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顾少棠脸色一沉,陡然回身:“你也知道这个女人?!”
师琴被她阴沉的表情吓了一跳:“我……是知道一点……”
顾少棠凑近面孔逼问:“那她跟雨化田是何种关系?”
师琴直感阴风扑面,背脊一麻,结巴起来:“要说……是什么关系的话……可以说,只是雨化田……在保护她吧……”
胥雁急道:“没错!雨大哥一直都在保护郁花姐姐,现在郁花姐姐被抓了,他一定很担心,我要找他,和他一起去救郁花姐姐!”
顾少棠盘着手臂故作轻松地笑:“哦?听起来好像他对谁都很温柔的样子……”
她心里琢磨着,难道西域还有另一个长得像雨化田的替身?
胥雁握拳争辩:“不是这样的,雨大哥平时对人很冷酷,他只对郁花姐姐温柔!”
师琴摇头道:“不能这么说,他虽然总是一副冷漠得不近人情的样子,可我觉得他心底确实是个温柔的人……”
“何以见得?”
师琴话没经大脑:“那时他抱着我,感觉……”
抱着……顾少棠掌中一紧,木偶头颅啪叽断裂,千里之外的雨化田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师琴见得她脸色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慌忙解释:“你……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我说错了,我当时虽然是被赐给他陪寝的,但是……”
陪寝……顾少棠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崩断了。
眼前一片黑暗,再听不见师琴更多结结巴巴的解释。
顾少棠如风暴般骤然趋身向前,恶狠狠揪住了胡姬:“你在何处见过雨化田?”
那胡姬被她阴沉狠戾的模样吓得抖了三抖:“是……是在苦峪城……”
顾少棠冷冷发笑:“苦峪城是吗?”
胡姬脸色刷白抖个不停,连连点头,胥雁一听大喜:“雨大哥在苦峪城?太好了!那我就不用到中原去了!”
顾少棠双目一睐,骤然抓住师琴往帐篷外带:“到苦峪城去!”
胥雁连忙追出去:“等等我,我也要去!”
顾少棠骤然回身,猛一把将他揪住提起,丢到赶来的黑三怀里:“把这小子关起来!我没回来之前不准放出来!”
黑三愕然,看她脸色不对,也不敢多言。
胥雁两臂被架,双腿踢蹬挣扎不停:“不要!放开我!我要去找雨大哥!”
顾少棠傲然偏首,浑不理睬,套了马缰备了用具就要走,师琴被她周身散发的黑暗气场震慑住,竟没有半点开腔或者拒绝的余地。
胥雁挣不开黑三的钳制,急切喊道:“你为什么要找雨大哥,你到底是雨大哥什么人?!”
顾少棠踩镫跨马而上,火光中回眸一瞥,阴测测一笑:“我是他索命人。”
——————————
西出祁连,临赤斤,近沙洲。
五月风季,沙尘肆虐。
漫天的黄沙,蒙住日光,连绵的沙丘,伸向远方。
天空没有一只飞鸟,地上看不见一点绿色。
赤红的马尾甩动如火焰,肌肉鼓胀运动,坚硬的马蹄敲击着沙地,发出闷重的声响,随着勒紧马缰的动作,白额赤色的蒙古马停止了疯狂的飞奔,背上顾少棠掏出水囊,凑入帷帽底下喝了一口,轻喘了口气,戴着赤螭珠的脖颈有汗滴落,她抹了一把汗,回头看着才赶上来的师琴。
“你看前面是怎么回事?”
师琴勒马停下,撩开头纱向前打量,只见茫茫戈壁,突兀地耸立着无数土阜,那些奇形怪状的石柱石墩,分布错落有致,数量之多,放眼望去犹如一座巨大的城郭,而地面土堆突起,似龙脊交错,似沟谷纵横,更似一个迷宫。
“这叫龙城,是沙漠之地特有之地形,只因风沙侵蚀而成,没什么危险,只是地势若广,便容易迷路。”
“过得去?”
“当然,有我带着你。”
顾少棠便驱马起行:“那走吧。”
师琴将丝缰一荡,赶她前头而去,头纱飘垂,掩去心事重重的眼神。
有了她的引导,土阜迷宫也如平坦大道,将出龙城,师琴终于按捺不住,缰绳一紧,马蹄驻停。
顾少棠一下超越过去,忙勒住马,回头看她,见她昂首喘气,瘦弱的身躯在风中好似有些发颤。
顾少棠催马过去,问道:“你怎么了?若觉得累,我们先在此歇息吧?”
师琴摇头喘息笑道:“你不是急着见雨化田嚒?”
顾少棠挑眉:“倒不急于这一时。”
师琴道:“你连夜启程,说不急是假的,你是不是相信那个女人的话,觉得雨化田真的会做那种事?”
顾少棠努了努唇:“我才不信。”
师琴有些发愣,微微抬目,隔着头纱,隐约看到她的侧脸,目向远方。
“正因为不信,才要去搞清楚真相。”
原来如此……
顾少棠斜睨一眼又道:“你以为我之前是说着好玩的?”
师琴没奈何一笑:“我只是不懂,他若真对你隐瞒诸多,你还这么相信他,难道就不怕被他欺骗吗?”
“那便要看他骗的是什么了,我说过了吧,只要他的心还在我这里。”
被她的坚定所慑,师琴敛眉垂首,指尖紧紧掐入了掌心:“可我觉得,人终归是会变的,或早或晚,无论他之前对你多好,无论有多少山盟海誓,一旦碰上性命攸关的事,难保不会……”
“听你的语气,好像吃过这种苦头似的……别人如何我是管不着,我只相信我相信的人,我看中了那个人,就算被骗,我也乐意。”想当然,那个敢“骗”她的人这辈子也都别想“乐意”起来了——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
师琴低头沉默。
她沉默得太久,久得顾少棠要怀疑她睡着了,正想开口,她突然发问:“你相信我吗?”
师琴声音低低的,似乎并不期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顾少棠却没有想太久,就给予了回答:“相信。”
只这两个字,便如一把钥匙开启了蒙尘的心,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她问得颇含希望,那些埋藏在黑暗中腐烂的情绪,突然间好像见到了阳光,渐渐透过了气来。
顾少棠道:“我认为你可以相信。”她看人全凭感觉。
热意涌上眼眶,师琴不知是喜是悲,蓦地低下头来,纱罗轻荡,掩去失落目光:“你不该这么认为。”
“此话怎讲?”
师琴轻缓摇头:“我只能送你到苦峪城,再远就不行了。”
顾少棠帽纱一掀,纳闷看她:“这是为何?”
师琴正要说明:“我……”
话音未落,忽觉有异!
顾少棠目光一凛,陡然震剑回身,刷刷劈落疾射而来的数只箭矢!
什么人?!
赫然只见沙丘不远处,冒出十数铁骑来,一眼扫过,见着都是些蒙古面孔,铁甲兵锒。
师琴勒马回顾:“这是怎么回事?”
顾少棠心中谨慎,催她道:“来者不善,你先走!”
“可是……”
顾少棠握紧剑柄,严阵以待:“我能对付,你功夫不如我,先走一步,省得我挂心施展不开!”
师琴辩驳不过,咬了咬唇,只便拨了马头先走。
那蒙古铁骑领头之人手持长刀,着重盔,甲胄在日光下发亮,率骑兵策马奔来,远在一射之地外,杀气腾腾,转眼到了跟前,顾少棠掌心收紧,正要迎敌,忽听为首之人一声长哨,正奇异间,胯下白额赤马闻声突然暴躁,高高扬起前蹄,险要将她摔落。
顾少棠忙夹住马腹,制住马缰,运气几下浮沉将它稳住,再回神猛觉一刀横劈颈项而来,好是惊险!她仰腰奋剑一挡,铿锵一声,剑锋劈划长刀,两马交错而过。觉出对手出招杀气极重,顾少棠心道不妙,眼角余光果见师琴那匹白马也被哨声控制,狂奔而回。
师琴骑术精湛,竟都难以驾驭,扯住缰绳,吁声连连,也只令马儿足蹄不停原地打转,狂躁不安,几乎要把她抖落下来,顾少棠松开马缰,头也不回,只将左手一动,骤然射出一记钩尾飞镖,直划马臀而过,那白马吃痛,便撒开了腿狂奔而去。
那汉子见她使出这手,眼神一亮,反手压刀劈来,顾少棠挥剑格挡,力相抵制,胯下马儿原地踏沙,足蹄后撤,又猛然向前,助她攻击,眼前这人刀法僻奇,攻防有术,显然不是一般对手,她一时没能压制,又觉他身边人手如鱼般溜过身际,追捕师琴而去,心下一急,便使出追云剑法,十数招过,仍是刀剑相抵,以内力拼搏。
那人见她这般厉害,眼神激赏,又是不解:“你这偷马贼,有这等身手,何以甘心替胡勒根办事?!”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二十章 苦峪城
顾少棠脑筋一转,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她那夜出行,没做多想,便直接从胡勒根带来的马中选了两匹千里马,现下竟是惹祸上身,叫主人找上门来了——
她没有空暇多做辩解,内力骤然贯剑而出,使出一式飞云撩,以柔克刚,撩刀而起,趁他腹露空隙,狠狠一脚踹出——那人防不及下招,猝然被踢落马,滚了几番,全身皆露出破绽来,本以为她会乘胜追击,痛下杀手,抬头却见她已然纵马绝尘而去——
马踏狂沙,流苏纱罗迎风飞荡,师琴策马而逃,只觉四处起伏连绵的山丘看不见尽头,红柳枯树四散,风卷沙尘,淹没了视线,连她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惶惶正欲回首,一支冷箭突然擦过,挂掉了头纱。
师琴眸中愕然,只见十数骑兵全搭弓对准了她,箭矢耀着日光,蓄势待发,她心下一凛,欲寻兵器,右手往腰间一探,碰到那柄曜日匕首,忽想起什么,眼神一痛,竟是不敢抽出,而在这无数箭矢疾扑而来的当口,只来得及将自己从马上滚跌下去,那白马停在沙坡边上,她一落下,整个人便沿着沙坡滚了下去,好一阵天旋地转,止势不住,便觉身下突兀一空,仿佛要掉到悬崖下去,她慌忙中伸手,抓住了什么,抬头见是一株深深扎根于土壁间的红柳,再看底下竟是一道深深沟壑,真要跌下去,不摔个头破血流才怪。
师琴死死抓着那株沙漠红柳,喘了口气,踩着突起的石壁正想往上爬,脚边忽一痛,便觉得浑身麻痹,怔然间,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红柳枝,正将下坠,猛觉顶上黑影一现,有人跃坠下来,攀住红柳,抓住了她的手。
沙粒滚落,洒洒有声。
顾少棠显然是滑下沙坡来的,帷帽丢了,满身是灰,一手抓着红柳枝干,另一手死死抓着她:“快爬上来!”
师琴愕然看她,浑身发僵,只有喉间尚能吞吐:“我……动不了……”
顾少棠诧然,正不知如何是好,蓦觉头上阴影一罩,心道不妙,她现在可腾不出手来应敌,正紧迫间,腕间一紧,却是被一股力量带了上去——
顾少棠心道正好,管他想如何,先脱了这险再说,便任他拉着,借力把师琴也拖了上去。
师琴浑身不能着力,顾少棠一上去便将她搂住,因不知她伤在哪里,只得先封了她几处穴道。
蒙古汉子笔直站着,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顾少棠白他一眼:“无缘无故突袭,你何不先报上名来?”
那人倒直接:“我是赤斤蒙古卫都督佥事昆蔵。”
原来如此。
赤斤蒙古卫邻着肃州,与肃州境内的阿年族素有嫌隙,早在成化十年,蒙古卫都督赏卜塔儿便曾率千骑入境与阿年族番人仇杀,现今便是那阿年族的胡勒根弄走了他们的马,惹恼了他们,才如此不分因由,见到马儿的踪迹就袭击——顾少棠想到此,便打定了主意,神情冷傲道:“我是汉人,她是波斯人,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昆蔵板着脸问:“你们两个怎么骑着我们的马?”
顾少棠冷然哼笑:“这马儿是我们从一个叫胡勒根的鞑靼人手上买来的,可费了不少银子呢,你说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
昆蔵一怔,被她睨得莫名心虚:“可这两匹马儿……确实是我们赤斤蒙古卫的。”
顾少棠气焰高涨,傲然掷声:“堂堂都督佥事,管不住马被人脱手卖了去便罢了,竟还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掳掠攻击边关良民,我若诉之边吏,定要你们好看!”
昆蔵俨然被她的气势震住,露出一脸窘迫来。
师琴躺在顾少棠怀里,很是想笑,但无法动弹,十分难受。
顾少棠训完人,忙低头问她:“你伤在哪里?”
师琴拧着眉,说话都嫌吃力:“脚踝……”
顾少棠探手撩起她裙摆,扯下鞋袜,果见雪白的踝边一道细细蛰伤,她忙又探了她的脉搏,冷不防一惊,这……莫非是聿弥蝎的毒?
聿弥蝎怎么会连这处也有?
昆蔵自觉有错,沉声道:“冒犯了两位姑娘,不知如何赔罪?”
顾少棠心道这毒不能拖延,可她的嘴唇刚被红柳枝挂破了,聿弥蝎蝎毒见血即入,她可不能为她吸出毒液,寻思间就听他这一句,抬首怒颜道:“就因为你们这些蛮子的追赶,害我的朋友被毒蝎蛰伤了,你若想求原谅,就替她把毒吸出来。”
昆蔵愣了愣,这才将视线放到师琴身上,只觉这波斯女子眉目昳丽,顾少棠怒目而视:“看什么看?!要等人死吗?还不快点!”
昆蔵不再说话,单膝跪下,单手捧起师琴的小腿,真觉那脚如白玉般美,只便俯首将唇凑上伤口,为她吸出毒液。
师琴羞惭地闭了眼。
昆藏最后一口吐出毒液,就着手下递来的水囊漱了口,说道:“茫茫大漠,两位姑娘要去何处?”
“哼!你把我们害成这样还不够,想再盘问不成?”顾少棠不依不饶的。
昆蔵皱眉道:“这两匹马是都督的爱马,我们定要带回去,这位姑娘受了伤,行动也不方便,往前走便是苦峪城,我们正要往那边去,你们不如与我们随去?”
苦峪城?
顾少棠心中一动,目光朝他脸上打量,觉这人虽也是蛮番,但眼中倒有正气,低头一寻思,只道:“那好。”
她突然起身,把师琴送到他怀里,这突然动作,只叫昆蔵下意识伸手托抱住,师琴蝎毒虽已清,穴道却仍被封着,半柱香内无法动弹,两人皆是一阵愕然——顾少棠电光火石之间已骑上了那匹白额赤马,丝缰一抖,凛然道:“你照顾着她,我先到苦峪城等你们,她若少了一根头发,我找你算账!”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马蹄飞跃,踏沙而行。
苦峪城绿洲开阔,河岸堆翠,农田多亩,外城巨塔耸立,千塔围护,散有民居,内城有市镇与兵营。
正当此际骄阳在天,城中殿室内,门帘低垂,已传出阵阵嬉笑闹腾:“美人儿……来,给大爷亲一个……”
胡姬娇羞作态,推搡着衣襟半敞的男人:“雨大人别这样……”
匡仁醉得东倒西歪,左拥右抱笑得好开怀,往她颊边香了一口:“雨大人就是要这样,香死你!你跑得了吗?”
说罢正要将她压倒,猛觉一阵阴风吹得头皮发麻,抬头只见门口站了个人,乍一瞧像个浑身黑气腾腾的鬼刹,仔细一瞅……“……我是不是醉了,怎么会看见小美棠呢……小美棠怎么会在这里……嘿!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老子艳福不浅——”他色咪咪嘟起嘴,张开手臂扑过去:“小美棠,过来给雨大人亲一口……”
顾少棠阴着脸,一脚往他脸上踩了下去——
门帘掀开,惊叫不绝,紧随着一众胡姬惊慌四散奔逃的乱象,殿内传出一阵阵杀猪般的鬼哭狼嚎——
“哎呀——妈啊——救命啊——痛痛痛痛痛……小美棠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扮雨化田了……啊啊啊……那里不能踩——啊啊啊啊啊啊——”
————————
成化九年,西域吐鲁番入侵明廷封地哈密卫,掳走王后与明廷颁赐的金印,右都督罕慎力不能敌,率兵败走苦峪城。
吐鲁番王阿力占领哈密,以大将牙兰驻守,遣使招赤斤蒙古卫都督佥事昆蔵叛变明廷来降。
昆蔵不从,杀其使者,以书献明廷,明廷遣使赐赉,令其发兵攻讨阿力,昆蔵虽与罕慎联络,仍嫌兵力不足,请求明廷发兵相助,明廷以右通政史刘文和高阳伯李文领兵三千,与昆蔵于前线会师,而敌方获悉军情,整合大军前来对峙,刘李二人不敢应战,顿军不进,无功而返,昆蔵与罕慎之兵亦只能退回,攻讨哈密的计划就此失败——此后经年,罕慎夺还之心不解,拥兵苦峪城养精蓄锐,昆藏唯恐唇亡齿寒,守着赤斤地练兵为防,便是各有各的考虑了。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匡仁蹲在地上,搔搔脑勺哈哈一笑:“我嘛就是弄了封假诏书,骗他我是微服私访的雨化田,说天子下诏要经略边关,派兵助他征讨哈密,一旦夺回哈密要地,就封他为忠顺王,他居然就诚惶诚恐,信以为真,天天在外头操练兵马等着朝廷派兵来,我就这么好吃好喝混着,每日跟不同的美人耍乐子,他也不想想一个太监怎么会那么喜欢女人,我可不管,这左拥右抱的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哈哈哈——”
顾少棠没好气地赏了他个爆栗:“让你跟着雨化田,你跑到这里来兴风作浪?”
匡仁抱着脑袋好不委屈:“就是雨化田让我来闹动静的,他又没说要闹何种程度。”
顾少棠道:“那你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坏他名声?”
见她摩拳擦掌的,匡仁知痛地捂着脑袋螃蟹爬躲开,辩驳道:“雨化田这太监的名声本来就够臭了,我还能坏到哪里去?再说了,那西厂的雨化田三月就到辽东巡边去了,怎么可能在这里,想想就知道是假的,是那罕慎太笨了……”
“来人!把那狗杂种给我抓起来——”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二十一章 藏金魅
咆哮轰然响起,顾少棠抬首,却见身着甲胄的罕慎率一列戈盾同持的兵士来势汹汹地闯入殿室,堵住出入口,将这二人困在了宫室内。
罕慎面肌横肉紧绷发颤,显然气得不清,指着匡仁吼:“本督派人查探清楚了,那雨化田根本还在中原,你究竟何人?竟敢戏弄本督!”
这般曝露,相较于顾少棠的看戏神态,匡仁袍子拖地,仍是蹲在地上一副痞子样,嘻嘻笑道:“本大爷就是要欺负你笨怎么着?这么笨的脑袋还想当上忠顺王,真是嫌命长,倒不如封你个白日梦王当当,那不是更实在?”他这还嫌没把人气得爆血管,跳起身来插腰狂笑:“本大爷手眼通天,耍你没商量!有本事就来抓我啊大番猪——”
“给我把他抓起来,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紧随罕慎一声蒙古语的咆哮,众兵士大喝一声冲将上前。
匡仁早有防备,猛一退步,将袖口滑出的一颗圆珠拈在指间往地上狠狠一砸,霎时粉尘烟雾轰然爆开,迷了视线,众兵士心疑有诈俱个后退,俟得粉尘渐消,才惊觉二人早没了踪影。
挥开烟雾,只见地上厚重的织毯被掀开,底下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仿佛一张笑得豁开的大嘴,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地底隧道被挖得四四方方的,并不开阔,借着火折子的光照亮,顾少棠猫着腰跟着匡仁鼠遁,疑道:“你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匡仁道:“雨化田让我骗他们大张旗鼓操练兵马,我哪知道他想干什么。”
顾少棠又问:“雨化田在哪里?”
匡仁嘿道:“那家伙神出鬼没的,谁知道在哪里,现下多半是在哈密,反正我现在也曝露了,咱们这就过去,指不定还能赶上诈马宴。”
什么是诈马宴?
顾少棠不及多想,却觉匡仁突然停下,她反应不及,一把将他给推了出去。
“哎哟喂——”
隧道这处,倒还宽阔不少,容得匡仁摔得打了几个滚,脑袋砸在沙堆上。
顾少棠急急刹步,拿火折子四处照了一下,只见沙土堆高,显然是地道的最要紧处塌陷下来,把出路给封住了。
背后响起纷至沓来的追逐声,火光耀得土墙隧道隐隐发亮,是罕慎的兵士举着火把追来。
匡仁这下笑不出来了。
顾少棠凉凉看他:“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束手就擒?”
匡仁脸皮一抽:“束手就擒?叫你小看了我!”猛一咬牙,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肘长的铁铲来,连声吼叫,划水似的埋头猛挖。那些泥土像是崩陷下来的,挖开全不费力气,须臾便现出了原本的圆形地道,陡陡斜斜地向上延伸,显然是出口所向。匡仁刚一停铲,苦峪城兵士已经赶上,匡仁回头见那些人全亮了兵器,凶神恶煞地逼近,脸色顿变:“小美棠,到你发挥的时候了,快上!”
说着往她肩上重重一拍,掌下却落了空,回头只见顾少棠不知几时已经爬上了地道,懒懒散散地嫌弃着:“要上自己上,我可没有闲工夫替你收拾烂摊子。”
凶神恶煞逐步逼近,匡仁哭号着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拖住:“帮主不讲义气,我可是你的鹰帮弟兄——”
顾少棠被他拖得退了几寸,一把抽回脚踩住他的脑袋继续往前爬:“你本事大了翅膀硬了了,鹰帮浅水养不起你这蛟龙,本帮主现在正式逐你出鹰帮,有缘再会了,我先走一步。”
“别走哇——”
被挖开后堆在地上的黄土软绵绵的,跟流沙一样无处着力,匡仁手忙脚乱跟着往上爬,无奈脚被困在沙土里举步维艰,呜哇惊喊:“帮主别丢下我!你也不想想长路漫漫你一个人多寂寞——”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