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蒙古人多嗜酒,而新月教却禁酒,多有些不得趣,诈马宴行至半局,人声寥落,意兴不高,半晌而过,阿扎里复而登高,鸣钟燃香,便有两排侍女从殿门牵入雪白步障来,直步行至台前,卷绫而退,众人才见步障里藏着一群舞姬。
日朦胧,佛踏烟。
雪白绒毯,顺着六步阶的祭台而下,花开一般绵延。
舞姬身着波斯服饰,随着鼓声起舞,腰肢扭动,流苏荡漾,格外赏心悦目。
鼓乐骤歇,一声铃铛清脆,骤然抓住所有的人听觉。
舞姬如重瓣又似花团般簇拥,拥着中央的红衣舞者踏上织花繁复的长毯,又如繁花散尽般旋腰退于两侧。
所有的目光,一瞬的凝注。
箜篌扬,曲琳琅,舞翩跹。
献舞者身着云锦织金曳绸带的天衣,鲜亮赤红,轻薄的长袖,透出线条玲珑的手臂,腰束长裙,莲纹曳地,拖在绒毯上,衣料似乎稍有些紧身,却更显婀娜,背后金丝绑带收紧,贴服而勒出优雅的弧线,肚皮缕空,凉凉蒙着一层暗纱,雪白纤腰若隐若现,引人遐思,而玉雕般的**足踝,更用红绳系着一颗金色铃铛,随着每一步的走动,泠泠清脆,如仲夏里沁人的冰凉。
手托金盏,身如柳,步生莲。
但见其昂首高贵,纤臂伸展,目不斜视,以一种极为虔诚圣洁的舞姿,缓步迈阶,向祭坛上走去。
舞者妖娆似火,舞步矜贵如冰。
妙音未语,不动声色,却带来一场冰火相击的盛宴。
那些目光,看不够曼妙的舞姿,更贪婪得想要一窥她的容颜,献舞者发冠已卸,披着如瀑的长发,挂着珠坠额饰,面纱垂至胸口,恰好遮掩住敞露的锁骨。
阿黑麻在底下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熟悉感越来越重,几乎不敢置信。
献舞者踏阶而上,那舞步出尘流动,天衣挥飞仿佛凌空飘举,只见两手捧起手中金盏,口中吟诵,虔诚向天献祭。
箜篌忽灭,铃声大作,琵琶骤响,乍然激昂,仿佛突来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献舞者猛然旋身,众皆诧然,唯见殿门处霍然涌入一群戴着萨满面具的黑衣舞者来,只觉来势汹汹,拍鼓祷词吟唱,鼓声急促,舞蹈激烈,犹如群魔乱舞般,压迫着气势逼近六步阶,仿佛一探手间就要捉住红衣舞者,同坠炼狱,蓦地殿门一瞬光影明灭,又有人踏步而入,惟其跫音缓而重,仿佛踏在心坎般闷沉,莫名令人感到窒息。
顾少棠的心一瞬缩紧。
她知这是浮屠舞的终焉,却不知道……“鬼刹”的扮演者,竟是……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月祭
第一百二十八章新月祭
鬼刹覆着面具,着玄黑新月纹祭袍,乌发披散,手仗黑色古剑迤步走来。
那一身冰冷气息,倒远比狰狞的面具更为慑人。
顾少棠不敢妄动,竟也觉难以呼吸,几乎是四目相对的一瞬,便感知了他的复杂情绪。
这样相逢,雨化田的心情算不得甜蜜,凤目微沉而利若鹰隼,死死攫住台上那抹明艳的火红,乌黑瞳仁烁着一针寒光,似狂怒,似狂喜,诸多情绪澎湃堆积在心口而强忍着不能溢于言表,紧绷得快要开裂——
她这样盛装,真好,岂有不好的,她纵然不施脂粉不饰华裳,在他眼里也是艳绝无双。
但,唯独不能忍受,竟叫这许多外人看了去——
面色一沉,雨化田霍然起剑,一时袍袖飞舞,涡风乱卷,未见其剑锋披斫之力多强,亦未见挥舞之势多大,然而所经之处,却于无形间只将贵族列座的玉案金盘尽皆切碎,轰轰碎落坍塌一地,惹得惊声四起,相顾变色,惶惶然如见冥府开裂,阴风阵阵黑雾滚滚,将这魑魅送到人间,众人皆遭震慑,恐慌后撤,甚有不慎绊倒侍女的,乱象丛生。
顾少棠见得此景,暗暗好笑,这醋味可重,她想闻不到都没法子,可看他仗剑沉步而来,逐渐逼近拥在台下的萨满舞者,心头又是一惴,皱眉盯住他的眼。
何其无辜?
雨化田与她四目相对,眼神却不透露任何讯息,甚至足下也未有片刻停顿。
没有暗示,没有明示。
在完全猜不透他下一步会如何行动的这一刻,是要出手,抑或静观?
该如何抉择,只能自己决定。
萨满舞者拥着高台猎猎起舞,波斯舞者踏着绒毯翩跹游走,知或不知,都将成为献祭的羔羊——
迎神送鬼驱魔之终焉,将用所有异教舞舞者的头颅与鲜血祭满这雪白绒毯。
雨化田目光一沉,鸣镝之响,蓦然起剑,那一瞬剑锋寒芒,一道白光眩过顾少棠的眼。
顾少棠背脊一寒,几乎怔在当场——他欲如何?她当如何?
如何也不会想到的,这刀光剑影中的抉择……只是开端,也因此尚能立刻做出决定,在屠戮者,与被屠戮者之间——
猛然踅步,金铃一颤,清越沁骨。
阿黑麻抬目,恍惚只觉红衣舞者飞身而来,那天衣飘飞,曳地绸带软软浮荡于空,骤然翻卷如浪。
顾少棠赤足点地,俯身之瞬,已到了阿黑麻跟前,近得鼻尖几乎贴到鼻尖,阿黑麻思绪一麻,未及回神,那鸿影一掠,倏忽已是抽身而退,折步仗剑冲向鬼刹,一团火焰似的烧了过去,阿黑麻骇然低头,才觉腰间长剑不知几时已被抽去。
见那浮屠舞者仗剑飞身而至,跃于萨满舞者之前,剑气一摧,猛攻鬼刹——四列百席哗然兴致大振,眼见二人斗上高台,接连过招,长剑挥舞,冰铁相击,金铃声动不歇,剑招层出不穷,好是精彩纷呈,但见天衣绸带随着腾跃翻卷如浪,玄黑祭袍灌风飞舞或掩或露,如此绝色斗剑之姿,妙如飞天之舞,令人叹为观止。
常言邪不胜正,便只能是鬼刹节节败退,终被一剑逼得仰倒于绒毯之上,长长的黑发泼墨流水般散开,暗浮一层光泽,肘尖支地,袍袖皱褶丛翻,下颌微抬,迎着剑锋,目视她唇边绷不住顽皮又得意的笑,面具下的眸光终不自禁渗出了温柔来。
听闻邪恶的鬼刹,最终被度化,摒弃了黑暗,得到了救赎。
他曾想,他是否也能得到救赎?
黑剑沉重坠地,他抬起手,缓缓揭开面具。
听闻鬼刹化为信徒,臣服在佛光之下……
雨化田昂首起肩,轻轻握住逼在面前的长剑,将剑锋直抵喉间。
若可以,他真的甘愿摒弃一切,倾倒在她裙下。
顾少棠心间蓦地一软,积郁许久的酸楚,竟是荡然无踪,他向她微笑,目光如同日光穿透云层般温暖。
原来这些日子所有的不安,只是因为看不到他,所以即使相信,也爱胡思乱想。
顾少棠咬着红唇,挣扎着不愿失态,皱眉喊道:“撒手。”
雨化田扬一扬眉,倒是听话,手掌一松,便闻长剑铿然落地之声,紧接着长臂一拢,便将这猛然扑入怀里来的身躯紧紧拥住,与她紧紧相拥,爱不能释,他扬起宽阔的袖摆,遮住她曲线毕露的的身躯。
顾少棠将他紧紧环抱,这般恍如隔世,哪还顾得失不失态——
她真是想他……想得慌了神呵!
雨化田含笑埋首,贪婪汲取她发间的气息,低低发问:“不是让你别来?”
顾少棠暗恼煞风景,却是心中绵软,顶嘴也像撒娇:“我又不是来找你,你管得着?”
雨化田岂不知她口是心非,莞尔间未及语来,便闻兵戈声动,眼神一冷。
顾少棠闻声探首,才觉身处的高台已被后殿里涌出的新月教士兵包围,矛尖直挺,一排排芦苇似的密密麻麻逼住他们,围着高台的舞者惊觉不对时已是无路可逃,慌忙之下面面相觑,顾少棠暗下扫了一眼混在其中的玉衡与阿兰。
玉衡武功不赖,倒不惧怕,阿兰虽阵阵发抖,也还算镇定,甚至有些好奇,顾少棠替她跳了这浮屠舞,原是要她从地道逃走的,偏生这丫头逃到一半于心不忍,竟就折返回来换了舞衣匆忙追赶而来,声言要与她们同生死共患难,这还未义结金兰呢,竟傻乎乎有了同生共死之念,好生叫人发愁,事到关头赶也不及,只想暗里多一只眼盯着,应不至于出事。
原也没想多大事,早知如此阵仗的话——
顾少棠目光扫过排排士兵,重又盯着雨化田,雨化田神色如常,只投来一个目光,顾少棠想他早有准备,也便不多言,只听得一阵叽里咕噜的蒙古话,乜斜筵席间,见阿扎里十分扎眼地站在那里,口若悬河间不时恼怒地瞪着他们。
原这阿扎里是要在这诈马宴杀一个下马威,以新月剑舞诛杀异教舞为象征,给尚未臣服的蒙古贵族与哈密信奉其他异教的部族一个威慑,再仗着羽奴思撑腰,趁机宣扬新月教的教义,逼迫他们在这血毯之前跪为新月教信徒,岂知一场大戏,叫这两人给破坏了。
阿扎里恼恨不过,旋身只向羽奴思汗座一揖,便开始滔滔不绝大斥异教逆谋,他与羽奴思早已互通声气,这番是要向席中众人灌输想法,令他们意识到羽奴思的决策之在,而费了诸多口舌,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道理,这才切入正题道:“请可汗下诏,即日起诛灭哈密城中所有异教徒,新月教将统治哈密,令万民敬仰真主,效忠可汗,汗国万世荣光不灭!”
顾少棠早知阿扎里主导这一场群魔乱舞,是为了揭开新月教统治哈密的序章,然而此刻真听得出口,心内仍是一紧,真不知这教派冲突,要使多少生灵涂炭,寻思间不由得盯住跌在地上的长剑。
雨化田蓦地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稍安勿躁。”
顾少棠纳闷不语,猛听一声画角高昂,响彻长空,紧接着擂鼓集兵声起。
闻声狐疑,舒目殿外,但见远远晴空,竟有狼烟窜起,登时筵席惊动,相顾探询,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知发生何事。
羽奴思似乎感到疲累,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一张老脸直耷拉着。
阿黑麻一直盯着顾少棠发呆,不敢确认,不敢置信,乃至席间议论纷纷都充耳不闻。
擂鼓彻地,号角长鸣,绝非小事,赛亦虎仙正欲起身去探个究竟,未得通报,却见守城大将牙兰突然带着一列士兵飞步闯入殿门来,铁甲兵锒,鱼贯行至汗座前几丈外拱手跪地,急称原哈密卫右都督罕慎联合赤斤蒙古卫都督佥事昆蔵集兵前来攻城——
席间一阵凝肃。
这筵席间有不少蒙古宗亲是哈密卫的大臣,罕慎与其父因不是蒙元后裔而未能得忠顺王之位,自其败走苦峪城后,这些蒙古宗亲便全部倒向了羽奴思,借以留存名位,这般墙头草,岂不见得战事再起,他们也只会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羽奴思只扬了扬手,赛亦虎仙知意,盯着牙兰道:“消息属实?敌军现在何处?”
牙兰答道:“罕慎率领三万兵马驻在沁城之外,将要逼近哈密主城,末将已派出右营大军驻守城门,还请可汗赐下兵符,末将自当前往征讨。”
阿扎里赫然出面扬声:“此事不可!”
这话一出,众目睽睽之向,他竟敢抢在羽奴思面前发言。
牙兰镇守哈密数年,屡有军功,是羽奴思手下十分要紧的一员大将,但因羽奴思生性多疑,这牙兰平日里权位再高,也无法随意支配三军,便是个把月前苦峪城传来罕慎练兵的军情,为加强防卫,侦查敌情,他这才又握住了一些兵权,偏生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兵权也不牢固——
牙兰恼恨不已,野心勃勃的阿扎里始终在和他争夺这哈密卫大军的统御权,三番四次在羽奴思面前为难他,是有意夺权,今日请诏新月教统治哈密卫,他日便要以新月教的势力来吞噬他的权势。新月教在西域历来被当做维护统治和扩张的工具,显然羽奴思也是有意让他施为,而这种放任与支持,对与阿扎里交恶的牙兰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阿扎里权势在握,自不怕他恼恨,只道出怀疑:“前些日子才说他们正在操练兵马,怎么这么快就能派出三万大军来?我看这其中定然有诈!可汗的兵符不可轻易交出,怎知是不是有人故弄玄虚,包藏祸心,想要起兵谋反。”
牙兰死死盯住他:“难道要等兵临城下,你才肯相信?”
阿扎里冷笑道:“我西域大军骁勇善战,就算他们真有三万兵马,以你手中所握的精兵良马也是足以应对,你直冲兵符而来,难道不是别有目的?”
牙兰反驳不能,冷沉盯视间霍然大笑出声,众人为之所惊,只见他挺肩站直,手扶弯刀之柄,切齿笑道:“我今日若要谋反,你又能如何?”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二十九章 荒原泪
第一百二十九章荒原泪
阿扎里见其不打自招,神情不禁露出三分得意,哈哈笑道:“牙兰,我当你足够聪明狡猾,原来不过如此,你看可汗疑心于你,便沉不住气,是要谋反了!——来人!快把他拿下!”
重声喝令之下,新月教士兵纷纷撤离高台,在一众蒙古宗亲的走避中,横戈成阵,逼向牙兰。
高台之上,雨化田脱下祭袍,露出内里黑衣,只将那袍子裹住顾少棠的身躯,与她并肩看着这场大乱。
这两人先是仗剑起舞,供人观赏,这会儿倒成了闲着看戏的。
顾少棠却看不明白,这闹的究竟是哪出戏?眸儿瞥向雨化田,怀疑是他搞的鬼。
新月教士兵围住牙兰,谁也不敢太靠近,牙兰横扫沙场,军功赫赫,他的身手他们都是清楚的。
阿扎里的近身侍卫之一见得情况,心欲领功,便请了令主动上前,弯刀一握,缓步逼近,先请过招,却见牙兰岿然不动,只一双炯目精光四溢,那人觉被小觑,面上一狠,便将弯刀横冲过去——
牙兰迎着弯刀,动也不动,那人却觉顶上阴影一坠,刚一抬头,胸口陡然被一把阔剑刺穿撕裂,鲜血飞溅中砰然倒地,瞠目暴毙。
阿扎里诧然后退一步,见那袭击者沉步落地,披风一荡,手仗三棱罗刹重剑,挡在了牙兰面前,神情冷漠而双目闭着,滴血的剑刃,霍然指向汗座上的羽奴思:“邪恶的魔鬼,应你之邀,我们从地狱归来复仇。”
赛亦虎仙守在汗座前,神情有些愕然:“七星盟……”
阿扎里见着这此人,面色不善,咬牙切齿道:“我还以为牙兰是同谁联手,才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谋反,原来是你这冥顽不灵的异教徒——”
话音未落,猛见天权提刀飞身而来,颊边染血,而斗篷暗色更深,溅了不少鲜血,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战,那门外驻守的侍卫,想当然都已倒在了血泊中。
阿扎里心内一惴,撤步欲退,猛觉危机袭来,偏首一避,一只长箭堪堪擦破他颈项,昂首却见那开阳蹲踞于墙外,从穹顶缕空之处拈弓搭箭偷袭,阿扎里满面错愕,眼里迸出凶残怒意:“你们的眼睛——”
开阳深恶痛绝道:“你这恶魔的看门狗!我们的重生,就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说着绷弦之指一放,又是一箭骤然射出,却是直冲汗座上的羽奴思而去。
赛亦虎仙未及动作,只觉身后七筮鞭陡然击出,赫然卷走箭羽。
混在舞姬中的玉衡一怔,只见乌兰图娅从汗座后方出现,长鞭一甩,崩折箭矢,紧接着整个人护在了羽奴思身前。
玉衡神情一撼,失声唤她:“摇光——”
乌兰图娅冷然目视,不发一语,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阿扎里见势不妙,连连喝令士兵围击,玉衡想要冲围而出,却恰好卷入了漩涡,一时倒戈乱涌,眼看就要被剐伤,骤然银光一卷,连伤几人,是那一身铁甲混在牙兰士兵中的天玑手仗八荒长软剑突围而来,揪住玉衡脱身而出。
“摇光——”玉衡伸出双手,却抓不住乌兰图娅。
天玑恨铁不成钢,怒斥一声:“她已不是摇光!”
乌兰图雅冷目一瞥,似颇不耐烦,长鞭一抖,攻将而来。
天玑面色一沉,知她是冲自己而来,忙将玉衡推开,挥剑相迎,与她打了起来,一时乱象四起,顶上开阳九州穿云弓箭矢连发嗖嗖有声,与天玑同混于士兵中的天璇则将六爻长戟冲将而出,挥舞之间,血沫飞溅。
天枢天权刀剑连璧,披风飞舞,目标直逼羽奴思而去。
羽奴思贴身侍儿全是绝顶好手,他不必动弹分毫,便有人前赴后继为他驻防,七星盟五人及牙兰一众对上羽奴思侍卫及新月教士兵,大战就此掀开,赛亦虎仙纵身拦住天权,阿扎里则逼住天枢,这高手对招,精彩倒是精彩,只是有人要遭池鱼之殃。
阿兰全无半点功夫,混在仓皇乱叫的舞者之中,左右逃脱不开,呀呀惊呼躲避,忽见有人被戮杀于前,长戈戳穿骨肉,尖峰直扑到面前,吓得脸色惨白,顾少棠见势不妙,陡地飞身想要相救,却见她迭迭后退间不慎滑倒下去,足下一空,竟是底下陡地豁开了一个洞,那匡仁从洞里麻溜钻了出来,一把将她拦背抱住,重又钻回了地道里去。顾少棠点足落地,心道他原竟藏身在此,余光一扫,又见不妙,重又翻身混入乱战之中,把险被误伤的阿黑麻一把揪了出来。
那阿黑麻惊慌失措,就近见着顾少棠,便知真没认错,一脸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果然是你啊,顾少棠!”
顾少棠道:“大敌当前,你还不小心一点!”
阿黑麻完全没理会她的话,只顾抓紧了她的手:“你终于来找我了?”
顾少棠未及说话,猛觉一道身影掠过身侧,直冲那在侍儿的保护下要撤退的羽奴思而去,雨化田冷目一锐,剑光横扫之下,一众侍儿应声倒地,那羽奴思察觉到危险,刚一回身,黑色长剑已然穿喉而过。
那羽奴思满眼惊愕,抓住了刺在喉咙上的剑锋,沾了满手鲜血,终于倒了下去。
顾少棠双目睖睁。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措手不及,不由得看向阿黑麻——
阿黑麻是东察合台汗国的二王子,雨化田杀了羽奴思,便也是……杀了阿黑麻的父亲。
原想这是深仇结下了,然而出乎意料,那阿黑麻死死盯着倒在了血泊中的羽奴思,错愕之余,神情竟透出一丝藏不住的狂喜与颤抖,胸膛好一阵起伏,霍然像松了口气般笑了出来。
顾少棠愣愣。
这般神情,绝不非丧父之痛,反倒像从魔鬼手中解脱了一般。
他这哪像为人之子——顾少棠不由脱口问道:“逐风,他……不是你父亲吗?”
阿黑麻一僵,看着她,似有难言之隐:“他……”
雨化田凤目一睐,滴血的剑锋一挪,向羽奴思颌下一挑,竟挑出一张人皮面具来。
阿黑麻奔步而上,见着那张面孔,竟俨然是羽奴思的侍卫之一,顿觉浑身失力:“这不是他……他还活着……”
原来这羽奴思,不过是另一个替身而已!
处心积虑,倒头来被摆了一道,雨化田长剑紧握,压抑着心底的黑暗。
“雨化田……”顾少棠看他神情不太对劲。
雨化田霍然盯住她,脸色陡地凝重,顾少棠正疑惑,便觉他长臂一伸,猛然将她抱住。
阿黑麻反应不及,见他抱住顾少棠施展轻功而去,正欲追出殿宇,肩上忽然一重,动弹不得,已是被天枢抓住。
乱战持续,牙兰之军伍控制了哈密,羽奴思的侍卫在殿宇中一个接一个倒下,阿扎里奋战不过,死在天枢剑下,乌兰图娅与天玑僵持不下,长鞭与长软剑交缠,越斗越狠,天璇看不过眼,加入阵营,长戟挥舞,联手天玑,将乌兰图娅逼到死路。
连招百数之下,乌兰图娅躲之不及,被他长戟扫中,脱力飞撞于墙,喷出一口血来,疼痛得半俯着身,眼神淬了毒似的盯着他们。
玉衡心痛嘶喊:“天璇,你下手未免太重!”
天璇不予理会,只冷然道:“乌兰图娅,你跟着羽奴思,根本是自取灭亡!”
乌兰图娅口中含血却冷笑道:“跟着羽奴思,是尽享荣华富贵,自取灭亡又如何?!”
玉衡满眼含泪:“摇光,你别再说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谎话,你知道我们不会怪你的!”
乌兰图娅吸一口气忍痛直起身来,冷冷掷声:“自作多情,我根本不需要你们的原谅!”
霍然展臂,七筮鞭飞舞,她欲做最后一战。
天权正与赛亦虎仙斗战,听得这话,神色一寒,骤然反身而来,挥剑震开长鞭之袭,一掌猛然击出,厉声吼道:“你既已入魔,也再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乌兰图娅全无招架之力,眼见掌风袭来,一阵恍惚,脑海中突然浮现过往的画面。
“摇光,等你再大一些,我便娶你为妻。”
“可我们都是七星盟的继承者,长老们会答应吗?”
“哼,他们若不答应,我便带你离开,咱们到草原上结庐,牧马放羊,一生一世。”
柔情缱绻犹在耳畔,记忆突然喑哑,无数残骸倒在血泊中——
“为什么……只有我没事……”
他满身狼狈,睖睁看她。
明明也被灌下了毒药,为何只有他没有毒发。
“我……我求了羽奴思,他答应了我,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放我一马?”
他怔愣一刻,陡然战栗发笑。
那笑声冰冷渗人,那眼神深恶痛绝。
刀光一烁,划睛而过。
他双目淌血,满身狼狈,已是颓然无力,却仍死死抱着拖着那五人渐渐冰冷的身躯,直向荒野挪去。
他苟延残喘,也要亲手埋葬他们,不愿她肮脏的双手来碰触半分。
她跪倒在血泊之中,抖瑟如风中落叶,心腑绞痛,泪如雨下。
1...5859606162...9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