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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乌兰图娅气若游丝,却见她不管不顾,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眼神震动,想要发怒,想要叱喝,却发不出声音,她浑身剧痛乏力,努力撑着自己起身,却终是无力倒下,倒在玉衡及时伸出的臂弯里。
熟悉的温暖,让她生出一丝错觉,仿佛又回到那段与他们并肩战斗的时光,受伤时总是玉衡为她包扎,阳光下她的眼睛含着笑,像宝石一样发亮,突然一阵恍惚,思念像揭开了盖,翻腾起来,她抬起头,却仿佛又看到那人眼角的伤疤,她像被狠狠打了一拳,恶寒如阴影般笼罩下来,催人欲呕,她挣扎着抬起手臂:“滚开……不要碰我……”嘶哑的声音,发出言不由衷的嫌恶。
玉衡被她推拒,仍死死抓着她的手:“摇光,我要救你……”
乌兰图娅冷笑:“凭什么……你忘了我是怎么贪生怕死,投靠羽奴思的?你忘了我是怎么帮羽奴思对付你们的?”
她一张口说话就牵动内伤,气阻难受。
玉衡眼眶蓄泪,强忍着不哭:“我不管……不管你做了什么,你永远是摇光……没有摇光,七星盟就不是七星盟……我们是一家人……”
乌兰图娅恼火至极,死死抓住她的衣襟:“你到底有多蠢?!我早就不在乎七星盟了——你们这些人,全是只会战斗不懂得变通的蠢材,明明没有力量,却宁愿失去性命也不肯投靠羽奴思,真是愚蠢至极!而你——是最没用的废物,你只会跟着我,拖累我,甩都甩不掉,我烦透了你自以为是的对我好!滚——”
她憋足一口气斥骂,凶恶地甩开她,作势抓住七筮鞭。
玉衡像被吓到,她从未被她这样骂过,一时怔在原地,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她还年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她的愤怒,她只能垂下头,紧紧抓住她的手,哭出了声:“摇光,我没有办法……对不起……没有办法……你要杀就杀吧……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办法丢下你不管……”
“你——”
双目暴睁,乌兰图娅像气到发狂,长鞭一动,真要杀她,耳边骤闻一阵轰响。
强者相斗,胜者为王。
雨化田身如鹰掠,势不可挡,一剑划出,震开赤尸剑,内力激荡,震破石墙。
只要在场,任谁都会被这两人的对战惊呆,方才那未付诸全力的一战已是谁都不敢近身,唯恐被波及,何况现在这般浴血之战——
四散的碎石,失去目标,裹着两人内力的余劲,摧石折木,直冲玉衡稚嫩的背脊而去。
乌兰图娅并未意识到自己有任何动作,但她推开了玉衡。
碎石猛然打在她胸口,像打入一团棉花般闷声不响,余力却像排山倒海般冲上她已经脆弱得薄纸一般的身体,她被打飞出去,跌撞上墙,受创处筋骨尽断,她四肢绵软,瘫倒在地,喀地吐出一口血来,突然之间,感觉不到了剧痛,视线朦胧,日光在摇晃,像燃到尽头的烛光一般渐渐熄灭,她浑身发冷,余光最后一眼,像拢了一层薄雾,看到玉衡惊愕的表情,旋即失去了意识……
枝影摇晃,风声朔洌,剑气所及,皆为战场。
曲夜飞身而至,立于墙头高处,凝望那朵琅宫前斗得惨烈的二人,正欲有所行动,却觉背后风声扑至,回身便见药王清癯身影扑来。
药王落于高墙之上,振袖回身,怒目瞪他:“你还想往哪里逃?!”
曲夜逃无可逃,躲无可躲,颇为无奈:“你我也曾并肩作战过,相守相助过,何苦相逼至此?”
药王鄙其所言,大为光火:“你问我何苦?!当初我与蛊王都当你是良朋知己,你却是怎么对我们的?”他咄咄斥责:“你勾结雨斫,唆使我们去寻找大白上国的宝藏,然而最后关头,你却和他带着宝藏一走了之,累得我们二人深陷地宫,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从此饱受诅咒之苦,家破人亡!”
曲夜默然有顷,只道:“你真的认为自己遭受的一切,全因诅咒作祟?”
药王双目暴睁,气得胡子发抖:“我门下百余弟子,一夜暴死,我族人、妻女皆被残害,我为保我儿平安,数十年不敢见他一面,他却终是被雨斫那奸人所害客死异乡,我秦家香火断绝,留我孑然一身,若不是受了诅咒——又是为何?!”
他声声凄厉,不无苦楚。
曲夜面露遗憾:“倘若真有诅咒,我纵然先一步逃出,与你也是一般无子送终,孤老一生,你又何必愤怨?”
“如何能相同!”
药王手指曲夜,激愤异常:“你孤儿出身,一生未娶,不曾有过天伦之乐,又如何能体会我痛失家眷,无家可归的痛苦!”
曲夜道:“你我及蛊王曾情同手足,你又怎知我不能体会你们的痛苦?大白上国一事,我亦是遭雨斫蒙骗……”
药王愤然不听:“少来诓我!那时你若也是遭到蒙骗也罢,但七年前你杀害蛊王,盗走巫蛊宝典之事要如何抵赖?!”
曲夜沉默望天,终是摇头,叹息道:“冤孽,冤孽……”
药王想他是无话可说,只切齿沉声道:“雨斫已死,我念在与你有几分旧情,不欲追杀,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我便不能再留你苟活人世!”
长袖一扫,眼看就要出掌,却听曲夜沉声道:“秦光,你武艺不如我,无论是在六十年前,还是如今,你若要杀我,也须我甘愿受死才行。”
秦光动作一顿,被他一番言辞所激,气得发昏,却不能反驳。
他虽医术奇绝,武功确实逊他一筹,即便是三人年少轻狂的时代,也从未赢过他分毫,若是不能取巧,必败无疑。
曲夜见他不再动作,只将目光转向那对战的二人,叹息道:“人生在世,不过皮囊一具,一死百了,雨斫给我们设下了局,让我们被卷入漩涡,至今不能摆脱,然而我们的后辈,接二连三被卷入漩涡之中,苦苦挣扎,我眼睁睁看着,又如何能一死解脱?”
他缓缓摇头,目光深远:“这一世不得安宁的,又岂止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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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知觉,肢体仿佛***控,出击与防御,狂暴得脱离秩序。
灵魂却像站在遥远的边际,被困在囚笼中,被挤压得失去思考的能力。
只有渺小的记忆,在这躁动不安的思绪中划出一片狭窄的地界,静谧深沉,涓滴流淌。
闯荡西域,争夺天下,满手血腥,千万血债。
是为了什么?说得笃信的,到底是欺人的谎言,还是自我的蒙骗?
帐营中初次相遇,赤尸剑血红的滕纹映入眼帘,血液汩汩涌动的躁动,像砚台磨墨,磨出一团团乌黑,渐至浓稠难解,沉寂经年的堕天九幽,开始发作,肆意扩张,像黑墨染上宣纸,一步步涂满空白,他被杀意掌控,遗忘了最初的目的,只记得杀戮,无限的杀戮。
狂风暴雨般的追击,声影犹如雷鸣闪电,雨化田力凝于掌,一剑挥出,羽奴思抵御不住,跌退几丈,翻身而起,数声喘息,自以为躲过要害,陡地一震,猝不及防间,竟被他震剑一挥间那千万无形的风刃所包围,衣袍被剑气疯狂翻掠,鲜血骤然喷涌而出——
他浑身破裂溅血,像地狱尽头开出一朵猩红的曼珠沙华。
眼神有错愕,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昂面朝天,向后倒下,面孔遽然四分五裂。
满布皱纹的人皮面具,落在地上,沾满尘土与鲜血。
师琴挟持多罗站在土堡高处,远远望着这幅景象,心内一颤,眼底蓄积了悲伤的水光。
犹记那一年冬,兵荒马乱。
那一夜,她亲眼看着他手握魔剑,血洗土堡。
那是年少的他第一次杀人,一次便杀尽三百多个官兵。
他像被恶灵操控,无法停止杀戮,践踏血肉成花,用鲜血染红那将他的善念焚毁的一切,惊叫嘶喊光怪陆离,在她脑海中形成狰狞恐怖的画面,变成她心里的一道伤疤。
他站在血泊中,向她伸出手,像是想要救她,又像在向她求救。
她衣裳残破,面颊红肿,缩在角落颤抖,浑身溅满他人鲜血,恶心欲呕。
她紧贴着墙壁,瑟缩地看着他,恐惧压迫得她说不出话来。
好可怕,这样的他,她从未见过。
太可怕,他的右半面孔,随着紧抓魔剑的右半身,攀附活物般的藤纹血丝,就像个怪物。
怪物……
她竟清楚听到自己嘶哑的喉咙,抖颤着吐出这两个字。
更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句,只这一句,就再也无法挽回。
永不分离的誓言犹在耳畔,他却渐行渐远,消失在黑暗里——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困兽消
万丈阳光倾泻而下,羽奴思仰面躺在血泊中,没有任何动作,却突然弯起唇笑了,笑容颇为愉悦。
这怪物之名,多么美妙。
阳光穿不透他那双阴霾的眼,他抬起被风刃割裂的手臂,其上数十道深可见骨的创口正在迅速收拢痊愈,结起一层薄痂。
这不死之身,更是美妙……
王城之中,烽火狂燃,金戈铁马的征战之声,越响越近。
阿巴拜克日的军队冲破城墙,向着这座破败的城池逼近,顾少棠以轻功纵跃,居高临下,目光四下扫过乱战之景,只见阿黑麻和一名头领模样的黑肤青年领兵其中,心想他们应该已是解救了西国,却隐隐生出一股不安之感,此时无暇顾及,箭步冲向朵琅宫,远远便瞧见雨化田,见他还好端端站着,她心头一喜,正想靠近,却听天玑一声叱喝:“别过去!”
顾少棠止步,循声望去,只见她和天璇玉衡三人正围着乌兰图娅,为她渡气疗伤。
在玉衡抽抽噎噎的哭声中,乌兰图娅已是回天乏术。
天玑向她道:“他们打得厉害,你不能过去。”
顾少棠目光又再望向那对峙的二人,心内不由戒慎。
雨化田的样子,细一看确实奇怪,那股阴森的气息令人格外不舒服,而那施然起身的羽奴思,更如同破土而出的鬼魅,浑身上下没一丝人气。
风掀起一地血腥之气,折断的吟雪剑在风沙中瑟瑟发抖。
东面出现一道黑影,纵跃而至,却是那暗卫首领吉娜,倾身跪地俯首:“主上,大事不好,不知是谁闯入东殿暗室,盗窃了二十六副迷宫壁画图!”
羽奴思鹰目一睐,神色轻傲,就像从来没有倒下过:“赛亦虎仙?”
吉娜道:“六班护卫全部被杀,赛亦虎仙不知去向,可能是保护不力,怕主上怪责于他而潜逃。”
羽奴思眼皮也不抬,漠然下令:“找到他。”
吉娜心口骤然紧缩,却不敢动声色,只便领命退下。
她知这一句代表什么,那赛亦虎仙最好是能飞天遁地,否则等待他的将是非人的折磨。
羽奴思目光悠然转向雨化田。
这一战还没有结束,他却慵懒全不似先才那般咄咄紧逼:“西王,你的表现让我很愉快,可仅仅如此,还不能满足我……”
雨化田森然盯着他。
羽奴思寒声一笑:“再斗下去也是乏然无味,我知道你隐藏了多少能让我惊喜的力量,我会耐心等待你发挥出全部的力量,而你我最终的斗场,将会在更广袤的战场……”他缓缓拭指,抹去残留的血渍,黑袍一扬,眼神诡谲:“得到不死之身的西国子民和李郁花,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顾少棠心内一撞,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雨化田眼神一凛,骤然震剑而出。
这一剑,充斥了愤恨不甘,仿佛要为谁祭奠。
顾少棠瞪大眼,心跳越来越快,强烈的不安包裹了她。
三刃剑裹着充满杀意的剑气袭向羽奴思,羽奴思遽然回身,赤尸剑和三刃剑重重相击,震地一声,双剑相抵,两人面孔相迎,一般倨傲,三刃剑在涌动的剑气中,出现细微的裂缝,那裂缝显出败迹,像撕纸般渐渐扩大,咯咯清脆,仿佛下一刻就要粉碎。
这神兵利器,竟成无用之物。
羽奴思紧紧盯着他,眼神狂肆:“雨化田,无论你怎么逃避,也逃不开你最终的宿命!”
三刃剑掠过残光,震颤中脱手而出,折剑沉沙,颓然斫地。
雨化田暗沉的眼浸透了寒光的锐芒,陡然振袖,衣袂激荡,如有万千狂风扑掠,气吞万象。
顾少棠心口一呛,几乎喘不上气来,她心知不妙,当下运起真气,抢身而出。
雨化田赫然出掌,羽奴思反手出剑,剑锋袭至手无寸铁的雨化田面前,突然遭了顾少棠三记飞镖,重重打在剑身上。
羽奴思受了这意外的冲袭,剑锋一偏,耳廓一动,便觉无数钩尾飞镖如流矢般飞来,咻咻有声,当下疾身一避,黑袍一扬,裹了飞镖,化为己用,反身震袍,钩尾飞镖刷刷袭出,冲向正扑过来的顾少棠面门,顾少棠见势不好,当下刹步仰身,斜扣两把飞镖做盾,挡击的手势快不见影,钩尾飞镖铛铛落地。
与其同时,雨化田衣袍猎猎,掌风已经扑至羽奴思面前。
羽奴思回首退已不及,气海翻涌,左手一掌赫然击出,二人双掌相迎,震起一股旋风,内力激荡而出,犹如滔天巨浪掀翻一切,声如裂爆,漫天尘埃,二人皆被对方震退几丈,尘雾中,窥不见彼此身形,谁的眼猩红,闪过嗜战的兴奋光彩,不过一瞬之间,盯准猎物,猱身再进!
这一次,便是生死之决。
踏枝腾步之声,如随意拨弄琴弦般慵懒。
曲夜步若凌波,身法极妙,瞬息之间已落身于二人身前,虎吼一声,双掌左右拍出,各挡一方,真气涌出宛如摧不破的城墙,将二人牢牢阻住,那羽奴思触到真气,像怕碰了什么污秽之物,收手退避,目光打量了曲夜,忽然听到哨声,神色一动,只诡谲一笑,一转身消失在原地。
雨化田却不能退,已无法退。
躯壳中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厮杀搏斗,争夺着这具血肉之躯的控制权,他苦苦挣扎,像被困在囚笼的野兽,像被困在狂风中的树苗,他与那无形的真气搏斗,衣袍翻飞得仿佛要撕裂,双眸只剩下极恶的憎恨。
曲夜用悲悯的眼神注视着他,那感觉无比熟悉。
他仿佛重又置身落雁谷洞穴中,被他的眼神凌迟。
同情的眼神,远比残酷的对待更要锥心蚀骨。
始作俑者,始作俑者!
他被恨意驱使,亟欲撕裂这真气形成的屏障,将曲夜千刀万剐。
脑海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呼喊,与他无关,与他无关……声音弱不可闻,被淹没在狂嚣的黑暗之中。
道消魔长,他做困兽之斗,像一头发狂的猛兽,不惜祭出**之躯,只企图撞破囚笼,即使知道会撞得鲜血淋漓,遍体鳞伤,也无法停止这疯狂的举动。
他明知徒劳,仍将一掌狠狠击出,不料曲夜突然收了真气,结结实实吃了他这一掌。
喧嚣骤然消逝,雨化田感到一片空白,像被抛到了遥远的边际。
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曲夜退了好几步,像是勉强,才能支撑自己站着,他口中溢出浓稠的血,染红了雪银的长须。
“雨化田!”
一声暴喝冲入耳廓,雨化田的身体被猛力一冲,遽然仰飞了出去,擦撞在地上的那一瞬,他还未发觉自己正打算再出一掌,杀了曲夜,顾少棠如猿如猱,势如猛虎,扑身而上,紧锢住他的双手,压制在地上。
雨化田迷茫间感觉到她的力道,熟悉的温暖。
视线渐从黑暗中解脱出来,看到她满脸气恼,似在对他吼着什么。
他感觉到她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温度注入他冰冷的脉搏。
他看到她满脸气恼,瞪着眼,秀眉却皱起了八字,藏不住的担忧。
他听到她的声音,生气时,不会拔高反而会压低,喝止他不要发狂。
他宛如新生,感觉一切都是新鲜的,连同她压在他胸膛上的姿势,也是前所未有的。
“棠儿……”
他低吟出声,难掩疲惫,仿佛经过漫长的旅程,才回到她面前。
顾少棠顿了声,死死盯着他的眼,感觉他恢复了正常,这才松了口气,皱眉道:“别吓人好吗?我以为你走火入魔了……”
如果他再不清醒,她会考虑给他几拳。
雨化田唇边缓缓一笑,似想让她安心,偏却力不从心。
顾少棠将他扶坐起来,抱怨了几声,心底咯噔一下,忙转向曲夜:“曲老头……”
曲夜吃了雨化田那一掌,肯定伤得不轻,他却只是抹去唇边血迹,迎着她担忧的眼神,唇角一动,似笑非笑,似喜似愁,她竟看不出有何意味。
未及问话,见他陡然一翻手,掌力一吸,三刃剑和折断的吟雪剑通通到了他手里。
顾少棠察觉他的意图,便要起身阻止:“曲老头儿——”别走!
刚踏出一步,见他闪身消失在原地。
沙砾满地,只余刺目猩红,她伸出的手,在夕阳斜照的风中寞然垂下,满眼空白。
未及思考,腕间突然一重,是被雨化田抓住了,她一回身,便被他拥入了怀:“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含在她耳边,满心自责。
那紧密相贴的温度,让她心里细细密密的,涌起一阵阵不知是喜是悲还是劫后余生的伤感,她抬起头,想解释那只是皮外伤,却感觉他的手指揩过她颊边,抹开散乱的发,他的指尖有些发颤,却温柔而珍重得让她想放松全身的力量,去享受他的怀抱与爱抚。
却听到玉衡哀恸的哭声。
顾少棠心口一抽,回头只见玉衡抱着断了气的乌兰图娅,哭得伤心至极。
天玑天璇蹲在原地,无可奈何。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赤蛇退
赤烟火蛇窜空而上,发出尖利的啸音。
那是羽奴思方的退兵之信,不知何人竟有权代羽奴思下令撤兵,也不知为何那羽奴思,竟也就甘心这样离开。
顾少棠正在雨化田怀里,突然听到有人喊她。
“顾少棠——”
原是那阿黑麻到了。
阿黑麻跨马而来,见着她登时喜逐颜开,梭梭下马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显然他这真是不懂吃一堑长一智,眼里只看得到顾少棠,临到跟前突被雨化田一记掌风推了个平沙落雁。
又来……
顾少棠没辙,嗔了雨化田一眼,直步过去把摔得翻了个跟斗披风盖了头的阿黑麻扶起来:“你们可算来了,西国如何?”
她这一问,雨化田登时面色一肃。
阿黑麻未及说话,身后已有人冷笑出声:“还能如何?
顾少棠抬目看这拉马信步走来的异族青年——
此人身材高大威猛,一身金色铠甲,系着红披风,两道浓眉一双环眼,正是那纵横西域的杜格拉特贵族枭雄——阿巴拜克日。
杜格拉特贵族乃西域一支掌握着东察合台汗**政实权的部族,疆域坐拥成吉思汗赏赐的向阳之地,可谓西域的国中之国。
杜格拉特贵族如今的正统继承者是阿巴拜克日的叔父马黑麻。
阿巴拜克日少年时父亡,不过数月,其母便被马黑麻强娶,阿巴拜克日年少沉稳,借着这结亲的关系得了他的兵,养成自己的忠仆,而后才在于阗露出獠牙,他在于阗杀死城官,拥兵自重,马黑麻得知情况后悔不迭,举兵对抗,却战之不能敌,束手无策,直看他的势力从于阗蔓延到了阿克苏一带,成了一方霸主。
而如今正是他派出兵来,与阿黑麻回合一处,相助雨化田攻打吐鲁番。
顾少棠立起身来,审慎问道:“西国怎么了?”
阿黑麻脸色一下惨白:“顾少棠……你……你别问了……”
他一下捂住嘴好似要作呕一般,看得顾少棠直皱眉。
阿巴拜克日盯着雨化田道:“西王呐,你那西国,我是救不下来了。”
雨化田眼色一阴,并唇不语。
顾少棠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羽奴思屠城了?”
见阿巴拜克日点了点头,顾少棠胸口一闷,直是喑声了——西国就这样毁了嚒?
阿巴拜克日目光扫过她,啧啧又道:“这羽奴思想必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看来我这一战打得不太划算。”
雨化田道:“羽奴思先灭我西国,下一个便轮到你,你不与我合作,难道要自取灭亡?”
阿巴拜克日点了点头,好似赞同他这一句,却道:“可你要二话不说帮你打战,那又怎么可能?你西王是什么人物,想躲在后头,让别人为你抛头颅洒热血,若不给些看得到的好处,凭什么叫人白白帮你?”
他说着绰刀一立,眼里透出一丝不怀好意:“不如趁着这战还没打完,咱们先坐下来把账算清了再说吧。”
雨化田知道,阿巴拜克日的兵已经包围了吐鲁番,他口中说要谈判,其实是想掌权做主。
若说羽奴思是豺狼,阿巴拜克日何尝不是虎豹?
正沉默间,天枢等人也到了。
顾少棠回首见那天枢抱着犹在昏迷的李郁花,天权开阳跟随其后而来。
玉衡哭着扑了上去,抓住天权的衣服,颤颤噎噎地说:“天权,摇光死了……”
天权浑身震了一震,脸色好似越发苍白了。
玉衡拉扯着他,想带他到乌兰图娅身边。
她知道乌兰图娅一定很想见他,虽然她再也见不到。
天权抿唇僵立片刻才挪步过去,俯身探了探乌兰图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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