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她的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李郁花:“就像她刚才那样,突然间一口——一口死死咬住你的脖子,撕开你的皮肉,吞掉你的血——就像一只丑陋的蝙蝠。”
李郁花面孔陷在阴影里,仿佛已被绝望掏空。
吉娜说这些话时,仍带着轻快的玩笑语气,全不理他人将会如何恐惧,更甚之乐见如此。
顾少棠默然片刻,喉间一动,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话:“被咬的人,会如何?”
吉娜目光一梭,盯着顾少棠染血的手,笑意越浓:“会被传染,而且必死无疑。”
预料中的答案,撕裂侥幸之心。
顾少棠心往下沉,无形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压迫得她几乎窒息。
她脑中一片冰凉,连发出声音都困难,难以负荷,几近逃避地闭上眼。
陡然听到劝慰李郁花的那些话,像幻觉般在耳边不断回荡,仿佛在嘲笑她,说得轻巧。
死亡阴影的环伺之下,任谁都无力。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杀机显
吉娜拨弄着手中的金蚕丝,对自己造成的恐慌颇为得意,她乐于将她逼到绝境:“到了这一步,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她狡猾一笑:“不死之身的病源,其实出自西王之手。”
像巨山倾塌。
顾少棠浑身一震,冰冷的河水浸透她半身,刺骨发寒。
吉娜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要说起来,那就是西王和我们的主人羽奴思结盟时的事了……”
她不往下说,盯视着她,恶意的笑痕渐至扩大:“我在想,西王若真如传闻中所说那么在乎你,甚至愿意为你放弃天下,那么……你说,他要是知道你将会死得那么凄惨,而且就像死在他手上一样,他会怎么想?”
顾少棠冷凝的面孔一半被火光耀着,一半陷在阴影里。
她始终闭着眼,没有说话,仿佛连呼吸也停止了。
吉娜像只躁动的鸟雀,笑靥极恶到扭曲,兴奋到难以自控:“你知道吗?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他面前去告诉他这一切,看看他的表情有多么精彩!”
顾少棠唇线紧抿,左手向后,紧紧握住了一把钩尾飞镖,不见惶惑,不见惧意,语调沉如叹息:“可惜你没有机会说了。”
吉娜笑意未歇,犹不知惧:“为什么?”
顾少棠长指翻飞,旋握银镖,利刃持平,只见霜镀金芒,镖刃透亮,如染如绘的烈烈业火,映入她冰冷阴沉的眼:“因为你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吉娜面色一变,如遭气势所压,哑然片刻,笑意转怒,阴狠刻在其中:“恐怕你没这个本事!”
暴起之间烈焰轰然,杀机显形。
急风刺面而来,吉娜身形一动,已不在原地,钩尾飞镖喀的一声,刺入石壁。
顾少棠自河中飞身而起,飞旋的水珠打入火苗,一霎忽明忽暗,她蹲踞于地,余光扫见石壁上阴影一晃,骤然回身,四把飞镖射出,但见黑影一闪,飞镖落空,吉娜阴测测的笑声像从半空传来:“你倒是挺敏锐,竟能看出我在哪里。”
顾少棠眼光凌厉,抬手又是几记飞镖甩出,吉娜闪躲未稳,急风一涌,又觉飞镖追来,窜身一躲,一瞬只觉洞穴中不断回荡着飞镖破空及钉入石壁的声响,顾少棠循着她躲闪的方位,源源不绝射出飞镖,出镖之急,快得看不见手势,而吉娜的躲闪,更快得只见残影,有几瞬甚至已逼近顾少棠身边,但却被她射来的飞镖逼退。
然而她并非只是闪躲而已。
顾少棠稍一停顿,便觉自己已被金蚕丝包围。
她的视线穿过横竖交错的金蚕丝网,看到吉娜悬在半空,像只蜘蛛倒吊蛛丝,露出毒牙,窥伺着她。
“呵……怎么不动了?你累了?不敢动了?来啊!让我看看西王的女人有多大能耐,难道只是嘴皮子厉害而已?!”
叫嚣声尖锐得刺耳,顾少棠纹丝不动。
吉娜眼神热烈得诡异:“你不动手,我可要出招了!”
黑影一坠,翻身落地。
吉娜手掌一扬,隔着火蚕手套,指尖压下金蚕丝,如扯线般一拽,只听咻咻几声,蚕丝网瞬间缩小,猛朝顾少棠收拢过去——
吉娜嘴唇开阖,兴奋得心跳加速,满以为下一刻就能看她被切得遍体开花——
岂料金蚕丝网收拢到一半,竟如遭阻隔,再动弹不得。
吉娜愕然,放目一顾,才觉原以为只是落空的钩尾飞镖,竟勾住了几处要紧的蚕丝,死死钉在石壁上,使网阵无法顺利收拢。
顾少棠用过自创的蚕丝网阵,自不比她这牢不可破的蚕丝网阵厉害,但她织网收网的动作手势,她在河中已是全神贯注看得一清二楚,也分析出了厉害之处——吉娜身形之快,飞镖无法攻解,她便是在她借着躲闪的机会悄然布下金蚕丝的同时,令飞镖在攻击的同时冲着这网阵的破绽之处而去,攻击与破解,两下皆为实招,即使落空,也一记都没有浪费,但她化实为虚的手法,做得如此自然,竟能令吉娜完全没有察觉,实在厉害。
吉娜满心被玩弄的懊恼,切齿道:“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反败为胜?!”
这蚕丝网不能收拢,便无法伤人,只形成一道屏障,隔在两人之间。
顾少棠定定站在网中,冷目觑她。
不言不语,就一个眼神,吉娜竟像被掐住心脏,莫名感到害怕。
指尖颤抖着,紧握成拳,这无端的怕,遽然化为一股强烈的愤怒,这种面对着她时所产生的强烈危机感,衍生出一种就在此时——必须将她赶尽杀绝的强烈冲动!
吉娜屏气凝神,手一扬,似要出招。
顾少棠严阵以待,双手扣住四把飞镖。
战斗伊始,惊闻一声嘶喊——
那一声,仿佛从灵魂的深处贯穿而出,仿佛困兽被逼到绝路的悲鸣,凄厉哀绝,灌满洞穴,冲出甬道,使得两个人都怔住了。
顾少棠眼神微变。
声音是从李郁花孱弱到仿佛只剩空壳的身躯里发出来的。
“求你们……”
烈烈火光,映得涌动的河水金波粼粼。
李郁花一身濡湿,颤抖跪伏,黑发凌乱披泄,眼泪不断坠在手心,喉间不断哽咽,“别再打了……求你们……停下来……杀来杀去,西国已经死了多少人……还不够吗?”
支离破碎的话语,泣血般充满绝望悔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想这样……对不起,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害了雨化田,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顾少棠心口一颤。
到了这种时候,她竟还满心挂念着雨化田……
五味杂陈,掩在心里。
顾少棠呼吸一沉,似乎有点没辙:“我说你,就不能说点好话来听听吗?”
李郁花泣音一顿,怔怔与她对视。
顾少棠婉然一笑:“我顾少棠福大命大的,可没那么容易死。”
她说起话来,总有一种令人安心使人信服的力量。
吉娜龇牙冷笑:“被我困得死死的,还敢说大话。”
顾少棠目光转向,笑靥更盛:“说不说大话无所谓,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吉娜眼神一冷,正要出手,顾少棠笑里猛然添了三分险峻,双手一张一放,四把飞镖越过金蚕丝疾射而出,吉娜惊觉来势之猛,闪身一躲,已料到那四把飞镖像预知到她的方位一般,挂住金蚕丝,相互勾转,反向冲她射来,停步未及,便溜身一躲,却猛觉飞镖擦着耳际过去,惊出冷汗,一时只闻耳边咻咻有声,余光不断有黑影擦过,电掣星飞——
吉娜料想不到,钩尾飞镖竟有如此威力。借着她布下的金蚕丝之势来回运转,不断改变方向追袭,只四把飞镖,便如四方万矢齐放,令人不能尽防。
吉娜纵然身形再快,如此闪躲之法,不仅狼狈还吃力,察觉问题出在自己所布的金蚕丝,她当机立断,手势翻转,迅速拆解金蚕丝,而这一动作,虽解了飞镖之困,却是收尾不暇,空门露出。
吉娜猱身未定,猛觉顾少棠又一记飞镖冲面而来,躲已不及,赫然出掌,借着火蚕手套之固,铿然打落这一击,未及料底下一记藏形镖,猛然刮颊而过。
血流如注。
吉娜浑身僵直,呆怔了好片刻,像才注意到颊边的剧痛,瞪大了眼,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下颌裂到耳鬓,血染了半肩。
容颜俱毁。
吉娜捂着伤口,浑身巨颤,是因极度的愤怒,表情开始扭曲,她猛然抬头,眼神开始形成一股风暴,仿佛要把她撕裂,顾少棠双目一凛,直觉不妙,却见吉娜猛然出掌,掌风将火堆扫入河中,哧然熄灭,洞穴坠入无边的黑暗。
黑暗,无边的黑暗。
只剩下李郁花的呼吸,赛亦虎仙的喘气,及河水涌动的微弱声响,再无其他。
顾少棠神经紧绷,心知情况于己不利。
吉娜借着火蚕丝制成的薄软手套及脚袜,能毫发无损地游走于金蚕丝上,且再运起龟息之功,便全无声息,要在黑暗中近身杀她,并非难事,刻不容缓,必须立刻找出她的位置!
顾少棠心下一定,闭目运起内功,内息一时如推波浪般荡出,细细震荡金蚕丝,发出琴弦颤动般的微弱声响,琳琅不绝于耳,顾少棠凝神贯注地聆听,听觉穿越重重阻隔,从蚕丝声响的轻重之中,判断出敌者来向,猛然出镖,只觉左面几段蚕丝像被撞击了般一震,声响陡然加重,同时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鲜血,嗒,滴落。
瞬间交手,石崩岩裂,火星乱溅。
李郁花如盲人瞪眼,完全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觉黑暗中急风四起,火星乱溅,像一只大手,似一股风暴,将她揉在其中,推来撞去。
风压弱草,她哪里经得起推撞,黑暗中被挤压得不断后退,后背蓦地一空,愕然间惊呼不出。
吉娜的火蚕手套可防可攻,竖掌如刀,不逊于金蚕丝的锋利。
顾少棠凭着风势与微响判断,手握飞镖连连抵挡,只觉她狠招连出,痛下杀手,大意不得,当下你来我往,拆了不下数十招,猛然听到噗通一声,似有物落河,直觉不妙,碍于吉娜连番出手,全无喘息空隙,且自己还被困在金蚕丝网阵中,脱身不得,交手空隙,正寻思该如何破解这近身杀招,猛觉洞穴出口火光一现,似有人举着火把而来。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阴影扩
黑暗中阴影现出轮廓,半空闪过一线光亮。
顾少棠脑中灵光一现,遽然出手擒住吉娜之腕,压肘向前一制,另一手握住一线金蚕丝,猛然一扯。
吉娜不明所以,只觉她一掌推来,忙纵身避退,双手向后,抵住金蚕丝,缓住跌力,正欲再出杀招,冷不防背后一股急风袭来,愕然回首,全身遽然一震——
长刀,刺穿背脊,凌冽的光,破胸而出。
正是赛亦虎仙那把被金蚕丝悬在半空的宝刀,借着一线金蚕丝操纵,如电光火石般滑坠而来。
那吉娜全副心神扑在对付顾少棠上,竟不能觉。
喀——喉间喷出一口鲜血。
吉娜瞪大双眼,不敢置信,想要抬手,却浑身失力,一瞬倒下。
通体锐痛,是最后的知觉……
顾少棠喘了口气,突觉洞口火光转来,照亮她半张脸。
她遽然转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洞穴出口处:“别进来!那里有金蚕丝!”
玉衡被她的喊声惊动,立时顿步,疑惑道:“是顾姐姐吗?”
她将火把往前一照,果然见到洞穴入口封着金蚕丝,不敢太逼近,只探头一看,黢黑的洞穴里隐约可见顾少棠的身影轮廓。
“是我。”
“顾姐姐在这里做什么?我在外面听到声音,所以下来看看,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站在那里别动。”
顾少棠蹲下身,摸索着脱下吉娜的火蚕手套,往自己手上一套,只觉触手薄软如同无物,她握了几下拳习惯之后,再一抬手,向前摸索着蚕丝的分布,找出其中一线,一咬牙猛施力一拽,只听咔咔连声,钉在墙壁上的钩尾飞镖全部脱落,被网鱼似的扯了回来。
顾少棠用最快的速度收回飞镖,拆解了剩余的蚕丝阵,旋即到了玉衡面前,拆解了封住出口的金蚕丝,立时抢过玉衡的火把。
玉衡不知就里,见她一转身往回跑,连忙跟上。
顾少棠冲到河边,火光往河中一照,支流水波涌动,被火光照得金光粼粼,洞穴百步长,顾少棠沿河细细扫了一遍,眉心愈紧。
河水清澈见底,竟寻不到李郁花踪影,只怕是溺到水底被冲走了。
顾少棠摸着河道尽头蹲下身,细细打量了一遍出水口的洞穴,二话不说,把火把塞回玉衡手里,纵身就要往下跳,突然听到有人开口:“这条河过了这个洞穴,便经过三个岔道流到下游,你要是游错道,岂不是白费时间?”
玉衡听了这声音一震,将火把照去:“赛亦虎仙?你怎么在这里?”
顾少棠回身,看见他凛凛的眼光,只不动声色道:“你有何高见?”
赛亦虎仙沉声说道:“我知道她被冲到哪里去,你帮我把蚕丝阵拆开,我带你去找。”
玉衡听这二人说话,不由紧张起来:“谁被冲走了?是不是摇光?”
赛亦虎仙怔了一下,问:“乌兰图娅怎么了?”
这话一出,便知不是。
玉衡似松了口气,顾少棠见她鬓发散乱,犹带稚气的脸被风沙吹得脏兮兮,便问:“你想去找药王?”
玉衡眼里泪光一烁:“我担心摇光。”
顾少棠摸摸她的鬓发道:“我陪你找。”
玉衡惊疑不定:“真的?”
顾少棠只颔首向赛亦虎仙走去,余光扫向吉娜,谨慎道:“你被这人追杀,是背叛了羽奴思还是怎么?”
赛亦虎仙默然一刻,只道:“我没守住壁画图,羽奴思不会放过我。”
顾少棠想起壁画图确实是他在保护,不由问道:“羽奴思要壁画图干什么?”
“我不知道。”
“谁偷走了壁画图?”
赛亦虎仙盯着她不语。
顾少棠记挂着李郁花的安危,斥道:“快说!”
“两个不知身份的潜入东殿盗走壁画图,其中一人武功高强,我被他的掌力震伤经脉。”
顾少棠望他面色,确是受了内伤,心念一转,冷笑道:“所以你现在是走投无路,必须求助于我了?”
赛亦虎仙似有些懊丧。
顾少棠又道:“你可知你我本是敌人?”
赛亦虎仙闭了眼,终于死心似的露出一副你爱救不救的表情。
顾少棠抬手抓住一线金蚕丝,又沉声道:“我不杀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赛亦虎仙鄙然看她一眼:“什么事?”
顾少棠道:“离开这里之后,忘掉这里发生的所有事,任谁问起都不许说……谁都不行!”
赛亦虎仙没料她要求的是这个,愣愣看她,见她目光凛凛,似非要他答应不可。
赛亦虎仙颔首,她的生死毕竟与他无关。
视线中,金蚕丝脱落下来,顾少棠霍然起身。
“快带我去找李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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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垣断壁,血腥弥散,旭阳冉冉,惊起乌鸦的叫声,阴影扑棱,掠过漆黑的眼瞳,投下断裂般的残影。
风掀起袍角,掌中的鲜血已经干涸。
雨化田在发呆,像一尊雕塑。
他想去找顾少棠,但不能去。
至少在鲜血的悸动平息之前,他感到浑身血液悸动,悸动令他感觉像在做梦。
梦中的黑色阴影无限扩大,像阴冷的海底,他被推了下去,无止境地下沉。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看到顾少棠,站在那里,疑惑地看着他,像看不懂他。
雨化田浑身一僵,心脏紧缩,仿佛恐惧。
为何这种眼神……
雨化田猛然站起,却见顾少棠的身影像水面浮沤破裂般消失无踪。
心口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他向前走,陡地被人从背后按住了肩。
雨化田心口一寒,定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身后那人像被咬了一口似的缩了手,满眼不可思议:“见鬼了,西王,你这浑身破绽的!怕人杀不了你吗?”
雨化田直直看着前方,头也没回,更没有说话,蓦地听到一声低低的鹰啸,不由怔了一下。
回首才见,顾少棠的雷纹黑鹰,正被一条银链栓着,委顿地栖息在那人挺拔的肩膀上,跟雨化田对上目光的瞬间,扑棱了两下翅膀,显得虚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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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横贯西域,化雪成河,滋养了这片历来铁马兵戈征战不断的大地,更见证了无数国家灭亡或兴起。
顾少棠施展轻功向北行,足不沾地,只闻风声磨得青草嘶嘶作响。
玉衡一时没有去向,见顾少棠尚有事要做,便尾随其后,又看着赛亦虎仙身负重伤,走得蹒跚,心一软便略加搀扶,因而距离落远了。
雪河支流从地下洞穴涌出,淌至北面下游,孕育了一片广袤的草原。
顾少棠翻过一个坡道,放目望去,只见一道清澈河流切开绿地,潺潺流淌,注入远处一个巨大而平坦如镜的圆湖,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这湖如此之大,从何找起?
圆湖闪烁着粼粼波光,湖边绿树簇成荫。
顾少棠纵步逼近时,便发觉湖边有人影,她心头一凛,纵身而至,只见一人身覆锦披,短发削薄,正背对着她蹲在那里不知作甚,她心中起疑,就见那人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下一刻便转过头来。
她撞上一双湛蓝如海的眼。
最初她还以为见到了师琴,但对方是个少年,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双瞳异色,神情淡得略显懒散。
“你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目光相对,一霎沉默。
“我是初一。”
他幽幽的直接报了姓名,顾少棠倒觉得有些不适应:“……我是顾少棠,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口渴,喝水。”
顾少棠看他神色淡淡的颇似无害,只问:“你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见过一个女人?”
这人反应似乎总有点慢,沉默一顷才点了点头,指着湖面道:“刚才有一个女人浮在这里。”
顾少棠一怵:“人呢?”
初一手指一划,指着左面树荫:“喏。”
顾少棠偏首,只见树荫下正躺着一道纤细身影,近身一看,果然是李郁花,忙俯身探了探她的脉搏,无碍,只是面色苍白如纸,正沉沉昏睡。
顾少棠松了口气,刚要道谢:“是你……”
回首却见初一已在几丈开外,披风猎猎,似要远行。
她突然起身冲出,绕到他面前:“等一下。”
少年顿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她。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我只是想喝水。”
他的语气好像救了李郁花只是用茶盖推开茶沫再喝茶一般,只不过是去除障碍之物的行为。
顾少棠一腔谢意登时被浇熄,一时无言,目光将他上下打量,只觉这人虽面无表情却并非冷若冰霜,只似一泓清澈而平静的清泉,充斥着一种无法被外物打破的静。
顾少棠将心内疑问托出:“我见你有些面熟,你认不认识师琴?”
初一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波动,他垂下目光:“是我的姐姐?”他说得不太肯定似的。
顾少棠听不太懂:“师琴是你姐姐?”
初一摇摇头道:“她自己说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
“听你的语气,难道不是吗?”这样相似的眼睛。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五十三章 情可悯
“我是孤儿,没有亲人,只有前师父。”
“前师父?”顾少棠真有些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前师父?”
“前师父把我逐出师门的时候说以后不准我叫他师父。”
原来如此。“……你前师父是谁?”
“药王。”
顾少棠神色一紧:“你是药王的徒弟?”
“我不是。”
“可你刚才说……”
“我被逐出师门了。”
“……”
初一觉得她很笨似的,旋身迈步走开:“我要走了。”
顾少棠陡地伸手抓住他的肩:“能否冒昧问一下,你知不知道药王在哪里?”
初一道:“当然知道。”
“那能不能带我去拜访他老人家?”
顾少棠倒是看他有问必答,单纯不已,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初一道:“那个女人没死,不用找前师父。”
“我不是……”
“那就更不必了,前师父是解不开不死之身的毒症的。”
他冒出这一句,直叫顾少棠脑中轰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初一偏过头来,神情真平静得跟一点波动都没有似的:“我为她把了脉,她染了不死之身的毒。”
顾少棠不由往颈上一摸,才觉上面伤口已经消失无踪,想及这毒的厉害,不由心中戚戚,见他又要走,满不甘心道:“药王医术冠绝天下,难道连解毒的能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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