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阿巴拜克日传他入殿,正当不爽,目光锐得似针:”是不是探子们回来了?”
他昨夜派往雁堡刺探军情的探子没有归来,连同之前失去消息的,已是第三个。
那侍者抖了一抖,回道:”是……”
阿巴拜克日喝道:”正好!还不让他进来?!”
那侍者双膝一屈,拜叩在地,话音带了凄意:”是雁堡……派人送来了三具尸体……”
“你说什么?!”
这不止阿巴拜克日,顾少棠也有些吃惊,那三个探子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
侍者接着道:“正是……正是大首领派出去的三名探子……”
”岂有此理!”
阿巴拜克日一掌轰塌案几,咆哮起身。
顾少棠动了念头,双腿一弯,倒挂金钩,翻转落地,窜身离殿而去。
阿巴拜克日怒道:“我三个探子武功非凡,小小雁堡,居然能让他们都遭了不测?!”且他们还只是暗下去打探消息,并非正面迎击。
雨化田心中也有怀疑。
那雁城原是雨化田统御西国至吐鲁番一带时建立在白水涧道的一道边防,雁堡却是在他离开西域后由羽奴思的人手筑成的。
这雁堡破山而成,坐落之处占尽地形之利,森严壁垒,易守难攻,若无高人指点,定无人知这妙处所在。
阿巴拜克日复而道:”除非对方有什么绝顶高手,否则怎么杀得了我三个探子,说!你可有看错人?”
那侍者犹有余惊,道:“属下仔细确认过,三具尸体都是被乱箭射杀,全身扎满箭羽,血肉模糊,但五官还可分辨,正是大首领派出去的探子无疑……”
雨化田听到乱箭射杀,心下一紧,足下一动,身形已飘然丈外,刚要出殿,就见顾少棠迎面而来,面色有些难看,他心中生怜,想要抓住她,顾少棠却只摆了摆手,嘴角微抿,目光直直,有些倔强的坚强。
她去查看三名探子的尸首,原是想找出些蛛丝马迹,可见着那般死法,便只能想到……想到顾元彪。
阿巴拜克日环视全场,怒声道:“是谁泄露了风声,害我三个探子惨死?!”
殿中无人应话,阿巴拜克日怒焰烧向背对着他的雨化田:“我的手下绝不会走漏风声,必是你的人手里出了奸细,这事你要如何负责?!”
顾少棠见他矛头直指雨化田,眉宇轻皱,挥去心中苦闷,只扬声道:“慢着,我看他们三人不是遭了围歼,而是误触机关而死。”
阿巴拜克日浓眉皱起:”机关?”
顾少棠审慎道:“我刚去看过尸体,以箭矢刺入的情形看来,乱箭必是四面八方包围射出的,这绝无可能是人为,只能是机关之术。”
说到此,不由想起机关楼一役险遭烈火焚身,要与雨化田天人永隔,心内震了一震,不禁抬首,迎上雨化田满眼怜惜,她心口一暖一松,有些依赖地将身体向他靠了过去,雨化田不着痕迹地扶住她臂膀,想给她些支撑,可大手刚覆上素白的手背,稍感觉到冰凉,那抹绵软已如流水般抽离了去。
她又再推拒自己。
这般若即若离,令他困惑不解,更感到难言的失落,仿佛呈现在面前的,只是一场水月镜花的幻梦,稍纵即逝,难以捕捉。
阿巴拜克日道:“我倒听过中原有这种以机械装置和阵法来达到抓人伤人之目的的术法,你是中原人,不妨说说,这机关术当真那么厉害?”
顾少棠道:”机关之术在武学与兵法中皆有奇用,在设置屏障时更会有各种陷阱和障眼法,术法运用至巅峰,怪招层出不穷,变化万千,无法一言概之,倘若雁堡有这方面的高人……”
雨化田手心一紧,说来也奇怪,他竟不知羽奴思身边何时出了个机关术士。
顾少棠转头看雨化田:”恐怕还得由我去探一次。”
雨化田沉了脸,“不许去。”
顾少棠闯机关楼救李郁花,期间必然发生了不少事,但除去天枢掺杂其中的天权开阳围攻之事没有隐瞒,其他全被她三言两语轻巧带过,他总觉得事情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但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无从问起,只意识中不想再让她涉足机关。
顾少棠盘臂觑他,故作轻松似的笑:”我这几日闲得太过,总得找点事来消磨吧?难道这长殿之中,你还能找到比我更懂机关之术的?”
她倒也是知道雨化田对她的行径起疑,想寻些对策。
阿巴拜克日对雨化田的阻拦也大有意见,”我方无人懂机关之术,顾少棠若懂,她就是前去探清敌人虚实的最好人选!”说着又生出些幸灾乐祸来,“西王你可得知道,雁堡不拿下,就攻不下雁城,更别妄想打到都城去——你不让她去,难不成你要代她去?”
顾少棠挑了挑眉,竟和他一唱一和起来:”岂能如此,堂堂军师,就该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岂能干探子这等杂事,还是该我去。”
雨化田凤目一睐,毫不退让:”边城杂事,又岂劳鹰帮帮主费心。”
顾少棠一听这话,只觉分外堵心,眉头刚一皱,殿中列位之席,竟是天权霍然起身,驻刀而立:”愿往雁堡一探!”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忆往昔
雨化田倒有些意外,这天权素来僻冷,甚少有主动请缨之事。
而许是天权出动,早已蠢蠢欲动的天玑随之起身道:”机关之术我们五人都随天枢学过一二,我愿与天权同去一探虚实!”
天璇懒散散支着桌,低哼一声道:”你那点机关术还想卖弄,不怕被射成刺猬?”
天玑乜斜一眼,凛然有声:”七星盟和羽奴思仇深似海,我只盼能早日取下他的首级,哪似你这般麻木!”
天璇哼笑回敬:”我倒不喜欢借他人之手来报仇。”
天玑讽刺道:“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不是为了——”
“你为了什么,我不在乎。”
“你——”天璇本就没想说出来,却不能忍受被打断。
“西王的手下看来不太齐心啊。”阿巴拜克日眼尾一扫,颇有看笑话之意。
天玑天璇戛然止声。
雨化田沉思片许,只道:”天权天璇,你们两人去探一探雁堡,现下立刻去做准备,机关术一旦入夜更隐蔽,小心为上。”
声音不大,但不乏气势。
被剔除在外的天玑很是诧异,未及语来,天璇已起身和天权已并肩接令。
天璇对自己被指派虽感意外,却乐于见到天玑受挫,抛来个得逞的眼神,旋即随天权离开了宫殿。
天玑气得牙痒,捺不住想再度请令前去,却叫看出她心思的开阳拉住了。
“天玑,别去,你的机关术又没天璇好,抢什么探堡的差事。”
“放手!我岂能让他小看了!”
开阳劝阻,天玑哪里听得进去,两人暗下一番拉扯,闹得目不斜视的天枢都不得不发出点声音来:”够了,人多容易打草惊蛇,西王不会答应让你去。”
开阳连连附和:“就是就是,说不定西王还有其他任务要指派我们,何必一窝蜂往雁堡去。”
天玑咬了咬唇,无可反驳,仍是坐下。
天权天璇踏出南阳殿,足音旋即远去。
顾少棠环着手臂,胸口起伏,闷闷盯着雨化田,陡地气抑不住,甩脸就走,雨化田没拦住,身形一顿,只道:”囤粮招兵之事已议罢,其他事宜,待到攻下雁堡再行商榷。”
说罢宣了退议。
阿巴拜克日愣了一愣,未及回应,雨化田偏首又下了令:”天玑,开阳,你们到启灵宫里候着,等我命令。”
果真是另有任务相派?!
天玑皱眉,抬目却见雨化田袍袖一荡,已不在原位。
“呵……呵呵……还真能发号施令啊,当这里全是他的地盘吗?”
阿黑麻不开腔,阿巴拜克日却静不下来,他一肚子闷气,不牢骚几句真是难以泄愤。
南阳殿已有多人离去,天枢始终静坐似雕塑,神情冷淡,直到穆渊默然起身,打他面前经过——
静谧的心,突然像被推动涟漪般微微一震。
天枢薄唇微抿,盯着远去的模糊背影,若有所思……
顾少棠冲出南阳殿来,盲目折步乱走,前脚刚踏入空无一人的石廊,后脚黑影挟势扑来。
衣袍托浪,腰身一旋。
顾少棠防范未及,已被雨化田钳住手腕,压在了浮雕凹凸的的廊壁上。
暧昧倾身,腰腹紧贴上她窈窕的身躯,高挺的鼻梁逼近到能调戏到她莹润微翘的鼻尖。
他的呼吸洒在她唇间,如愿以偿地唤起一抹羞色。
素云霞光,却转瞬化为漫空苍白。
薄唇轻凑将要吻上,顾少棠心惊而挣扎不得,眼一闭直接给了他一脑门,砰的一响,却是自己痛得哀鸣一声,捂着额头蹲下去。
雨化田指背微揩额际,莫可奈何,俯身弯下手臂,拦腰将她勾起来,不顾她倔气的挣扎紧搂在怀里:“你要去哪里?”
顾少棠赌气横眉,用力扳他的手臂:“你不需要我这鹰帮帮主,我去哪里与你何干?”
雨化田见她说的气话,干脆两手齐抱,困得她紧紧的缝隙不露:“没必要生这种气。”
顾少棠冷哼一声:“在你看来当然没必要,倒是我自作多情,反正在你的计划里,能在你身边助你成事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我!”
雨化田猛一下把她转过来,只字不语,只死死盯住她。
握在她肩上,指掌的力量僵硬得令人感到彷徨,顾少棠眼神异样地咬住了下唇。
她突然很茫然。
在一起,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和他,却要经历这么多刀光剑影、彷徨离伤。
她也知道两人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
她不想发火,只是感觉很糟糕,糟糕得一塌糊涂。
人一旦意识到将会失去,就会开始珍惜,可一旦开始珍惜,就更不想失去——
这几日过得好匆匆,她明明哪里也没去,什么也没做,她只是看着他,只是看着,都觉得时光流逝得太快,每一刻的注视,是得到,也是失去,所以越来越空虚,越来越恐慌,像是揣在怀里的宝贝就要被摔碎了一样。
顾少棠陡地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将自己投入他的怀抱:“我们不要生气。”
她真傻,连拥抱都嫌来不及,怎么还有空闲生气。
雨化田喟叹一声,从她后颈抚上她鬓发,俯首看她:“到底怎么回事?”
顾少棠将脸压在他掌心磨蹭,眼神像蒙着雾,好片刻才发出声音:“鸳鸯剑客,秦峰白柔……”
雨化田指尖一顿。
“我第一次意识到男女感情之事……就是因为他们……”顾少棠幽幽向他叙说:“他们两人还在襁褓时就被人收养,只知姓名,不知身世,从小相依为命,共度患难,后来养父母去世,他们为了查清自己的身世,在江湖中栉风沐雨地飘泊了半辈子……我不知道他们最后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但他们已经打算离开腥风血雨的江湖,去归隐山林相守一世了,可最终却也没能如愿以偿……”
她或许想问,世事多变,我们真能如愿吗?
但没有出口。
江湖中有鸳鸯剑客的传说,那么相爱,多少坎坷多少苦难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不管走到哪里去,他们都是两个人,形影不离,所以就连最后一刻,都是在一起的……
“因叔告诉我,秦叔叔虽然受了重伤,双手尽废,却是自绝经脉而死的……想来黄泉路上,他不愿让白姑姑一人孤单……”
顾少棠抬目,直直看着他:“白柔是为谁所杀?”
雨化田默然有顷,闷声道:“我赶到时,已经来不及。”
顾少棠黯然垂下目光,想秦峰白柔二人是为救她而惨遭雨斫毒手,又有些释然,他们的死,与雨化田无关。
忽又觉奇怪:“你不问我为什么知晓这件事?”
雨化田道:“我听到了。”
顾少棠心一震,愕然道:“你听到?!……难道我和李郁花说话时,你就在附近?”
雨化田没否认。
顾少棠先是满心紧缩,转念一想,悬起的心又放了回去——他还这般态度,就算他当时在附近,定也没有跟入地洞,所以对她的事还蒙在鼓里……
而他没有否认,那李郁花说的事,便都是真的……
“所以你是真的为了救我,杀了……”
雨化田眼神微变:“我没有打算杀他。”
那一刻,只是没有其他选择,想要阻止砍向她颈项的那一刀,唯有使剑出鞘——
“那么……他当时没死吧?若死了,怎么能为我们二人留下诅咒?”
雨化田眼神一刻空寂。
——那一刻,三刃剑坠地,溅开血花。
少年的身躯像被压垮般跪伏下去,那男人血流如注,强撑着一口气,恶狠狠抓住他颤抖的手,鲜血渲染,他满眼灰暗,失去了反抗的勇气,任由那人以十字刀痕,划开他和顾少棠的掌心,强迫二人双掌紧贴,鲜血交融,如同祭祀——
“……我背他离开,试图救他,但是……”
顾少棠说不上什么感觉。
雨斫害死秦峰白柔,死有余辜,可毕竟是将雨化田救出千婴冢的人,若没有他,这世上已没有了雨化田……
顾少棠心内矛盾,只能不去想。
“他死了,所以你到西域来,想完成他的夙愿,光复大白上国?”
雨化田摇摇头:“他不是大白上国的后裔,他的夙愿,更不是光复大白上国。”
顾少棠愣而不解。
雨化田道:“养育我之初,他教我仇恨,教我野心,要我以助他复国为目标习武,以此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但也其实,他一直在骗我……”
顾少棠低声问:“他骗了你什么?”
雨化田抿唇沉默。
顾少棠叹气:“若不能说,就算了。”想着又道:“你真的相信诅咒这种事?”
“不信。”
顾少棠满心不解:“那你又相信我们会因他的诅咒而性命相连?”
若不是如此,他何以要在西域寻找可能存在的解咒方法。
雨化田面色微凝,沉默一刻,反握住她的手,压在心口,长眉微拢,眼神动摇:“我是不信,但是……我不敢赌。”
浮浮沉沉十几年,江湖险恶,西域飘泊,宦海生波,不管陷入多么危险的境地,他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刻忽然想起她,总有那一丝模糊不清却根深蒂固的求生意念在支撑着他,原以为只是不愿自己生死拖累别人,现在才知……是不敢拿她的性命来做赌注……赌那可能或不可能存在的诅咒。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五十七章 跫音逝
声音阻在了喉头,顾少棠紧揪着他的衣裳,几近脱力的手指颤了又颤,无法出口的话在塞在心里,那么多,那么疼,她眼神一撼,只能将自己埋入他怀里,用力得不留间隙。
雨化田环臂将她紧拥,不知她心里经历了怎样的震撼,他看不见她紧皱的眉,只感觉那双手在他背后紧抓。
她仿佛要将自己嵌入他的身体,以此无声证明——不想分离。
不想让他孤单一人……
若我离开……
“你会恨我吗?”无意识地脱口,低低的声音,像雨打娇荷,染了几抹寂寥湿意。
雨化田没做他想,只叹了一声:“所谓的因爱生恨,大抵只是心智动摇导致走火入魔罢了。”
顾少棠敛住伤怀,顺势抬头看他,“可堕天九幽如此阴毒邪门,怕是后患无穷。”
雨化田知道她的意思。
“我曾试图化解这门内功,也曾试过修炼其他内功来取代,但情况只会因此变得更糟糕,这堕天九幽一旦炼成,至死不解。”
“那……”
雨化田抚她鬓角:“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修炼,我相信只要能突破本身的修为,就能控制住堕天九幽。”
顾少棠恍然:“所以你这些日一入夜就坐着不动,是在修炼?”
雨化田眉眼添了笑意:“倒没想到你有耐心对着我一整夜。”
顾少棠吞了吞声,暗幸没有贸然打扰,又皱眉道:“你这般修炼法,收效甚微,若真要提升内功修为,该寻一处僻所闭关几日甚至几月才是。”
雨化田道:“先待拿下雁城,扭转局势,才能无后顾之忧。”
顾少棠明白,现下情势确实不利,雨化田要静心闭关,谈何容易,又道:“怎没有后顾之忧?先不说罕慎和昆藏这两股势力,朱见泽若真领得圣旨,率领大军来夺哈密卫,我们岂不是两头着火?”
雨化田淡然道:“朱见泽就算领得圣旨,也不会贸然行事,他插手这事,大抵是想对我造成威胁。”
“这是为何?”
雨化田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葬了义父之后,遁入江湖培养自己的势力,便是那时与秀王结交,混入皇宫,也是得他相助,更是因他才与朱见泽相识,但当时并无深交,我在宫里呆了一年多,就去了西域……”
“且慢!”顾少棠扬声打断,“我听说雨化田这个太监啊……一入宫就到万贵妃跟前侍奉去了……”她眼一眯,下巴一昂,“说!你那一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雨化田瞅她:“我能干什么?”
他那时不过舞勺之年,万贵妃可大了他整整两轮。
顾少棠道:“你是借大藤峡之战入的宫,既能虚添年岁,外表定也看不出破绽,我记得卜仓舟十多岁就长得又高又……就算你不对万贵妃……难道她就不会看你长得好……”她咬住下唇不肯再说。
雨化田含笑看她:“你说好什么?”
顾少棠被他这么一逗,口是心非的本领立刻冒了头,嘴唇一动刚想贬讽,却是心思细量,半低了头,声音细如蚊呐:“好看。”
雨化田笑意更盛,他知道自己好看,就是特别想听她肯定。
顾少棠一低头一抬头,突觉他一脸温情脉脉地凑近,忙以手背挡住自己的嘴唇,闷声呵斥:“你还没把事情交代清楚!”
雨化田颇感无奈:“她那时身怀六甲,妊症多发,哪有心思想你以为的那些事。”
顾少棠脸一红:“我又……不是说这件事!”
雨化田知她耍赖也不戳穿,低叙道:“我从西域回来,接掌了御马监,便着手调查秀王于鹰山被害之事,才知是皇帝下的命令……如我所料,朱见泽一知道真相便起了谋反之心,他与我结了盟,之后我成为西厂掌印提督,他培养了南京势力,我们商定中原大计,准备起事,再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
顾少棠了然道:“他本就因卜仓舟上奏之事而折损了南京势力,你中途弃局,对他更是一个重创,因此他若知道你在西域,特意来与你为敌,叼扰几番也不是不可能,又或者……他还想跟你合作?”
雨化田道:“他有何目的,我会派人去探个究竟。”
他与朱见泽始终亦敌亦友,尚未撕破脸皮,便还有谈话的余地。
顾少棠恍然道:“你是要让天玑和开阳去?”见他没否认,她又想:“朱见泽这事可说是你欠下的江湖债,天玑他们怕是不知内情,若是辛眺在就好了,他对此事知根知底的,派他去也可靠些。”
雨化田目光一黯。
顾少棠又笑:“这么些时日没见,我倒有些想辛眺了,你说他到底做什么去了……”话说着头一抬就见他面孔突然逼近,声音戛然而止,唇瓣转眼要相碰。
她先是一愣,意识到的瞬间头皮一麻,偏首就想逃,然而意图被他发觉——
他擒住她的手腕。
腕间传来的力度,让她有种不妙的感觉。
“为什么对我若即若离?”他低声质问。
顾少棠被他抓着手,负隅顽抗地偏着小脑袋,“我哪有?”
话虽如此,心中却是惴惴,虽说那毒不发作时,脉相不会显露出来,她却仍是战战兢兢,生怕一时不慎叫他发觉。
“为什么每次我想对你亲密些,你就迫不及待要逃走?”他声沉语慢,幽怨似的。
“我这不是……不是看你在修炼内功,不想让你……分心吗?”她一出口便觉没有说服力,声音一弱,又扬眉提声辩道:“而且,阿巴拜克日带来的那些兵士你也看到了,这些草原汉子大多强蛮,你一道禁令不许他们抓民妇充营妓,自己却整天动歪脑筋,岂不是在人前没了威信?所以说,盟军面前,还是收敛些好。”
雨化田被她扯的虎皮蒙得直皱眉:“你我虽然还没拜堂,但已是既定的夫妻,怎能拿来做比较?”
顾少棠瞪他:“那你就是承认自己整天在动歪脑筋咯?”
雨化田低哼:“鸳鸯交颈,怎能不浮想联翩?”
“你这人真是——”他理直气壮得叫顾少棠脸红过耳,胳膊肘将他一撞挣脱开来,揉着手腕横眉道:“你若觉得这是我的错,是我动辄亲近让你想歪了,那么明日起,我就做男儿装扮,不再与你太亲近,这样总行了吧?!”
雨化田脑中一呆,不觉有种挖了个坑往下跳的感觉,见她甩手要走,当即拉住不让走,两人推拉一番,这才发觉了杵在石廊边的一道身影。
天枢像尊石雕站在那里,沉默得像空气。
直到石廊陷入异样的沉寂,两道目光投在他身上,他才有所意识地开口:“阿兰姑娘把乌兰图娅和匡仁送回来了。”
顾少棠本在纠结刚才被他听去了多少丢脸的话,此时一愣,忙上前探问:“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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