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雀听
如果结局注定,她只怕连拥抱都来不及,只怕……
体内猝然一痛,顾少棠心内一突,意识到的瞬间,唇边已有一抹殷红溢了出来。
浓得令人感到不详的猩红色,淌过雪白的下颌,滴落在他肩背上……
顾少棠慌忙抬指,想藏去唇间的血迹,却无法阻止,血流不断,无声溢出,渗满了指缝,若雪绽红梅,她秀眉紧颦,忍受着扩散的痛楚,雨化田似有所觉,却被她揽得更紧,像不想分开,颈项贴着颈项,她以指背压着唇,声音像呜咽。
她不愿让他看,他看了会比她更痛。
“棠儿?”
他低唤一声,没有得到回应,直到濡湿渗透了衣料熨上肌肤,心里猛一跳。
“我没事……”她喘息一声。
雨化田不信她的鬼话,猛一把将她拉开,就着火光,看到她亟欲躲闪不让他看清的模样,不由分说地扣住她下颌,将她的脸扳正,入目清清楚楚,脑中一时如闷雷炸响,神魂都被炸得七零八落,无力俯拾。
他俯首看她,连声音都在发颤:“为何……染上这个毒……是她……”
见他神情森然,她忙劝道:“她不是有意的,别怪她……”
“别再说了……”那不断溢出的鲜血太刺心,雨化田焦心如焚,着慌不已。
有何办法,没有办法,从来就没有办法,但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感到束手无策。
他只能匆忙擦拭着她唇边的血迹,满眼惶然。
袖口都濡湿了,他怕那血流尽之后,她会远去,心像被针砭般刺痛。
顾少棠强作笑颜:“我真的……没事,只是发作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很快的……”
那笑因疼痛显得勉强,刺目的血滴坠落,混入沙土,却如落入清池,荡开涟漪,一圈圈盘成荆棘,拉扯在雨化田心里。
他眼眶刺热,没等她说完,已将她一把纳入怀里,紧紧拥住。
暗夜有风,她的眼看到他飘飞的发,沉淀了寂寞,他匆促而心碎地吻着她的鬓发,喃喃絮语:“你不会有事,我们会有办法,一定会有……”
他安抚她,却更像自我安慰。
顾少棠埋首在他颈边,瞳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是心疼,也是满足,她双臂揽紧低声应他:“我当然不会有事,我怎会忍心……放你孤单一人。”
雨化田声音发哽:“你许诺了我,不能做不到。”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孤注掷
顾少棠螓首微摇,似乎想笑,但更多的是疲倦。
雨化田怕她站着辛苦,忙将她抱起,不敢太轻不敢太重,全是小心翼翼,顾少棠便也顺势将自己蜷在他臂弯中,柔柔顺顺的,仿佛贪玩的孩子疲乏了,要找一个舒服的归宿,末了低喃:“雨化田……我答应你……就算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
“住口!”
他重声打断,几近嘶吼,不愿听。
他像在做一场噩梦,无论多么微小的刺激,都会扯痛他的神经。
他将她抱紧,大步跨开,混乱的思绪,如溺水之人胡乱抓取救命之物:“我带你去找初一。”
顾少棠半阖了眼,模模糊糊的笑:“初一现在自身难保,哪里救得了我。”
雨化田道:“那就找药王。”
“他要杀你,你带着我这负累,岂不是自投罗网。”
雨化田神色紧绷,又出主意:“阿兰现在王城。”
顾少棠摇头,语调因没有气力而显得慵懒缓慢:“药王已跟初一说过他解不开这毒,他那么傲慢,又怎会说这种假话,你别在他身上白费心机了……再说阿兰是无辜的,你不许欺负她……”
她知他是想抓阿兰来要挟药王。
雨化田无法停下思索,仿佛被困密室快要窒息,急欲凿出一个洞来。
想着紧忙道:“我想过一个办法对付这毒。”
“什么办法?”
“以毒攻毒,用蛊解不死之毒。”
顾少棠皱了皱眉,努力睁目看他:“你何时想到的?”
雨化田黯然道:“初一研制不死之毒的解药失败时,我想出了这个法子,但没有告诉过他。”
顾少棠明白:“你是怕他莽撞练蛊……”
说着,见他脸色一片阴郁,知是他想到这毒因他而起,如今反害了她,心中懊丧悔恨,忙探出手去,抚住他的颊。
雨化田目光被她引来,见她轻柔一笑,心中霎时又是疼痛又是软绵。
顾少棠唤他道:“你说下去。”
雨化田才便道来——
原来秦峰白柔死后,蛊王白尧知悉消息,为调查他们之死,曾找上少年时的雨化田,雨化田想到用蛊毒之法解不死之毒时,便也是想到了他,他自回中原救了顾少棠后,便去寻访,谁知蛊王惨死。
他随后入到宫中,派人暗下调查,才知巫蛊宝典就在青罗蛊女身上。
顾少棠想道:“原来你与万优合作还有这层意思……若不是她做事太出格,你定也不会和她翻脸,那青罗蛊女也不至于不能为你所用……而巫蛊宝典,随着青罗蛊女的死也已不知下落了……”
她顿了片刻,又叹息道:“还好不知下落了……若它还在,你便会用它来练蛊救我了……”
雨化田神色凝肃,不答,但不言而喻——
为了救她,他愿做任何荒谬之事。
顾少棠螓首轻摇,皱着眉向他叮嘱头:“青罗蛊女的下场历历在目,太惨,你知非苗族之人练蛊会反遭蛊噬,因而不告诉初一,却以为我会让你冒这种危险?”她又道:“若我活了,要让你付出这种代价,我宁愿不活。”
雨化田一时急火攻心:“才说不放我孤单一人,现又说这种话!”
顾少棠笑了笑,脑中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只说:“反正这事绝对不行……”
雨化田沉不住气道:“那便只有孤注一掷,用换血之法了。”
顾少棠疑惑道:“你懂换血之法吗?”
雨化田道:“初一当初曾说与我知,但因此法凶险,并未施行。”
他的医术多是从初一那里得来的。
若不谙此道,又怎能在龙门客栈写下救命的药单。
顾少棠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以血换血,便是以命换命,你要拿谁的命来换我的命?”
雨化田一时语塞。
顾少棠低语道:“你的命我不要,无辜之人的命我不要,凶徒悍匪的,我更不要。”
她皱眉嫌弃。
雨化田着恼:“你还能挑?”
顾少棠含笑:“我怎不能挑,反正也不知此法能成与否……”
语罢见他愁眉深锁,眸光转了转,又道:“我听说龙蛇之血与人相近……”
雨化田像被打通经络,忙道:“我也有此闻,既然如此,我们便回中原去。”
顾少棠心中对中原故地虽十分想念,却仍担忧:“雁堡刚拿下,战事吃紧,这里能放下吗?”
雨化田只怕她多虑。
“这你不必担心,我让龙胤为我驻守,你青叔也到了江霞镇,让他来相助一下不成问题。棠儿,我们回中原去,若龙蛇之血不能为你解毒,我们还可深入苗疆之地寻找高人,总之这事绝不能再拖延下去。”
顾少棠听他说得有理,也只颔首。
想是倦得极了,双目一阖,梦魂已然翻越这沙碛戈壁之地,千山万水,回到了山清水秀的故土去。
雨化田见她闭了眼,心中一紧,惴惴不安地俯首探她鼻息,知是睡了,心中又是放松又是酸涩难当,只怕丢了一般,将她紧紧拢了,施展轻功,回归王城。
他这一回去,便是急着要打理回中原的行装细软,此时满脑都是顾少棠的性命之虞,压根忘了曲夜之事,才不及料一入启灵宫,竟发现曲夜已在内室端坐着等他。
雨化田神色一紧,只怕他此时要来和他作对,他顾及棠儿,施展不开,更何况他已是一时片刻也不愿再耽搁了。
晨曦微露,屋内没有点灯,曲夜的脸大半陷在阴影里,只沉声道:“把棠儿放到榻上去。”
雨化田皱眉。
曲夜觉他不动,冷然又道:“你可知她身中不死之毒?”
雨化田心中疑窦初生,便被这一句打碎,黯然道:“我正为此寻法。”
曲夜叹息道:“你能寻什么法,你若有法子,西国岂会死那么多人?何况此毒在棠儿身上发作得极快,待你找到法子,只怕她早已魂归九泉。”
雨化田憎他此言,却不好动怒,因听出了端倪:“你既如此说法,莫非有计策?”
曲夜沉黯道:“你可知老夫是练蛊之人?”
未待回答,他已然抬手,隔着袖,幽暗中一缕白色蠕动似线似烟之物,浮在半空。
雨化田怔了一怔。
曲夜始终没与他有目光接触,只望着虚空,声沉语慢地道:“当初老夫离开落雁谷,为了寻找化解堕天九幽之法,将伏龙笛送与蛊王,换取得看一眼巫蛊宝典,之后便一直留在鬼门峡炼蛊,终至蛊毒炼成,却阴差阳错……没有用在你身上,但也因炼蛊之事,蛊毒缠身,每到夜时,便噬骨难耐,一身武艺,除轻功外无一能用,形同废人。”
雨化田脑子蒙蒙钝钝,只听出那一线生机来:“你能救棠儿?”
“老夫教她习武,为她打造兵器,可以说是一切倾囊相授,你以为老夫会看她枉送性命?你若要她得救,便照老夫所言去做。”
雨化田心中一定,只知柳暗花明,顾不及心底那一丝蒙蒙的不安之感,忙步至塌前,将顾少棠轻轻放下,顾少棠被这一番颠动,些微转醒,朦朦胧胧看他一眼,眼底似有疑惑。
雨化田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害怕,仿佛这一放手,就是……
他暗责自己胡思乱想,低头在她额上亲昵一吻,起身道:“前辈请。”
语气多了几分恭顺。
曲夜却一动不动:“你出去罢,老夫施蛊,不愿被人看见。”
雨化田一心一意顾她安危,只能缓步退出,旋踵离去。
曲夜听得他脚步声去了,这才缓缓起身,走到顾少棠塌前,未曾俯首,眼珠从上而下地盯着她,眼底沉淀一丝看不透的思绪。
顾少棠迷迷蒙蒙,看见是曲夜,却觉得不对,说不出来的不对。
他……不是曲夜……
当这酷似曲夜之人探指抚上她腕间时,一股深沉的恐惧撞击了顾少棠的心。
惊瞪的眼,映在曲夜眼底,她已经无法开口,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唇边弯笑,俯首在她耳畔,低低的声线,像冰蛇钻入耳廓,令人毛骨悚然。
“好些日子不见,可还记得我是樊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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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草度,风沙蚀。
龙门客栈灯影憧,公子凭窗香茗浅。
二楼上房,朱见泽拨弄空杯盏,倚窗而望。
眺望夜幕,繁星满布,夜凉如水,倒让这黄沙肮渍之地,显出了几分风情来。
在他身后方桌上,以纸镇压着许多纸张,张张有字有图,正是那顾少棠所绘的二十六副迷宫壁画图,而他所驻之室,也正是顾少棠绘这图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走了进来:“晚膳备好了,是吩咐人拿上来还是下去吃。”
他字正腔圆的,口音半点不似蒙裔。
朱见泽眼皮也不抬,没甚兴致:“不吃了,尽是些粗食,看了就讨厌。”
那人抱臂没好气道:“你这摆啥子谱哟,当龙门客栈是你王府呢?”
空杯咻地飞出,直中那人额头。
那人唉哟一声,险些就要破口大骂。
朱见泽略带警告意味地瞥他一眼:“卜仓州,别以为我用得上你就敢对我放肆,不许大呼小叫,还有,叫我王爷。”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详兆
卜仓州瞪他一眼,心中忍不住暗骂“个锤子,乔装打扮出来还充王爷的架子”。
拇指跟着向后一竖,扯着嗓门道:“今儿楼下有烤全羊,你要么下来吃,要么饿死,随你,爷没空跟你摆龙门阵。”
他说罢甩袖要走,却被叫住。
朱见泽回身绕到桌前,食指点着那些图画:“这二十六副迷宫壁画图,你到如今可想出解法来了?”
卜仓州笼袖抬着下巴没耐烦道:“想个屁,老子看不懂西夏文。”
话音未落,就见朱见泽纸镇一抬,作势要砸过来。
卜仓舟吓一跳,两手挡脸后退一步,喊道:“你急什么!我自有办法!”
“哦?难道你认识懂西夏文的人?”朱见泽威胁似的抛着纸镇玩。
卜仓舟牙根痒痒,活像想揍他似的,但心知不是时候,只向走廊左右一望,进屋关了门,压低声道:“我打探过消息,江霞镇里有个小孩懂西夏文,他叫胥雁,跟雨化田相识。”
夜的天廓,突然飘来大片大片浓云,遮蔽朗星。
“你要请他来?”朱见泽问。
“请什么请,他被关着呢,我让白大哥劫狱去了,估计明儿就回来。”
狂风突然呼号,灌入室内,拽弄二人的袖口,壁画图缺了镇压,被吹得哗哗旋落,几张飘到了卜仓舟脚边。
卜仓舟弯下身去,拾起那些壁画图,重叠一起,眼前第一张便画着一个手托金盏的美人。
他定定看了一眼。
朱见泽摸着下巴趣味盎然道:“如此绝色,世间难得,可惜已是百年幻梦。”
卜仓舟不置可否,又翻过几张,看到一张群魔图,群魔乱舞似冥府之国,远处一女子虽是背对,依稀能看出是那托金盏的美人,披着薄纱的背隐约露出些藤萝般的纹路,他不甚在意,目光匆匆掠完了壁画图,依旧琢磨不出什么来,只往桌上一放,又低头,看着其上方方块块的繁复文字,指尖抹上,不自觉寻着她的笔迹,想象她落笔的模样,突然像被烫到一般缩了手,心中逃避地望向窗外,阴沉沉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颗流星。
流星殒,不详兆,他心中一紧。
顾少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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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黯月沉人踪灭,风推云乱影徘徊。
乱成一团。
雨化田扶壁行于启灵宫外,长廊中,火烛下,掌心抵着沉痛的眉宇,脑中一片僵冷空白。
他仿佛在做噩梦,却迟迟无法醒来。
心若火焚,每行出一步,都恨不得立刻折返身去。
但转身,又顿步,望着空荡的长廊,如同身处废墟,寂寞淹顶。
第一次,如此深刻感觉到自己的无能,无能……
积压的痛楚凝结成拳,重重砸在石壁上,筋骨皮肉的疼,早已不值一提。
“西王……”
龙胤潜入长廊,恰好看到此景,不由惊讶道:“你怎么了?”
烛华中的背影,宛如困兽。
雨化田像被唤动般抬头,却没有回头,也没说话。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龙胤察觉气氛不对,问他,又不答,心下留神了几分,走上前道:“我已查清楚,那李郁花肩背上并没有你所说的九幽血纹。”
雨化田没有做声。
龙胤皱眉又接着道:“你不觉得这事奇怪吗?若李郁花是圣女后裔,她身上为何没有九幽血纹?她若不是圣女,又怎会长着圣女的脸?”
雨化田沉沉闭目,好似疲倦。
他心神紊乱,除了顾少棠,什么都无暇去想,遑论为他解疑。
龙胤念叨了一会儿,见雨化田仍是不理不睬,不由凝重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雨化田薄唇微启,想要开口,话到了喉头如团刺哽住,难以启齿。
只是沉眉垂目,笑得苦涩。
该如何说明,费劲心思,哪怕倾尽一切,都想要去保护的人,却终于为他所害……
龙胤见了他这副表情,终是沉不住气,目光一转锁定启灵宫,便要去一探究竟。
“站住!”
龙胤顿步,却没有回头。
纵然是被契约束缚的手下,他亦有他的脾气,这事不弄明白,他不会罢休。
雨化田沉声道:“曲夜在救棠儿,你不许去打扰。”
龙胤一怔,“曲夜?”他忙转过身来,求证地问:“你说的是玄王曲夜?”
雨化田眼色一沉:“正是,你怎认得他?”
龙胤心道他这是起疑,忙回答:“说不上识得,只是幼时我曾随师去往昆仑,在昆仑秘境里见过他,便也是那时,在望仙亭看到……”他戛然止声,不往下说,又匆促道出疑惑:“你说他在启灵宫?可……可我来时,分明瞧见他在巫峰上坐着。”
话音未落,雨化田已是浑身一震。
龙胤被他瞠目瞪得一头雾水,却见他猛一旋踵,迅步若奔雷般眨眼已冲启灵宫而去。
他虽不明就里,但看他那表情,便知大事不妙。
门扉轰然倒下——
内室一片清寂,石窗被挂毯挡住,蒙蒙微光透不入,事物囫囵陷入一团黑暗。
雨化田看得清,榻上隆起一人形,以布遮覆,一如她先才躺卧之姿。
血液逆流,隆隆蒙耳。
雨化田拖着沉重的步走向床榻,连呼吸都忘了,手往那锦布一抓,压下心中的恐惧,猛然一掀,一股血腥味赫然扑鼻而来——
他心魂一震,只觉床上黑色人形轰然塌下,眼前一空,窸窸窣窣之声,窜耳而来——
“小心!”
几道火符疾射而出,薄软之纸,出了手却如利刃般锐硬,钉入床榻,火光霎时冲顶而起,围聚于其上的幻冥虫遇光惊惶四散,雨化田回神,猛一振袖,以内力震开如洪水溢足般爬上来的幻冥虫,再往榻上一看,惊惧狂跳的心霎时稳不住,几欲崩裂。
那床榻上,只剩一个暗沉沉的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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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华侵发,流光偷换。
雁堡之中,一片浓得散不开的肃冷之气。
雨化田坐于长殿之上,满案军册前,漫不经心听着指挥使汇报军情,颇无聊赖。
自拿下雁堡,不一日,雁城援兵便至,两兵冲突。
阿巴拜克日寻不得雨化田,只借地形之利,率残兵拼退敌军,也不过一时骁勇,雁城大军退避百里,卷土重来,阿巴拜克日难敌,所幸雨化田回归,以军师之名重掌大局,运筹帷幄,连施妙计退敌,俘虏无数,其后几日,雁城大军仍不死心,屡屡兴兵欲夺雁堡,冲突不断,阿巴拜克日防多于攻,偶有反击之时,但因兵力不足,仍是吃不下这支敌军。
他为洗刷雁堡受挫之耻,敕令大将前往大本营调兵前来,自己则领着余下的兵马驻守雁堡,此时坐于殿下,服于雨化田的用兵如神,不再妄自尊大,却也不知,这高位之上,坐的并不是雨化田,而是易容成雨化田,替他坐阵雁堡的龙胤。
这龙胤本是个游方术士,志在云游四海周游列国踏遍天下奇乡异土,为此挂牌揽活,奇货可居,还真少有人供得起,只因他替人做事,不要金银,只索要一门奇技为酬,而便也是因他太过于醉心网罗奇技,才会上了雨化田的当,只为了得到初一一门神乎其神的易容术,没看清契约便爽快按擘画押,乃至回过神来追悔莫及,就此沦为他雨化田的奴隶随从。
龙胤眸中多了一丝沉思。
自认识那雨化田以来,他便是一幅孤高自傲的脾气,却从未见过,那样可怕的表情。
他一怵,闭目不敢回想。
顾少棠被人掳走,下落不明,生死,亦不明。
雨化田率穆渊等人手,分头调查此事,风里来沙里跑,从雁堡到吐鲁番乃至哈密一带,沙漠戈壁,里里外外,几乎连土层都翻了几翻,却也没能寻出顾少棠半点蛛丝马迹来。
掳走顾少棠那人是谁?他既能假冒曲夜,又知曲夜与他的秘密往事,必然是与曲夜相熟之人,可曲夜自那夜后,竟也再寻不见。
雨化田不敢想顾少棠落入他人之手会如何,他只在找。
龙胤叹他日夜不息,忘却修炼之事,如此焦心如焚,恐怕要出事。
正想到此,殿外忽然通传来报。
那侍卫入得殿来,抱拳施礼:“军师大人,雁城派出使者,殿外求见。”
龙胤眼也没抬:“不见。”
日前朵豁部三万大军已浩浩荡荡抵达雁堡,雁城必是获悉军情,深知情势不利,因而派出使者前来求和。
那侍卫道:“大人,那雁城使者看来是求和,带来了许多金银珠宝……”
龙胤勾唇一笑,掷下兵卷:“那便……珠宝留下,人头送回去。”
所谓求和,至多不过是拖延之策,与雁城这一次大战,已是志在必行,势在必得!
那侍卫抱拳要去,却听一声劝阻:“慢着。”
龙胤抬眼,只见天枢行入殿来,身后跟着一人,低首弯腰,手托一物。
“属下认为,西王殿下还是见一见这使者为好。”
那一声西王殿下,颇有些刻意,龙胤听得浑身不舒服,只怀疑自己的易容是否被看穿,却见天枢退至一旁,身后使者走上前来,手中高高捧着一轴画卷,高声道:“吾上雁城之主,兹遣使携礼拜见……”
龙胤随眼一瞧,心中猛一凛——
那绑着画卷之物,不正是顾少棠缚发的丝绦!
龙门飞甲之化棠曲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亡魂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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