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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粉姥姥
他长吁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可一只脚还未迈进去,当头便飞过来块白玉镇纸。
他身形一动,险险避开,只觉得耳畔生风,那块玉镇纸已然砸到了门框上,发出“砰”一声巨响。若是方才他闪避不及,只怕此刻脑壳也要被砸得凹下去一块。
“你倒是越发长胆了!”
永安侯年已五十有余,但身子健朗,只看背影同年轻时根本一般无二。脸上虽已被风霜侵染,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只是那样貌同裴长歌却不十分相似,想来他应是生的像母亲才是。
“半夜三更的,您不困我可还困着呢。”裴长歌似未曾听到他的话一般,只关了门,弯腰将镇纸捡起来,走到桌前搁下。
老侯爷闻言气得声音都变了调:“你也是做叔叔的人了,便是侄儿惹了你,也不该暗地里折腾他!麟哥儿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裴长歌冷笑,“二哥这爱告状的毛病倒是不管过多少年也不变。他倒是敢说,我可有动麟哥儿一根手指?”
“还敢狡辩!”老侯爷气的厉害,随手拿起桌上的砚台又朝着他砸了下去。
裴长歌也不避开,任由那砚台重重擦过额角落了地。殷红的血丝缓缓流下,映着他眼角的泪痣凄冷异常。他这下子连笑也不笑了,只定定看着老侯爷道:“二哥随口一说您便信了。可当初不论我如何说,您都不愿意相信那事是二哥做的……您既然已认定是我做的,又何必将我唤来?”





朱门恶女 015 初见老八
远处的天微微发白的时候,叶葵才隐隐听到裴长歌回来的动静。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翻来覆去再睡不着,索性便坐了起来。随手从枕头边拿起那本大越纪年录就着窗外微微的白光看翻看起来。
不多时,书页上的字便越来越清晰。
屋外已是大亮。
她如今在裴家对外的身份是这惊鹊院中的丫鬟,自然是不能继续在这间厢房中住下去了,所以今日秋樱便会亲自来帮她将东西搬到丫鬟们住的地方去。但她算是裴长歌的贴身丫鬟,那便是一等的大丫头,同其他人又不同了些。
裴长歌亲口说的让她搬去他屋子里的隔间住着。
他幼时,那里是由王嬷嬷睡着的。后来年纪大了些便不愿意让旁人睡了,所以这些年连个守夜的人也没有安排着。如今只说往后让叶葵负责守夜,烹茶。秋樱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似是不大高兴,可因着那日晚间的事,现下却是不敢说什么了。
叶葵起身梳洗完,秋樱便来了。
见了面,先是笑吟吟说了一通有的没的,随后便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将话带到了昨儿公主府那场夜宴上。
“秋叶,你昨儿可见着流朱公主了?”
叶葵对“秋叶”这个新名字着实有些不适应,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同自己说话。她低头将那本大越纪年录塞到了衣服间,低声道:“我站得远,未能瞧清呢。”
秋樱皱眉:“你这岂不是白去了一回!”
“嗯。”叶葵不愿同秋樱多说话,便只“嗯”了声掐了话尾,令秋樱也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一时清静下来,三两下便将东西收拾完了。
她初来乍到,除了先前王嬷嬷拿过来的几件裙衫外,便没了旁的东西,收拾起来自然也就快。叶葵拎着东西跟着秋樱走到了裴长歌的屋子前,秋樱咬了咬唇道:“你进去吧,我去瞧瞧小厨房的朝食可备好了不曾。”
叶葵踌躇了会,伸手去叩门。
可门内却没有动静。
虽然秋樱让她自己进去,但论身份她怎么可以随意进主子的房间。若是被王嬷嬷知道了,绝对又要生事。
转个身,却忽然撞上了一人。
叶葵下意识低着头后退了数步才抬头看向那人。咦,裴长歌?
不!
不对!
眼前这人不是裴长歌。虽然生的一般无二,就连身形都几乎一致,但叶葵仍然发现了两人的不同之处。哪怕眼角眉梢都一模一样,可眼前的这人眼角下偏生缺了那颗红痣。而且,眼前这人身上的气,同裴长歌的也大不一样。
这人更温和些。
而裴长歌的却凌厉了许多。
正想着,他突然伸手向虚空探去,口中道:“秋樱?”
叶葵这才惊觉,这个同裴长歌生的极像的少年是个瞎子!
那双眼睛分明也是黑白分明,好看得紧,可却是盲的。其实若是仔细去看,还是能发现不同之处的。他的眼睛中缺失了潋滟的波光,黑色的瞳幽深如古井,看向前方的时候根本便没有焦距。
“奴婢是秋叶。秋樱姐姐此刻想来应在小厨房。”她低声说道,脚步却是已经开始往后挪。
可还没挪出两步,便看到那人将手放下来,蹙眉道:“秋叶?小九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秋字打头的丫鬟。”
“奴婢……”叶葵斟酌着话语,但才堪堪说出奴婢二字,就听到裴长歌方才还紧闭的房门“咿呀”一声开了。
他松垮垮披着件石青的外衫,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疑惑地看了她两眼,似乎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而后又将视线移到了那个同他生的一模一样的少年身上,定定看了两眼,他才像是突然醒过来一般,揉了两下眼睛伸手去拉那个少年,口中嗔怪:“八哥你过来怎么身边也不带个人!”
叶葵这才知道,原来这人便是老八裴长宁。
两人生的这般像,年纪看上去也差不多,莫不是双生子?
“你知道我不爱带着人过来。”老八笑了笑,任由裴长歌将他拉进了屋子里。
叶葵看了两眼门框,便也兀自跟了进去。既然门都开了,她再不进去便是傻的了。
“去将东西搁下吧,出来时顺道将案上摆着的那罐子拿过来。”裴长歌指了指后头,对她吩咐起来。
叶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略有些为难起来。没想到这所谓的隔间原来不过是用屏风隔起来的。虽说裴长歌在她眼里撑死了也不过就是中学生的年纪,可在这时候,十六岁的少年郎那可是能娶妻生子了的。
也不知是她在古代生活的太久了,思维被同化了还是如何,在看清眼前环境之时,她就是忍不住觉得为难了起来。
可若是让她去跟秋樱住?
罢了,还是就这么住着吧。
她点点头走过去将东西随意搁了,再转身拿了裴长歌说的那个青瓷小罐走出去。
老八的眼睛分明看不见,可神情却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甚至于她方才都没有注意到的事也被老八给发现了。
“昨夜父亲可是动上手了?”
“没有没有。再说就算是他动手又能如何,总归不会将我打死便是。”裴长歌话中带笑,可叶葵却看到他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笑意,神色反而有些冷然。再细看去,额角处果然肿了起来,上面的血渍甚至都没有擦去。
她看着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却在突然间彻底分清楚了两人。
即便没有那颗红痣,她也不会再认错了。
这两人一个像水,一个像冰。水性子温和,而冰却强硬了许多。火能灼人,冰亦能。
她将罐子搁下,瞅了裴长歌两眼,只见他冲自己眨眨眼,示意她先出去。叶葵乐得不用真做婢女在一旁端茶送水,当下便开门出去了。
裴长歌的屋子前有棵老树,不知是什么品种,满树郁郁葱葱,却连一个花骨朵也没有。树下有张石桌,几条石凳。她见四下无人,又不知去哪里才是,便走过去坐下。可才落了凳,便见裴长歌从里面出来了。
“喏,你三叔的信。我知道你识字,所以自己拿着看吧。”裴长歌衣衫未整,递给她一封已拆过的信件。
她皱眉打开来一看,却是脱口而出,“找到池婆了?”




朱门恶女 016 如何回归
“不单池婆已经被找到,派去小殊那边的人也已传了消息回来。”裴长歌理了理衣襟,垂首道,“等八哥走了我再来同你细说一遍。”
叶葵看着他的背影,想要将人唤回来,可转念一想又算了,只自己又细细将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她的三叔叶崇武是叶家老夫人的老来子,年纪不过比裴长歌大上几岁,过了年才及弱冠,如今还未娶亲。行伍出身,性子开朗倒是跟裴长歌关系极好。凤城五公子中除了温家的大公子跟裴家老八外,其余几人平日里都是一道的。
尤其裴长歌同叶崇武都是武将,交情自然更是好。
此番她若是要顺利回叶家,怕是少不得让这位三叔帮忙,所以叶葵忍不住想要从那短短的信上看出点什么来。一个人说话写字的习惯很多时候便已经足够能体现出他的品性来。叶崇武的字迹龙飞凤舞,乍一看上去大气之极,但每当收笔的时候却又会总是往上倾一些。
落笔又是极重。
叶葵细细回想了一遍当初池婆教她写字时说过的那些话。
叶崇武这人心不小,但本性却又纯良,是个能安于现状的人。
这样的人,值得合作。
可即便这样,叶葵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可没有池婆的那些本事,单单看字迹虽然能分析出一些东西来,可到底不能全部作准。一日没有见到人,她便一日不能放心。
将信纸重新折叠放回信封中,叶葵将信收到了衣服里。
晨风拂面,她仰头看了看天空,只觉得满心忧愁。从她所在的位置往上看,只能看到角窄窄的天,令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错觉。她只是只困在枯井里的蛙,不知外面到底有多大,又到底有多可怕。
而且有可能,她这一生都要被困在这口“井”中。
古代的女子,后宅便是他们的天下——
这场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令人避无可避。你若是退,她们便进!直到将你逼至最幽深的角落,将你碾碎!
只要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她就忍不住觉得疲惫。
可是只要叶殊一日在她身旁,她就一日不能放任自己。贺氏是以平妻身份进的门,萧云娘亦是在那一日离开的叶家。数年前,也不知是谁派了沈妈妈来要将她跟叶殊带回凤城,可到底沈妈妈来时带着的那个真正的任务是什么,她还不清楚。
但这不表示她一点也不怀疑贺氏。
没有了萧云娘,贺氏如今便是叶崇文的正室,她生下的儿子便是嫡子,是叶家的继承人。但有了叶殊,那个孩子便只能屈居其下。叶葵悄悄在心中问自己,若是将她换做了贺氏,她会不会恼?会不会想要他们永远都不能回到叶家?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所以那个她如今绞尽脑汁要回去的叶家不论怎么看都是龙潭虎穴。更别说那青瑛长公主还活着,且身体康健似要活过百岁才肯去见佛祖的模样。在这样的时候,能活到七八十岁已经是十分少见。
正所谓,越老便越小。
老人的心思同顽童一般不可捉摸,且曾祖母贵为长公主,养尊处优惯了,定然更难以伺候。
叶葵将整个上半身都挂到了面前那张石桌上,脸上顿时传来一阵沁凉。
她暗自长叹了一口气,忽然听到裴长歌房门又打开的声音。
里面走出来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
正巧,秋樱此时端了朝食过来,裴长歌一把接过,而后吩咐道:“你送八爷回去,再顺道去针线房瞧瞧,我前几日吩咐让做的那件衣裳可做完了没。”
“是什么衣裳?您怎么让针线房的人做了……”秋樱揪了揪衣摆,眼巴巴看着裴长歌,“您可是嫌奴婢的针线活不好?”
裴长歌心中有事,根本连看也不看她,只同老八道:“八哥,明日我过去同你一道用午膳,你可别忘了。”
老八轻笑着应了,去唤秋樱,“秋樱,走吧。”
秋樱这才眼角挂着泪,扶着老八去了。
等到两人的身影看不到了,裴长歌猛地单手拉了她一把,道:“我方才竟忘记说了,你那母亲的心可急着呢,小殊才回去便吃了亏,所以才会被你父亲送去望京。”
叶葵愕然,急忙跟着他进屋,关上了门问道:“吃了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就是因为你的事。鸿都监考的那金大人是你父亲的门生,关系亲若父子,旁人不清楚你们姐弟两的事,他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在鸿都时,一瞧见小殊便认出来了。”裴长歌顿了顿,才又道,“据说小殊生得同你父亲十分相似,一眼便能瞧出来是父子。只怕也就是因为如此,你那母亲才会如此忌惮。”
“你的意思是说,小殊为了让他们去桃花村寻我,所以被贺氏给趁机下了套?”叶葵抿了抿嘴,低声道。
裴长歌冷笑,“不过说来也是小殊无用。”他说完,看了眼叶葵,才又坦言道:“并非我说话不中听,小殊若是自己有用,怎可能对方被对方轻而易举地送往望京。且不论他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便是幼年时,你对他也护得过于周全了。”
虽然裴长歌并未说出贺氏到底做了什么,但事情的结果便是叶殊被送往了望京。
她的脸色沉了几分,她不是不知自己对叶殊看得太重,护得太紧。可她只要一看到叶殊,便会忍不住想起她那已经不在人世的弟弟,她恨自己当初做过的那些错事,恨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姐姐,所以这一世,她拼了命想要将叶殊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可说到底,她又错了。
叶殊既然生是叶家的孩子,他便要自己独当一面。
“快马加鞭,十日左右我的人便能带着小殊回来。到时,你三叔跟池婆只怕也差不多该到了。你可有想好如何揭穿春禧的身份?”裴长歌沏着茶,问道。
叶葵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道:“想?何需想。我心中唯一的疑虑,便是小殊为何没有说穿而已。倒是你,既这般问我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下个月初一,贺氏会带着叶家几位小姐并老太太出城进香。”




朱门恶女 017 纸里包火(一)
到了月底,叶葵便跟着裴长歌出了门。
叶家要去的是座叫静慈庵的姑子庙。据闻香火鼎盛,环境又清幽,那里的斋菜更是出名,所以凤城中的达官贵人便都喜欢去那上香拜神。
一来二去,这静慈庵的名号便也越来越大了。
可庵堂里的师傅们并不曾因为这些俗世虚名便得意起来,反倒闭了好长一段时日的山门,再开启却是定下了严苛的规矩。
香客来了,他们自不会赶,但若是要吃斋留宿却是要提前一月便来订下,否则绝不接待。但叶家老夫人这些年日日在家中也是茹素念经,因为心诚,倒是同静慈庵的住持师太交好,故而隔上几月,便会去一次。
叶葵他们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自然需要部署一番。
“静慈庵规矩严苛,没有让男香客留宿的地方,所以他们此番带着叶殊同去,定然会在当日吃完斋便离开。所以我们只能提前去。”裴长歌把玩着手上的一把折扇,细细分析起来,“说起来,池婆的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对面端坐着的少女样貌还略带些稚气,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似她外貌所呈现出的那般柔弱稚嫩。裴长歌看了两眼,悄悄收回了视线移向马车外。
叶葵脸色沉沉,“池婆已答应同我一道入叶家,只说是我母亲自小便请来照顾我的嬷嬷便是。”
裴长歌闻言笑了下,道:“小殊倒也没那么蠢,知道瞒着些事情不说。若是将你们在丁家时的事尽数都说了,只怕如今说起便更是麻烦。春禧那边更无须担心,若是叶家人不问,她只怕会绝口不提。”
“是啊……”叶葵淡淡应了声,满脑子都还是小殊哭着的样子。
那孩子,果真被她给教坏了吧?
当春禧以“叶葵”的身份被带回叶家后,他竟然一言不发将春禧留下。
叶葵闭上眼,不愿去想叶殊当时说话的模样,可那一幕幕却还是不断地冒出来。
“春禧姐答应帮我一道杀了沈妈妈跟翡翠!这两个都是贺氏的人,我需要帮手!”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变了调,还未变声的嗓子尖利得如同女子,令人心颤。
丁家人以为她死了,春禧自然也以为她死了。
可她没有想到,只凭着春禧的一番话他便认定自己是真的不在人世了。说到底,杀了沈妈妈跟翡翠为萧云娘报仇这件事比起她来更加重要。
当年他明明还那么小,可原来仇恨这种东西跟年纪一点关系也没有。
罢了罢了……
叶葵睁开眼叹了一声,“他要报仇便报吧。他既回了叶家,将来不论如何,叶家总归会落到他手里。不狠狠磨砺一番,他哪里会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疲弱!”
说话间,青布小马车已经出了城。
一路上裴长歌跟叶葵又说了好一番话。
两人年纪都不大,可却都像是看遍了人世沧桑般,将接下去要走的路布置得滴水不漏。叶葵骨子里是个成人,看事的角度自然不同,可裴长歌却也能发现那些重要的点,甚至于看的比她还要透彻。
她蓦地想起那日清晨,裴长歌额角的伤来。
这颓丧的人世,早已没有了纯粹的孩子。
进了山门,叶葵背着个小小的包袱,跟池婆对视了眼,便自己进去求宿了。裴长歌目送他们进去,背影消失不见,才吩咐车夫调头离去。
一切都已尽力,接下去的事只能看她自己的了。
静慈庵的住持慧慈师太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倒不似一般茹素的人身姿清瘦,反而略显丰腴。这么一来,那张脸看上去便愈加和蔼了起来,倒是同池婆消瘦而严肃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池婆生得严肃,但却不是不会笑,此时便拿着那只早就从叶葵背上接过来的包袱笑道:“师太,老婆子同我家小姐从鸿都来,路经此地,不知能否借宿一宿?”
他们来之前便打听过静慈庵,自然料定了慧慈师太不会拒绝,才敢这般说。
果然,慧慈师太闻言,念了声阿弥陀佛,又叹了几声鸿都的水灾这才点点头将他们迎到了客房里。
叶葵褪了腕上前日才带上的一个半旧银镯子硬塞给了慧慈师太,低着头喃喃道:“这镯子便给庵里添点香油钱吧。”
“使不得,小施主自收着吧。”她看了看叶葵跟池婆虽然整洁但已经洗旧了的粗衣,将镯子推了回去。
叶葵声音里带上了细弱的哭腔,“这镯子值不了几个钱,您若是不拿着,我们也住不安心。”
慧慈师太又推了几句,见她眼中已盈满了泪,这才收进了袖中。
叶葵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
叶老夫人同慧慈师太交好,所以她不得不借此谋划一番。
信佛的人,遇到想不通的事只怕多半会同佛祖倾诉。所以身在静慈庵的叶老夫人一定也会寻慧慈师太说话,那么到时候哪怕慧慈师太只提及一句今日这事,对她在叶老夫人心中的形象便大有助益。
两日后,山门外果然来了几架马车。
池婆正捏着那支叶葵还给她的簪子,长叹一气,道:“我这一生都未曾想过还有回到凤城来这一日。但我早该想到的,自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便应料到会有这一日才是。”
叶葵感激池婆当日将簪子留给她,闻言便道:“您一直都是信命的人,如今便当是老天爷派您来帮我一把的吧。”
“胡说,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什么忙。”可说着,她却是笑了起来,“不过如今,老婆子可就跟着你过日子了。”
叶葵亦笑了起来。
“这是自然,您听,叶家人估计已进山门了。”
池婆敛了笑容,沉声道:“你那三叔倒是个可靠的,只是究竟有多可靠,你我却不知。如今,最大的障碍不过是你那母亲罢了,但今次有叶老夫人在,她便只有站着听的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叶葵自然知道机会难得,且叶家今日带了叶殊一道来,便不会留宿,所以时间紧迫,她现下便要开始准备了。
“今日一早我可偷听到慧慈师太吩咐小尼午后在林中摆茶,所以倒时我们便在那儿会一会叶家诸人。”




朱门恶女 018 纸里包火(二)
夏日午后,林中幽静。
犹自带着热气的风一吹,树叶便簌簌作响。
贺氏微笑着拧块帕子递给伺候叶老夫人的阮妈妈,口中道:“近日天热,母亲又素日喜凉,这梅花冰片点着可正好提神醒脑,闻上一会,只觉得通体沁凉呢。”
说完,她才又擦干了手,将一旁早就装好梅花冰片的小香炉给点上了。
叶老夫人闭着眼睛,口中淡淡道:“你有心了。”
“祖母,这桔子倒是不错,我给您剥一个。”坐在另一边的贺氏独子叶昭笑嘻嘻地将手中的最后一瓣桔子塞进口中,才伸手又拿了一颗几下剥开,取了瓷碟边上搁着的细长银锡将白色的桔络给除去了。
叶老夫人睁开眼,也不接桔子,只扭头看向贺氏道:“昭哥儿的身子不好,桔子这东西怎可多食。”
贺氏脸色讪讪,“母亲说的是,这桔子性凉,吃多了却又易上火,实在不该多用。”
凤城不产桔,这桔子是千里迢迢让漕船运上来的,所以价钱极贵,是个稀罕物。叶昭往日里便只看吃这个,所以贺氏便也由着他。如今叶老夫人这话,却是明明白白在责怪她了。贺氏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她是老祖宗做主娶进门的,生下的儿子虽聪明但胎里不足,身子虚弱,便也不十分得叶老夫人喜欢。
“祖母,这时节,那边的六月雪应都开花了,我过去瞧瞧。”一直埋头看书的叶明烟合了书页,抬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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