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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粉姥姥
就连秦姨娘都悄悄让人递了话来,话里话外不外乎就是说她做的不小心,牵连了叶家剩下的几个姑娘。
叶明珠比她小不了几岁,原本等到她的亲事定下来后,就该轮到叶明珠的才是。何况叶明珠自小养在贺氏膝下,就算贺氏其实心中不喜她,到了这时候也不会为她选个太差的人家。
虽然是庶出的女儿,但叶家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是不会去给人做妾的。
所以不管如何,配个哪家的庶子还是稳妥的。
可事情被叶葵这么一搅合,一切就都成了未知数。
叶葵接了话,却没有递回去的意思。
秦姨娘暗自等着,等了好些天也没有丝毫风声透出来,不觉有些恨得牙痒痒!夫人没有女儿,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事情,可她看着叶明珠一日日长大,只要想到她的婚事,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自己是个妾,自然是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的,所以因着这事,她恨毒了叶葵。
但叶葵仍在禁足,她便是想要去做些什么,也困难。
如今叶葵的那个小院子跟个铁桶似的,她那日能将消息递进去,那可是因为对方没有意思要阻拦,不然哪里能有那么容易!
不过秦姨娘没有料到的是,这次为期三月的禁足并没能维持那么久的时间。
只不过半个来月,叶葵的禁足令就被叶崇文咬着牙给取消了。
——因为裴贵妃特意让人赐了东西下来。
一是为了先前她惊动圣上的事感到对不住,二是力赞叶葵小小年纪,临危不乱有其母之风范。
听说,叶崇文当场就差点黑了脸。
最初就是因为裴贵妃的那个外甥蒋嵩将事情捅了出去,又被裴贵妃说给了皇上听,后面才出了那么一大串的事。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被皇上叫去御书房大骂了一通,就差直接说他难以担当教授太子殿下的重任了!
这对他来说,可是奇耻大辱,却偏偏还是个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能说的耻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只能忍着,可心里早就将裴贵妃骂得狗血淋头。
裴贵妃这诞一子,但却是如今后宫最受宠的娘娘。加之她乃是永安侯嫡长女,身后有着那偌大的裴家,自然更是不得了。娘家始终是女人的助力,哪怕你入了宫开始逐渐身不由己。
但是你看,这宫里得宠的、位分高的哪一位不是娘家在朝中有实权的?
所以裴贵妃突然这样做,叶崇文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怕得罪叶家?
这显然不可能。
比起手握兵权的裴家,叶家如今不过就是仗着有个辈分高的老祖宗苟延残喘罢了。
不过想不通是一回事,东西自然是要给叶葵的。
东西既然给了,那么这禁足一事自然也就要取消了。
重见天日后,叶葵细细将裴贵妃的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裴贵妃话中提起了故去的萧云娘,莫非是旧识?但萧云娘离开凤城多年……若是知道这个裴贵妃如今的年纪,事情就该容易些了。
但是——
犹疑间,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裴贵妃可是裴长歌的姐姐!
这件事,会不会又是他在中间搀和了一把?
可不论如何,事情解决了,而且比她原先准备的更好,更快更容易。
能随意走动后的第一件事,叶葵便去看了叶老夫人。
“祖母……”
叶老夫人手拨着念珠,闻声睁开眼斜睨她一眼,道:“出来了?”
叶葵点点头,上前亲昵地抱住叶老夫人的胳膊,将头靠了上去,道:“祖母,您可有生我的气?”
声音轻柔,姿势如慵懒粘人的小猫。
她知道叶老夫人看上去冷硬,但其实那颗心比这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来得柔软,所以她做出这般亲昵的动作,叶老夫人非但不会反感,还会十分欢喜。
果然叶老夫人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柔和了下来:“我为何要生气?依我看,便是你当场要了那两人的命也不为过!”
她可是将门出身,从小舞刀弄枪,性子也暴烈,自然不会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有一点,她倒着实有些不悦。
叶老夫人沉了脸,道:“你的那个丫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同您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也是带回来后才发现她原来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叶葵笑嘻嘻解释。
叶老夫人淡淡应了声。
事情她早就让阮妈妈去查过,虽然心中仍旧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到底有了个说法,这心里也就舒坦了些。
说了一会话,叶老夫人留了叶葵用饭,又让人去寻了叶殊来。
叶昭的身子已经好转,但仍旧被爱子心切的贺氏强行留在床上静养。叶葵早就听说这些日子叶殊都陪着叶昭,可等到真的见了人,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气恼。
几日不见,叶殊的那张脸几乎瘦得小了一整圈!
眼睛下的暗影重重叠叠。叶葵忍不住在心中怒骂了句,简直就是吸毒佬是样子!
苍白的脸,浓重的黑眼圈。
这哪里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几人沉默地用完了饭。端起茶盏后,叶葵才问了一句:“你这些日子莫非都没有睡?”
叶殊有些浑浑噩噩,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些日子都陪着四弟呢,我不放心他。”
“你便是不放心他也不该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吧?”叶葵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发火。
可叶殊只说了句“我知道”,便不再吭声。
一拳头重重打在了软和的棉花堆上,叶葵憋着一口气,连灌了三杯茶。
叶老夫人去午睡,他们姐弟两便告辞。
出了门走了会,沉默着到了两人该分道扬镳的地方,叶殊才终于道:“阿姐,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叶葵闻言总算是舒坦了些,可刚要开口,就硬生生被叶殊的下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那种想吐又吐不出的恶心感觉。
叶殊说,“阿姐,害得四弟吐血是你的错,但是我会替你赔礼的。你看,我这些日子守在四弟那,他好了后定然就不会记恨于你。母亲那近日也开始劝我不必如此,她也说了不会怪你,所以你不用担心。”
一阵风吹过,吹得叶葵的衣袖猎猎作响,脸若冰霜。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
真是字字诛心,句句伤人!
她真想劈开他的脑子看一看,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堆杂草还是一块豆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气人的家伙!
然而叶殊显然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他仍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当他说到那些事错的都是叶崇文一人,贺氏母子跟他们姐弟两一样都是受害者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怒斥道:“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是你说要报仇,所以我才回来了,如今你却告诉我说你认为他们是无辜的?你告诉我,你是被灌下了什么迷魂药?!”
秦桑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闻言不由庆幸自己早就将那些丫鬟遣到了外边去,这里刚好又是僻静的位置。也不由得庆幸叶葵即便气到了极致,说话间还知道克制自己的音量。
可叶殊不知道,他只觉得叶葵在发莫名其妙的火,他蹙眉解释:“娘的死是沈妈妈跟翡翠的错,沈妈妈现在已经被打死了,至于翡翠,那也不过就是迟早的事……”
“够了!”叶葵彻底寒了心,“你若是那般喜欢贺氏,倒不如真的去做她的儿子罢了!”rs





朱门恶女 078 心病身病
叶殊被她的厉声呵斥震住,良久才愈发不解地道:“阿姐,你不要钻牛角尖……”
“甚好!”叶葵气得头晕脑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再不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误入歧途的人,要如何才能将其拉回来?
叶葵想要拉,却深知若是那人不想要回来,不愿意跟着你走,有朝一**只会被他给害死,而不是将其拉出那片可怕的泥泞沼泽。
前路步步狰狞,她如今已全然没有丝毫退路,她只能一往直前,一条路走到黑。所以她不能死,她也不会让叶殊死。可眼下这样的情况,她理不清头绪。
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才行!
眉头越皱越紧,面色骇人。
秦桑静静跟在她是身后,不知如何劝解。
回到屋子后,叶葵的脸色依然十分难看,一群仆妇急急避退,谁也不敢靠近。但就是有那不怕死的人,例如——五小姐叶明宛。
听说叶葵被解禁的事后,她第一时间便跑了来,却没有逮着人,正在嘟嘟囔囔地发脾气。一见人回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一个不防,叶葵被她踩着了裙摆,一个踉跄仰面摔倒。
若不是秦桑眼疾手快,只怕那脑袋就该在地上磕出一个洞来了!
叶明宛是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事太鲁莽,讪讪道歉。
叶葵却是根本就没有心思理睬她,只是拍拍裙子皱眉道:“回去。”
“为什么?我才刚来!”叶明宛不满,嘟嘴道。
叶葵心中郁结难消,哪里还有兴致伺候个小孩子,登时沉了脸,提高了声音斥道:“不成体统!成日里跑来跑去,毫无样子!我立刻便派人去同窦姨娘说,让她将你拘起来,好生学学规矩!”
叶明宛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指着她的脸大声道:“你才一点规矩也没有!”
说完,抹着眼睛冲了出去。
屋子里终于清净了下来。
但叶葵心中那把火还在烧着,且似乎有越烧越旺的趋势。脸色阴沉沉,似乎能拧出水来。
“将守门的婆子叫来!”叶葵咬牙道。
秦桑没有迟疑,应声出去。
不多时,人到了面前。叶葵一脚踢上去,犹自不解气。怎么换了三次守门的婆子了,却个个都不中用!
“说!是谁放五小姐进来的?”叶葵捏着一只青瓷茶盏,眼神如利刃。
两个婆子跪在地上,闻言相视一眼。
“哐——”
青瓷茶盏被砸到了墙上,霎时碎了一地。有碎片被溅起,霍地溅到了其中一个跪着的婆子的脸上,登时血流。婆子骇得半死,捂着脸哇哇乱叫。
叶葵冷笑两声,问道:“我可曾同你们说过?没有我发话,谁也不能进这个院子?”
那两个婆子连连点头。
叶葵却似乎愈加不满意,微微俯身,凑近了两人道:“既知道,为何还要将五小姐放进来?我说过的那些话,你们可曾听进耳朵里?”
两个婆子瑟瑟发抖,心中却想着前几次五小姐都也进来了,今日二小姐不在,先放进去也不会怎样,却不知是拔了老虎须了!两人只觉得二小姐凑得极近,吐气如兰,可声音却冰冷刺骨。
“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叶葵皱眉,似乎仍旧不高兴。
其中没有受伤的那个婆子眼珠子一转,突然举起手左右开弓打起了自己耳光。
一下又一下,一边打一边大声喊着奴婢知错了。
叶葵直起腰,给自己沏了一盏茶。
另一个婆子只觉得脸上的伤口灼灼作痛,又看看叶葵身后的秦桑双手抱胸,想起先前砍手什么的事情,登时慌了神,亦有样学样不顾脸上疼痛拼命扇起自己的巴掌来。
叶葵心中却已经在想旁的事了。
这院子里的人,就像是打洞的地鼠。
你埋掉了这边一个坑,很快那边就又会冒出来一个,永无止境。
喝完了杯中的茶,她握着茶盏,叫了停,“记住今日说过话,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会容易就算了。”
口气淡淡的,却叫人听出了一声冷汗。
两个婆子手脚并用地爬出了门。冬日冷风一吹,身上骤然冰冷,一脸鼻涕眼泪几乎霎时冻在了脸上。
再说其余人,早就听到了那隐隐的声响,如今又见两人一脸红肿狼狈地出了门,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愈发觉得这个二小姐性子暴戾,难以相处。
叶葵自然也知道那些下人是如何看她的,可她不在乎。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贺氏伪善,秦姨娘、窦姨娘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与其同她们翻来覆去地折腾,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倒不如将事情都戳破,搬到明面上来。她就是这么个戾气浓重的人又如何?
那劳什子慧僭不是还扬言说她是煞星转世?
那就让他们都看看,真正的煞星是什么样子的!
至于叶殊,不就是走错了一条路吗?她为什么要这般无休无止地纠结下去,拉不回来,便将他的前路挡死了又如何?
只要没了能继续往下走的路,他自然就不得不走回到那条正确的路上来。
但她的想法,池婆却极力反对。
“若是你这般做了,恐怕他就再也不会同你交心。”池婆端坐在床沿,手里抱着叶葵硬塞给她的手炉。
叶葵闻言苦笑,“婆婆,如果我不这么做,他难道就会自己想明白?这一招,实在是太狠,狠得我几乎都要缓不过劲来了!”
池婆默然。
离间叶葵姐弟两自然是好主意,但真正被叶昭这么一个孩子给做到了,不免让人有种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孩子的错觉。可即便这样,池婆仍旧不得不说,这事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叶殊的身上。
只要他坚定,那么这些破事自然也就都不会发生。
可他却偏生从小就是一个懦弱的人。
“婆婆你不用再说,我主意已定。”叶葵摆摆手,努力说服池婆也努力说服自己。
有些事,一旦发生,其实就成了种子在人心间落地生根,发芽长大开花,成了一个再也治不好的心病。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病。
叶葵有,叶殊有。
贺氏自然也有,她时常在看着叶昭的时候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想着想着就不由得心虚害怕起来。她以平妻的身份嫁进叶家,一开始就是作为老祖宗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存在的,她的存在一是为了压制萧云娘,二就是为叶家诞下嫡子。
后来,萧云娘自行离去,她的作用也就只剩下生出嫡子这一件事而已。
然而,进门一年整,她的肚子都没有丁点消息!
叶崇文明明十日内必定有七八日是歇在她屋子里的,可即便如此,她就像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一般,一日日颓丧了下去。
而秦姨娘几个的肚子却像是吹了气的球一样鼓起又瘪下,再鼓起。
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忒苦的药汁喝了一碗又一碗,求神问卜,还有什么是她没有做过的?
的确有人进门好几年都没有诞下孩子,可后来却接二连三地生。可她等不了了!
老祖宗看她的眼神一日比一日冷,晨昏定省从此成了折磨人的事。
后来,她终于在他们彻底厌弃她之前有了昭哥儿。
他是她的宝贝,亦是她在叶家的护身符。
所以谁也不能将他从她手上抢走,哪怕是阎王爷也不行!只要她活着一日,就谁也不能将他带离她的身边。她从嫁进来的那一日起就明白,自己是个不能指望丈夫的女人,她所能依靠的只有儿子一个人而已。
想着想着,她的眼里就不由得流出了泪。
叶昭悠悠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母亲的眼泪。
“娘……”
他平时亦叫她母亲,可生病虚弱的时候就只会拉着她的手,一声声喊“娘”,喊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贺氏别过脸,擦干脸上的泪水,再转过头来道:“饿了吗?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叶昭摇摇头,将她的手拉了过来,神色严肃地道:“娘,您是叶家的主母,您住持着中馈,怎可以日日陪在我的床前?我如今已经无事了,您快些去处理您的事去。”
贺氏闻言,鼻子一酸,眼里又要落下眼泪来。
正要开口,门外忽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个婆子,急巴巴地道:“夫人,老祖宗晕过去了!”
贺氏霍地起身,一脸惊讶:“晕过去了?”
老祖宗年事已高,但身体一直健朗,只是数年前大伯家的长女明烟磕了头后,老祖宗殚精竭虑守了数日,等到人醒来,她的身子却是一日日弱了下去。
旁人如何想的不知,但在叶崇文跟贺氏心中,自然是盼着老祖宗长命百岁的。
哪怕她脾气不好,性子高傲,越老便越难缠,他们依旧希望她能一直活着!
这么一张活生生的护身符,若是没了,那岂不是一切都要天翻地覆?
老祖宗一去,叶家就只有叶老夫人最大,她又有心护着叶葵姐弟,那到时候她的昭哥儿还有什么?
不行!
老祖宗决不能现在就死!
就算要死,那也得等她解决了那两个讨人厌的孩子之后再死!
“你先歇着,我去瞧瞧。”贺氏急急忙忙嘱咐了一声,便往外跑去。rs




朱门恶女 079 迷雾重重
人一病,精神气立刻便弱了许多。
老祖宗的年纪原本就摆在了那,这一病倒,登时老态毕现。
叶葵站着,隔着层层人望向睡在床上的老人,只觉得躺在那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已经腐朽了的木头。被砍伐,经过风吹雨淋日晒一道道关卡,而后终于到了倒下的那一日。
身体内部腐败如棉絮,躺在那一动不动等待死亡来临。
再然后,被放入棺木,沉入漆黑湿冷的地下。
人的一生,从母亲的腹中诞生,再回归大地之母的怀抱。
这是一个谁也避不开的轮回过程。
叶葵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她看得出老祖宗有多痛苦,病痛折磨得她已经连动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可明明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还是个神态桀骜、脾气古怪的老太太,叫人全然看不出她身怀病痛。
然而即便这样,屋子里的这群人却是各怀鬼胎,又有几个是真的在关心着她的死活?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自身利益。叶葵不觉微微摇了摇头,她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
不过这屋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是真的在关心着老祖宗吧?
被父母亲丢在凤城多年,一去不回的大堂姐叶明烟,算得上是被老祖宗一手带大的,遇到这样的事情最伤心的莫过于她了。
叶葵越过人群,将视线落在了梨花带雨的叶明烟身上。
世上没人何其多,但是哭得美的人能有几个?
叶明烟被称为凤城第一美人,绝不是毫无依据的。
贺氏紧紧捏着帕子,立在那满面慌张,不时急急向着身后的婆子问道:“王太医呢!怎么还没有寻来?”
“已经、已经派人去请了……”
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在屋子里逐渐弥漫开来。
叶老夫人转着念珠,皱眉训斥:“慌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慌张又能如何。反倒是扰乱了人心!
王太医还未曾赶来,老祖宗却悠悠转醒了。只是口中话不成句,眼皮耷拉在那,似乎抬不起般。
“汤……”
汤?
支离破碎的话语叫人一头雾水,叶明烟却像是听懂了一般,屈膝向着几人道:“厨房里炖着血燕,老祖宗怕是想要用些。”
贺氏几个都知道老祖宗的这个习惯,但没想到她在病榻上也念叨着这个。
血燕虽大补,可也不是药,这时候……
几人不免都有些迟疑起来。叶老夫人一挑眉,冲着叶明烟道:“去让人将东西端上来,不论如何能吃得下东西总归是好的。”
叶明烟眼眶红红,下去吩咐了。
丫鬟端着盅子上来,叶明烟亲手接了,舀在碗中。
贺氏眼疾手快,挥开边上的丫鬟,上前轻手轻脚地将老祖宗扶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一只软枕。两人服侍着老祖宗小心进食。
眼前的画面,似乎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和谐画面,可落在叶葵眼中,却多了分诡谲。
她猜得出贺氏的心思,也猜得出叶明烟的心思。这两人在府中最大的依靠就是老祖宗这座大山,有朝一日若是这座山毁了,那么也许只要一阵风,他们就会被轻飘飘地吹走。尤其是叶明烟,她还未订亲不说,同父母这么多年未曾团聚恐怕之间也没有亲情可说,谁知道将来会说上怎样的一门亲事。
但是这些都不是叶葵觉得古怪的地方,她觉得奇怪的是老祖宗的样子。
那副莫名令人觉得贪婪的吃相,叫人不寒而栗!
明明已经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却还念叨着要吃东西,这也就罢了,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却宁愿闭着眼睛也要一口口将调羹中的血燕一点点吃尽。
更叫叶葵寒气上涌的是,老祖宗的脸色竟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上了胭脂一般。
从苍白青黑到红润富态,从干瘪削瘦到丰盈饱满。
然而不过一瞬,这状似回光返照般的场景就一闪而过,她又成了那个病恹恹的老人。
背心发凉,叶葵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叫她如何能相信,那盏血燕没有问题?
可是若是真的有问题,难道那些大夫都是满脑子稻草不成?御医,莫非也是浪得虚名?
叶家人用惯了王太医,老祖宗的病也一直都是都是他在看,若是真有什么问题,难道他便这般无用一点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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