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骑龙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萧雪鱼11
朱标惊觉自己的回忆发生变化,之前那种模模糊糊如同隔着沾水的毛玻璃回望的感觉没有了,他开始记起一些前世的重要信息,还有日常生活的细节,就好像……好像获准进入了图书馆过去禁止开放的禁区。
他心中一动,睁开眼,那个自称姚广孝的光头青年仍然笑眯眯地盯着他瞧,转眸向侧边扫了扫,朱棣的半身陷在阴影中,似乎也观察着他的反应。
看到朱棣的刹那,朱标脑子里陡然涌入一大波讯息,仿佛文字和符号的海啸攻陷了他脆弱的大脑堤防,他猝不及防,身不由己地呻吟半声,在沙发上护住头蜷成一团。
“怎么了?”他立刻听到朱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臂伸过来温暖地贴住他,“头又疼了?”
然后是客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出主意,夹杂怎么听怎么意味深长的“阿弥陀佛”。
其实不是疼,朱标想回答四皇子,就是好涨,涨得像他的大脑经历了一场大爆炸,然后无限地对外扩张,由须弥芥子硬撑至整个宇宙。
他抱紧脑袋翻翻滚滚,不知什么时候又晕了过去。
…………
……
朱标再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尤在梦中,因为人只有在梦中才能发觉自己近距离看着自己熟睡的脸。
那真的是他自己,地球时代和大明时代的朱标其实在外表上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还是那样莽莽撞撞,天真得有些傻乎乎,看起来就是那种被学校和家庭保护过度的青涩少年。
朱标慢慢地撑起自己,发觉他回到了床上,趴在另一个自己的躯体旁边,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去戳,却没能见到另一个自己的躯体化成碎片消失,反而是他伸过去的指尖变得半透明。
他缩回手看了看,透过自己的手掌看到灯光,那光把他整个人都映射得如梦似幻,像半透明的泡沫。
他这是死了吗?变成鬼?朱标茫茫然地想,又哀伤地想,原来变成鬼也不能回家……
他也不觉得害怕,坐在床上发呆,慢慢地,耳边开始出现声音,就像是有人怕他适应不良,循序渐进地调高了音量……
是朱棣和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朱标呆滞的眼珠在眼眶中动了动,他听出来另一个人是姚广孝,他在楼上的卧室里居然清楚地听到他们在楼下客厅内的谈话声。
“千户大人,”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姚广孝称呼朱棣的方式既不是四皇子,也不是院长,反而叫着他诸多身份中最不值一提的锦衣卫军衔,透出一种与众不同的亲密。“您不能再留在京中。”
“为什么?”朱棣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现在京中只有我一个成年的皇子,我以为你会劝我趁机更进一步。”
皇子更进一步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朱标向来知道朱棣是有野心的,但却是第一次从他口中明明白白地听到,他微微一怔,或许是隔着距离看不到朱棣的脸,这样的四皇子,他忽然觉着有点陌生。
姚广孝轻轻一笑,朱标记得他长得很俊俏,一个光头和尚俊俏起来是颇有几分微妙的,越是圣越是诱惑,会让人忍不住去看他裸/露的头顶,然后生出几分亵渎的想法。
他的声音柔丝一般传入朱标耳中:“因为您的兄弟们并没有安分守己,他们都在蠢蠢欲动,如果您想要的只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大明,满足于统治首都三个特区,政令不出京门,那您在现在这个时候确实可以更进一步,那位置对您而言唾手可得。”
朱棣沉默了,朱标也飞快地思索着姚广孝这番话的含义,但他没有什么政治智慧,怎么想也觉得不着要领。
是说现在不是朱棣当皇帝的好时机吗?可是朱皇帝突然死了,京城里刚好只有朱棣一个皇子,哦,还有二十五皇子朱彝那个神经病可以忽略不计,这时候朱棣不当皇帝谁当皇帝?
姚广孝的意思好像是怕朱棣当了皇帝以后不能服众,也对,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皇家的兄弟们没一个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为了怕人家不服就不当皇帝,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傻不傻啊,皇位这种东西手快有手慢无,管他三七二十一捞到再说,不服打到他服啊!
朱标深刻地鄙视起姚广孝,他的情绪跟过山车似得起起落落,这会儿也不嫌朱棣变得陌生了,心里鼓着劲,生怕他被姚广孝带进沟里。
而事与违愿,朱棣沉默许久以后再度开口,竟是直接向姚广孝问计:“依你的意思,我该当如何?”
“以退为进。”姚广孝显然等他这句话很久,立刻答道:“千户大人,争是不争,不争亦是争,皇帝陛下死得不明不白,朝堂上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举国上下不知道多少人也憋着这股气,谁在这时候站出来争皇位,谁就有可能是谋害皇帝的真凶!就算他不是,迫切需要发泄的官员和民众也会当他是。”
有道理!朱标听得心头一凛,第一次觉得这个姚广孝可能真的是历史书上那个谋略无双的姚广孝,那么朱棣也是那位明成祖朱棣吗?宇宙时代的大明为什么与地球时代的古王朝发生似是而非的重叠?
朱标觉得自己的疑问快要偏离主题,连忙拉回来,竖起耳朵听朱棣的回答。
朱棣并没有考虑太久,他本就是当机立断的行动派。
“好,我明天给文华殿上书辞行,我们即刻回十九区。”
大明骑龙 105.第一百零五章—婆妈
京城,航空港。
朱标透过悬浮车的侧窗遥遥望去,航空港半罩在缭绕的云雾间,惟有一根连天接地的立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立柱上盘着一条黑鳞黑甲的蟠龙,暗沉沉乌光内敛,骤眼看去仿如活物,令他心头一凛。
“怎么了?”前座的朱棣转头看过来,他和姚广孝本在低声商议着什么,但眼角一直留意后方,朱标稍有异样便立刻做出反应。
这般超出寻常的关心,连见多识广的姚广孝都莫名惊诧,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笑吟吟地也跟着看向朱标。
朱标迎着朱棣的注视茫然地眨了眨眼,脸色惨白,愈显得双目幽深,如在瞳孔处燃起两把黑色的火。
这些天朱标都是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断断续续发了十数天的高烧,醒了又睡,即使清醒的少数时间也是浑浑噩噩万事不知,眼看着由鲜活灵动变得阴郁孱弱。衰败的速度快得如此惊人,让人担忧他下一秒就会燃尽生命的火焰。
朱棣为此忧心忡忡,把离京之前的种种琐事抛给姚广孝,倒有大半心神放在了朱标身上。
难得今天朱标没有发烧,小睡一会儿又醒过来,他倚在后座上不声不响地看风景,朱棣心下刚觉得安慰,朱标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别怕,”朱棣并不在意姚广孝的目光,见朱标吓得耸起肩膀往回缩,伸手捉住他的下巴,扳过他脸来细察他脸上神情,“你看到了什么?”
朱棣贴到朱标那方的窗玻璃上也往外望了望,手还捏着朱标的脸,拇指无意识地在他唇边摩挲。
“不管看到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妖魔鬼怪伤不了你。”
他用的是哄孩子的语气,却毫不掩饰其中的保护欲,姚广孝听得耳梢微动,低头掩饰眼底的闪光。
…………
……
朱棣伸手摸他脸的时候,朱标着实吓了一跳,本能地抬手要挡,可惜挡了个空。
因为他现在只是个魂魄?灵体?或者别的什么没有实体的虚无之物。
朱标有些讪讪地收回手,把蹲在皮垫上的双脚挪了挪,眼巴巴地空看着近在咫尺的朱棣,看他耐心地哄自己,眼神温柔地注视自己,那其中的担忧关怀真是满满地将要溢出来。
他不由地就有些脸红,如果他还能脸红的话。
朱标维持这种形状已经有十天了,这十天里,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反复见到那条龙,听到一个声音问他想不想回家,而每当他高声回答,下一刻却又会毫无预警地惊醒过来。
饶是朱标神经再粗,也惊觉这事不仅是个梦这么简单。
除了这个分不清好歹的“梦”,朱标还发觉自己不能离开身体太远,准确地说不能超过一米,这真是让他哭笑不得——提问:跟肉身绑在一起的灵魂离体到底还算不算灵魂离体?
可能是离得太近,当魂体朱标产生强烈的情绪时,肉身也会配合着稍作反应。譬如刚才,他一眼望到航空港旁边竖立的龙柱,吓了一跳,因为那龙长得与他梦中的那条龙颇为相似。他这点惊讶同步出现在肉身的脸上,倒把朱棣引了过来。
朱棣半搂着他的肉身哄起来没个完,朱标蹲在旁边看了,心里滋味复杂,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悦,又有些烦恼。
他想,哎呀呀,亲身感受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冷眼旁观,怎么就觉得四皇子……这么婆妈呢?
大明骑龙 106.第一百零六章—失忆
京城风云涌动,朱棣却带着他的属下们登上了离开首都星圈前往十九区的航船。
没有人来送行,他的支持者们,他的拥趸或者说粉丝,他们都想不到他会在此时近似前功尽弃地远离京城的权力中心。
一行人静默得像是要参加葬礼,引来机组服务人员好奇地注目,姚广孝堆起笑容,主动迎上去挡住她的视线。
在他身后,朱棣简单地作了伪装,牵着同样伪装过的朱标走进地对空转接舱的舱门,他站在透明的舷窗前往外望,面色不动,心中思潮起伏。
与朱标臆想得不同,他对自己的未来没有那么肯定无虞,他也会迷惘,会犹豫,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他也只不过是个“人”而已。
但他从不后悔。
…………
……
朱标保持着灵魂出窍又附体的诡异状态,被四皇子一路捎上了飞船。刚开始的新鲜劲过后,他渐渐发觉这种状态的诸多弊端。最严重的,是他的大脑极受影响,无法建立长期记忆,就像每隔数个小时刷新一回的手机,所有通讯名单和短信记录统统丢失,清洁得就像数秒前才刚出厂。
他因此每隔数小时经历一次不知身在何处的恐慌,有一次甚至想不起守在自己身边的朱棣,见这个陌生男人与自己同吃同睡,举止亲密,忍不住大声地质问……幸好朱棣听不到,也幸好,他很快又记了起来。
可一次失忆能够记起来,两次,三次呢?
朱标不信任自己的坏运气,他被弄得非常烦恼,总是害怕下回失忆再也想不起来,忘记四皇子还不算什么,万一他忘了自己是谁呢?甚至,如果他忘了自己真正的来历,不再执着地寻觅回家的路,如果那样,妈妈怎么办?
他一直不敢太想念她,不敢猜测她失去唯一的亲人和唯一的儿子以后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告诉自己他总会回去,他无论如何也会找到办法回家,现实却猝不及防地又给了他一棒!
朱标还能怎么办?他只能唉声叹气,现在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唉声叹气!每天看着四皇子春风入怀般地妥贴照顾,明明该享受这种服务的人是他,他却像是眼睁睁地旁观别人冒名顶替了他的身份,居然嫉妒得不行……
怀疑、恐惧、思念、嫉妒,朱标在这四种强烈的负面情绪折磨之下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直到朱棣想起把他带出包厢,他才惊觉——
上船超过半个月,旅途也已经过半。
他们去了飞船上的高级餐厅,是的,朱标以前都不知道星际飞船的餐厅居然还是分等级的……
在餐厅里,他遇到一个再想不到会出现的人。
大明骑龙 107.第一百零七章—重逢
朱标依附着他的身体“飘”进了餐厅,人的习惯实在是很可怕,他现在已经不那么排斥这种身不由己的行动方式,反而从中得到几分乐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活着体验一把阿飘不是吗?
他也习惯了朱棣对他过分的嘘寒问暖,把他挽在胳膊底下,时不时低头看他的脚,发现他走路顺拐之后干脆一把抱了起来。
朱标:“……”
他有点忧心地想,如果灵魂不在家的状态继续拖延下来,他的躯体早晚会被朱棣养得退化。
幸好朱棣还懂得分寸,并不是在公众场合狂秀恩爱的曝露狂,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朱标以前所知的餐厅上层,即是所谓的船长室与贵宾室,居然还划分出一个个私密的小小包厢。
朱棣带着他进了这样一个包厢,只有他俩,姚广孝以及四皇子的其他亲密部下上船以后都变得很忙,也不怎么在他们面前出现。朱标猜想原因,他们一是不愿意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讨论重要机密,二嘛,应该是不想看到自家主公纡尊降贵地伺候另一个毛头小子,还伺候得心甘情愿、乐在其中!
说真的,朱标完全理解他们,因为连他自己都很想知道,朱棣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凭什么?!
朱棣先把朱标的躯体带进包厢,把他妥贴地安置在一张最柔软的沙发上,之前没忘了拍拍沙发垫子,细心地塞到他腰后,以防他由于太久没有变换姿势而腰酸背疼。
他为朱标抻平弄皱的衣襟,又理了理发型,像摆弄洋娃娃那样每处细节都不放过,时不时退开一点挑剔地察看,然后再继续整理。
好半天,四皇子总算满意了,或者说玩够了,朱标的“灵魂”在旁边无聊地连打数个呵欠,他终于退开来坐到桌子对面的另一张沙发上,拿起桌面上一只复古的银铃,轻轻摇晃。
“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在封闭的室内回响,朱标的“灵魂”打呵欠时身体也跟着张大嘴巴,挤出眼泪,此时被铃声震动,散碎的细小泪珠顺着眼角滑出一条痕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朱棣抬眼正好看到,微微蹙眉,他欠了欠身,长臂横过中间的小方桌,拇指轻柔地替朱标揩去泪痕。
“想吃什么?”他柔声道,“我念菜单给你听。”
不等朱标反应,他果然便用那把在亿万人面前演讲的嗓子为他读起了菜单,且态度非常认真,脸色沉凝得仿佛在商讨什么决定生死存亡的大事,眼睛里的光却是愉悦而放松的,其精分程度深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精髓。
“……虾仁豆腐、五香熏酥鱼、桂花藕夹、萝卜酥肉、白烧什锦、风味酱炒年糕、芒果蔓越牛轧糖……”
朱标刚开始还笑,觉得尴尬,听着听着却入了神。要说他穿越到大明以后有诸多不习惯的地方,其中最最不满的便是饮食。很多他以前热爱的菜式似乎都失传了,大明人日常只吃简餐,类似他那个年代的快餐,根本满足不了他的口腹之欲。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吃不到好菜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原因,而是身份地位达不到,如今他搭上四皇子,这艘他初到大明即乘坐过的星际飞船上便多出了如此丰富的菜谱。
果然人类社会永远都消灭不了“阶级分化”,可怜的小老百姓,万恶的上流社会!朱小弟愤愤地腹诽。
朱棣菜单念到三分之一,包厢的门向内打开,一个朱标意想不到的人稳步走了进来。
“打扰了。”身穿服务生制服的白长驱向朱棣姿势标准地行了个礼,目不斜视地道:“尊贵的客人,请允许为我您服务。”
大明骑龙 108.第一百零八章—点菜
白长驱!
朱标的“灵魂”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激动起来,他要是能出声的话肯定当场惊呼,就算现在这样也忍不住嘴巴一张一合,傻乎乎的,像条脱水的小金鱼。
可惜将他当宝贝搂着的朱棣见不到他的傻样,而能见到他的那个人——穿着服务生制服的白长驱轻轻撩高眼皮,冷浸浸的眼波向他泛过来,一沾即走,他又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纤细的睫毛。
他能看到灵魂状态的自己!朱标却没有错过白长驱的这一眼,惊讶翻倍,嘴巴愈发张得像快要淹死的金鱼。
他绝不会认错白长驱这个表情,因为他实在对他太有研究了。遥想当初他被白长驱的球砸怕了,不得不学着预判,集中精神观察白长驱,不放过他每一个表情变化、浑身上下每处关节的扭动、每块肌肉牵扯,就怕他出其不意地动脚。
而白长驱刚才那一眼绝对是定位随时准备下手的意思,错不了!
朱标想到这里不由地恐慌起来,白长驱他,他他他……他要把自己怎么样?
这边厢,朱小弟单方面地对白长驱阴影深重,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另一边,白长驱显然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也不会在乎。
白长驱仅在刚进门的时候向朱标瞄了那么一眼,紧接着便目不斜视,变得眼观鼻鼻观心,表现得好像他根本不知道这间包厢里还有朱标的“灵魂”存在,只顾着周到细致地为朱棣和他怀中的躯壳服务。
朱棣也未发觉包厢内新进来的服务生有何异样,他甚至没有正眼看向白长驱,在他进门后便又坐回朱标身旁,左手搂住朱小弟的肩膀,右手随意地递出菜单。
白长驱弯腰、低头,双臂举到与脸颊齐平,用两只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菜单。
他这般放低姿态的卑微模样如此陌生,朱标看得微微一愣。
“就按这个上吧,”朱棣吩咐,“每样菜来一份。”
等等,“按这个上”和“每样菜来一份”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朱标顿时又把注意力从白长驱身上了拔下来,转移回朱棣身上,被四皇子这毫不做作的炫富新方式给震住了。
刚朱棣报菜名的时候他曾经抽空瞟了眼,一页菜单有三十行字,假设每一行是一道菜,那么单那一页就有三十道菜,而这家餐馆的菜单绝不仅仅只有一页!
两页六十道菜,三页九十道菜,四页、五页……朱标越数越心惊胆战,赶紧清空脑袋不敢再算下去,却禁不住晕晕乎乎地想,这么多菜别说吃了,都端上来了,摆在哪儿啊?
他认为这个问题非常实际也非常迫切,可包厢内显然只有他自己纠缠于细枝末节,朱棣和白长驱一个比一个淡定。
“好的,”白长驱眼也不眨,铿锵有力地答应了朱棣,“菜品即刻就来,请客人稍候。”
大明骑龙 109.第一百零九章—陷阱
就在朱标以为白长驱会像来时那样规规矩矩的离去, 而他找不到机会与方法和他交流,变的沮丧起来时, 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白长驱退到门边,忽然打了个响指。
就在顷刻之间,朱标眼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仿佛站在一泓波光粼粼的湖水旁边,低下头, 看到湖面上的倒影缓慢地折射、扭曲,影像里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对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再下一瞬,朱标醒过神,发觉自己身周出现无数个镜像空间,每个镜像空间里都有朱棣和他,朱棣拥抱他、亲吻他、面对面宠爱地凝视他……这无数相同又不同的碎片演绎着他记忆中绝对没有发生过的故事, 却有带给他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这是什么?朱标震惊地盯住其中一个画面,那里面的朱棣正轻巧地解开朱标胸前的扣子, 他露出一个暖昧的笑容,吻上他, 将他压倒在柔软温暖的衾纩间, 一朵朵红色的吻痕绽放在朱标的颈项间, 他仰首,如垂死的天鹅般发出哀伤而甜蜜的低吟。
这都是幻觉,不是真的!朱标疯狂摇头,与此同时,他开始感应到画面中那个朱标所承受的欲/望,他感觉到身体深处升起来的燥热,鼻息间嗅到的浓郁粘稠的麝香气味,以及朱棣游走在他肌肤上燃起的一簇簇火焰。
不要,那里不要!
朱标难以自制地喘息起来,他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声音,饱含情/欲,欲拒还迎,画面中的朱标抬起头,一双发红泛泪的眼睛与真实的朱标对视,其中竟然同时包含痛苦与愉悦,罪恶的黑暗深处炸开了最夺目的光华,就像恒星坍塌新星诞生,又像钻石颗粒堕落进金粉丛中,璀璨到极致,靡烂到极致。
朱标满面潮红地到达了顶点!
…………
……
“啪!”
又一声响指,朱标从强迫共感中骤然恢复,他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喘息,直到一片阴影由上至下笼罩住他。
他抬起头,并不意外地看到了白长驱。
“那些到底是……什么?”朱标喃喃问,无法抑止地颤抖,余韵还在他的四肢百骸流窜,刚才的经历对他十八年的人生观是一次彻底的颠覆。
白长驱怜悯地俯视着地上那个无辜的少年,他的身后是无数镜像世界,画面仿如水银般凝结、融化、再度凝结,反复不断循环。
他像个天神一样发出听起来虚无飘缈的声音:“你看到的就是将来会发生的。”
“我看到的都会发生吗?”朱标缓慢地找回思考能力,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四皇子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
“他对你有欲/望。”白长驱打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如果你继续留在他身边,他早晚会忍不住出手。”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欲望?朱标茫然片刻,像是需要时间等待信息由端口传输至处理器,粗神经迟钝地、慢半拍地分析他接收到的数据,终于相信那是事实,陡然生出一种鲜明的羞愤感。
我当你是偶像,你却想睡我!?
朱标甚至感觉到被背叛的委屈,朱棣原本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有多重要,他受到的冲击便有多么强烈!
为什么是朱棣?任何人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得到了他全心全意信任的朱棣!?
白长驱眼看他流露出激愤与忿恨,心里非常满意,没有枉费他在朱标精神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出现,一步步造势,故意导出少年内心的阴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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