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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道三痴
曾渔道:“当今皇帝崇信道教,张大真人、陶真人等地位尊崇,但一朝天子一朝臣,谁敢确保新君即位后一定会继续信奉道教呢,‘二龙不相见,之说违背儒家人伦之道,以致父子不亲、东宫虚位,朝野非议者必多,一旦山陵崩,愚以为如陶真人辈必受贬斥,正一教要想保有嘉靖朝的尊荣实为不易。”
老道元纲闻言悚然,拄杖思量,曾渔之言可谓高瞻远瞩,这种推断不是他的紫微斗数、六爻金钱卦能得出来的,预卜吉凶只如浓夜微烛,只能照出方圆数尺之地,而曾渔这种义理推断却是青天朗日,从大处着眼,让人一见分明—
“曾相公说得极是,老道受教了。”
老道元纲将竹杖戳立在地上,郑重向曾渔稽首,神态恭敬。
曾渔赶忙还礼道:“小生一时斗胆妄言,老法师切勿对外人提起,不然小生恐有灾祸。”
老道元纲点头道:“曾相公放心,你是本教的护法天尊下凡,老道岂会害你。”
“什么护法天尊下凡?”
张广微提着钓竿过来了,钓线晃晃荡荡,鱼钩上还钩着一条银闪闪的小棍子鱼,听到师兄元纲说什么护法天尊下凡,不明白是何意,又见老师兄对曾秀才态度异样的恭敬,很是奇怪。
老道元纲恢复常态,又拄着竹杖笑道:“曾相公与我正一道有缘,许是列仙下凡。”
张广微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曾渔,不服气道:“什么列仙下凡,我看他全身都是俗骨,没半点仙气。”
曾渔笑道:“老法师是与小生开玩笑,广微小姐怎么当真了,小生就是一介凡夫俗子。”
张广微钓竿上钩着的那条小棍子鱼扭曲挣扎,大幅度摇摆好似荡秋千一般,忽然脱去饵钩,抛落在矮脚鸡冠花丛中,那钓钩晃过来,却又钩住曾渔头上戴着的方巾——
钩住方巾是无意,张广微迅速提竿却是有意,方巾被钩在半空飘来荡去,曾渔赤头了,露出浓密的黑发,挽成一个大髻在头顶,和道士一般了,张广微“格格”直笑:“不戴头巾,倒象是一个道士了,敢问是哪们仙人临凡?”
方巾褥衫是秀才引以为傲的标志性衣冠,张广微钓去曾渔的头巾,老道元纲担心曾渔会羞恼,忙道:“自然,不许嬉闹,快把头巾还给曾相公。”
曾渔道:“小心了,别让头巾掉到地上,那就是落第,兆头很不好的。”
张广微止住钓竿,钩上的方巾也悠悠静止,纤手一伸,摘下头巾,笑吟吟道:“好好好,不落第,状元及第好。”把方巾递还给曾渔,又去寻鸡冠花丛中的那条小棍子鱼,拈在指间看着小鱼说道:“能脱钩,好厉害,饶你一条小命,他日修炼成精,记得报恩啊。”说着,将手中鱼往溪里一抛,小鱼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没入水中无影无踪。
曾渔戴上方巾,听张广微说得有趣,便指着他钓得的那两串小青鱼道:“广微小姐把那十几条小鱼都放了,他日都成了精来报答你。”
张广微笑道:“那些都是你钓上来的傻鱼,放生也成不了精,更何况我师兄也不肯放它们啊,不然美味晚餐在哪里?是不是,师兄?”
老道元纲捻着白须“呵呵”的笑,他对这个小师妹如同孙女一般爱惜,说道:“老道专要降妖,岂肯放它们成精祸害人,走,回道院,烹小鱼。”
曾渔觉得这口采不妙,他母亲、他姐姐平日都称呼他“小鱼”、“鱼儿”,现在老道元纲要烹小鱼,岂不是表示他曾渔要受这祖孙一般的师兄妹折磨了
三个人刚走到大上清宫福地门前,两个大真人府派出寻找张广微的执事跑了过来,请广微小姐回府,老道元纲道:“你们先回去禀知掌教真人,就说自然在老道这里,待用过晚饭后老道送她回去。”
老道元纲地位尊崇,这两个执事岂敢不遵,返身回去复命了。
回到太素院边上的那个古柏小院,老道元纲对曾渔说:“曾相公请稍坐,老道去烹鱼蒸饭。”
张广微道:“别看我师兄年过八十,手脚依旧麻利得紧,半个时辰就有得吃了,我不爱吃府里的菜,最爱在师兄这边蹭饭吃了——师兄,我来助你,嗯,帮厨。”
这一老一少师兄妹烧饭去了,曾渔独自在小院徘徊,这院落狭小,除了那三株古柏外别无草木,但爬满土墙的大叶青藤显示这小院年代的久远,青藤粗大缠绕,分不清首尾始终,这至少是五十年以上的古藤了,墙根下的苔藓斑驳,生着几株黄芝,有古韵,有道气——
“曾秀才。”
张广微悄然走近曾渔身后,突然叫一声,见没把曾渔吓一跳,就道:“你这份镇定功夫不错,对了,你方才与我师兄说了些什么,我师兄对你赞赏有加啊。”
曾渔道:“没说什么,只把先前与你说的那些再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嘿,老法师是与我投缘啊。”
夕阳斜照,小院余晖,张广微眸光清亮,神情轻松愉快,说道:“告诉你,我师兄让我不必担心被逼婚的事,他会一力替我担下此事。”
曾渔道:“那要恭喜广微小姐了。”
张广微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又没得到什么,这是找上门的麻烦。
这年方十五的天师贵女一时兴起在小院中走起禹步来了,禹步就是所谓的步罡踏斗,张广微走得很熟练,不过这种躬身塌腰的姿势不甚优美,毕竟不是舞蹈嘛,走了一会,忽然转身道:“曾秀才,晨起见你在后面药圃练剑,好象有两下子啊,我们比试比试?放心,不会伤到你,用的桃木剑。”
曾渔摇头道:“不比,桃木剑也不比,桃木剑扎到也很痛。”
张广微道:“点到即止,不会扎痛你,我保证。”不待曾渔答话,跑进草庐很快取了两柄桃木剑出来,递给曾渔一柄,兴致勃勃道:“来,你先刺我,过来呀。”
曾渔歪歪斜斜刺出一剑,这堪比独孤九剑的一招却被张广微鄙视了,撇嘴道:“你这算什么,有气无力的,难道中午没吃饱——来,用劲,用劲往我身子捅。”
曾渔哪敢乱捅,张广微连声催促,他只好挺剑刺向张广微左小臂,张广微叫声“好”,手中木剑疾探,在曾渔木剑上一压,脚下一个侧步,已敏捷地转到曾渔右侧,一剑刺中曾渔右臂,曾渔“啊”的痛叫一声,这哪里是点到即止,刺得不轻啊,肯定破皮出血了——
张广微也“啊”的一声,赶忙道歉:“曾秀才,我出剑重了一些,你不要紧?”
曾渔撩起褥衫大袖一看,果然被刺破了皮,有血丝洇出,连连摇头道:“不玩了,不玩了,你下手没轻重的,我怕小命不保。”
张广微倒提着剑讪讪的笑,问:“要不要包扎一下?”
曾渔道:“那倒不必,我说广微小姐,你平时练剑伤了不少人?”
张广微道:“那是我永绪侄儿,他下手狠,我都是让人穿上棉袄陪我练——要不,我去借个短袄让你穿上,再练练?”
曾渔赶紧敬谢不敏,心道:“老道元纲说要烹小鱼,我曾渔果然就受罪了,这张大小姐精力过剩哪。”
且喜晚餐的确美味,元纲老道厨艺高超啊,只三味菜:刚钓的泸溪小青鱼、豆腐和咸鸭蛋,小青鱼以腌菜雪里红为佐,以小辣椒为配料,酸酸辣辣,异常鲜美;
豆腐以香椿为佐料,那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拌着雪白的豆腐,色香味俱佳;
咸鸭蛋三个,带壳切成六瓣,蛋黄带油,香味独特——
这是曾渔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菜肴,可见美食不在奢华,而在于厨艺高下。
好好好,比昨天又多更了几百字,小道,加油啊。
另,有人说明代万历前没有辣椒,这是不对的,元代的《食物本草》就记载了辣椒,小道要写美食,怎么能少了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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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道院一夜
曾渔吃相不甚优雅,腌菜青鱼、香椿豆腐他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米饭吃了一碗又一碗,一边吃一边心里还在想:“道士修炼讲究辟谷,可要拒绝这样的美味也不容易啊,与美色当前坐怀不乱差不多了。”
老道元纲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笑呵呵看着曾渔大快朵颐的样子,食客爱吃,厨师欣慰。
张广微自九岁起就常在这古柏小院与老道元纲为伴,吃惯了元纲烧的菜,所以没曾渔这么夸张,这时点头叹道:“可知我们府中的饭菜有多难吃,看把曾秀才给饿的,好似三日没吃饭似的。”
曾渔咀嚼、咽下,开口道:“惭愧,小生是饿死鬼投胎,让老法师、小仙姑见笑了。”
老道元纲笑道:“曾相公年少,还在长身子呢,吃得下尽管吃,不比老道,有福亦不能消受。”
曾渔道:“不是大真人府饭菜难吃,而是老法师厨艺实在高妙。”
张广微笑道:“曾秀才不如师从我师兄炼丹修道,那样每日都有美食吃
曾渔道:“晚生可比不得小仙姑,修道是要磨砺心志,不是来享清福的。
老道元纲呵呵笑道:“华盖逢空,非僧即道,曾相公不是这样的命,曾相公是有福之人,哪里都能享福。”
正说话间,有人叩门,曾渔起身快步去开门,却是大真人府派来接广微小姐回去的几个婢仆,张广微恼道:“我饭还没吃饱,这么急着抓我回去吗。”
一位老管事陪笑道:“大小姐尽管用饭,小人们等着便是。”
张广微将筷子一放,生气道:“不吃了,你们这些在这里,我哪里还吃得下”
老道元纲对张广微道:“那就走,老道陪你走一趟,不要动气,不要动
曾渔道:“老法师,晚生今夜就在此借住可好?”
老道元纲道:“好好,曾相公就留在这里,老道等下就回来。”
张广微、元纲法师和大真人府的婢仆离开后,古柏小院安静了下来,曾渔看草房子里有茶具,便自己汲水烹茶,立在茅檐下待水沸,看暮色逐渐深黑,返身回屋点上油灯,听得附近殿宇和道院的道众在念诵《净心神咒》和《雷霆总诰》,这应该是道士们的晚课——
茶壶水沸声“汩汩”,曾渔回屋茶,独自慢慢细品,思量着今日与张广微和元纲法师说的那些话,分宜严氏倒台应是必然,不过他记不清严世蕃问斩是哪一年了,老道元纲推算说严世蕃逢戌、丑之年必有大祸,今年是嘉靖三十九年庚申年,后年就是戌年,严世蕃后年就要倒霉了?想想差不多也就是那个时候,严世蕃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好蹦跶了,他得早作打算,绝不能陷入太深,以致受严氏之累——
曾渔的书笈和衣箧都还在栖真院,早间林知府去大真人府拜会严世蕃和张永绪并没有把行李搬去,当下曾渔去栖真院把自己的行李搬到这个小院里来,老道元纲住的这个道院有草房子三间,左边那一间有张书桌,曾渔端着油灯进到左边房间,将油灯搁在书桌上,见桌上摆放着几大叠书,有数百卷之多,取最上一册书看时,书名《太平广记》——
曾渔知道这部书,这是古代神仙志怪小说大全,各种野史、笔记收录甚全,卷帙浩繁,曾渔只闻其名未曾读过,这时于灯下随手翻阅,这一册是女仙卷,忽然看到“王妙想”一则,颇为惊讶,读道:“王妙想,苍悟女道士也。辟谷服气,住黄庭观边之水旁。朝谒精诚,想念丹府,由是感通。每至月旦,常有光景云雾之异。重嶂幽壑,人所罕到,妙想未尝言之于人……”
这则女仙故事没什么意思,就是“妙想”这个名字让曾渔觉得神奇,随手一翻就翻到这一页,这是冥冥中的定数吗?
书桌上除了堆着的半桌书,还有笔墨纸砚,一叠洒金五色粉笺,上面写有小楷,曾渔拈起一张看,书法稚嫩有女态,应该是张广微写的——“我欲白日升天,北诣玉皇,策龙飞景,官综上清,倒掷琼纶,颠回五辰,合日扬光,入月彻明——”
曾渔笑了起来,张大小姐野心不小,要御龙飞天、颠倒五辰啊,这也是少年人的梦想,和后世那些网络仙侠小说一样,幻想自己飞天入地成为“无敌的存在”,其实还都是现实世界的等级森严、以强凌弱那一套,何曾有半点仙气,曾渔对修道并无兴修,但对道家的养生却有浓厚的兴趣,长生不老不可能,祛病延年却是可能的——
又翻了几张纸笺,忽见一张纸上写着这么几句——“谁为曾秀才改命?夭折的命造能大享清福?奇哉怪也。”
曾渔心想:“难道张广微从哪里问到了我的八字来让老道元纲推算?应该是从三痴兄那里问到的,世间有几种人的八字无法推算,我就是其中之一,博山道上伽篮殿是我新生之地,这个大秘密无人知晓。”
古柏小院在大上清宫最里靠近台石山这一侧,夜里分外幽静,秋风掠过茅草屋顶飒飒轻响,屋内油灯昏黄,桌上是《太平广记》、《幽明录》、《三洞珠囊》这些道家典籍,思及前世今生,曾渔泠泠有些出尘之想——
二鼓时分,老道元纲独自归来,对曾渔道:“掌教真人已经放弃与严氏联姻之想了,曾相公指点迷津,老道不胜感激。”见曾渔眉头微皱,便又道:“老道并未在嗣教真人面前提及曾相公,请曾相公勿虑。”
曾渔道:“多谢老法师体谅,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小生不敢大意啊。”
老道元纲道:“曾相公于本教恩德,必得大福报。”
曾渔道:“岂敢望福报,只是说说义理而已。”
叙谈半晌,老道元纲道:“曾相公神清气朗,光华内蕴,似是养生有术,不知修习的是哪路功法?”
曾渔便说是八段锦导引法,老道元纲点头道:“八段锦甚好,可以继续练,老道这里有一套训卩内元气法,,不知曾相公有兴趣学习否?”
曾渔喜道:“老法师肯教导,晚生不胜之喜。”
老道元纲便取来一本小册子,给曾渔讲解“服内元气法”,共有十二法诀,从进取诀、转气诀、调气诀……一直到食饮调护诀,最后说:“老道行此内气法七十年,受益甚多。”
曾渔谢过元纲法师,心想:“元纲法师年过八旬,身体还这么好,可见这十二法诀不凡,还涉及到饮食调理,很好,一定要好好学习。”
这夜曾渔和老道元纲同榻而眠,睡得甚香。
次日,曾渔随严世蕃上路,严世蕃这次带了十二位侍从,都是剽悍强健之辈,骑着高头大马,骑快马是严世蕃的一大嗜好,与痛饮烈酒、玩弄美女等同
严世蕃让其中一个侍从腾出坐骑给曾渔,曾渔现在勉强也会骑马了,辰时末,一行人离了上清镇大真人府一路向西,走的就是曾渔上次去袁州补考的路线,要途经金溪、临川、樟树、新余——
严世蕃精力过人,骑马日行一百六十里,不显疲倦,九月初一离开上清,初二日晚边就到了临川,入住抚州府衙,知府程士龙对严世蕃极尽谄媚,送上两名美貌少女侍寝,翌日启程时又送上大箱小箱礼物,严世蕃就留下一名随从押送这些礼物缓一步赶赴分宜。
此后在樟树、在新余,严世蕃是大肆受贿,路过县驿要休息时其手下随从也都是飞扬跋扈、勒索财物,把驿吏、差役使唤得团团转,独有曾渔非常低调,几乎无人感受到他的存在,曾渔赶路、歇息,能不抛头露面就尽量不抛头露面,他心里很清楚,严世蕃必败。




清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日久见人心
《聊斋志异》里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年过六旬的富翁请术士算命,术士说这富翁还有吃十多石米的寿命,这富翁心想:“不错啊,我一天吃不了一斤米,一石米能吃大半年,也就是说我还能活十来年,算是高寿了。”岂料这富翁随后就得了一种离奇的怪病,非常能吃,胃口好得不得了,一天要吃十多餐,一年时间就吃掉了十多石米,就死了——
当初曾渔读到这则故事觉得很好笑,现在亲眼目睹严世蕃索贿敛财、穷奢极欲的样子,不禁想起《聊斋》里的那个能吃的富翁,觉得严世蕃也是赶死的节奏,有福要慢慢享啊。
严世蕃虽然派人去把曾渔从上饶请来,但那只是顺路为之,曾渔毕竟只是一介小秀才,离名士还远得很,严世蕃没必要过于礼遇,慢说曾渔连举人都不是,即便真如传言所说以后要中状元又如何,他严世蕃也不是没见识过状元,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状元诸大绶、三十八年己未科状元丁士美,还不都在他父子面前俯首听命,状元三年有一个,但如他父子柄国政十余年的又岂是状元能比的,所以严世蕃虽对曾渔的才学颇为欣赏,却也没有少见多怪就奉若上宾—
曾渔也巴不得这样,严世蕃若过于重视他反而让他不适,韬光养晦是他所愿,给严绍庆做伴读的主要目的就是见识一下严氏的奢华,严世蕃好古董、书画,珍藏无数,这些都是穷书生完全接触不到的,当然曾渔还有一个私心,暂不明说。
途经金溪时,曾渔见严世蕃并没有绕道陆坊乡,便向一位严氏随从打听陆员外之事,那随从道:“陆员外七月半过后就离开分宜去了饶州,陆员外的次子现任饶州府通判。”
曾渔“哦”的一声,策马而行,好似随口问道:“那松江徐阁老的孙子与婴姿小姐的婚姻定下来了没有?”
随从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好象是没成,徐阁老的家人已经回松江了。”看了一眼策马在前的严世蕃,压低声音道:“似乎是婴姿小姐的那位姨母坚决不让婴姿小姐嫁给松江徐氏,说小姐年幼,要过两年再议婚,其中很有些隐秘曲折,在下可不敢多嘴。”
曾渔也就不再多问,心里想:“陆妙想还是很有决断,婴姿若嫁去松江肯定不会有幸福,婴姿今年才十二岁,也许还没到出嫁的年龄严世蕃就已经问罪了,那时松江徐氏肯定不会纳她,罪臣之女下场很惨,嗯,别人穿越是来救国、来获取高官厚禄、来征服世界的,我却是为拆散严氏的婚姻、拯救与严氏有关的美女而来。”
曾渔自嘲一笑,双腿一挟马腹,胯下骏马小跑起来,这种河套马体型并不高大,短程冲刺也不快,胜在耐力好,行长路最合适,自九月初一辰时从上清镇启程,短短六天,行八百里,于初七日午前抵达分宜县,一行人来到西岗寄畅园,园子管事迎出来向严世蕃禀道:“老爷,丰城的鄢大人到了,昨日从南昌来的,今日一早由瑞竹堂的二老爷陪着去欧阳老夫人墓前祭奠,鄢大人留话说若老爷今日不回来,他就要回南昌去了。”
严世蕃将马缰递给园子执役,问:“鄢景卿现在哪里?”
管事道:“应该是在村中毓庆堂。”
严世蕃道:“去叫他来见我。”说罢大步进了寄畅园。
曾渔心道:“丰城鄢景卿,应该就是鄢懋卿,不知鄢懋卿现在官居何职,此人是严氏的死党,与严氏父子是一条藤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那管事骑上马,往介桥村去了,严世蕃的一班随从忙忙碌碌,只顾搬自己的行李,这些随从此行收获也不小,只有曾渔守着自己的书笈和衣箧不知该去哪里,以前陆员外在东院,他可以去见陆员外入住东院,如今陆员外不在此间,严世蕃没吩咐,这些人一时也顾不上安置他。
曾渔在门厅待了一会,茶水都没一口,走到东院去看,落叶纷纷,门庭如旧,因为陆员外不在,他也不好擅自进去,在院前看了看,正待回门厅,却见院内出来一个面相凶恶的肥胖老妪,这老妪一见曾渔就惊喜道:“啊,曾公子,你何时到的?”
这凶恶老妪便是严婆婆,上回曾渔给她诊治了一下心痛之疾,对曾渔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曾渔答道:“随严侍郎刚从广信府来此——严婆婆安好否?
严婆婆絮絮叨叨向曾渔说她如何睡不好吃不下,才两个多月不见,这老妪明显衰老了许多,她那心脏病是治不好的,若能戒口、调养得好,还能多活几年,否则就只有一、两年的寿命了。
曾渔问:“上回我开的方子,婆婆没有抓药煎服吗?”
严婆婆道:“吃了几帖药,再想求人抓药,却没人搭理我这个老婆子啊,我又气喘走不得长路,这里去城里药铺好几里地呢。”
曾渔心道:“当初在青田村,这老太婆把陆妙想的金银首饰讹诈去了不少,不会没有钱,若舍得出一些银钱,还会没人给她跑腿。”说道:“陆娘子和婴姿小姐不肯看顾你一些吗?”
严婆婆叹气道:“她二人不在这里了——”
曾渔一惊,正要问究竟,一个严府伴当快步过来说道:“严大人请曾公子去用饭。”
曾渔不便再问,随那伴当来到北院花厅,酒席已经摆上,严世蕃招呼道:“曾生,来,坐这边,你是生员,我不能让你与那些下人同席,不然你必怨我
曾渔没说“岂敢岂敢”,只是含笑道:“多谢大人礼遇,晚生感激不尽。”他已经知道严世蕃的一些脾气,若说“岂敢岂敢”,严世蕃定认为他是言不由衷,就会故意让他去和严府随从、伴当一起用饭,反正你说了“岂敢”的。
与严世蕃同席的除了曾渔之外,另有三个严府门客,一个姓吴、一个姓应、一个姓孙,宴席中帮衬凑趣,只为迎合严世蕃,让严世蕃开心,严世蕃向曾渔介绍这三个门客道:“应老二踢得一脚好球,围棋也下得;吴麻子善吹箫度曲,打马投壶俱精;孙寡嘴嘛会说笑话,善伺人喜怒,他们三人从京师追随我到此,我居丧不寂寞,多亏了他三人。”
孙寡嘴道:“是东楼君善养士啊,我辈虽是九流小技,也知报答。”
应老二、吴麻子二人随声附和。
严世蕃笑道:“不必阿谀,汝辈心术我一清二楚,我若一朝失势,汝辈定作猢狲散,跑得比谁都快啊。”说罢哈哈大笑。
应老二、吴麻子、孙寡嘴三人也只是笑,并不认为严世蕃的话是侮辱了他们人格,孙寡嘴道:“东楼君的富贵万万年,想要验证我辈忠诚与否,可惜我辈没有长生不死之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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