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妖

将军府上空忽然响起一声脆鸣，便见一只朱雀虚像在空中盘旋数次，继而化作一道火光渐渐消失不见。
“炎师妹醒了！”尚清淼与徐青林相视一眼，俱都面露喜色。
***
秋阳夕下，道道金晖穿过云层，普降于万仞高峰之上。
十万大山连绵起伏，唯落日峰一枝独秀，巍然耸立于群苍之间。峰顶处，有一金碧辉煌宫殿，占十里方圆，其高欲接云天。
桂殿兰宫之中，明珠为灯，黄金为墙，白玉铺路。身披金甲手持长戟的虎妖力士列于左右，显肃杀之气却寂然无声。妖族大臣将军亦分文武而各列一旁，齐齐恭身而立。
群妖正前方，面南背北之处，一少女轻轻靠在上古梧桐木雕成的高大王座之上，俯视群妖。
头束丹凤朝阳冠，身穿百鸟朝凤裙。秀眉入双鬓，明眸似寒星，眉心朱砂一点利如刀锋。正是：明眸聚江海，玉指笼风云，九天墨凰落，万妖拜至尊！
“扶摇将军，自你出征玉石关已有一月之久，不知战果如何？”王座上的少女轻声问道。
“扶摇无能！原本经半月猛攻，玉石关即将破之，却未曾想到人族援军赶至，不但有冲霄飞舟十余，更有天下书院东方墨与寒山寺慧明两人赶到，末将见形势不利，只得暂作撤退，等待时机！”鹏妖扶摇单膝跪地，面呈惶恐之色。
“你此次兴兵近二十余万，各族精锐莫不任你调遣，甚至将刚刚炼化的妖龙都归你支配！”少女言语之中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攻打玉石关半月之久，损兵折将七万余，最终铩羽而归，你岂止是无能，简直无能至极，罪该万死！”
清冷之声于大殿之中回响，群妖莫不悚然心惊。
“扶摇知罪，请主上责罚！”鹏妖伏下头去，眼中却不见一丝惧怕。他贵为妖族八大将之，位高权重，即使是这位新任妖族之主也不敢轻易动他。
“主上息怒！”文臣之中有一羊妖出列，恭身道：“还请主上念在扶摇将军一片苦心，从轻落！”
“杨长老，你说来听听，扶摇将军究竟有何苦心？”少女唇角噙着冷笑问道。
“主上寿辰将近，扶摇将军亦是想一举拿下玉石关，献于主上为贺！如今因躁进而失利，也是情有可原！”羊妖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如此说来，我还要感谢扶摇将军了？”少女目光寒如冰霜，望向那说情老妖。
“扶摇不敢，只希望主上能明了扶摇苦心，扶摇所做的一切，俱是为了主上！”扶摇抬起头，目光难掩热烈之色。
“扶摇将军的苦心，我早已知晓！”少女缓缓站起身，玉容上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只是我早已心有所属，只能辜负将军的苦心了！出兵失利之罪，暂且寄下，你且回去好好反省！都退下罢！”说罢，明眸望了身侧青衣女子一眼，转身向殿后行去。
寝宫之侧，有一温池名为栖霞。两只巨大的凤凰玉雕分列温池左右，以地底温泉为源，凤喙之中吐出两道清泉，洒落于白玉砌成的池中。池水清湛透澈，微一荡漾便映得满室光影闪动，令人几疑为梦境。
薄纱滑落，显露无暇美玉；玉钗摘下，秀飘洒如云。纤纤足尖轻点水面，层层涟漪荡开，随着轻轻水响，少女缓缓走至温池中央，如玉一般的**渐渐没入池水之中。氤氲蒸腾，隐约可见雪肌玉肤。
少女轻轻叹息了一声，被温水包容的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在以往无数个凄风冷雨之夜，在那双温暖有力的肩膀之中，她心中从未觉得寒冷。
一年又七个月零十六天，不知不觉，她与他已经分离了这么久。那一夜的离别，便是相见无期，他是人，她是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只是在她心中，仍然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如故事中那般，身披金甲，脚踏祥云来娶她！





择妖 第五十三章 情债难偿
“主上！”一声清柔的呼唤，打断了少女的思绪。
少女转过头，向门外问道：“青灵姐姐，进来罢！”这栖霞池向来为宫中禁地，在她沐浴之时，任何不得打扰，如今青灵前来必是有重要之事。
两名狐女轻轻将门拉开，待青灵入内，复又将门合上。
来到温池旁，望着水中玉人，青灵美目之中闪过一丝心疼，柔声道：“主上，方才宫中禁卫擒获一名小小鼠妖，适逢我路过，见这鼠妖有些奇特，便来此向主上禀告！”
“有何奇特？”少女顿时有了几分兴致，能让青灵称之为奇特，那必是有独到之处。
“此鼠妖已修行五百年，却未能化成人形，而且身上无一丝妖气。其精擅幻术，模样伶俐讨喜，更有趣的是，它自称受人所托，专程来拜见主上！”青灵含笑答道。
“却是有些特别！”少女微笑点点头，心中蓦地一动问道：“它受何人之托？”
“那人姓杜名重霄！”青灵轻声说道。
“什么？”少女蓦然站起，激得水花四溅。玉容上现出无比惊喜之色，丝毫不顾自己chi身**，转眼间已带着水气出现在青灵身前，双手摇着对方的玉臂急声道：“快带我过去！”
“主上无须着急，我已令禁卫将那鼠妖带至偏殿，只等主上前去问话！”青灵将轻纱披于少女身上，心中却是暗自叹息，即使有了杜小郎君的消息又如何，徒增相思而已！
偏殿之中，一只身穿破烂短褂，满面尘灰之色的小小老鼠蹲缩在地，滴溜溜的小眼珠四下转动，一会看看恢宏气派的大殿，一会瞅瞅手执长戟的虎妖力士，心中忐忑不已。
历经整整一月，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其间几度险些丧命于凶兽之口，辛酸一言难尽，终于来到这传说中的妖族圣地。原本打算偷偷溜入宫中直接拜见那位琉璃姑娘，不，应该是主上，却未曾想到刚刚进了殿门便被禁卫抓了个正着。
哎！不知自己的运气如何，主上会不会看在杜壮士情面上，给自己一个好差遣！麒麟鼠胡思乱想到。
眼前倩影闪动，闻得香风扑面，麒麟鼠反应甚是机灵，双膝一跪，两爪与额头同时触地，大礼参拜道：“小的拜见主上，愿主上圣体安康，福寿永享！”
“道来，你受何人所托，那人现在何处，可否安好？”琉璃一口气问道，其神情急迫，完全失去了妖族之主的威严从容。
“回主上，小的乃是受杜重霄杜壮士所托，专程赶来拜见主上。小的与杜壮士为生死之交，曾有幸目睹杜壮士拜师于太玄清虚宫，被九真之一玄霄真人收为门下，如今已有洞明学法境界的修为……！”麒麟鼠一边说道一边偷偷打量着眼前二女。青衣女子盈盈而立，眼波轻转流露无限娇媚。黑衣少女则端庄坐于宝座之上，玉容难掩急切之色，然而目光望来自含真凰之威。
整整一个半时辰，麒麟鼠几乎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聆听着主上问，然后如实做答。年轻的主上仿佛不知疲倦，一句接着一句从衣食住行，到修为进境，再到人情世故问的分外详细。有些事情明明已经问过，但主上似乎忘记了一般，再度重复追问。
直至三更天，琉璃方意犹未尽地停止了问，挥了挥手，让禁卫将精疲力竭的麒麟鼠带下去休息。转过头，欢喜地向青灵道：“真没想到，重霄哥哥竟然有这等福缘，得了天河图，又拜了玄霄真人为师，不过一年半的时日就有洞明学法境界修为了！青灵姐姐，这斗战之法你可听说过？噫，似乎金猿一族亦精通此道，你说玄霄真人为何要教重霄哥哥这个？”
青灵含笑不语，她知道对方其实并不需要她作任何回答，主上只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内心的喜悦罢了！
***
第二日一早，杜重霄，炎红莲，尚清淼，徐青林等人准备启程回山。此次赶来玉石关的九名太玄清虚宫弟子所幸无一折损，只有炎红莲与杜重霄伤势过重，然而前者以涅槃**闭关自愈，而后者得东方墨与慧明大师两位高人合力救治，亦是伤势尽复。
“我走了，你，多多保重！”望着如青莲一般的少女，杜重霄心中涌起异样的情绪，拱手说道。
“你也保重！”云芊月明眸含着复杂之色，口中叮嘱道：“那齐天之力固然厉害，但以你现在境界尚难驱使，非到紧要关头切忌不可使用！”
“我记下了！”杜重霄缓缓点头，转身便要离去。却忽听背后有人唤道‘杜公子，暂请留步！’
讶然转过头，就只见一蓝袍男子大步赶来，却是天下书院那位堵姓弟子，姓堵名新振。杜重霄一直奇怪堵姓之特别，却不知是他孤陋寡闻了，堵姓源于姬姓，堵新振祖先亦算是上古王族后裔，而其父堵直为当朝御史大夫，有监察百官之权，性情刚烈，直言敢谏，乃是令大将军林动都为之头疼的人物。
“一直未有机会向杜公子道谢，故今日特来送行。杜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说罢，长揖到地。
“堵兄不必客气，你我同为东土男儿，互救互助，共御外敌乃是理所应当，在下当不得堵兄如此大礼！”杜重霄忙将对方扶了起来。
“公子风度，实令在下心折，此次一别，再见不知何期，只盼再有与公子并肩杀敌之日！”堵新振再度一揖，诚恳说道：“杜公子保重！”
“堵兄保重！”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如堵新振这般的真君子当真是太为稀少了！杜重霄十分欣赏对方的君子之风，虽然他自己算不上君子。
眼见众师兄师姐都在空中等候，杜重霄不再迟疑，深深凝望了云芊月一眼，驾起灵云气直向天空。
一直目送着杜重霄等人消失不见，云芊月方返回自己的房中。关上门，玉容蓦地一片苍白，察觉胸口血气翻涌，连忙以丝巾捂住香唇。几声剧咳之后，丝巾已透着鲜红。
当日她所受之伤比起炎红莲犹重三分，后来又因保护杜重霄，以宝相莲华硬生生挡住了青狮妖将的一记刀斩，使得原本就严重的伤势更是雪上加霜。
而这半月以来，她一直忙于照顾杜重霄，无暇顾及自己，如今终是已压制不住身上之伤，口吐鲜血。
云芊月的一双明眸渐变的朦胧，她忆起昨日杜重霄曾问她‘是否只须还了此债，你就可以了无挂牵，从此证得大道，飞升成仙？’只是杜重霄还不清楚，这世间最难偿还的，便是这情债！
一旦深陷其中，如何能够自拔？




择妖 第五十四章 灵雀传讯
十日之后，杜重霄，炎红莲，尚清淼一行返回太玄清虚宫。众弟子齐至太极峰清虚殿中向八位真人复命。
尽管八位真人早已得到消息，但听闻尚清淼一字一句将玉石关惨烈之战道来，仍禁不住微微动容。良久，紫极真人以温和的目光望向这些险死还生的弟子，柔声道：“你等辛苦了！”
虽只有短短一句，但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杜重霄，炎红莲等人心中却不禁泛起一道暖流。又听闻紫极真人道：“云聪，你可带他们前去领取清虚昊元丹一颗！”
众弟子又是一喜，却是未曾想到掌教会有如此厚赐。
“弟子遵命！”第七亲传弟子李云聪恭身领命，向杜重霄等人道：“各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请随我来！”
“红莲，领取丹药后，回天朱峰见我！”丹阳真人面色沉凝，双目之中隐露怒色。炎红莲是他最疼爱的亲传弟子，二十余年来名为师徒实为父女，如今炎红莲身上的变化如何能瞒过他的双眼？
其余真人面色俱有些异样，想必也是看出了其中玄虚。虽说九脉连枝，但涉及天朱峰之家事，他们也不便多言。
炎红莲应了一声，丹凤美眸却是不禁向杜重霄处瞄了一眼。而杜重霄也是心中一动，隐隐约约竟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各弟子领取清虚昊元丹后，各自回峰。炎红莲却是将杜重霄，李芳若，易飞舟三人叫到身前，丹凤美眸一横，摆出师姐的威风告诫道：“太平郡之事，任谁问起只说不知，若有人敢泄密，我绝饶他不得！”
杜重霄三人自然明白‘太平郡之事’其中所指，不禁各露古怪之色。易飞舟怯怯道：“我自会为师姑保密，只是师姑莫要忘了，秦雍师叔也知晓双*修之事，恐怕……！”
“哼，魏王殿下还不知何日才能回山呢，容我先瞒得一时，过了眼前难关再说！”炎红莲踏上赤莲华，风风火火而去。
杜重霄耳中却是仍回响着炎大师姐的一线传音：“定要装作不知，若实在捱不过，便说是我强迫你的，你不得不从！”
杜重霄轻轻叹了口气，方才在大殿中就有预感，他与炎师姐双*修之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
啪！随着丹阳真人一记掌击，那张雕有云龙戏珠的云檀木几立时化成了飞灰。丹阳真人须皆张，双目火光四射，整个火云殿瞬间充塞着无尽炽烈气息。
“说，是哪个混账胆大包天竟敢坏了你的清白？”丹阳真人厉声问道。
“我偏是不说！”炎红莲偏过头，面上满是倔强之色。
“你不说，自会有人说！”丹阳真人冷笑道：“容我把尚清淼几个全部找来，挨个查问就是！”
“师尊！”炎红莲担心的就是这个，尚清淼及徐清林几位师兄师弟固然是不知情，但若问到李芳若与易飞舟，甚至是杜重霄的头上那便要麻烦了！纵是她事先已叮嘱，但在师尊虎威之下，这几人又如何敢说谎？
当下换了一副小女儿姿态，走到丹阳真人身旁，双手轻轻摇着师尊的胳膊撒娇道：“师尊，人家已经二十有二，早应识男女之事……！”
“给我好好说话！”丹阳真人双目一瞪，怒声斥道。
“我今年已经二十二了，找个男子双*修一下有什么了不起，你问来问去的烦不烦？是不是想让整个太玄清虚宫都知道你的徒弟找男人了？啊？”见师尊不吃这一套，炎红莲也不禁火气上涌，双手插腰，与丹阳真人怒目而视。
师徒两人大眼瞪小眼，足足瞪了十息之久，最后竟是丹阳真人先缓了脸色，叹气道：“为师只是担心你不明不白的吃了亏，你只需告诉为师那人是谁，为师绝不追究！”
“当真？”炎红莲丹凤中隐露怀疑之色，似乎不肯相信师尊如此好说话！
“为师何曾说过戏言？”丹阳真人不悦地说道。
“那人是玄霄师叔弟子，他……！”炎红莲话未说完，便见丹阳真人已化为一道火光冲出殿外。
“师尊，你言而无信！”炎红莲气极，一跺脚起身追了出去。
杜重霄回到天玄峰，第一件事便是到师尊闭关之处，恭恭敬敬地叩请安。用过午饭，正于书房提笔练字之间，却见红光一闪，丹阳真人已出现在他的身旁。
握笔的手未曾有丝毫颤动，玉笔沉稳落下，完成了‘黄’字的最后一捺。然后搁笔于桌上，恭恭敬敬地伏下身去道：“弟子拜见师伯！”
丹阳真人却是不理他，看着宣纸上墨迹未干的‘天地玄黄’四字，冷哼一声道：“字写的倒是不差，如何人品低劣至此？”
“弟子知错，任凭师伯责罚！”杜重霄也不辩驳。丹阳真人亲自找上门来，已经说明了一切，再否认也是无用，索性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不问因果，他终是占了便宜的一方！
丹阳真人炯炯目光落在杜重霄脸上，哪怕对方有一丝的言不由衷，都休想逃过他的眼睛。良久，丹阳真人神色稍缓道：“你倒是有些担当！由此看来，倒是勉强配得上红莲！这样罢，你与碧落门云芊月的婚约取消，另择吉日与红莲完婚！如何？”
“若是炎师姐愿意，弟子绝无二话！”杜重霄暗叹一声，面色却甚是平静说道。
“我不愿意！”随着红裳闪动，炎大师姐已然赶到，美眸中满是泪光：“当日与杜师弟双*修乃事急从权之举，且因我强求杜师弟才不得不从，杜师弟何错之有？若是害得杜师弟与云姑娘婚约就此取消，那我今后又如何做人？不如死了干脆！”
“寻死觅活，成何体统？”丹阳真人瞪了炎红莲一眼，冷哼一声道：“你既然不愿意，那就作罢。”说罢，火光骤闪，人已不见踪迹。
‘明明喜欢却不争取，将来后悔莫怪为师！’这一句却是丹阳真人的传音之声。丹阳真人自然明白，若不是炎红莲心甘情愿，哪怕就算伤重而死也不会随意找男子行双*修之法！既然肯便宜了杜重霄，那自然是有几分喜欢之意。
炎红莲心中一震，顿时明白了师尊的一片苦心，不免有几分惭愧，向杜重霄道：“放心罢，师尊他老人家不会再为难于你！我先走了，闲暇时再来找你！”轻轻一笑，亦化作一道红光出了房门。
不知为何，听着那句‘闲暇时再来找你’，杜重霄仿佛有种心跳加之感。当日炎师姐香汗淋漓，抵死**的一幕不禁浮现于脑海之中。
转眼已经入冬，一连降下三场大雪，整个太玄山银装素裹，雪照乾坤。
天玄峰亦不例外，峰头已被皑皑白雪所覆盖。而桃花林后的清潭水面业已冻结成冰。
冰窟之下，寒水之中，杜重霄持棍而立，体内齐天之力与真火之力流转不息，隐约可见其体表有火光跳跃。冰层开始融化，渐渐与潭水融为一体。水面上热气蒸腾，白雾袅袅，整个寒潭仿佛变成了温泉一般。
杜重霄默运心元齐天诀，以真火之力辅之，已入无我之境。虽缺少了天河图星力淬炼身体，但每日来寒潭修炼的他依然觉得自己有所进境。
双眼蓦睁，两点烈焰仿佛能将周围潭水点燃，悟空棍奋力一搅，整座清潭都为之动摇。伴随着轰的一声水响，杜重霄持棍破水而出，身后带起一道水柱有如矫龙出渊，直入天空几十丈！而此刻水面上，竟然生出一个黑洞直通潭底，却是因杜重霄余留真力激荡，以致潭水久久不能愈合！
脚下灵云气生，轻飘飘载着杜重霄落于地面，体内真火之力运转，全身衣衫自干。
与以往相比，杜重霄这一棍蓄足气势却凝而不，随后猛然于一点爆破，其威势看似不如往常壮观，其破坏力却是于平常数倍。
自修炼心元齐天诀以来，时常有所领悟，一些施力用气法门于脑海中闪现，不须旁人指点便能融会贯通，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
这些天，杜重霄每晚都将天河图残片拿出，却再无群星璀璨之景出现。这角天河图残片仿佛用光了所有星力，死气沉沉不见半点反应。
杜重霄曾向各位真人求助，却被告之残图星力果然用尽，须每晚将其置于星空之下，吸收万星之光芒，方有恢复的一日。
天河图确系上古至宝不假，但其中蕴藏星力乃是不知经历多少岁月积攒而成。若是供杜重霄每晚淬炼体魄，间或调动七星宝刀、星云锁链等倒还勉强够用。然而玉石关一役，杜重霄先后两次召唤星将，更是以无穷星力为妖龙脱胎换骨，终于导致星力耗尽，若想恢复如初，恐怕不知要多少年月了！
耳中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拍打声，抬起头，就见一只火灵雀拍打着翅膀向他飞来。
摊开掌心，让那赤雀轻轻落下，听其脆声道：“月上三更，桃花林中，不见不散！”
杜重霄顿时知道，他与炎大师姐半月一次的双*修功课又要开始了！




择妖 第五十五章 岁末大比
月上三更，天玄峰桃花林中。
杜重霄跪坐于地，炎红莲正骑于他双膝之上，修长的双腿左右分开，双手轻轻搂住他的脖颈，正是双*修九势之鹤交颈。
两人面面相对，口舌相就，俱是双目轻合，神色平静而无一丝yin态。随着绵长而极有韵律的一呼一吸，身体摇摆轻漫。阳刚挺进，南离真火之力随之涌入炎红莲体内，经大小周天圆转，再由阴柔吐蕊复又渡回杜重霄体内。
天地交泰，阴阳相济，日往月来，周而复始。
取而不予谓之采补，互予互哺才是双修！
清冷的月光下，古铜色的阳刚身躯与白玉般的玉体紧紧相接，不断循环流转的真火之力便是二人连接的枢纽，有如实质一般的南离真火自两人身后生成，方圆十步之内白雪俱被融化。
同一轮明月下，天颢峰铸剑池旁。
易飞舟一手抱着酒坛，一手舞着宝剑，踉踉跄跄，对月高歌。“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这些天一直缠着杜重霄传授醉剑，却总不得要领，为了得其最贱精髓，遂每晚痛饮一坛美酒，乘月色来此练剑。奈何他酒量太浅，只喝得少半坛便醉意上涌，手中宝剑乱舞一气，完全看不出章法。
“晚上不好好睡觉，偷偷跑这乱叫什么？”金光一闪，甄正剑的身影已出现在易飞舟面前。却是他觉得易飞舟这几日精神有些萎靡，暗暗留了心，如今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因。
“好酒！”易飞舟早已醉的不分东西南北，抱着酒坛又豪饮了一大口，向甄正剑笑道：“这位仁兄，共饮一杯无？”
“放肆，你仔细看看我是谁？”甄正剑勃然大怒，厉声吼道。
“你是谁？你是谁？我看你似个棒槌！”易飞舟哈哈大笑，一手舞出朵朵剑花，继续大声吟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不复醒啊不复醒……！”
甄正剑险些把鼻子气歪了，走上前去对着易飞舟的脑袋就是一下。却未想到易飞舟肩头一晃，竟是避开了他这一击，随后嘴巴一张，将一口酒喷了过来。
噫！甄正剑眼中闪过一抹讶色，大袖一挥，已将酒水拂散，身形晃动，一手直向易飞舟的肩头抓去。易飞舟蓦然倒地，竟又避开了甄正剑势在必得的一抓。
果然有点门道！他这徒儿使用的身法如波浪起伏，内含自然随心之妙，可称得上神形合一，不带一丝烟火之气！
我却是错怪了飞舟！原来飞舟每晚来此并非胡闹，而是在修炼身法！甄正剑不禁老怀大慰，正要称赞徒儿两句，却现对方已没了动静。仔细一看，不禁面色铁青，易飞舟竟是抱着酒坛卧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