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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弱点全集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作者(美国)戴尔卡耐基译者袁玲
那一定痛得要命吧!可他并未因此而稍做迟疑。此刻的他正扮演着一生中最轰轰烈烈的角色,刚才的举动足以让所有美国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挥舞着短刀,一边高声喊着弗吉尼亚的口号:“杀死暴君!”他顺着戏台仓皇逃窜,挡路的乐师白白挨了一刀;不长眼的演员被狠狠地撞翻在地上,最后从戏台的后门冲了出去。他翻身跃上等候在那里的快马,抡起枪砸倒了为他看马的傻小子,向着街面疾驰而去。钢制的马掌在鹅卵石路面上蹭出点点金光,摩擦出惊心动魄的响声。
他骑着马跑了两英里的路程,首都的大道被他抛在了身后。当月亮爬上枝头时,他到达了阿那索提亚大桥。桥头的哨兵库伯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大声喝问:“你是做什么的?为何这么晚了还要出城?我们这里有规定,9点以后就不许放人过去了,你不知道吗?”
布斯当然没有说真话,不过他用的是即将永载史册的真名实姓。他说自己居住在查尔斯县城,来这里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他必须借着月光赶回家去。
这样的谎言似乎也合情合理,何况,内战也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哨兵的枪口耷拉了下来,他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过去了。
几分钟以后,布斯的同伙戴维·海洛德也如此这般地蒙混过关了。他俩在约好的地方碰了面,然后顺着下马里兰的林荫小道纵马而去。一路上,他们想像着抵达南方后被举为英雄时的辉煌场景。
半夜时分,他俩又来到了斯瑞特维尔的小客栈。他们为气喘不迭的马儿洗身,又向女主人斯瑞特太太要回了存放在这里的枪支弹药和一个望远镜。然后,两人灌了几口威士忌,扬言林肯已经被他们杀死了。随后,起身告辞,两腿夹着马肚子,飞也似地离开了。
他们原本打算从这里直接奔到波托马克河边,预计天破晓时就能登上赶往弗吉尼亚的船了。计划得倒不错,但还是没有变化快。他们没料到布斯会把腿骨摔断,否则,要想把他们辑拿归案,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个把腿骨摔断的人还策马飞奔了大半夜,也还真有点斯巴达人的坚强意志呢。正如布斯在日记中写道:“马儿每跳一步,腿上的肌肉就好像张大了嘴巴。”
剧烈的疼痛使他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海洛德伸出手把两匹马的马头带向了左边。星期六,天刚蒙蒙亮,他们在一个乡村医生的家门口收住了缰绳。这个医生名叫马德·萨缨,住在华盛顿东南二十英里外的地方。
布斯已经虚脱,他爬在马背上无法动弹了,他的随行同伙把他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一路呻吟着进了这所平房的里间卧室。这是个偏僻的地方,既没有电报线也没有铁路线,所以总统遭到暗杀的事,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尽管这位医生没起疑心,但布斯自己总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吧。
理由再简单不过: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对布斯来说,这是根本不用思考就能找得出来。马德医生像对待其他患者那样为布斯进行了治疗:剪开套在右腿上的皮靴,用礼帽盒的硬纸板固定住折断的骨头。为了使他行动方便些,医生还特意做了一支拐杖。真不知当他知道拄拐杖者的所做所为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布斯在马德的家里整整昏睡了一天。醒了以后,他什么也没吃。他用剃须刀刮掉他那漂亮的胡须,带上一圈假胡子,围上一条灰色的长披肩,用披肩的尾部遮住能暴露他身份的右手腕部的刺青。他交付了25美元医药费后和海洛德一起跃上马背,直奔那能带给他们希望的波托马克河边而去。
他俩跑着,跑着,突然在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沼泽。这里到处是黏糊糊的滋泥和茂密的灌木丛,蛇和蜥蜴穿行其间。黑暗中的两位骑手,转悠了两个小时也没找到出路。他俩迷路了。
直到后半夜,他俩才被一名黑人奥斯瓦尔德·斯万恩从沼泽地里救了出来。布斯腿部的伤痛再度剧烈地发作起来,他忍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抖动。于是,他付给斯万恩7美元,坐在对方的骡车里继续赶路。复活节的黎明时分,骡车停在了“罗切山”的脚下。富有而有名望的联盟州部队的霍克斯船长就住在这里。
如丧家之犬的布斯心情顿时开朗多了,终于可以歇歇脚了。
布斯向霍克斯船长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勇敢行为”。为了取信于霍克斯船长,他把手腕上刻有名字首写字母的刺青亮了出来。
他恳求霍克斯船长以对上帝的忠诚发誓不要出卖自己。接着,他又声明自己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南方人民的利益。
眼下布斯已经极度虚弱,不能再往前迈进了。于是,霍克斯就把两名逃犯藏匿在房子附近的小树林里。那里的树木虽然不高但却长得十分浓密。在这片密林里,两名逃犯藏了6天5夜,盼望着布斯的伤腿尽快痊愈,以便尽早到达弗吉尼亚。
霍克斯船长的义弟名叫汤玛斯·琼斯。在以前,琼斯是奴隶主和联盟州政府的积极支持者,他一直靠帮助逃犯偷渡和在波托马克河上走私为生。霍克斯船长要琼斯照看布斯和海洛德。因此,他每天早晨都提着篮子给他俩送饭。他每次送饭时都赶着几头猪出门,假装提着菜篮子去喂牲口,以免有特务跟踪或引起别人的注意。
布斯消瘦了许多,他迫切地想知道外面的消息。他不断地向琼斯打听公众的舆论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何评价。后来,琼斯给他送来了报纸。他在字里行间贪婪地搜寻着,但是一无所获,看完报道后,他的梦幻彻底破灭了。
为了赶往心目中的弗吉尼亚,他已马不停啼地狂奔了三十多个小时,一路之上,他被伤痛折磨的憔悴不堪。可是,那肉体的疼痛再大,与眼下心灵上的痛苦相比又是那么地微乎其微。北方对他的行为所表现出来的愤怒是他预料之中的。
可是,弗吉尼亚的地方报纸是代表着他心目中的南方,竟然也对他采用了否定和唾弃的态度,这使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了。他曾梦想着要向布鲁图斯那样荣耀;向威廉姆·退尔一样受人崇敬。可是现在,不论南北,人们都骂他是懦夫、傻瓜、卑鄙小人和杀人凶手。
他看了报纸上的攻击性言论,仿佛一根根芒刺深入了他的骨髓,简直比让他死了还要痛苦。
他会因此而感到自责吗?不会,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可以咒骂除自己和上帝以外所有的人。他说,是万能的上帝派他去完成这一庄严而神圣使命的,他想以此来蒙敝众人的视听。他杀死林肯是在替天行道,唯一的错误是服务的对象“堕落至极”而无法理解我的英雄壮举。而“堕落至极”这个词语在他的日记里还真用到过。
他写道:
如果世界能明白我的内心,那这致命的一枪足以使我步入伟大的行列,尽管我并不奢望伟大……我的伟大在于我宁愿背负着罪名去死。
身上裹着盖马的毯子,瑟缩在沼泽边缘的湿地上,他夸张地发泄着内心的创伤和愤恨:
饥饿和阴冷,还有人们不公平的指责使我窒息,绝望之中的我不仅要问: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布鲁图斯般的荣誉;为了退尔一样的英雄气概。专制的暴君倒在了我的枪口下,但是我却被世人视为凶手,尽管我的高尚情操远远超出众人的想像……我并不奢求回报,我从不认为我的行为是错误的,我不会为那一枪而产生丝毫的悔意。
正当布斯蜷缩在湿地上发表感慨时,在马里兰南部区域已经布置了3000名警探和1万名骑兵准备进行大规模的搜索和围捕。他们挨家挨户地盘查;拨开沼泽地里的杂草和灌木,活人也好,尸体也罢,总之找不到他绝不收兵。并且开出了高达10万美元的赏金。
布斯能听见骑兵的马蹄声就在两百码远的公路上疾驰而过,还能听见战马在用嘶鸣和同伴打招呼。假如他和海洛德的坐骑回应了对方,他们俩人就必定会被生擒活捉。为了不被发现,到了深夜,海洛德把这两匹马带到沼泽地枪决了事。
很快,秃鹫飞向了这里!起初只是天空中的几个小黑点,然后,它们越飞越低,围着那两匹死马盘旋下降。布斯很担心,如果那些秃鹫引起了追踪者的注意,那么,很快他们就会被捕的。
另外,他的伤势还需要进一步治疗。于是,在第二天深夜,也就是4月21日,他从藏身之地爬了起来,蹿上一匹本属于汤玛斯·琼斯的马,和海洛德一起直奔波托马克大河。
那晚黑得出奇,四周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这无疑为他们的出逃提供了最有利的条件。琼斯就像一条忠诚的走狗,带着他俩悄悄地走上空地,穿过公路,踏上宽阔的农场。他们知道随时都有侦缉队的人员出现,于是,就由琼斯在前头先走出50米,确定毫无异常情况后,便低声吹一声口哨示意布斯和海洛德可以向前走了。
他们就这样异常小心地前进了几个小时,最后,终于来到了通向河边的崎岖山路上。此处的风势强劲,河水气势汹汹地击打脚下的沙土,风声、水声清晰可闻。
就在这几周,合众国的士兵们捣毁了波托马克河沿岸的所有船只。但是,琼斯的对策更高一筹:他让原来的黑奴亨利·罗兰德每天驾船到河上去捕鱼,晚上再把船藏在草地里。因此,当逃犯逃到这里,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布斯低声向琼斯道了谢,用17美元买下了这条船和对方带在身上的一瓶威士忌。随后,他上了船向着五英里之遥的弗吉尼亚,向着他梦想中的圣地出发了。
那晚夜色漆黑,浓雾笼罩着整个水面,海洛德用力滑动着船桨,布斯坐在船尾凭借罗盘和月亮的位置为助手指点方位。他们总觉得船行驶得太慢了。
经过了几天忍饥挨冻和担惊受怕的痛苦煎熬,他们终于到达了河对岸,布斯兴奋地大喊:“感谢上帝!我终于安全了!老弗吉尼亚万岁!”
他们上岸后直奔理查德·斯图尔特医生家。斯图尔特是弗吉尼亚的金乔治县最富有的联盟州政府支持者。布斯满以为自己能在南方受到救世主般的礼遇。
可如今,斯图尔特因为资助过南联盟政府而多次受审,再说南北战争已经结束,他便不愿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帮助杀害林肯的凶犯。
对于布斯的来访,他表现得很警觉。他不敢留布斯俩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只是很不情愿地安排他们到仓房里吃了一点东西。到了晚上,再让他们去和一个黑人家庭一起睡觉。而这家黑人也不欢迎他们,只是迫于无奈才勉强让他们住了下来。
这就是弗吉尼亚!他原本指望只要到了弗吉尼亚,一提到自己的名字就立刻会在南方引起轰动!
可如今,他只有三天的活头了。他渡过拉帕汉诺克河来到皇家港,随后,在三名南联盟退伍骑兵的帮助下,藏在马肚子下面随他们继续向南找地方落脚。他化名布伊德,并谎称自己原来在农场做工,后参加了李将军的部队,在里士满撤退中负了伤。
如此这般,在他生命倒计时的最后两天,布斯住进了戈雷特的农场木屋里。白天,他拖着那条伤腿躺在草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研究地图,疯狂地寻找到达格兰德河和墨西哥的路线。
而晚上,当他坐在饭桌前准备吃饭的时候,戈雷特的小女儿就在一旁不停地叨唠从邻居那里听来的关于总统遭到暗杀的事情。她想,那刺客一定能拿到很多赏金吧。
“在我看来,”布斯突然插嘴道,“他这么做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扬名天下而已。”
第二天下午,布斯和同伴海洛德躺在戈雷特家的院子里的槐树底下闲聊,突然,一名曾经帮助他从拉帕汉诺克河逃到这里的骑兵——罗杰斯少校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声喊道:“北方侦辑队正在渡河,还是想办法躲避一下吧。”
匆忙中,他们躲进了树林里,直到天黑才偷偷溜回戈雷特家。这些人的诡异举止令戈雷特心里直犯嘀咕。他不想再留这两个不速之客了,那怕是一分钟。是他怀疑他们几个人杀了总统吗?不,他并没有想到那里去,最多也只是把这伙人当成了盗马贼。尤其是在晚饭餐桌上,他们还说要再买两匹马,这更证实了他的疑问。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他们出于安全考虑执意要睡在院子里或者仓房里。如此怪异的举动,使戈雷特更加确信他们就是盗马贼无疑了。
之后,他就安排这几个人睡在一间原来用作存放烟草的库房里,并且给库房门上了锁。过了一阵,为了以防万一,他又派两个儿子维廉和亨利带着毯子去库房隔壁的谷仓睡觉,顺便看着自家的马匹不要被他们也牵走了。
戈雷特一家人虽然上床就寝了,但他们整夜未闭眼,生怕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整整两天来,合众国的士兵们没有一刻不在搜寻着那两名逃犯留下的蛛丝马迹。一位黑人老头向他们证实曾看见逃犯渡过了波托马克河。顺滕摸瓜,他们找到了送布斯过河的撑船人罗林斯。撑船人又告诉他们帮助布斯乘马逃跑的联盟州士兵中有一位是维利·杰特上尉。他的情人就住在12英里外的鲍灵格坞,估计逃犯就藏在那里了。
目前所掌握的线索似乎已经足够了。合众国的士兵连日来紧张的神经稍微得到了放松,然后,他们纵身跃上马鞍,在朦陇的月色下向着鲍灵格坞的方向飞奔而去。
到达那里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士兵们冲进房间,把杰特上尉从床上拽起来,用手枪顶着他的头,厉声喝道:“布斯在哪儿?你这个混蛋,把他藏到哪里去了?快说!否则一枪崩了你。”
杰特只好乖乖地套上他的小马驹,领着北方士兵奔向戈雷特的农场。
月亮已悄悄隐去了,夜色便更加黑暗了,马蹄卷起的串串烟尘腾到了空中。杰特被两名士兵夹在中间,并把他的缰绳系在了士兵的马鞍上,以防他趁着夜色逃跑。
凌晨三点半钟,追辑的队伍到达了戈雷特家雪白的院墙外。转眼间他们已将这所住宅围了个严严实实,把枪口对准了每一扇门和窗户。指挥官用手枪的枪把猛烈地捶打着屋门。狗狂叫了起来。
几分钟后,理查德·戈雷特带着微弱的烛光走出屋门,在一片狗叫声中拉开了门闩。夜风吹动着戈雷特的睡衣,他的全身都在剧烈地抖动着。
就在戈雷特开门的瞬间,贝克上尉猛地伸出手卡住了对方的喉咙,并用手枪抵住他的脑袋命令他赶快把布斯交出来。老头被吓呆了,只是说那几个陌生人不在这儿,他们应该到树林里去找。
没有人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于是,土兵们把他推出门外,把一根绳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威胁说如果不说实话,就马上把他吊死在院子里的槐树上。就在这时,有一个睡在谷仓里的儿子跑过来道出了实情。战士们迅速将库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开枪之前,北方部队的指挥官们和布斯进行了将近20分钟的谈话,奉劝他尽早投降。而布斯根本不予理会,并且傲慢地说道:“给我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吧,如果你们能后退一百码,我就敢出来和你们面对面交锋。”
海洛德被吓得屁滚尿流,他想立刻交出武器。布斯轻蔑地呵斥道:“你这个软蛋,赶快给我滚蛋,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是我莫大的耻辱。”
海洛德双手抱头走出了库房,准备束手就擒。他一边走,一边恳求从宽发落,说他喜欢听林肯讲的笑话,并对天发誓说总统被暗杀与他毫无关系。
康戈尔上校把他绑到了一棵树上,威胁说如果他再继续说些不着边的话,就打烂他的嘴。
然而,布斯誓死不降,他认为自己所做的是一件造福子孙万代的大好事。他叫嚣说“投降”这两个字在他的大脑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最后,他提醒对方赶快准备一副担架,他说为了崇高的荣誉而不怕牺牲自己伟大的生命。
康戈尔上校为了尽快捉拿住凶犯,决定用烟雾把他熏出来。于是,他下令让戈雷特的一个儿子在库房四周都放上干草。那个年轻人的动作被布斯发现了,他边骂边威胁那个男孩如果不住手,他就让他吃颗子弹。男孩果然停了下来,但是康戈尔上校已经趁对方不注意,悄悄地溜到了库房的后面。他把一捆干草塞进了墙缝,紧接着用火柴把它点燃了。
这间仓库之所以要在墙面上留着四英寸的通风口,是因为这里原本是用来存放烟草的。从通风口向里面望去,只见布斯正抬起一张桌子挡住那呼呼乱窜的火苗。作为一名演员,他演的最后一幕就是他人生的大悲剧。
上级曾多次下达命令,一定要活捉凶犯。政府想召开一个公审大会,然后再处以绞刑。
要不是头脑冲动的宗教信徒库拜特军士当时在场,布斯及有可能被生擒活捉。
所有在现场的士兵都被反复告诫过没有命令不准擅自开枪。而事后,库拜特解释说他是在执行上帝传达的旨意。
透过墙面上的缝隙,库拜特清楚地看到布斯正把拐杖和卡宾枪扔到地上,拿起转轮枪准备最后一搏。
库拜特立即想到逃犯一定是要做最后的拼杀,顽抗到底;他肯定会边跑边冲向战士们开枪的。
在这紧急关头,为了不让战友白白牺牲,库拜特上前一步,把手枪垫在胳膊上,透过通风口瞄准了目标,他的内心在为布斯的灵魂做祷告,而他的右手食指有力地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布斯惨叫一声,向前栽倒在干草垛上。
火苗正快速地向干草垛蔓延,向布斯倒下的身体靠近。贝克上尉首先想到的是在布斯被烈火烧焦以前,把他从里面背出来。于是他冲进了燃烧着的库房里,一个健步蹦到布斯身边。万一对方是在装死那就遭糕透了,于是,他快速取下布斯紧握在手中的转轮枪,把他的两只手绑在了一起。
接着,布斯被抬到了一片地上。一名士兵翻身上马,奔向三英里远的皇家港去请大夫了。
戈雷特太太的妹妹黑洛威小姐就寄宿在这里并且在当地教书。当她得知躺在花藤下的垂死之人就是戏剧演员、大众情人约翰·维尔克斯·布斯的时候,她立即表示要亲自照料他。
随后,她让他的身子躺在厚厚的床垫上面,又取来枕头垫在他的头下。她还把布斯的头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喂他喝葡萄酒。事实上,布斯的喉咙已经无法蠕动了。可黑洛威小姐并没有灰心,而是把自己的手帕蘸湿了去擦拭他那干燥的嘴唇和舌头,还用手去抚摸他的两鬓和额头。
布斯最后支撑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剧烈的疼痛使他不断要求翻转他的身体。由于咳嗽得厉害,他恳求康戈尔上校把手压在他的喉咙上。他极其痛苦地叫着:“杀死我吧!快杀死我吧!我不要受这样的折磨!”
弥留之际,他请求带个口信给他的妈妈。他断断续续地呻吟着:
“告诉她……我所想的……以及我所做的……还有我的死……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的国家。”
临死前的一刻,他要求把他的双手举过头顶,以便自己能够看到。
可是,那两只手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他只在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完了!完了!”
这便是他人生的结束语。
他彻底地闭上双眼时,太阳正从戈雷特家的庭院里那棵老槐树的梢头升起来。他的下颌抽搐了几下,便歪向了一边;瞳孔也变大了……他突然咕噜了一声,两条腿一伸,头向后一仰,所有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此时正好7点整,比几天前林肯去世的时间早了22分钟。库拜特的子弹命中了布斯的后脑,比他击中林肯的部位略低一些。
大夫把布斯的头发剪了一绺交给了黑洛威小姐。她精心收藏了这缕头发和布斯枕过的那个被血浸透的枕头。直到多年以后,她因为生活过于贫困,不得已才把那带血的枕套剪断,卖掉其中的一半,以换取面粉度日。
全国数百万人都在探询布斯的尸体究竟被葬于了何处,而全国只有八个人知道谜底。但是这八个人已经对上帝起过誓,永远不会说出这个秘密。
验明正身
当刑侦人员展开大规模地毯式搜索的时候,布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他们找到了一只烟斗、一把猪刀、两只转轮手枪、一个日记本、一个粘着蜡斑的罗盘、一张加拿大银行面值300美元的汇票、一枚钻石别针、一把指甲刀还有五张爱慕过他的美女照片。其中四位美女都是演员,分别是:爱菲·格蒙、艾丽斯·戈雷、海伦·威斯特恩还有“金发小仙女”。第五位是华盛顿社交界的名流,至于她的芳名还是不说的好,以免使其子孙后代的名誉受损。
达赫迪上校从一匹马的鞍子上扯下一条毯子,从戈雷特太太那里借过针线,把布斯的尸体缝在毯子里。他又花了两美元让黑人老头福雷曼把尸体拉到波托马克河边的船上。
在《美利坚合众国的秘密警察的历史》一书中,拉菲亚特·c·贝克上尉记录了那次运送尸体到河边的情形:
马车刚一起动,布斯的伤口就有殷红的液体往外流。血渍匝着车板的缝隙滴到了车轮上,在路面上总能看到块块血斑。车板被血水染红了,毯子被血水浸透了。一路之上,殷红的液体不断地从尸体身上渗出来,一路上就这样沥沥拉拉地流着。
就在运往河边的途中,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按照贝克的话讲,福雷德的马车是一个“叫非常摇晃而可笑的运输设备,一路上吱呀乱叫,随时都可能会散架”。最后,这辆老爷车在爬上公路的时候终于散架了。车的中轴断开了;前轱辘掉到了后面;车头的箱体砰地一声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与此同时,布斯的尸体从车子的一侧飞了出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跳车逃跑呢。
散了架的老爷车不能再用了,于是,贝克上尉跑到附近的农场主那里征用了另外一辆车,把尸体放进这辆车里,继续往前赶路。等到了河边便改乘一艘政府拖船快速地驶向了华盛顿。
第二天一早,布斯被击毙的消息已经在全市传开了。他的尸体此时正在快速行驶的“蒙托克号”的战舰上,这艘战舰马上就要到达波托马克码头了。
首都顿时哗然了,数千人专门来到河边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艘舰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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