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出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席绢
“你是我很重要朋友,所以我总是对你坦白。”
“要不是我发现了,你会对我坦白?上火气又被撩起,指着她手上那封信道:“你这封信之所以随身带着,不就是为了应付今天这样吗?若我没发现,恐怕到死你都不说!”
“我倒白就是这样。只要你发现了什么,来问我,能说,我坦白,不能说,也不胡编一通来骗你。”
“哈!那我可真是不胜荣幸。”
白云暗暗叹气,想着他今天怒火一堆一堆地烧着,好像没有熄灭惮势,实不能好好谈话。再说,天色也不早了,阿娘一个人家,还病着,她得回去了。
显然贺元也觉得自己情绪不对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再谈下去也只会走向吵架结果,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还是先到此为止吧。回去冷静想个解决方法才是目前重要。所以瞪了白云一眼后,转身就往门口走。
“贺元?”
“我今天不想再见到你。先这样吧。”
打开门,就要离开。但跨出一脚时,突然又收回来,转身,面无表情地冲向白云,白云眼一花,手上捏着那封信就给扯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
白云就这样傻傻地看着贺元像踩着风火轮似飞离开,直到再也见不到人之后,才合上张大嘴巴,眨了眨眼。
“真是一场惊险刺激又别开生面重逢啊……”
“春明。”
“小。请问法规爷有何吩咐?”
“你去查昭勇侯府两个下人。一个叫桂花,现叫桂嬷嬷;另一个叫李顺儿。她们约莫四十岁上下,叫李顺儿那个应已经不侯府里了,但二十年前应该。把她们两人关系、身世以及曾经过往都打听一下,可能地详细。”
“是。”
“查到多少就上报多少。,也要详实。”
“是。”
交代完后,贺元让贴身服侍人都退出书房,自己一个人坐桌案后,原本正正经经、严严肃肃地思考,然而,当目光不经意定桌上那两张摊开信纸上时……眼神便不由自主地有些飘移,两抹红晕悄悄耳根堆聚,慢慢朝脸上扩散,将他一张从来晒不黑白皙俊脸给染上霞色,正好与窗外黄昏奠色交相辉映……
大半天努力克制这一刻化为乌有,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脑袋地想起了这封信书写者……以及,自己右手曾经多么孟浪地袭上那又饱满丰盈,这样又那样地……可耻而放肆……调戏。
右手成拳紧握,紧紧地,紧得让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不知道是想让自己忘了那触感,还是眷恋回味……
不管白云这家伙是男是女,贺元对她评价仍然没变——
她真是一个混蛋。
第9章
镇国公府,贺二爷书房,即使是自家人也不被允许随意,别说是外人了。贺二少大多数朋友,基本上连书房座落哪里都不见得知道;可今日,贺二少书房却意外迎来了一个陌生访客,而且一待就近两个时辰都还没出来。
这让跟随贺二爷多年小厮与丫鬟们不由得对那人另眼相看起来,知道以后对那位得小心伺候着了。
“你虽然抄写得很,但也别因为贪而抄误了。需知道,有时只是一字之差,表达出来意涵却可能大相迳庭。”
“放心,抄书我熟,从来没错漏过。”这是慎严庵里历练十年成果。如今白云是手眼也,脑子还能随着抄写过程进行初步背诵。
此刻白云手上正疾抄着,是贺元托了人从国子监里捎带出来考前精要,其中包括了这一次主出题主考官们写过文章以及一些读书评注,正好可以让白云对这次春闱可能考题方向、以及考官文章偏好有个底。
国子监不愧是大儒聚集地方,所以监生们有充足考试资源,以及丰富藏书;藏书阁里有着历届考题以及优秀试卷可以阅览参考——当然,所有国子监里有益于科考书籍文卷,这十年来都被贺元誊抄寄给白云了。
此次大考之前,所有将要应考监生们都得到了大儒们呕心沥血精心编就考前精要,让监生们获得了比其他各州郡赶来士子们多应考优势——当然,这份优势,此刻正白云手中复制着。
不管贺元此刻有多么头疼于白云身为一个女性,却胆敢扮男装去参加大考,这等严重追究起来足以杀头行为,他还没找到解救她这颗脑袋瓜方法。可,那之前,他至少可以帮助她达成考状元心愿——如果她终被杀头了,至少也是所愿得偿之后……
虽然相信白云抄书功力,但为了以防万一,贺元还是一页一页地帮她校对起来。不一会,终于忍不住嫌弃道:
“台阁体……”不屑地撇撇嘴。“我说,你能不能写出点自己风骨?”
“科举考试不需要字体有风骨。太有风骨反而妨碍考官阅卷评分,所以士子应考时,必须以台阁体书写——这些话不就是你以前信里告诉我?”白云没有理会贺元批评,手上抄写动作没停,就算正与他斗嘴,也能将笔下文字写得没半点差错凌乱。
“没有哪个士子一辈子就只写台阁体。这种五,除了科考与官样文书,其它书信往来是绝对不会用,你必须有自己字体风格,不然难以读书人里立足,获得尊重。”贺元抽来一张白纸,铺书案一角,对她道:“来,写点别字体。”
“什么别?”正好抄到一个章节段落,白云停下笔看他。
“除了台阁体之外别!”没好气。
白云想了想,将毛笔砚台里舔了舔,便那张白纸上洋洋洒洒流畅地写起了诗句——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皆是读书人。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年纪虽然小,文章日渐多;待看十五六,一举便登魁。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脑子好,过目不忘,你可以不用把整卷《神童诗》给默写出来,我知道你会!”贺元看她写得欲罢不能,连忙阻止;然后,才指着纸上字体叫:
行行出状元 第30页
“你学了我字?!”这分明是他字迹!要不是亲眼看她写出来,他一定会错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写了。“你什么时候学?”
“看多了就会了。”这十年书信往来,他字她多熟啊,既然熟了,当然就会写啦!这不是很理所当然吗?
“怎么可能!你并没有看过我写字,并不知道我运笔笔触与施力方式,怎么就学得这样肖似了?”
白云疑惑地看着他。
“这很难吗?”
“当然很难!你这样……简直岂有此理!我字有这样简单易学吗?”贺元那颗自认饱读诗书自尊心被伤害了一下下。
白云不明白他干嘛一副很受伤样子,眼睛转了转,突然指着墙上一幅书帖问道:“这是名家字帖吗?”
“是。这是当朝宰相钱慎大人书帖。他老人家是当代书法大家,尤擅行书,墨宝难得,并不轻易让作品流出,满朝宗室勋贵、文武百官求之而不可得。这幅书帖还是我上个月行弱冠礼时,我表哥为我求得。”并没有特意说明他这个表哥,两年前还增了一个很强大职衔——皇帝。
白云对贺元有什么厉害表哥自是没兴趣,也不会多问;将桌面上纸张收拢一边,又抽来一张白纸铺好,看了看那幅字帖好一会,取过一枝大楷羊毫笔,竟挥就出与那幅字帖极为相近字迹。虽不到神似,却也形似了。
“你竟然看了几眼就能够写出这样相似行书体——”贺元几乎要伸手捂住眼,才能防止眼珠子瞪出来。他抖着手指着白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分不清自己内心是羡慕嫉妒多一点,还是对自己早早慧眼识明珠得意多一点。
“我没有自己字体风骨,但模仿倒不是问题。”白云撇嘴道。
“模仿……等等!”这两个字令贺元眼睛一亮,立马转身往陈列着一堆书画古董博古架上翻找着什么。可愈急就愈找不着,扬声朝外头唤道:“春生,进来。”
被遣到外头候着首席小厮春生立即推门进来,恭身道:
“春生。二爷有何吩咐?”
“五年前我从皇陵帖刻回来‘天下冠军帖’,收哪去了?”
春生略一思索,立即回道:
“二爷,那‘天下冠军帖’两年前被大爷借走监赏,至今未归还。”
贺元一愣,也想起来了。一拍桌子道:
“借了两年还不送回来,大哥这是想昧下了吧。去!去要回来,立刻!”
“这个时间,大爷还皇卫营练兵未归呢。”可不敢私自去取。
“找他书房伺候人讨要回来,回头我会跟大哥知会一声。”属于他东西,自可随时取回。
“是。”春生立即领命而去。
“白云,我有一幅很重要字帖,你先照着临摹,每个字都练习上几百次之后,再帮我写个一模一样出来。”
“好啊。”没有多问,直接应下。不过……“我字,还需要练出风骨吗?”
“如果你什么字体都能仿得来,还怕没什么风骨。那些有风骨还没有你本事。”贺元摆摆手。反正她又不以当书法家为念,就省省吧。
“那我可以继续写台阁体了?”她还是觉得这种四平八稳字体方便实用、干净清爽。
“随你了。”很大方地放过了。
就白云即将抄完那几卷考题精要时,门外传来禀报声:
“二爷,贺明堂少爷以及礼部尚书三公子赵玥来访,正‘咏宜厅’奉茶。”
“春生还没回来吗?”
“二爷,小回来了。大爷书房小厮说那‘天下冠军帖’并不存放书房,似乎是被大爷挂他内院里了。”外头传来春生带着些许喘气回报声。
“知道了。我晚上直接找大哥要就是。”贺元看向白云道:“点抄完。赵玥说好只能借阅两个时辰,再不还回国子监,那出借人就要急坏了。”
“就好了。”白云回道。
就见她手速,字体稍稍有些跳脱,没那么四平八稳了,却显得行云流水,畅意至极。贺元眉头微挑,觉得凌乱些胆阁体,倒是比较有看头。
不到一刻钟即全部抄完,贺元则一旁把所有书稿整理好,将赵玥偷渡出来那一份装进匣子里,拿手上,道:
“这些卷子出自一个很被国子监众大儒们看好监生,认定此人就算没考中一甲,至少得个二甲进士肯定没问题。就不知道,接近同样吊件下,你能不能够考得过他?”
白云倒没有豪情万丈地拍说些壮胆气大话,只耸耸肩。
“不知道。反正我记下一切读过书,包括你不时寄来文章与卷子,若是仍然落榜,就只能说……”
“你书读得太少?”贺元接话。这句话几乎是每次他给她写信寄书时一定要写上句子。
“不。是你给我阅读方向完全错误。”要知道,她所读一切书籍文章,都是他帮她挑;他学了什么、判定了什么书籍适合考状元她,就会把那些书寄给她,然后两人再同等知识水平里斗嘴吵架。
也就是说,如果她真能考中进士,甚至高中状元,那么就表示贺元自己所学习到知识也有状元等级高等程度。不得不说,刚开始贺元会这样努力帮白云,是有这样一份心思里头;他想证明除了父母生给他富贵命格外,他自身本事也是足以傲视群伦。
身为当朝权贵子弟,虽然国家没有明文规定这些贵胄公子不得参与科举,可世家权贵们却知道皇家是希望他们本身享有荣华富贵时,不要去剥夺那些落魄贵族、寒门士子们振兴家门机会。
所以,一直觉得自己书读得很好贺元,从小就知道自己与科举无缘,他不能经由科举来证明自己不比翰林院那些才名远播人差。当然,他也没有去考意愿考上了,会被非议侵占寒门晋身名额;没考上,岂不丢死人?因此一直以来他是希望白云真能考到状元——直到知道她是女人之前,他都这样希望着。
待白云也收好她抄写那一份卷子,以方巾包好,正要往宽大袖袋里塞,就被贺元阻止——
“等会还要见贺明他们,你塞着这一大卷坠袖子里,看起来不像样。你是举子,又身处京城,得注意风仪。”叫来春生道:“你唤个人,把这些送到外城北白公子家去。”
春生轻声应是,接过小包袱便行礼告退。
“他怎么知道该送哪去?”
贺元轻哼一声。
“你都来京城七天了,该知道我自然都知道了。”连她是个女人事他都知道了,其它别还有什么难吗?白家母女落脚地,查起来根本毫无难度。
白云瞧他像是又冒出了点火气——他对她是女人这件事,始终保持着随时发火阴阳怪气状态。她暗自撇嘴,问道,,
“我与贺明他们不熟,见面招呼完后不就该回去闭门读书了吗?”是谁说过她现重要事是全天候悬梁刺骨死读书啊?居然还有闲情去交谊叙旧。老实说,对于贺明赵玥之流,她早就忘脑后了,只隐约记得一个是撒钱笨蛋,一个是趋炎附势纨裤。
“你得知道,一个士子,只是会读书,是没法真正获得尊重、取得天下士子认可。京城这地儿,尤其势利。琴、棋、书、画、诗、酒、花,你可以不专擅,但得学会品监;当然,这种风雅,一时之间强求不来。可至少,你得懂得游艺,马球、蹴鞠,只要有一项玩得好,你就能较为顺利地打进勋贵圈。”
“所以,你等会还要带我去蹴鞠?,”她向来踢得不错,可不代表她现有这个闲心。
“必须去。”贺元当然看出了白云不情愿。
“为什么?你想我交好贺明他们?”有必要吗?
贺元定定望着她脸,好一会,拉着她手臂往外走,边走边道:
“不为其它别,就当是……为了你脑袋吧。”说完,轻叹。
行行出状元 第31页
“没想到白云这些年连蹴鞠也没落下。我以为他光是忙着寒窗苦读就已经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了,不然怎么能如此幼龄就顺利功名上不断进益。”柯铭看着鞠域里奔驰如风、完全无视两个守门员壮得几乎能塞满球门所有空隙,不断将球给踢进球门得分,把另一队里贺明与赵玥气得频频跳脚。
贺元没有下场,暂时当白云这一队指导师,不过因为白云表现良好,倒也没指导师什么事,就见他双手交叉环胸前,目光始终盯着场上活跃灵动白云,问着身边柯铭道:
“阿铭,你看白云怎样?”
“极好。书读得好,蹴鞠上也是天才。”
“我问是她模样。”
“模样?”柯铭有些疑惑,也看向白云,从白云长相到他灵活敏捷身手。“若你是问长相,倒是个清俊。若他能顺利通过会试,殿试上表现得出彩些,被钦点为探花也不无可能。”
“你不觉得她长得女气吗?”不知道白云是女性之前,贺元自然不会觉得白云长相有问题。可知道她真实性别之后,再怎么看她,都觉得这是个女人,就算穿了男装,还是个女人。简直是明摆着事实,怎么会有人看不出来呢?
“女气?”柯铭轻笑。“男子长相清丽者,向来并不少见。你看赵玥,长相随了他娘亲,这几年与他妹妹长得愈来愈像,几乎要被当成双生子看了。白云与赵玥两人站一起,就算错认,也是赵玥被当成女子看待机会比较大吧?咦——”话说到一半停住,沉声道:“看来赵玥是输急了——”指着鞠域里突发状况道。
贺元看过去,俊目微眯。
鞠域里,因为抢球而造成冲撞,就算白云灵巧地及时闪开赵玥一记飞铲,没让自己腿受伤,却阻止不了两人撞成一气跌地上。被撞人很站起来,拍拍衣服上尘土,半声疼也没喊,就要继续比赛;可撞人那一个却是不干了,地上唉唉叫老半天,发现没人应和,气得跳起来,伸手就朝白云推攘过去。白云一时不防,被推个正着,整个人连连退了几步;而赵玥不依不饶,继续追打过去——
“住手!”贺元步过去,同时出声喝道。
当然白云从来也不是个会吃亏认衰人,她赵玥拳头揍来时,侧了脸闪过,同时踹出一脚,正中赵玥肚子,生生将他踹翻地。
“你这该死乡村野人!你竟敢——”赵玥努力要跳起来揍人,却一时肚腹无力,站不起身,双手直拍着地。
“来人,扶他去休息。”贺元已经走过来,以目光将几个围过来家丁给定原地,不敢有所动作。之后一手抓住白云,并且唤来赵玥小厮将他扶走。
“端方,你帮我好好教训他!什么玩意儿,竟敢还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分,小爷揍他是他三辈子修来福气——”骂骂咧咧声音慢慢变小,然后贺元冷沉目光下,无言,并且转身给了扶他家丁一巴掌,骂道:“没眼色混帐!还不扶本少爷去休息,还楞着作啥!”
待赵玥作戏一般地大呼小叫离开后,贺元仍没有放开白云手,看着她,平声问道:
“继续踢吗?”
“是你要我来踢。”踢不踢于她又没差。
“他刚才推你哪里?”由于角度问题,贺元只看到赵玥推到她,却不确定有没有碰着不该碰地方……他目光不着痕迹地飞扫过她过度平坦。
“放心,我闪过去了。他只推到肩膀与手臂部份,没发现我衣服下缠着布巾。”幸好现是初春时节,仍然穿着厚衣服,不会轻易被看出破绽。
这是布巾会不会被发现问题吗!贺元深吸一口气才忍住咆哮冲动。
“阿元,赵玥说他伤着了,不玩了,你要不要下场接着玩?”贺明跑过来问着。
“嗯……”本来打算点头应好,眼尾却扫到入口处正有几位贵女正下马,而且目光全往这边盯来,便改口道:“你们接着玩,我送白云回去。她该要温书了。”
贺明也听到了鞠场入口处喧哗声,看过去,认出了那些人,惊讶道:
“她们怎么来了?不是都去参加安公主举办马球赛了吗?”马球赛球场城西郊外呢。而且今天这里没有蹴鞠赛,这些人来干嘛?
“我们先走了。”趁那些女人还没过来,贺元拉着白云往就近一处角门闪去,一下子便不见人影。
待贺明也想到应该溜时,已是来不及,因为几个行动俐落贵女已经步过来,抓着他就一通质问——
“贺明!你真不够意思,今天跟贺二爷这儿蹴鞠,都没招呼一声——”
“对啊对啊!你还说近贺二爷忙着别事,不会来鞠场呢,这下你怎么说?”
“你不是说下次贺二爷玩蹴鞠时,一定让我们知道吗?,”
“贺二爷人呢?刚才还看到他这儿啊。”
贺明顿时头大如斗,心底偷偷抱怨起贺元不厚道,既然跑路时还记得要把白云挟带走,怎么就偏偏忘了他这个亲堂哥,任由他这儿水深火热呢?
第9章
贺元带着白云从一条小巷子左转右绕地走了约一刻钟之后,终于绕出那条长长巷子。一踏出去,鲜嫩春色扑面而来,入目是盎然生机,竟是走入了一望无际狄花林里。
豆蔻梢头二月初……
桃花还没完全盛开,只有寥寥几朵,多是一点一点粉色花苞俏生生地枝桠间待放,一片鲜绿叶里妆点出迷人狄红。
比起千树万树桃花开壮观美景,白云喜欢代表生机鲜绿颜色,所以她深深吸一口气,让春天气息盈满胸臆,才万般不舍地缓缓吐出。
“倒没想到皇城中心地带有这样一大片树林。”虽然进京没多久,却也深刻体会了何谓“寸土寸金”,京城这地儿,想活出个人样可真不容易。
“这里是皇家园林外围区,一般人进不来。”
“你刚才跑得那样,是躲谁?”白云问。
“我需要躲谁?”贺元轻哼。
“好吧,不是躲。是不想看到谁?”白云很不能理解这些贵公子们对别人用语掉剔,直白说话也不行,非得体面包装一下,其实还不就是同样意思。
“国朝男子二十、女子十八,为适婚之期。”贺元闷闷地道。
白云想了一下,看着他。
“你今年一月刚行完弱冠礼,这便等同于昭告世人,你要相看对象了,所以……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你过目不忘、从无错漏哪里去了!”贺元瞪她一眼,《诗经》乃传世经典,岂容亵改?
“知识学了不就是为了活用?”
“你这个只善于模仿、不会创人,也懂得什么叫活用?”
“现不就是了?”事实证明,她不是个书呆子。然后,又接回前面话题:“那些女人都相中你,可你一个也没相中,所以不想见她们是吗?”
贺元轻哼。
“京城里女人,难不成能比小归村女人还厉害?能让你为此走小门避让?她们会拿棍子敲昏你,然后把你拖回家生米煮成熟饭吗?”白云想起四年前小归村发生过那件震惊十里八乡剽悍婚事。
贺元瞪大眼,差点被口水呛到,也顾不得批评她一个女人家,怎么说这种臊事也如此坦然,都不脸红一下!连忙清了清喉咙开口问:
“有这种事?你们小归村女人都是这样嫁掉?”这也太惊悚了。
“也不是都这样。这事发生四年前,仅此一件。”白云简单地说了下前因后果——无非是男女双方有意,但男方是大丰村大地主之子,有貌有德有家产,而女方出自于恶名昭彰小归村,无财无德不会女红,本身又是个爽俐……咳,泼妇(以外人眼光来看],婚事自然难成,男方全族群起反对。后来这对小情人出了这样一个损招,男方让女方给敲了闷棍,配合着被拖回家煮饭去了……
行行出状元 第32页
既然都煮完饭了,自家闺女当然不能吃亏,婚事得办!于是身为几百年来永远团结小归村村民,便村长带领下,有刀带刀,有箭背箭,有铆头扛锄头,呼啦啦一群人上大丰村说亲去;然后,顺利地,有情人终成眷属,又添了一桩世间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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