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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出状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席绢
小云歪歪头,瞥了贺元一眼,理所当然道:
“你们是外人,不是我们小归村人。”她实懒得告诉这些外人,对于村人接济,她心中可是不乐意,娘亲也不见得多愿意;可一个母亲总得让女儿活下去,再怎样卑躬屈膝都能忍受。再说吧,小归村哪家哪户不是多少沾点亲带点故,彼此帮扶些许,是几百年来习俗了。以前小云家好过时,也接济过别人啊。
“有何不同?不都是接受别人施舍!”
“阿元!”柯铭总算很直观地认知到了贺元与这个村童有多么“谈得来”了。平常跟贺明他们相处,也不见他这样好辩,怎么就这样喜欢跟这个村童搭话呢?而且还是明知道村童完全不会奉承他,就偏偏给自己找不痛。
“就算是施舍,我也只接受我还得起。”言下之意就是不接受你们。
柯铭头大地想着再不能让这两人处一起了,拌嘴拌得这样没完没了,正事儿还干不干了。连忙挡贺元身前,对小云笑道:
“既然你暂时想不到什么缺,那就日后再说。我会让这里庄头定期过来送些物品,若你有什么想要,跟他说即可。”
小云点点头,因为有贺元这个满脸想找人斗嘴家伙,她也不乐意多说话了。于是相关谈话告一段落。
不久,村长过来正堂,说是午餐准备好了,请两位公子移驾之类。小云悄悄后退,一脚跨出门槛,见着小芳正等外头朝她招手,她笑着点点头,正待过去——
“白云,你留下一同吃个便饭吧。”柯铭扬声叫住门口小云。
“不了,家里灶上已经闷好热食了。”昨日静言师父塞了七八个馒头给阿娘带回来,说是做多,所以今天午餐可丰盛了,小云早就说好要招待小芳和她弟弟妹妹一同吃馒头。
“你家灶上闷着什么?糠米?苦菜?蓬草?”贺元这两天听多了小厮打听来小归村贫民吃食内容,虽然想像不到那些都是什么东西,但一点也不妨碍他现学现卖。
小云懒得理他。肚子饿了,回家吃饭去。拉着小芳手,两人跑步离开,一下子就看不见人影了。
徒留贺元一脸青红交错瞪着那跑远身影气得跳脚。
第7章
“小云,我从王大成那儿打听到了,县城里有钱柯老爷子其实只是那个柯家公子家仆呢!管着永定县百来亩好碉地以及两座栽满药材山头那个柯老爷子,居然只是个佣人。那你能想像那个柯家公子家里该有多么富裕吗?”小芳一边吃着馒头配温水,一边努力说话。
小云眉头扬了扬,表示对这个令人难以想像消息也感到很惊奇。然后问道:
“那你还想柯老爷子家当佣人吗?”原本小芳理想是先搞定周牙婆,然后让她给介绍进一户好人家;而小芳所能想像好人家,当然是永定县第一地主富户——柯老爷子家了。
“……嗯,还是想啊。就算是给奴才当奴才,也是永定县有钱人家啊。不管是给谁当奴才,能吃饱重要吧。”小芳目前也就只有这个梦想了。“不过,小云,你说,如果我卖身进柯老爷子家,算是家仆奴才,还是那个柯公子家奴才啊?”
“照理说,奴才一切都是主家。柯老爷子再有钱,一切也都不能说是属于他自己。”小云虽然只是猜,但觉得自己猜得很有道理。
“也是。”小芳很慎重地点点头。“所以我现知道了,以后要是上头赏个什么下来,都不能放身边,好捎回家去,不然撵主人家要整治奴才了,把赏赐都收回,那可就全做了白工啦。”
小云吃完手上馒头,慢吞吞地喝水,垂下眼睑,思索了良久。然后道:
“小芳,你有打听到那些贵公子什么时候离开吗?”
“哦,听说三日后就走,要赶回家过年呢。”
“那到时跟着他们马车进城去吧,就别跟着王诗书一道了,他得过完年才进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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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容易,人家凭什么捎带我啊?”过年这样大日子,对小芳这样人家来说只不过平添辛酸记忆罢了,没什么好过。如果能早一日上工,就能早一日让家里境况得到改善,这才是重要。
“这几日你去村长家待着,跟那些家丁丫鬟们亲近亲近,帮着做一些粗活,学着他们怎么伺候主子。就算来不及拉近关系,让他们愿意捎带上你进城,至少你也知道以后当人奴仆要怎么做事、怎么讨好主人。看见丫鬟们就叫姐姐,看见家丁就叫哥哥,有点笑模样,别板着一张脸,让人看了就想赶你。”
“嗯,我等一会就过去。”小芳对于小云建议,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照做。
自从小云大到可以出主意之后,她村子里生活就好过很多。小芳觉得小云脑袋就是好使,听她准没错。
“还有,你就别向那些丫鬟打听她们府上缺不缺人这样事了。”
“为什么?如果正好缺人话,我不就可以顶上了?”
“就像你说,那些公子都是家里有钱到吓死人人家,这样人家怎么会轻易招人进府?没人作保、没查翻个祖宗八代怎么用得安心?当真缺人用,也是让人牙子去找人来挑,所以,这本来就行不通。还有,你帮着人家做事,可以博得好感,但倘若你接着就打探人家府上缺人不,不就显得很功利吗?如果你留给那些人这样印象,才叫白忙一场。再有,你也不可以请求人家捎带你进城。”
“可你叫我去帮那些丫鬟做活儿,不就是想要她们看上我、帮我谋个差事,或者,看不上我,至少也可以梢带我进城吗?”小芳倒是一下子就理解了小云目。
“当然。所以,才叫你不要开口请求。”小云拉住小芳手,慎重道:“愈是你想要,愈不要自己开口说。她们与你没这样深厚情分,所以,不能说。”
“那我们怎么让她们帮到我啊?”
“这三天,我都会去找你。还有,如果王诗书正好又找那个柯公子请教功课,我们就去找王诗书,找他说要进城事。”
“这样,就能成吗?他们会问上一句吗?”小芳疑惑。她不觉得那些贵公子会好奇她们这种小村姑人生。
“不成话,我们还能想别法子,至少都能三天后把你塞进那个车队里。”就算仅仅是搭车进城,到了周牙婆那里,那牙婆见了这阵势还敢不收人?
从头到尾又想了一次,小云觉得成果定然会令人满意。那个柯公子一心想要给她好处呢,又怎么会不帮这个小忙。虽然能成,但提早打包票毕竟不好,小芳自己也要够努力才行,所以,她就没有再多说了。
如果柯公子真能帮小芳安置到一户宽厚主家干活儿,那么,小云就一定会好好地陪伴柯公子姨母——这,才是小云一心想要得到报酬。
至于给珍贵书册让考状元、给粮食肉品吃用,甚至是一个贵公子承诺什么……小云还真不怎么放心上。
一切很顺利地进行着。
小芳长着一张看起来老实憨厚脸,脸圆圆笑起来带着喜气,手脚勤俐落,又很有一把力气;虽然长得略为粗糙土气,当不了千灵百巧一等丫头,想近身主人家面前伺候是没可能,却是那种用起来很安心下人。对这些贴身丫鬟们来说,小芳这样丫头,实是非常理想下属——既不用怕被取代,又好使唤。才不过两天相处,四个公子身边丫鬟都对小芳这个小村姑印象颇佳。
当然,既然有了不错印象,得闲时多少会愿意跟她聊些闲话,也就知道了小芳家里实困难,几天后就要进城去找牙婆卖身,希望可以多卖几个铜子,给她娘买只鸡补补身子。
大户人家每年从人牙子那边买进粗使丫头,身世大多如此,也不致于特别觉得小芳需要怜悯;而小芳也并不觉得自己卖身为奴是什么惨绝人圜事,态度坦然得很;她这样表现,就有些令众丫鬟们另眼相看了。她们这些贴身伺候公子爷,都是大家族里累世世仆里选出来,生活康裕,没尝过流离失所、骨肉分离苦;所以每每家里买奴仆进来,总会听一耳朵各种悲惨身世,看着那些买进丫头小子们面黄饥瘦且自哀自怜,刚开始当然会有同情心,后来总是如此,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难得小芳这样不自怜不乞悯,贴身丫头们觉得这孩儿相当不错,把自己位置摆得很正,不会企图挑动别人同情心,来得到一些方便或好处。
所以,就有几个丫鬟分别找到她们管事嬷嬷,说着反正她们乘马车位置还算空,到时捎带一个孩儿进城去吧。
于是,小云基本打算,算是达成了。
但好事不止于此。柯铭这个细心人,当然观察到小芳与小云两人是极好朋友,后来又问了王诗书,知道小芳打算到县城找人牙子卖入大户人家当丫鬟。
心中思索了一会,便做出决定——他打算将小芳带到县城,先牙婆那边帮她办好户藉记录后,直接让自家庄头买下来,就放庄子里干活,不敢说给了小芳多好前途,但吃饱穿暖总没有问题。县城离她家又近,逢年过节还能让小孩儿回家探亲,正是好安排,也不费什么事。
由于柯铭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事,也就没特地对小云提,只让村长去跟小芳父母说一声,事情也就办完了。他关心重点当然只放自己亲人身上——柯铭第二日就带着小云上山去,让小云拜见陈夫人。陈夫人虽然没有特别关注小云,但至少没有排斥赶人,由着小云坐一旁抄经书,这就是很好开始了。柯铭觉得自己这一步应该是走对了,心中沉重终于减轻些许,敢于对未来抱着1点乐观看法了。
柯铭现只要姨母活下来,健健康康地活到离开慎严庵,活到能亲眼见到那些恶人遭报应一天。
但愿……那个叫白云孩儿,能让姨母改变些许。
离开小归村那日,柯铭上山拜别姨母,走出姨母居住院子时,就听到贺元叫声——
“喂!你一定是故意!要不是我闪得,球都砸我脸上了!”
“球是圆,我哪知道它会滚哪儿?”无辜声音。
“哼!少装蒜,看球!”要砸大家一起砸!脚底下见功夫!
贺元这时不由得恨起了小云天生灵动,那家伙好像从他脚沾上球时,就预知了球会往哪儿飞,先行闪开了,而且还稳稳地抬起脚等那儿接球呢,真气人!
“你们怎么自己玩起来了。踢过来啊!”贺明眼见好好蹴鞠赛,竟变成了两人白打戏,这叫被撇一边人情何以堪?
“再取一颗球来!”赵玥见贺明围着那两人踢来踢去球跑来跑去,叫唤小厮取球。球一到手,就相准小云后脑勺踢去!
柯铭眉头一凝,叫道:
“白云!后面——”
不用柯铭提醒,小云早就觉得脑后生风,头一偏,那球从她左耳擦过,后球砸中了贺明肩。
“喂!你躲什么!谁让你躲?!”赵玥跳脚指责。
小云没理会赵玥,专心把贺元踢过来球再踢回去;而贺明拍了拍肩膀后,就捡起球,大声招呼小云道:
“白云,你试试看同时踢两颗球。若你都接得住,我也送你一本书!”
她能说,其实她一本书也不想要吗?可不可以别拉她踢球了?她还想去抄写练字呢。
今天柯铭上山来向他姨母告别,带上她理所当然,可谁知道贺元跳出来也说要跟;既然贺元要跟了,贺明与赵玥又哪肯被撇下?于是又一群人上山来。理所当然因为人太多又被挡院门外。
贺元其实也不过是想抓着小云踢球打发无聊而已,从怀中掏出一本《神童诗》,就说她把球踢好了就送她,也不管她想不想要,就被强迫踢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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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演变成这样,三个贵公子呈三角围着小云,用自觉很厉害脚法踢各种刁钻球,可小云几乎没有漏接——除非实踢偏太过,那就无能为力了。
为了让这些闲得死掉贵公子们可以消停一些,小云回敬球路才叫刁钻非常,没接到实属理所当然。有几次赵玥都忍不住用手接球了,接到了还破口大骂,而小云就利用这些贵公子骂人喘气捡球时间休息。
柯铭发现小云半点不吃亏之后,看了看天色,决定让他们这些孩子再玩一小会儿。这阵子缩这样穷乡僻壤地方,也实是委屈这些贵公子了。而,小云脚法实好看,果然如贺元所说,是个蹴鞠好苗子,不肯上京学蹴鞠,是有些可惜了。
柯铭觉得,比起不靠谱考状元豪言,白云这孩子若朝蹴鞠方面发展,或许真能做到顶尖呢。
不过,想到姨母情况……白云这孩子,还是留家乡继续做着状元梦好了。
那些光鲜亮丽贵公子们小归村待了近半个月之后,终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给村长家留下了些许借宿银钱,让村长发了笔小财。
给王诗书提点了不少科考上注意事项,让王诗书获益颇多。
给小云留下了四部书籍、一些精细粮食,而书本与粮食,日后还会陆续送来。
然后,带走了小芳,也给小芳找到了归处——身契卖给了永定县第一大地主柯老爷子。听说好生调教个三四年,或许有机会调到京城主子处服侍主子呢。
直到目送那串长长车队消失山道转弯处,再也听不到马车声之后,村长才对所有来送行人道:
“好了,回去了。这些贵人留了一车粮食与布匹,说是这些日子打扰到村民清静,也感谢大伙儿照顾,让大家都分一些,我们大家也算能过个饱足年了。”村长这么一吆喝下,村民欢呼起来,都跟着村长步往村子里跑了。
大人们跑前面,村童们手舞足蹈跟着跑,留后头慢慢走,就只剩下王诗书与小云。
王诗书其实并不大认识小云,主要是年纪差了近十岁,玩不到一块;而小云出生时,他早就到县城里上学了,直到柯铭因不知名原因看重小云,王诗书才从父亲那里知道小云家里情况。
“他们……怎么会送你书?二王诗书实很眼红小云手上捧着那四部书。
《神童诗》与《蹴鞠游艺》这两部也就算了,但《论语》、《诗经》这两部他不是没有,却没有这样珍贵版本,重点是里头还有大儒作注。
“他们想我考状元。”小云撇撇嘴,想到贺元总说要她多读点书表情,真是让人想再把球砸到他脸上。
考、考状元?!王诗书闻言,一个踉跄。
“可,你是女孩儿吧?”虽然外表真看不出来。
“嗯,他们眼睛瘸,半点没看出我是女孩。”
“……”王诗书嘴巴张了张,终究没对此发表看法,只道:“就算你是男,他们又怎么会认为我们这种地方出得了状元呢?还有,你怎么识得字?”
“我们这种地方怎么出不了状元了?”小云不以为然。然后想了想说道:
“慎严庵师父教我识字。”小云知道娘亲不希望外人知道她识字。
只是从慎严庵尼师那边学了几天字,就异想天开能考得状元吗?王诗书叹气,语重心长道:
“白云,你没出过村子,所以不懂这个世界有多大,能人是多到你难以想像。我也曾经满怀志气,觉得只要下狠心拚命读书,用一辈子时间,考个举人不话下,考进士虽然悬,但也不是全无希望;但……”摇摇头。学得愈多,愈觉得自己渺小,愈觉得自己不足。心,也就怯了。
“过年后你就要去县城考秀才了,你害怕吗?”
王诗书看着小云,笑得有些苍白。是,他害怕……这几日厚着脸皮缠着脾气佳柯铭公子请教学问,只是稍稍那么一点拨、就获益无穷。然而,王诗书也不是笨蛋,他看得出来,对那些无须把读书作学问当成晋身路径勋贵公子爷们而言,他目前所学这些,尚且不值一提;那么比之那些文风荟萃之地士子们,他又差了多远呢?
真是想都不敢想……
“考秀才倒是有些把握。但若想再往上,却是难了。”不知道为什么,王诗书对着这个小他近十岁孩儿,就把心底话给说出来了。
“如果你考中秀才,那可是咱小归村几百年来第一人呢。”小云觉得秀才这名头跟状元一样闪亮啊。看看大树村,只因为几十年前出了个秀才,就弄得全村一副耕读世家作派,所以,小云觉得不管大功名、小功名,反正都很厉害。
王诗书笑了笑,指着小云手上书道:
“你书可以借我誊抄吗?”
小云点点头,立即把书交给他,说道:
“拿去吧。”想着以后柯铭还会寄书来,或许都是些有益于科举。于是道:“以后还会有多书,你都可以誊抄。如果这些书能让我们村子考出一个状元就太好了。”
王诗书珍而重之地收下书,笑得有点勉强,沉声道:
“这也是我希望。”
然而,隔年三月,小归村却仍然没有考出一个秀才。因为肩上担着全村指望王诗书,考试前两天得了风寒,全身高热,手脚发软得起不了身。直到考场那日,还是勉强由两个同窗搀扶进去,后考场里昏倒。
小归村想要出一个秀才,只能再等三年;而大树村,却这一年考出了第二个秀才。由于大树村实欢乐得太过头,几乎是整整庆祝了半年,每个月都叫戏班来村子里唱“金榜题名”,吵得小归村母鸡都不下蛋了。所以小归村人火大了、同仇敌忾了,发誓下一场秀才考试,小归村要中两个秀才。
这个豪言一下子传遍了其它三个村子,笑掉了无数人大牙。
可,两年半之后,那些曾经笑掉大牙人,又接着惊掉了眼珠子。因为,小归村这个土匪村、这个几乎所有村民都大字不识地穷村,竟然还真考出了两名秀才。
秀才之一:王诗书。
这是一点悬念也没有,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要不是三年前临考时染上重病,小归村几百年来第一个秀才早该产生了。王诗书缺不是学问,是运气。这次,没恶运缠身,他理所当然地考中了秀才。
秀才之二:白云。
白云是谁?其它村人听都没听过,只知道竟是个十岁稚儿。一个十岁秀才,那简直是神童啦!小归村几时出了这样一名惊才绝艳人物?为何之前没没无闻?
所有向小归村打听人,都打听不出个所以然。小归村只放出消息,这个神童没上过一天学堂,一切学识都是山上慎严庵尼姑教;而那孩儿竟只是尼姑庵粗使小子,平常忙着劈柴干活儿,没什么空闲读书,这次随便应考一下,居然就考中了,一切纯属意外……
第8章
带领自家蹴鞠队毫不留情大败皇家蹴鞠队之后,贺元脸上却没有特别得意神色,让头球领着所有球员去京城贵好“万味楼”吃上一顿庆祝,而他则洗去一身尘土与大汗后,整装完毕,跨马扬鞭,直奔城北而去。
骏马官道上疾行如风,不过两刻钟时间,就来到北城门为闻名“登高楼”;俐落地跳下马,将缰绳丢给身后追上来护卫,步走入登高楼,经过大门口笑得殷勤迎宾侍应时,随手甩了一颗银锞子,问:
“明宣侯府世子哪一间?”
“贺二爷安好,世子爷‘兰室’。”侍应半刻不敢耽搁,一句废话也不敢有,回答得简单明了。才说完,眼一花,贺二爷挺拔背影早就从楼梯间消失不见,只隐隐听到三楼某间静室门开了又关上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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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室”里摆着十来盆开得正好珍品兰花,空气里淡淡花香似有若无,只能静静品味,若有一丁点喧嚣,香味就感应不到了。
“砰!”当这声略大关门声打破了室内宁静后,柯铭便知道今日安静到此为止,睁开眼,看到一脸不豫之色贺元正端坐桌几对面,直直瞪着他看。
柯铭轻笑出声,问道:
“莫非我得到消息是错?今日镇国公府蹴鞠队并没有大胜皇家蹴鞠?”
“自是胜了。”
“那你为何没个笑模样?”
贺元立即将唇角两侧扯得高高,回以一个假笑,证明本公子有笑了。
柯铭笑着摇头。
“阿元……喔,不对,我总是忘了该叫你端方,你已经二十岁,有字了。”
贺元摆摆手。
“自家人想怎么叫都成。端方这个字给外人叫就好,你还是叫阿元吧。”
“好吧;阿元,你心情为何不好?能打败高手云集皇家队,这可是很了不起成就啊。”
“这种事,高兴一下即可,不必一直放心上。”贺元现一点也不想谈蹴鞠。
“唷,真难得听你说这样话。”蹴鞠一直就是京城贵公子们共同沉迷运动,有时因为一场输赢而反目大打出手情况也不少见。贺元身为一个蹴鞠高手,又如此自豪于自己球技,难得攻克强队如皇家队,怎么不欢喜上一整天?
而今没个欢喜样也就算了,居然还一脸不高兴,真奇了。
“比赛完了就不用再提了。”贺元摆摆手,问道:
“被流放到无归山慎严庵那些尼姑两日前就回到镇宁庵了,连同你姨母,以及另外两名妇人都一同回来了,可白云那小子怎么没一同前来?上封信里他明明说会跟着尼姑们一起上路,好彼此照应。结果小厮今日回报我,白云根本没那堆人里!”手掌带着点火气地拍桌几上,低骂道:“他一个上京赶考人,怎么还如此不着调,任凭跳脱性子行事,从来不管轻重缓急!别举子,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地早早进京备考,恨不得不吃不睡,把所有圣贤书都给吃下肚子里去。就他!他这样一个浑人,对科考没上心过,偏偏就是一路过关斩将,居然给他混到了个举人身分……我都要怀疑我朝科考试题到底有多简单!还有,那些
阅卷官员是不是一边打盹一边改卷子,才将白云这小子给漏了过去。”
“阿元,你这样说就刻薄了。你自己也知道白云这十年来所读书,可不比其他举子少——那些书,大多是你让人从国子监里誊抄出来。”柯铭笑横贺元一眼。年年让人送一堆书去小归村,比他还勤上心,而索求回报不过是那每三个月一封吵架信。也不知道贺元怎么就养成了这样奇特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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