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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下梨(书坊)
此时的明廷官兵,贪生怕死不上,打反贼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很贪财就是了。军队待遇差,官兵普遍都很穷,而将官们贪财更是到了不顾一切的程度——这一招儿很好使。各路将官得了贿赂以后极力主张招抚,陈奇瑜也认为逆贼已经是走投无路,乃是真心投降,想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大功告成,很是得意。再了,今上是个好大喜功的,招安绝对比围剿干净功劳大,因此便决定招抚。
兵部尚书张凤翼很是认同,崇祯皇帝也同意了。是年六月,陈奇瑜招安成功。按逆贼之数目,每一百人派一名安抚官加以监视,负责遣返原籍安置;所过府县由当地官府供应粮草;檄止官军进兵,以免发生冲突。
被招抚的逆贼达到了四万余,这四万余反贼,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可以乃是一度规模过百万的反贼中最精华的力量。有他们在,反贼就随时能拉起大规模的军队来。
逆贼乃整旅出栈,与奇瑜兵揖让酣饮,易马而乘,抵足而眠。贼之无衣甲者皆整矣,无弓矢者皆砺矣,数日不食者皆饱腹矣。而吃饱喝足之后,他们立刻翻脸,一夜之间尽缚诸安抚官,或杀、或割耳、或杖责、或缚而掷之道旁。接着便攻掠宝鸡、麟游等处,从此之后,如龙脱浅水,虎入山林,纵横再不可制。
陈奇瑜如梦方醒,崇祯帝勃然大怒,宝鸡知县李嘉彦,陕西巡抚练国事乃是陈奇瑜等,都被革职查办。
从崇祯初年一直到大明朝天崩地裂的那一日,官兵有不少的机会将反贼一网打尽,而这一次,是最可惜,最好的一个机会。
李自成、张献忠等部在汉中脱险以后,分头攻略西安周边及甘肃庆阳、巩昌、平凉一带,一时声威大振。因陈奇瑜招抚误事,于崇祯七年十一月被下狱论戍,同时,升洪承畴为兵部尚书,总督山西、陕西、四川、湖广、河南军务。正当此时,西宁驻军发生兵变,将领被杀,守道被逐,镇守太监仓皇逃遁仅以身免。洪承畴被迫亲自带军赶往西宁,反贼趁此时机,分陷关陇。等到洪承畴平定了兵变腾出手来镇压反贼时,反贼又悉众东奔,分道入河南,集宛、洛间。
“七年冬,贼骑千余西来,立马西郭麦田中。已而大旗飘飏,遥望崖口而南,旌旗蔽空,甲光耀日,南尽南山,北尽河曲,波压云涌而至。惟闻马嘶之声,自朝至夜,连营数十里。贼过人畜践踏,路阔五六里,不知其众之几何也。”
反贼再入河南之后,兵分三路:一由陕州渡河,北上山西平阳;一由武关经南阳地区进兵湖广襄阳;一由卢氏县东攻河南郡县。不久,进入山西的义军又从河南怀庆渡河,南入归德府;入湖广的义军也经郧阳、上津再度进入河南南阳。
侯方域叹了口气:“反贼再入河南,现如今整个中原大地,已经是一片糜烂,百姓惨遭荼毒,生灵涂炭。”
他虽然长于南北两京,但祖籍却是河南,现如今族中大部分人和家中祖宅还在河南归德府,因此也是非常之担心,心中颇为忧惧。
他的认识,终归是有局限性,董策虽然是官府中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李自成和张献忠到达了一地之后,那里的百姓,生活的肯定是比在明廷统治下要好得多。虽然现如今均田免粮之类的口号还没提出来,但是至少他们不会征收百姓卖儿卖女买卖老婆都交不上的沉重赋税。
他心里暗暗道:“不得百姓,现在还盼着那二位去呢。”
董策知道的不如他详细,但是在大势上,却是更清楚一些。他知道,现在反贼共有大七十二营,有三十余万之众,再等上一些时日,一进入崇祯八年,他们便会攻陷荥阳县城,大会于荥阳。
而荥阳大会之后,逆贼真正是,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这些话,无论如何都是不出口的。
他现在也很清楚,自己关心这些,也是没有什么用处,那边的事儿太大,太远,自己这个区区指挥佥事,一堡之守备,是远远插不上手的。
唯一让他比较欣慰的,便是反贼们这几年是不会再回来山西了,就算回来也不会来晋北,晋北太穷了,实在是没什么可抢的,如此一来,总也安全了不少。
他盯着侯方域,轻声问道:“朝宗,你今日与我这些,到底是为何?”
“陈奇瑜这一次罪过非,被议罪,流放戍边,怕是三五年之内不能起复了。”侯方域耷拉着眼皮儿道。
董策头。这件事儿他也知道,而且作为一个有心人,也能从中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崇祯帝燥切刻薄,杀人是从来不手软的,崇祯一朝到现在,被他杀了的朝中重臣多少了?而这一次陈奇瑜犯了这等大错,却只是议罪戍边,这其实已经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了——皇帝还是信任他的,终有一天还是要大用的。
“陈奇瑜完了,但是中原战局,越发糜烂,还须得有一个人总览大局。父亲大人来信,现如今朝野之中最有资历名望的两人,一为卢象升,另外一个,便是现如今的宣大总督杨嗣昌。卢象升,圣上的意思是想让他移镇九边,防备建奴。所以这事儿,还是落在杨嗣昌头上的可能性比较大。”
侯方域看了董策一眼:“这一路走来,宣大边军是个什么德行,我也瞧在眼里。不是不堪一击,乌合之众也略显夸张,但真算不上什么雄武之师。我都能看出来,杨总督能看不出来?而汉臣兄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本就在杨嗣昌这儿是挂了名字的,一旦再能练出一支精兵来,也无需太多,千八百的也行,只消得拉出来比别人的精壮,就不难得到杨嗣昌赏识。到时候便是不用我做什么,他怕是也要用你。”
他凑近了董策,压低了声音道:“上一次陈奇瑜功败垂成,这一次,朝廷上上下下,都绝对不允许再有失败,会尽全力支撑供应,便是建奴那边儿,也是能缓一缓的。是以此次,反贼必败无疑,而只需侪身其间,便是一桩极大的功劳。”
他拳头轻轻的落在桌子上,话语却是热切无比:“汉臣兄,万万不可错过啊!”
董策怔怔的看着他,心中闪过一抹感动,忽然起身,深深一揖:“多谢朝宗提!为兄,没齿难忘!”
……
夜色已深,灯光昏黄。
挂在悦来客栈门口的两盏大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董策站在店门前,看着侯方域的马车轧轧离去,有些出神。
由于前世的记忆,他对侯方域,本来是没什么好印象的。认为这不过就是一个刻薄寡恩的酸腐文人而已,还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只知道舞文弄墨,吟风弄月的富贵人家公子哥儿。甚至内心里,还很是为李香君不值,虽然这事儿是真是假都还没个定论。
但是现在,这段日子接触下来,却是发现,此人当真是值得结交的挚友。
身为世家子,却是不骄横,不狂傲,也算得上是才华横溢,而最重要的,却是在一个字——真。待人以诚,不遮遮掩掩,而且很是懂得为他人着想。句实在话,对这个时代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情,董策到现在还是有些不习惯。这几日和侯方域同游同吃,只剩下同睡抵足而眠还未进行了,董策敢肯定的是,侯方域便是对他媳妇儿,也没这么热心过,也没这么费心思的谋划过。
这种比夫妻之情更亲密的友情,想想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啊!
董策现在可以理解到这种情绪,但还要慢慢接受才是。
侯方域今日与他透露的这个消息,对董策而言是极为重要的。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大的希望,白了不过是四个字:出人头地。他想要做更大的官,拥有更大的权柄,占领更广阔的地盘儿,手下有更多的子民百姓,军兵士卒。无论是虚伪矫情的是为了天下还是直接明了的是想要在这个乱世之中活下去,总归一定是要升官儿的。这个期望,他自己给不了自己,但别人能给,上官能给,朝廷能给。作为一个武人,要想升官儿,就要有战功!他之前一路升官儿,畅通无阻,从区区一边军卒半年之内升任指挥佥事,一堡之守备,官居五品,可谓是仕途亨通。个中缘由,有他的上下活动,有刘若宰明里暗里的照拂,甚至还有明朝末年军职武职不值钱的缘故,但是到根子上,最重要的原因却还是一——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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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三一三 故人
他有杀鞑子之大功,而且这个功劳是得到朝廷,得到宣大总督承认的,任何人都无法推翻。dm这个功劳摆在这里,给他升官儿,便谁也没话。
但董策也明白,靠着之前那些功劳,升到现在,也算是倒了头儿了。若是没有别的战功,他很快就会泯于众人之中,功劳也不再被记住,等上一段时间,不得众人的印象里,就再也没他这个人了。
被上司记不住,其实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情。
要想升官儿,银子战功缺一不可,银子他总能搞到,但要想有战功,就得打仗。
这是实打实的功劳,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这里的打仗,可不是剿灭山贼土匪马贼之类这样的打闹。
现如今能打的对手只有两个,一个是建奴,一个就是反贼。建奴远在山海关之外的辽东,距离晋北之地足有数千里之遥,董策根本没能力去打,除非他们在来入寇宣大。就算是有能力,除非董策有病,否则才不会现在和建奴去硬碰硬。
董策虽然不愿,却不得不承认,由于大明朝的不断救济和大明官兵的默契配合,使得建奴拥有大量精锐骁勇,强悍能战,兵强甲坚,同时又对敌人充满蔑视和不屑的强横战士。这个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强盗团伙,现在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成长为了东亚第一强横的大势力。这是事实。从万历朝一直打到崇祯朝,和大明朝打了这几十年的仗,他们早就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奸诈狡猾却又凶狠能战的中基层军官,再加上远超过明军士卒的个人战斗力,个人装备,和这样的对手作战,实在是一件很让人不情愿的事儿。
相对来,反贼就是那个好捏的多的软柿子了。
虽然一些细节记不清了,但是董策脑海中的记忆依稀告诉他,从崇祯七年之后,虽然反贼势力日益高张,渐成不可制之势,但期间还有几次,反贼给官兵打的几乎彻底完蛋。不过,最后的结局却都是死里逃生。不得不,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俩人,运气真是好得要命,碰上了一群又一群蠢猪当对手。
总归来,这个时候,乃至于今后的五六年中,在大势大局面上,官兵对反贼,还是完全占据优势的。虽然明朝的末年的官兵已经非常废物,但李自成张献忠这些反贼虽然名气大,杀人也多,凶名赫赫,但论起战斗力,却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老前辈——赤眉,黄巢,乃至于元末红巾军这些的。
在这种总体占优,又是战役频繁的局面下,想要捞到战功,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且现在随着反贼势力越来越大,威胁日深,朝廷对反贼首级论功的级别,也是提得越来越高,不像前些年那么不值钱了。
董策心中有些委决难下。
他自然是有自己的一番计划的,但是这么好的机会,却又不能放过。若是没战功升不了官儿的话,再等多少年也是如此,便是有天大的抱负又有何用?
这突然的变化和他原先的计划有些冲突,不过倒是并不难协调,董策沉吟片刻,忽然打算沿街走走,好生想想。
王通给他派出去寻木匠订做家具去了,董策要开的店面,其内里的布置和设计,和之前大明传统的店面完全不一样。如此一来,店铺里面的装潢,乃至于一些家具的摆设,甚至是柜台的具体样式,都得亲力亲为,不能用老套路了。董策让王通去亲自盯着,不过这会儿身边自还是有些家丁守着的。
“董勇振,你跟我过来。”董策回头扫了一眼,笑着指了指他。
“是。”董勇振大声应是,在众家丁一片艳羡的目光中跟着董策往前走去。
悦来客栈所在乃是紧靠着棋盘大街的一条宽阔街道,也是颇为的繁华,酒肆众多。再加这会儿也不算晚,正是吃晚饭的儿,是以街道上人来人往,青楼酒肆之中,丝竹管弦之声想闻,一派热闹的繁华景象。
董策闲庭信步,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不过看似是在闲逛,心却是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约莫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心中已经是有了些计较,甚至接下来几个月如何行止也都已经相好了。长长的吁了口气,正自想要往回走,忽然前面传来砰的一声响,董策不由好奇的看过去。
却见是一个人给从酒楼里头扔出来,重重的砸在了街道上。这一下砸的可不轻,那人躺在地上,口中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不停的蠕动抽搐着,状极痛苦。他衣衫褴褛,脸上也颇为的肮脏,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结成黑乎乎一绺一绺儿的,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看上去肮脏不堪。他身上还用非常浓重的酒气,其中夹杂着酸臭腐烂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
董策看了第二眼就懒得再看,这分明就是一个烂酒鬼的样子。
跟着这个被认出来的人,几个人高马大的魁梧汉子从酒楼里面走了出来,走到那醉鬼面前,居高临下,满脸不屑的看着他。
其中一个最结实的汉子冷哼一声,脚在他的腰眼儿上重重的踢了踢,冷笑道:“就你这烂怂样儿,也敢在咱们店里黑吃黑喝?也不瞧瞧这店面是谁开的,也不瞧瞧爷们儿几个是谁?真当你老子我是摆设啊?”
“一共六顿,六桌上等的席面,十三斤最好的梨花好酒,加起来算你十八两银子不断多吧?这钱,你拿不出拿出来?”
那人疼的在地上打着滚儿,哪里还的出话来?再了,看他这般样子,就知道是定然拿不出来的。其实大汉要的这个价格,还真是不贵,一桌上等的席面,差不多一两多银子上下,而那陈年的老酒,就更贵了。当然,也不派出这人被坑了的可能。
那衣衫褴褛之人只是在地上打着滚痛苦的呻吟。
黑脸膛大汉狠狠的瞪着他,冷笑一声,目露凶光,狠狠道:“既然还不上银子,那就拿自己来抵债吧!一两银子,打断你一根骨头,不算多吧?”
周围几个帮闲跟班立刻便是爆出一阵大笑,纷纷道:“哥哥跟这杂厮鸟儿倒是好生客气,就他那贱骨头,一根值得了一两银子?换做咱们,一两银子砍断一根手指头就算是便宜。到了十两,就得翻倍,一条膀子就不要想着留着了。奶奶个腿儿,一刀下去,咔吃清脆,这叫什么?”
旁边一个帮闲立刻道:“这就匹夫一怒,血溅三尺!”
众人哄然大笑。
那领头儿的黑脸膛大汉啐了一口唾沫,笑骂道:“去你娘的,你们才是匹夫,都他娘的匹夫!”
“你们俩,把他抬起来,爷爷这次先给他断上五根肋骨。”那黑脸膛大汉双手握拳搓了搓,发出一阵骨节的爆响,一个就有醋钵子大的拳头让人看着有些不寒而栗。若是给这么一根拳头狠狠的砸在身上,怕是一拳就要了半条命。
“得嘞,头儿!”
两个汉子听他命令,将那衣衫褴褛的男子架起来,那黑脸膛大汉轻蔑的伸手在那人脸上拍了拍,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了比划:“瞧清楚,爷爷断你五根肋骨,绝对不对,绝对不少!”
此时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大伙儿都是兴奋兼又期待的看着,却是没一个人援手话的。国人虽然爱看热闹,却不爱惹事儿,最大的热闹当然就是在京师去采石场看处斩人犯了。见到那一颗颗人头落地,一个个兴奋的面红耳赤,之后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是忘不掉的谈资。
董策已经转过身子去走了两步了,但是他忽然又回过头来,眼睛死死的盯在那被殴打的人身上看。
他忽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对于董策来,这是非常罕见的情况,他的记性素来是极好的。
这明三种情况——要么他和自己不熟,要么是许久未曾见面了,要么是两者兼而有之。
他的目光一遍一遍的在那衣衫褴褛的汉子脸上扫着,可以看得出来,他身材中等,不算高,体型削瘦。虽然衣衫褴褛,满身脏污,但是脸上偶尔露出来的一些皮肤还是很白皙的,显然从没受过什么苦,长相也算清秀。仔细端详,还有些斯文,应该是个读书人出身。
越看越是眼熟。
董策通共接触过的读书人也没多少,他在脑海中把那些人过了一遍——苏以墨、刘若宰、苏少游、纪长风……
对!纪长风!
董策脑海中亮光一闪,陡然间想起这人是谁来了。纪长风的弟弟,纪长运,就是那个自己从建奴手中解救出来的读书人,他也着实算个可怜人了,妻子就在自己面前被生生奸淫,之后更是当了替死鬼,情状惨不忍睹。至于他为何会在此处,董策一瞬间就想到了原由。“五年前,内子难产而死,孩子也没保住,一尸两命,在下心中伤痛之极,立誓此生绝不再娶,此生有不二之色。我家唯有在下与二弟长运两男丁而已,因此这传宗接代的大任,便都落在了二弟身上。那一日听闻二弟弟妹被建奴掳走,家中人人惶急担忧,却没想到,被董大人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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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三一四 施恩
这也是纪长风和董策亲善的原因,而后来两人更熟了一些之后,他告诉董策,纪长运和妻子感情极好,自从妻子死后,便是一蹶不振,浑浑噩噩,每日都把自己给灌得醉醺醺的,一身酒气的回来,或者纪长风差人把他领回来。这还算好的,许多时候,根本便是不归家,也找不着人,纪长风便只好发动家丁仆役四处寻找。往往能在麦秸垛,道边垄沟里,街边屋檐下找到喝得不省人事的他。
不消,这一次纪长运肯定又是不知道怎么来了阳和,在人家酒楼里吃吃喝喝,结果拿不出钱来。句实在话,挨揍,活该!
不过董策岂能这般眼睁睁的瞧着?
那大汉拳头已经举了起来,也就是在这时,董策给董勇振使了个眼色。
黑脸膛大汉脸上带着狞笑,眼睛因为兴奋而有些泛红,他现在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这一拳下去,把面前这个子给砸的筋断骨折。骨头茬子从肉里面刺出来,骨头碎裂,肌肉绽开,就算是最好的医师都无法医治。而又没有严重到会死的程度,让他这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和挣扎之中——如果他没被冻死饿死,能熬过这个冬天,还能活下去的话。
但就当拳头要落到纪长运身上的时候,他忽然眼角瞥到一个灰色的影子飞快的向这边冲了过来,然后便是感觉腰肋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这一瞬间,疼得他鼻涕眼泪一起涌了出来,忍不住一声凄惨的大叫。再然后,泪眼模糊中,他看到,面前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再然后,他就重重落地,四脚朝天摔了个结实。这一下,似乎比刚才他们把那赖账的子扔出来的那一下还要狠,还要凶,他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被摔碎了,摔裂了,摔断了。浑身上下无一不疼,腰肋部位尤甚,竟然一时间无力站起来,只能躺在地上打滚惨叫。
场中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干干瘦瘦的董勇振身上。
那黑脸膛的大汉不清楚,他们可是看的分明,这个干瘦巴快的跟闪电也似的冲过来,狠狠的一拳轰在宋黑郎的身上,然后宋黑郎就跟个泥娃娃也似,就给打飞了出去!
他们满脸的不敢置信,这汉子不算高,也不算多么壮实,怎么就能一拳把人给打飞了?宋黑郎那厮身高体肥,怕不得有一百七八十斤!董勇振微微扬起下巴,满脸倨傲的扫视了周围一眼,然后脸上的傲慢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化作了一副极其恭敬的笑脸,向着董策行礼:“大人……”
董策头,缓缓走过来,向着那几个兀自架着纪长运的混混淡淡道:“放手。”
那几个混混对视一眼,都是重重的咽了口唾沫。
那黑大汉宋黑郎是他们的首领,也是他们里面最能打的一位,连他都给眼前这个不起眼儿的个子一拳打飞了,他们就只想到了两个字:高手!而这位高手又管眼前这个年轻人叫大人,再看看董策身上的锦衣华服,不得就是个什么官,最不济也是一介贵公子!
民最怕官,他们方才虽然嚣张,实际上却只是这阳和城最底层的混混儿,混得连张麻子都不如。想及此处,几人脸上都是露出畏惧的神色,赶紧松手放开。这个世道,不长眼的终归还是少数的。
董策蹲下身子,也不嫌脏,伸手拨开纪长运面前长长披散下来的乱发,擦干净他脸上的泥垢。
没错儿,就是那张清秀的脸。
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没有了那一日的愤怒和悲哀,剩下的,只是麻木和茫然,眼睛无神的睁着,却不知道有没有在看董策。
董策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纪公子,纪公子?”
纪长运眼睛转了转,逐渐有了焦距和些微的神采,他眼睛盯着董策,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出话来。
“在下董策,纪公子可还记得我么?”
董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你被建奴掳走,是我带人把你们救了下来。”
“你,是,董策?董,大人?”
纪长运目光中终于凝聚了神采,缓缓开口道。他好像很久没有话了一样,声音非常干涩,就像是两片儿生锈的金属在互相摩擦一样,异常之刺耳难听。
“没错儿。”董策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可想起来了么?”
纪长运微微了头。
董策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郑重道:“你的事儿,令兄和我过,往大了,我于你有救命之恩,往了,我和令兄的交情摆在这里,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不能做事。”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苦,只想着一醉解千愁,只是这样下去,却不是个办法。你跟我走吧,你想喝酒,我便让人给你置办,保证是最好最烈的酒,喝下去之后,酩酊大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想要女人,就有女人,能睡干净的房子,最新的被褥,想去哪儿吃喝就可以去,还不用担心被人逼着追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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