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下梨(书坊)
董策也下了命令,让众人吃些东西,就地休息。
家丁们纷纷选了个地界儿,铺上毡子,靠在上面休息。
董策自然是不用自己操心,王通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就靠着山包,铺好了毡子,请董策过去。
“呼……”董策往毡子上一靠,只觉得一阵浓浓的疲倦涌来。
算起来,这会儿已经是丑时,也就是凌晨的一左右了。昨天下午大约是刚入申时从磐石堡出发的,这一路竟然走了有五个时辰。骑马一个半时辰辰赶了五十多里路,而剩下的时间则全是用脚量地,怕是走了也有五十多里的山路。
而且还是那般难走的情况下。
董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们,没人话,多半都在安静的休息恢复体力,显然他们也是累得不轻。
对于家丁们的表现,董策还是很满意的。能够把这段路程坚持下来没人掉队,没人受不了,明家丁们的坚韧和纪律性已经到了一个层次了。
夜色下,有咕登咕登的声音传来,还有咀嚼声。
这是家丁们在吃东西。
这一次董策知道需要在野外过夜了,但是他手头上实在是没有太多的东西,像是帐篷这等,那是一都没有。于是每个家丁只带了一条毯子,两椰瓢水,四张大油饼和两个鸡蛋。
董策也有些饿了,正想着,王通便是递过来一个椰瓢,一个油纸包,笑道:“大人,饿了吧?吃东西?”
董策头,拿起椰瓢来喝了口水,椰瓢挂在马背上给冻了这么久,里面的水早就凉透了,喝了一口凉的咂牙,董策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众人走的时候刚出锅烙的香喷喷油滋滋的饼子这会儿早就邦邦硬了,这还是大伙儿把饼子放在怀里的原因,若不然怕是都咬不动了。
该吃苦的时候董策也不含糊,一手拿着饼子一手拿着一个剥好的咸鸡蛋吃的满嘴流油,一儿也不嫌弃。
吃完了他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嘴,手在裤腿上蹭了蹭。
饭食下肚,又休息了这一会儿,感觉便舒坦多了,僵硬的身子也有了活力。
董策其实是个很爱干净到了有儿洁癖的人,放在平时,稍微脸上有些油汗都要立刻擦掉,他的处所,始终都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但是这会儿,他脸上还涂着厚厚的旱獭油,手上也是油乎乎的,却是毫不在乎。
在这个时候,也实在是没法子搞特殊的。
“让家丁们都睡下吧,把毯子裹得紧实一儿,互相靠的近一些,最好跟马靠在一起,坚持这一夜。”
董策吩咐道。
这一次实在没有,也没办法带更多的物资,董策要的就是轻装简行来去如风。这会儿晚上也是零下十几度的低温,一条毯子当然不够,但是互相靠着再靠着战马睡去,就会好很多。
长久下去自然对身体很不好,但是睡一夜的话,都是火气旺盛的壮棒伙子,却是没什么事儿的。
其实若是能生火就好很多,生一堆火,做一顿热饭,喝些热水,身子骨儿就暖和了。然后把火堆挪到一边去,在方才生火的地方睡觉,一晚上都会很温暖舒服。
不过对现在的董策来,生火有些危险——在夜里,隔着老远就能清晰的看到火光,想要不暴露踪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董策围着这里巡视了一圈儿,安排了值夜的人手,看着大伙儿都睡下,甚至有的家丁都睡熟发出鼾声之后,他才回了自己的地儿,裹着毯子躺下。身旁就是那匹高大的枣红马,它侧身趴着,大脑袋在董策脖子上亲昵的蹭了蹭,尾巴一下一下甩着,敲在董策腿上。董策身子挪了挪,仅仅靠着这老伙计,只觉得心里无比的安宁,很快便沉沉睡去。ps:马很多时候不是站着睡,而是侧着睡或趴着睡的。
…………
夜色退去,第一抹晨曦从遥远的东方升起,天色还是青黑的,只不过少许鱼肚白而已。
也就是后世的五多一儿。
冬日的清晨,有些清冷。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范财宝眼皮子动了动,然后艰难的睁开,露出了一双茫然无焦距的眼睛。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方看了好一会儿,又眨了眨,这才有了些神采。
范财宝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虽然已经坐了起来,但他还是有些犯迷糊,抱着怀里的毡子有些发呆。
这里是一处不大的空间,约莫有六尺方圆,应该是在一个帐篷里面。帐篷也不高,若是站起来就要撞脑袋了,还得哈着腰才行。里面非常昏暗,跟黑夜也差不多。但是就这么的空间里头,却是塞了足足六个人,人挨人人挤人的睡着,倒是不用怕冷了。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毡,隔绝了潮气,上面人们盖得也是这玩意儿,保暖效果还不错。重要的是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如此狭的空间里头,光是放屁就能产生多少热量?
帐篷里头臭烘烘的,也不知道是臭屁的味儿,身上久未洗澡的异味儿,还是臭脚丫子的味儿,亦或是几种兼而有之。
虽帐篷里头味道着实不好,但范财宝还是舍不得离开那暖烘烘的被窝儿。他又眼皮子打架,又想要躺下去了。
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挺直了身子,从毡子上拿过棉袄穿上,然后又从脚边儿摸过棉鞋来把脚塞进去。
昨天走了一天的路,出了不知道多少汗,棉鞋早就湿透了。范财宝昨晚上睡觉前把鞋子翻开了晾着,但是现下脚一伸进去,还是黏糊糊冰凉凉的难受。范财宝低低的骂了一句,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穿上了。
他可没带换的鞋——事实上范财宝在家里也就这一双鞋而已——他现在正祈祷着这双鞋千万别坏掉,也别脱线露出口子来。
如果露出脚趾头来,在这寒冷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当初他三叔就是随着车队出塞回来的时候鞋坏了,露出了俩脚趾头,结果没几天,就给冻得出了烂疮,等到到了家之后,这两根脚趾头也保不住了,就此成了残疾。这个帐篷里面就范财宝一个人醒了来,他也没叫别人,蹑手蹑脚的就撩开厚厚的毯子走了出去。毛毡刚一撩开,一阵刺骨的冷风便是冲了进来,范财宝打了个哆嗦,暗暗的骂了一句:“娘的,都过了年了,咋还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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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四一五 营地
冷风也冻得帐篷里兀自酣睡的人打了个哆嗦,把身上的毛毡裹得紧了儿,嘴里嘟囔了一声。范财宝哼了一声,不但没把毛毡放回去,反而站在帐篷门口扯着毛毡又把口子开的大了儿。
过了片刻,他才把毛毡帘子放下,揣着袖子往外走。
外面还很暗,但多少已经有了些亮光,大致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出一些东西了。
这里是一处平坦的空地,大约有十来丈方圆,空地上布满了大大的帐篷,像是范财宝出来的帐篷那样的,大约还是二三十,而在这些帐篷的中央位置,有一圈儿大一些的帐篷。而在这圈儿帐篷的宫闱之中,则赫然是一大帐。
这帐篷比范财宝他们住的少也要大上个三五倍去,足有两丈方圆,一丈五六尺高,材质明显也要更好一些。
看着那大帐,范财宝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里面有恐惧,有痛恨,有愤怒。但这一缕眼神不过是转瞬即逝,接着,他的脸上就重新恢复了麻木。
这里,正是范家扎营的所在。
中间是一片方圆三四十米的空地,除了帐篷之外,在靠着东边的地方还搭了一个简易的马厩,里面传来一阵阵马的嘶鸣。而在空地的四周,却是围了一圈儿大车。这时候才能看出来,原来这些大车车前车后竟然都是各有一个钩子,这会儿正自勾连在一起。这些车体型很不,也足有六七尺高,足足数百辆大车前后相连,构成了里外两道防线,就跟两道坚固的车墙也似,把营地给护的结结实实。
而且在这车墙上面,还有护卫持着刀在来回走动。
单看这营地,范家可就比董策那边要阔绰的多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范家远处塞外,不定要走几个月,车也多,人也多,带的物资也多,自然就要准备的更妥善些。
这会儿虽然还很早,但是范家的营地已经是活了过来。
在那些略大一圈儿的帐篷里,穿着黑衣黑裤的商队护卫已经是纷纷打着哈欠迈着八爷步晃了出来,许是憋了一晚上的尿,不少人直接就对着空地拉下裤子撒了一泡热尿。顿时,营地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儿。
撒完了尿,这些护卫便是纷纷走向那些一些的帐篷——这里面住的都是赶车的车夫和随队的伙计。
看见一个护卫走向自己方才出来的那个帐篷,范财宝脸上露出一丝窃笑。
果然,那护卫一进去,里面便是响起一阵喝骂声惊叫声和砰砰砰的闷响。
显然,有人挨揍了。
很快,那护卫便是把帐篷里面的人都给撵了出来,范财宝赶紧扭头就走,生怕他们看见自己。
范财宝是商队随行的伙计,是伙计,其实就是打杂的。他们复杂搬运货物,傍晚下营地的时候负责搭建帐篷,伺候役马,砍伐柴薪,取水生火,烧锅做饭。而到了早晨,他们又得收拾东西,伺候役马,把大车装好,帐篷收好……
他们是商队中地位最低的一群人。车夫只管赶车,商队护卫只管耀武扬威,而他们则是什么脏活累活苦活都得干。
范财宝拌了一大盆豆料,端着去了马厩,他是负责伺候这些役马的,倒是不用做饭什么的。那些做饭的最倒霉了,还得出去好远寻找水源,凿冰块运回来。若是水源离得远或者是凿冰不太顺利,回来做饭晚了,耽误了那些护卫爷们吃饭,不得就是一顿打。
范财宝很是仔细的给马喂豆料草料。
他肤色黝黑,脸上已经有了一些风霜岁月的痕迹,下巴上也多了一些胡渣子,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年纪其实并不大。
实际上,范财宝今年才不过十七而已。
范财宝出身范家的佃户。
是佃户,而不是奴才,更不是家生子。
实际上,虽然家生子的名声不大好听,不得儿孙几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见人,但若是能摊上一个豪门大户的主家,那日子过得还真是不错。
而佃户就不一样了,甭管是谁家的佃户,你是皇庄里的佃户还是乡间地主家的佃户,其实日子都是差不多的。
尤其范家还是一个对待佃户不怎么良善的主家。
从范财宝的爷爷辈儿,他们家就是范家的佃户了,租了十五亩地,一亩水浇地都没有。
范财宝的爷爷辈儿日子过得还凑活,虽范家的租子非常重,但那年头收成也还不错,除了缴纳租子之外,还能剩下些东西,有儿余钱。靠着攒了这许多年,给范财宝他爹娶了媳妇儿,有了范财宝。
但是越往后,日子就越难过。
连年的大旱无雨,地里的收成越来越少,有的时候甚至是颗粒无收,但是范家的租子却是少不得的。虽范家不是官府,却是比官府还要凶狠,在范家的大宅子里,私设了牢狱,只要是有交不上租子的,立刻就是给逮到牢狱里头一顿好打。
不少人进去了就没能再出来。
俗话人命关天,但人命在范家眼中还真不算什么。
张家口堡以及周围那些军堡,都没有管民的县令等官员,只有武将,而周围的大片土地都是范家的,范家在那里的势力几乎比官府也丝毫不弱了。那些军将都让范家给喂得饱饱的,便是有人去喊冤,那也是没人管的。而且谁敢去喊冤,等着就成,没有个三五日,定要倒霉。
久而久之,再也没人去喊冤了,都是忍着。
不少人家已经是活不下去的,上吊的有,跳井得有,有的家里男人给范家打死之后,女人和孩子便给卖到别的地界儿为奴。各种凄惨,不一而足。
范财宝家还强一些,他爹是地里的好把式,虽每年都是收成不好,但在他的精心伺候下,还是有些产出的。而他二叔,却是范家一家粮店的伙计,手脚勤快,嘴巴也甜,很得掌柜的喜欢。他在粮店里做活计,家里的租子就能免了,而且每个月都发银子,日子过得很是宽绰。他和范财宝老爹兄弟情深,因此每每拿出些钱来接济他,范财宝家价紧紧巴巴的,但总算强挨着活下来了。
在范家这些佃户里头,但凡是能在范家的店面里做事的,就算是有了一条很好的出路了。
但是后来有了那桩子事儿,他二叔两根脚趾头都没保住,走路都难,更别做事了。按照范家的规矩,他是能找一个后人接替他的差事的,但是他二叔只有一个女儿,因此顺理成章的,这差事就落到了范财宝的头上。
不过想要接替去店里做事,还得范家一个专门管这事儿的管事同意才成。范财宝的二叔和老爹去管事那里了好几次,一开始还让进,后来见了两人直接给打出来。两家一合计,凑了十两银子的礼金去求见,结果钱收下了,人还是没见着。
总归就是不松口。
终于有一天,范财宝带着他娘去了,这一次,很久才回来。
他娘虽然快四十了,却是徐娘半老,很有几分姿色。那一次两口子回来之后,范财宝就知道了,他娘为了让他干上这个差事付出了什么。
从那天一直到范财宝随着商队出发,不过是两个月的功夫,以前从来不打女人的范老爹打了他娘八次。
那管事,就是现在不远处大帐里头的范介年。
范财宝狠狠的一拳垂在马厩的木梁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正好外面路过一个护卫,瞪眼骂道:“你他娘的找死啊?惊了马老子打不死你!”
范财宝赶紧一哈腰,脸上堆满了笑,连连头道:“对不住,对不住,的犯模糊了,再不敢了。您大人大量……”
那护卫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范家做关外的生意时间很长了,几乎每年都有几支商队要出关,因此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经验。商队的伙计们各司其职,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效率非常高。没几个人话,都在忙着手头的事儿。
就连那些商队的护卫,也都把他们的战马带出来,喂喂草料豆料,上好马肚带,马鞍子,溜达溜达,准备待会儿的赶路。
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天光大亮,太阳初升之时,商队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大车都给拆开,给役马上了皮套,随时可以出发。饭都已经烧好了,一阵阵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就连帐篷也都拆解开来,堆到了大车上。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瞧着中间那处大帐篷,等着开饭,吃完饭把灰烬一埋就能出发了。直到这时候,范介年才打着大哈欠从帐篷里走出来,他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往外一瞥:“都备好了?成,吃饭吧,今儿个吃什么?”他问的自然是他吃什么,那两个守在帐外,青衫帽儿的下人都是他带来的家生子,闻言赶紧道:“老爷,今儿个早晨准备的仓促,只有三个菜,溜肥肠,鱼香肝尖,牛肉汤,您瞧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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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四一六 伺机
范介年不耐烦的摆摆手:“凑活凑活吧,送进来。你们也快儿,半个时辰以后出发。”
着便是转身进了帐子,随之里面传出来一阵男人的淫笑,女人的惊呼哭喊声。
外面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有儿不知道该啥。
按照范家的规矩,出外走商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带女人的。人别人都受罪,凭啥你带着女人享福?而且也怕带的人嘴不严,泄露了秘密。
范介年从阳和城出发的时候也没带女人,但是到了守口堡,再离开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俩。据这俩女人是守口堡刘守备宴请范介年的时候找来在旁边陪酒的,都是军户的家眷,良家女子。一听这个,范介年立刻就是眼睛一亮,这厮酷好人妻,再加上这俩女子虽然皮肤粗了些,眉眼儿却是漂亮的紧,二十上下,更有一股少妇风韵。范介年死活把俩女人给要了来,当夜就大被同眠给弄了,之后更是带着到了商队。
至于怎么善后,那就是刘守备的事儿了,跟他可没关系。
……
一个时辰之后,商队终于磨磨唧唧的出发了,范介年撒手不管,躲在车里睡大觉。
没准儿他昨儿一晚上都没睡。
虽他当了放手掌柜,不过商队里面经验丰富的很多,都知道路怎么走,因此有条不紊。
商队缓缓北去。
而这时候,董策也给值夜的家丁叫醒了,从毯子上坐了起来。
一夜好睡。
跟战马偎在一起睡觉,再把毯子裹得近一些,虽会冷,却也不是不能承受。到了太阳升起之后,阳光洒下,带来阵阵暖意,就更是把那一丝寒冷都给驱赶出去了,睡得很是香甜。
董策眯着眼看了看天时,估摸了一下,差不多是上午十左右的样子。
其他人都已经起来了,正在吃东西遛马喂马,董策从毯子上一跃而起,双臂举起抻了个懒腰,浑身骨头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都是气力,精力充沛的紧。
给冷风一吹,也是头脑清明。
战马看着块头大,也能承重,能奔跑,似乎是很皮实耐操的样子,实际上很金贵。吃的不好,喝的不好,睡得不好,都要出问题。中常常出现日行千里,不吃不喝神骏无比的宝马,实际上这也只能存在于中而已。真实的战马,哪怕是董策胯下的这等辽东良驹,快速奔行二百里左右,就要给生生累死了。
家丁们早就已经和自己的战马亲密的很,遛完了马,伺候完了战马之后方才肯坐下吃饭。
还是面饼子咸鸡蛋,不过比昨天更凉更硬了些。
董策也是吃的这个,吃完饭便是在队伍中溜达,跟这个两句话,拍拍那个的肩膀,笑骂几句。他这等平易近人的举措,显然是很得人心,他走到哪儿,家丁们便都是围上去,抢着跟他话。
有正事儿的时候严厉冷酷,半儿容不得沙子,而在私底下,却是颇为的平易近人,没有太大的架子。董策的个人魅力也是维系这支队伍战斗力的一个重要因素。
等到众人都吃完,董策又让休息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才是下令出发。
队伍维持在中速,如此一来既保持了马力,又能确保是比范家的商队速度快上不少,从而来得及赶上。
陆添丁确定了方向,众人向着东北方向而去,根据陆添丁的回忆,从这里往东北十几里之后,便是一条往北去的大道。范家商队既然是出守口堡而北上,那么有八成的可能走得就是那条道。
虽范家商队比董策等人早出关两天,但是那么庞大的商队,速度又能快到哪儿去?董策这行人可都是轻装简行,速度比他们快了何止一倍?
草原上本是没有路的,却又处处都是路,一望无际,一览无余,平坦的紧。但这只是看上去而已,实际上草原上也是有大大的深沟浅壑,也是有许多障碍难行,像是董策这种队伍还好一些,大不了就下马步行一段,过了也就是了。但范家的商队,如此庞大,如此笨重,可以想象着把一辆装满了粮食的马车从一条深沟里推出来要花费多少人力?那是何等的艰难?
所以他们必须要走大道。
这就能看出陆添丁的作用来,队伍里有这么一位熟悉关外情形地形的向导在,那可真是方便到了极,做什么都是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若不然的话,董策就算是有心思,怕也是无法黯然出关,无法在茫茫大草原上找到范家的商队。
董策又增加了探哨的数量,足足二十人被放出去当了探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探哨放出去足有十几里地。这些探哨编织成一道密密的大网,向着范家商队笼罩过去。一来是为了防备背后可能存在的敌人,二来则是可以保证一旦发现范家的商队,立刻就可以扑上去。
一路东行,董策也算是领略了这个时代的草原风光。
一句话,原始而荒凉。
前世的时候,他也去过不少次草原了,但多半都是为了旅游而去的,既然是为了旅游,那自然是要选一个好些的季节,去一个漂亮些的地界儿,如此才能心旷神怡。所以在他眼中的草原,眼前是一片遮天蔽地,无穷无尽的绿,翠意盎然。草原上灌木,青草,时不时可见一两株的矮树,共同构造成一片翠绿色的广袤天地。在这片天地中,隐隐可见一片一片雪白的羊群,宛若云彩一般在草原上飘过。
但是现在,这大明朝崇祯八年,冬日未去的草原。面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枯黄色的荒草,枯黄色的灌木编织成这一色彩。时不时的可见一条条河流,基本上都已经干涸,露出了干裂的河床,上面一道道给冻得硬邦邦的大口子,就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嘴。
显然,干涸对草原的影响更加严重。因为游牧民族生活习惯就是逐水草而居,完全是靠天吃饭。他们的生活生产方式也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像是汉人一样在一个地方定居下来。连年的大旱,使得这片区域内的蒙古部族已经完全消失,全都迁到别的地界儿了。
但是和后世一样的是,这里的天空还是那般的湛蓝,天地还是那般的高阔,似乎天都变得矮了,让人触手可及。
身处在这般天地中,只觉得胸中情怀激荡,颇有壮怀激烈,豪情万丈欲要击剑而歌之感。
其实刚出关的这一段,气候地理和关内也没什么区别,少的只是百姓而已。真正的草原,还要更往北百里之外,从那里在向北去,才是真正的大草原。
大草原并不是一片平坦的,这里也有山,当然,都是那种绵延不长,也不算高的矮山。山上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迹了,长满了高大的树木。苍松,红松,柏树,白桦,一片片覆盖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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