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下梨(书坊)
昌平门外的这座大校场,东西四十里,南北二十里,规模可谓是浩大之极,雄壮之极!
即便是站在专为阅兵所用的高台上,一眼望去也难能瞧见校场的边缘。便是把驻军最多时候的十五万大军都拉到校场上来,也根本是占不满,若都是骑兵的话或许还差不多。
举个确切的例子,这座校场,相当于嘉靖之前的六个北京城大!
北京城周长四十五里,九门,折算成后世的单位,面积三十五平方千米左右。嘉靖时,筑重城,包京城之南,转抱东西角楼,长二十八里,门七,也就是外城,面积二十四平方千米,内、外城面积合计差不多六十平方千米左右。
而一座大校场,差不多面积就在二百平方公里左右。
如此巨大,难怪名扬天下。
宣府乃是和大同一个级别,甚至还要重要一些的边陲重镇,镇城周围二十四里,城高三丈五尺,内有驻扎官军两万又三百四十八员名,马骡驼一万三千三百一十八匹头。
在永乐年间,宣府还是军镇的格局。东定安、西泰新、南昌平、北高远各留一门,城南昌平门外修关城,由此保留了一横一纵的“十”字形主要干道,同时与次级街巷构成“田字格”路网,整座城池被分为十六个区,形成以镇国府为核心的非对称布局。
洪熙元年,宣府总兵谭广“修营垒,缮甲兵,严斥堠,复命工甃围四门,创建城楼、角楼各四座,以谨候望”。并在“四门之外各环以瓮城,甃砌如正城之法,瓮城之外又筑墙作门,设钓[吊]桥,预警则起,以绝奸路。隍堑浅狭,尚有待于浚涤”。正统五年,都御史罗亨信巡抚宣府时,疏请用砖石包城,四门外加瓮城。正统十一年工竣。包砖后,“其城厚四丈五尺,址甃石三层,余用砖砌,至垛口高二丈八尺,雉堞崇七尺,通高三丈有五尺,面阔则减基之一丈七尺。”
而后来随着人口和经济的发展,市的规模与内涵不断扩大。洪熙年间,建“铺宇百七十二间”;景泰年间,设立仁、义、礼、智、信五所规模宏大的官店;嘉靖四十年宣化城内已有“米市、骡马店、猪羊店、盐麻行、鞭仗行、鲜菜行、鲜果行、皮袄行、煤炸行、柴草行、斗解行、水磨行”等十多个行业。
到了崇祯年间,宣府已经是发展成了一个人口数十万,百业兴旺的大城。
更因为离着蒙古近,虽朝廷已经明令禁止和蒙古的互市,但私底下的交易是永远都停不了的,官员士兵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所以往来商队不绝,也很是带动了经济。
此时正是傍晚,天色昏暗,一阵阵狂风席卷着沙砾尘土,在天空中刮过一阵阵昏黄。
似乎连太阳都被遮蔽了。
这暴风扬尘天气,乃是宣府周围再常见不过的。
宣府这地界儿,本来就接近塞北,天气干旱,在秦汉时期这里还被称为上谷郡的时候,还是生满了茂密的森林的,山上山下,塞谷河川。不过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事儿了,之后这里连年战乱,素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大仗仗的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光大明朝这一朝就打了几百次,加上前面几朝的,那就不知多少了。这么多仗打下来,别是周围那些森林了,便是再多十倍,也是会被砍伐的一干二净。打仗的话,攻城的一方就要制造军事器械,少不得就得大肆砍伐森林。而守城的那一方,也得伐木加固城墙城楼等。更别所,宣府镇城几次毁了建,建了毁,每次可都是要消耗掉极其大量的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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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五四 赌场
是以现如今宣府外面那些大大,高高低低的山峦,上头少有不是光秃秃的,一眼看去,除了灰就是黄,要么就是灰黄。
没有了森林的屏蔽遮挡,这暴风扬沙的天气,也就格外多了一些。
虽然已经是傍晚了,但街面上的人却还很多,熙熙攘攘的,丝毫不见着急的样子。两边的酒楼妓寨赌场,这会儿正是生意最兴隆的时刻,人来人往,热闹不凡。不像是北京城一样,一到了傍晚,没回家的赶紧回家,没出城的赶紧出城,生怕关了城门落了锁,上了宵禁之后,给抓到少不得得吃一顿板子,受些皮肉之苦,破些钱财消灾。
但是宣府却不一样。本来宣府也有宵禁的,而且非常之严格厉害,毕竟乃是一座军镇兵城,数以十万计的大军驻扎,最怕的就是晚上闹出什么动静而来引发营啸,是以晚上规矩极其严格,巡逻人数很多,街面上不准出现一个人,不准有任何异常的声音发出来。
但是到了现在,就已经荒废的差不多了——这里终归不是北京天子脚下,各项规矩还能大致的的坚持下来。在宣府镇,晚上的宵禁,大概只是派驻一些士兵驻扎在各个十字路口,起到维持治安的作用而已。
这里是广灵门门内的南北大街。
宣府镇城的建造,非常之规整,就是一个极其标准的四方向,东西南北四段城墙几乎长度完全一样,城池的周长是二十四里,则每段城墙的长度都是六里。四条城墙四座城门,北门广灵门,西门泰信门,东门安定门,南门昌平门。其中东门和西门,都是各自开在东城墙和西城墙的中位置。而北门和南门,则是在中略靠东一些。
整个宣府镇,有两条大街,构成了这个城池的主轴。
名字也很简单,分别是南北大街和东西大街,南门昌平门和北门广灵门之间的是南北大街,东门安定门和西门泰信门之间的是东西大街。两条大街构成了这座城市的主轴,大街的两旁有着不计其数的街巷,街巷又连接着一个个的胡同,里面或是宅子,或是门面,不一而足。
宣府镇的建造是很用心的,至少对这两条中轴大街来是如此,街面足足有三丈宽下,都是用大青石板铺好建成,临街房都是当初永乐年间就建好的,为了好看气派,一水儿的都是青石打底,青砖溜面儿,看上去整齐统一,极为规整。当初乃是以军镇的规格建造的,负责施工建造的也都是军队为主,民夫为辅,以军令来行法度,是以建筑质量相当高,这就跟后世军队出品的东西,质量总是格外过硬一些一般。
当年建造的房屋,至今已经二百多年了,却已经是坚固结实,少有坍塌的,还都是保存的很完整。是以一眼望过去,几乎街边这些门面的规格都是一样的,所不同的,不过就是打的牌子,打的旗幡而已。
大青石铺成的街道上有着许多道深深的车辙印,这是不知道多少年来多少辆马车从上面碾过留下的痕迹。
广灵门内这条大街,进了城门往南六十步,路东了乃是一家不大的门面,外头也没打牌子旗幡儿,的门口还用厚厚的布帘子遮挡着,这帘子想必是极厚,而且下面还缀着东西,便是连风都吹不动。就这一个门,连窗子都没有一间。
里头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不过被厚厚的帘子隔断,外面也就听不到什么动静儿了。根本就不可能窥得见其中的情景。
若是有宣府本地人见到的话,便是会心一笑,知道这是什么地界儿。
赌场。
没错儿,这就是赌场。
赌博,在明朝是严令禁止的行为。
赌博的危害自不待言了,后世尚且荼毒厉害,更别在大明朝这个时代,由于法制的不健全,人治大于法治,使得人们做起事来更加的肆无忌惮,赌博的危害就更被放大了无数倍。像是后世,赌博赌输了,一走了之,家人多是被逼债,被骚扰,被恐吓也差不多了。但在大明朝,你若是赌输了一走了之,怕是你的妻妾家产,直接都要给人抢走发卖了。在这个时代开赌场的,有几个没背景没手腕儿的?
十赌九输,则输掉金银财物,大则把家产妻妾子女都给输掉。明朝后期治安不行,赌博也是一方面的原因,赌徒赌输了,一穷二白,一个大子儿都拿不出来,又畏惧庄家势大人多,不敢赖庄家的账,便去抢劫弱,去偷窃他人。更有甚者,有的输得倾家荡产的,在当地再也呆不下去了,便是落草为寇,成为强盗。
不但是百姓赌博,富贵人家,官员士大夫,也是经常赌博,因此而无心政事的也很是不少。
下层百姓出身的明太祖洪武皇帝,对这些东西清楚地紧,而且更是深刻的明白赌博带来的危害,是以自从登基以来,对赌博的打击力度非常大,而且这位放牛娃出身的皇帝,歪招儿邪招儿还真是不少。
当初定都南京之后,得知民间有不少游手好闲之徒聚赌成习,导致家破人亡者着实是不在少数。朱元璋那性子,那里是眼里容得下沙子的?得知之后,心下恼火十分,当即便打算从严处置。他心中更有一层顾虑,当时开国未久,朱元璋也是体恤民生,知道从元末到现在先是义军跟朝廷打,后来是义军内部打,后来又是跟朝廷打……打了这许多年,天下残破,百姓穷困,因此朱元璋也是效法当年文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严酷吏治。按理这个时间段,百废待兴,政治清明,赋税也少,无论是对于哪朝哪代来,都是平民百姓的好日子才是,但在这会儿,赌博就如此严重,若是长此以往,又会发展到一个何等样的程度?
老朱想的也是狠狠的杀一杀这股风气,最好是能根治。
他素来杀人不眨眼,便是王侯公卿,宰了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但这一次却没直接杀人。
不过他用的手段比直接杀人狠多了。
这位先传旨,命人建了一座楼宇,取名为“逍遥楼”。而后又传旨,把赌徒们都抓起来囚禁在“逍遥楼”里,让他们在里面痛痛快快地赌,但不给饭吃,赌吧,随便赌,一直赌死拉到。
那些赌徒们一开始还兴高采烈的,心道这皇帝还真不错,专门儿建了这么一座楼宇来给咱们赌博,结果赌着赌着就发现不对劲儿,这怎么光让赌博,不给饭吃啊?这般下去,岂不是就饿死了?
如此一直持续了好几日,到了最后,这些赌徒已经是饿的奄奄一息了。他们是真切的体会到了那种饿到了极,肚子里火烧火燎,恨不能把自己的胳膊腿儿都给剁下来吃掉的痛苦,实话,这种痛苦绝对比一刀剁了他们带给的痛苦更大,更强烈。他们也终于是知道了,在这位老朱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到了这会儿,朱元璋才让人把他们给放了出来,放出来之前,自然少不得一番训话:还敢赌博?再赌下去,不务正业,不事生产,迟早要饿死!这一次,就当先让你们预习一下饿死是什么个滋味儿,提前做个准备。
还真别,这次给抓进去又给放出来的赌徒里面,还真有不少改了的,以后再也不赌。不过怕是其中只有极少一部分,是领悟到了朱元璋的深意,从而悔过自新,更多的,则是被这位朱皇帝给整怕了,生怕再给抓进去给活活饿死,这才戒了赌。
老朱素来爱动刀子,这一次没动刀子,效果却是很不错。不过这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的,赌性是人类的天性之一,再加上那种不用辛苦一夜暴富的**在驱使,使得赌博是不可能被完全给禁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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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五五 大和尚
后来老朱也动了肝火,心道你们以为我不敢杀人是吧?
洪武二十二年下旨,学唱的割了舌头,下棋打双陆的断手——对于赌博者,大行肉刑,解其腕可也!人家是毒舌噬手壮士断腕,他这儿则是只要你赌博,我就给你断腕。之后又是专门在大明律中做出了详细规定,更是标明,官员赌博,罪加一等。
但很悲哀的是,老朱定下的这些制度,就没几个能一直坚持到明朝中期的,更别是一直挺到现在了。
到了现如今,赌博之风横行天下,赌场更是遍地开花。就拿这宣府镇城来,赌坊怕是不下五六十处,其中有隐匿于深巷门院儿者,也有干脆就是门脸冲着大街,不过拿一个帘子略略遮掩而已的这种。
比之别的地方,又更是显得肆无忌惮了许多,至少别的地界儿,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而之所以会如此,则是因为,在这里,赌博的人里头,兵丁是极多的,甚至可以,他们便是赌博的主力。
宣府兵构成很复杂,既有本地军户出身的,也有当地的募军,还有从南方调过来,家不在本地的客军。
其中自然是军户待遇最差,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穷的叮当响,便是想要赌博,怕是人家也不愿意让他们进门的。募军和客军就要好一儿,而且他们不是军户,家里或是有地,或是做些其他的营生,日子倒还过得下去,便也有些闲钱来赌博。其中主力则是那些客军,他们家都不在本地,没什么家庭负担,而且拿到的饷银比本地的军户多得多,手上有闲钱,而军纪又是极为的废弛,根本没有人约束,军营也是随便出入,这些人自然就整日价吃喝嫖赌,最爱去的地界儿,一个是那种便宜的窑子,一种就是赌坊了。
地方上也不怎么敢管——他们克扣军饷已经是克扣的极为厉害,不断有军兵活不下去逃亡,时不时的还有兵变发生,若是连赌博都不让了,怕是士兵立刻就要闹起来。
这便是明朝末年九边的情况,大部分军兵穷困潦倒,一部分还算凑活,为数不少的实在活不下去投奔了义军。
天色渐渐晚了,夜色初升,这家赌坊旁边的酒楼里已经依次掌了灯,不断有各色人出入其中,迎来送往不断,二吆喝的声音不时响起。
而正在这时候,忽然旁边那家赌坊门口的帘子发出一声裂帛一般的撕扯声,接着整个向着外面飞了出来,而跟着帘子一块儿飞出来的,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这汉子身高体壮,骨骼粗大,颇为魁梧,穿着一身儿对襟的黑色夹袄,满脸横肉,长相颇为的凶恶,脖子上还露出一块儿黑色的刺青,像是个蛇头的图案,也不知道到底是啥。但看这一身打扮样子,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他连带着那帘子一块儿重重的砸在街面上,街面可是坚硬的大青石铺成的,这一下从快一丈外,三四尺的高度摔过来,摔得可谓是极重,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似乎连地面都颤抖了一下。这汉子啊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哼,整个身子给虾子一般弓了起来,蜷成一团,手摁在腰上,疼的浑身一阵阵哆嗦,脸色苍白,虽然是冬天,额头上的汗珠却是滚滚落下。
他飞出来的这一幕,正巧是被旁边酒楼门口那些人看了个真切。
不少人嘶的一声,发出倒抽凉气儿的声音,顿时是鸦雀无声,没一个人做声。
这汉子大伙儿都认识,唤作麻三,乃是这条街上有名的一个泼皮无赖。这麻三身高体壮,颇为能打,最早乃是打行出身,手上很是有一番功夫,不但功夫硬,而且心狠手黑,敢下狠手!在这宣府的打行里头,也算是颇有名气的一个人物。后来接了一单买卖的时候,出了岔子,他下手太重,把人给打死了。死了人,这可就把事儿给闹大了!
也是他那东家仗义,麻三跟了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这买卖是他接的,麻三不过是下手办事儿的而已,真要是算起来,把麻三给弄出去罪,也是他不仗义。是以那东家寻了个人罪,把,麻三给捞了出来。
不过他也是担心长此以往,麻三迟早还得给自己惹出祸端来,是以便把麻三给开革了出去,从此之后便不要他了。
麻三没了根基,便混在这条街上,他本就凶名在外,很快便是手下有了一帮兄弟,在这片欺行霸市,嫖姐儿不给钱,吃饭更不用了,日子过得倒是逍遥自在。只是他还是那老毛病,没个眼力见儿,又是惹上了不该惹的,跟一个军中的把总争风吃醋,结果不消,让人给打断了腿,差儿就没撑下来。
将养了足足半年多,方才恢复了,也是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张扬行事了。但他又没别的活计,正巧有个东家要在这儿开赌坊,缺一个看护的打手,便寻上了他,言道一个月五两银子的酬劳,麻三没多想便是答应了。
在这片儿,他麻三的名声还是很响亮的,是以这赌场内外就他一个人看护,却愣是没几个人敢惹事儿。偶尔有几个敢惹事儿的那等外乡人,都是让他给一顿暴打,真真是惨不忍睹。以他的身手,便是对方有四五个人,未必是他的对手。
不过毕竟也是经历了这么多,麻三现在也是有些眼色了,拿准了对方是外乡人,在这宣府没什么根基之后,方才敢动手,是以也没惹出什么事端来。
这些日子,酒楼的客人见多了麻三把人给暴打一顿之后扔出来的景象,却是没想到,今儿个风水轮流转,换做是他倒霉了。
瞧麻三这个样子,分明就是直接给人从里头给踹了出来,连带着门帘子都给扥倒了,一块儿砸在地上。麻三胸口那硕大的脚印子也能明这一。
只是摔一下而已,至于这么疼么?
不过有心人一看,却是发现门帘铺在地上,却有一块儿是凸出来的,下面也不知道是一块碎砖还是半片儿破瓦,而那个部位,正是刚才麻三腰被撞上的位置。大伙儿瞧了,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儿,老天爷啊,给硌这么一下儿,不得疼死?麻三能撑住,还算是硬汉。
这时候,门里头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这身影是这般魁梧,以至于那门框似乎还不到他额头高,得弯着腰,才能从里头走出来。
待着身影出来,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又是发出一阵惊呼。
这竟是一个极为魁梧的胖大和尚,那麻三已经足够魁梧了,在寻常人中绝对是大个人,拿后世的标准来,怎么着也是一米八以上。而这和尚,却是几乎比他高一头还多,至于体型,更是要打上足足三圈儿,那一个大肚子挺着,怕是能把麻三给装进去。这年头儿,除了一些买卖人之外,大部分人这辈子也不会离开家所在地周围十里的范围,见识自然少,眼皮子也是浅,哪里见过这等巨汉?他一颗大光头在夜晚的灯光下反射着亮光,没有短短的头发茬子,显然是经常刮的,头的戒疤也是清晰可见,显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和尚。而这个大字,也是名副其实了。他长的颇为面善,一张大胖脸上闪着油光,圆滚肥硕的双下巴,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凶狠,竟有些狰狞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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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五六 酒肉不忌
这和尚身上穿着一件儿宽大的袈裟,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布料才能把他这胖大身躯给裹巴严实了,袈裟质地乃是上等的绸缎,其上更是绣着许多金色的花纹,显然颇为名贵,不过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上面攒了一层厚厚的黑垢,连袈裟本来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他手里持着一把锡杖,这锡杖虽然名字里头带了一个锡字,其实并非是锡这种金属制作的,可以用铁做,白铜做,规格高一儿的,甚至可以用金银来制作。像是大唐咸通十四年,懿宗皇帝为迎送佛指舍利而专门敕令工匠制作的迎真身双轮十二环锡杖,用银五十八两,金二两,精美绝伦,古今罕见,堪称是佛门至宝。
这大和尚手里头的锡杖,黑沉沉,杖身乃是黑铁做成,足有七尺来长,上部为一尺长的杖头,白铜打成,呈塔婆形,附有大环,大环下亦系数个环。随着这大和尚每一走动,便是一阵摇摆,发出锡锡之声。杖身则是纯为铁质,底端乃是铁尖儿,看样子颇为锋锐。
这锡杖的杖头足有酒缸一般大,杖身粗如成年汉子的臂,怕是一般人握都握不过来,瞧这样子,只怕五六十斤是有的。
让人瞧了,也只能感叹这庞大和尚天生神力。
庞大和尚走到麻三面前,脸色狰狞道:“入你娘的,你个不长眼的狗杂碎,瞧着老子是外乡人好欺负是吧?老子赢了钱还敢不让老子走?入你娘的,不去蔚州打听打听,东山恶和尚是啥来路!”
他虽然是一副出家人的样子,但张口便是骂人,闭嘴就是老子,哪里有半分出家人的做派?
大和尚伸手往麻三怀里掏去,麻三一抬胳膊便要反抗,结果给这大和尚狠狠的一拳砸在肚子上,当即便把麻三给打的一声惨叫,身子弯成一团,疼的腮帮子都是突突突的乱抖。这大和尚下手又黑又狠,这一下让麻三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给打的移了位,一阵刀绞也似的疼。
不由得让他怀疑,这贼和尚是不是也是打行出身?
“入你娘的,还敢动弹?”大和尚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他从麻三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来,拿在手里掂了掂,便是感觉出里面少也有二十两银子,顿时心情便是大好。嘿嘿一笑:“今儿个老子心情不错,就不收拾你了,唤作往常,少得瞧你一个狗脑子开花!”
着锡杖便是往地上狠狠一杵,那青石做成的地面上,顿时便是出现了一个茶杯大的浅坑,更是往四周有了一些细细的裂纹。
众人哗的一声,都是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这和尚不但打人还抢劫,而且看这样子,杀人的勾当怕是都敢做的,大伙儿都是怕给他不心蹭一下,不得便是筋断骨折。
和尚嘿嘿一笑,扫了一眼众人,往回一瞥,瞧见已经有在路口巡逻的兵丁往这边过来了,赶紧一扭身子,便是钻进了旁边儿的一个巷子里头。
等那些士卒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则是已经在玉皇庙旁边了。
玉皇庙在城池中部,南北大街中段左右的位置,庙前乃是一个很宽敞的广场,这里十分热闹,是宣府的商业区之一,店铺鳞次栉比,繁华非常。而且每到逢一逢五的日子,这里还有大集。到时候城外的百姓,四里八乡的都来赶大集。
大和尚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径直走进一家临街面装潢还算过得去酒楼,那跑堂的二迎上来:“哟,大师,要吃儿啥?”
言语中却没什么热情,还很有些懒洋洋不耐烦的样子,像是他们这个行当,很是不喜欢这种顾客的——他们又不吃肉,支持素菜,还不喝酒,能花几个钱儿?能捞到多少油水儿?而且看这胖大和尚的样子,就是个能吃能喝的——店里的茶水可是不要钱的,不知道要被他吃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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