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下梨(书坊)
从积水潭边儿上一直到冰厂大门口,一条修建的很是平整的土路通过去,上面人来人往。还有那穿着绸缎衣服,管事儿一般的人物,站在旁边大声吆喝着。
远远的瞧见一行人抬着肩舆过来,那冰厂的人便是都瞧见了。一看就知道,这定然是大东家过来了,除了他,哪个有这般大的阵仗?这么大的威势?
大东家的底细,除了那些心腹的管事儿之外,没多少人只知道,他们只知道这位东家定然是身份尊贵的,而且对冰厂的生意很是上心,隔三岔五的就来瞧瞧看看。他们都是谢升建了冰厂之后,从外地招募过来的帮工,需要花费的工钱少,而且也吃苦耐好的紧。他们刚来北京场时间不长,若是像张饱实那等老油子,不得猜也能猜出来这位东家是谁了。
赶紧便有人去报告,很快,几个管事儿的便是快步迎了上来。
离着肩舆还有十来步远呢,便是跪地磕头,齐声道:“见过老爷。”
却是一口的山东德州口音。
谢升本来在肩舆上一直眯着眼打瞌睡,似乎就要睡着了一般,这会儿却是精神奕奕,笑眯眯很是和气的摆摆手:“起来吧,都起来,自家人嘛,这么多礼干啥?”
几个人闻言道了谢才敢起来。
他们都是谢升的家里人出身,不过倒是算不上家生子。
谢升家本来也是德州的士绅望族,只是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儿就已经没落,父亲早死,母亲辛辛苦苦一手把他兄弟俩拉扯大,也是含辛茹苦。其实谢升现在虽然煊赫,但是在他的前半辈子,三十岁之前,差不多也就是中举人之前,还是颇为落魄的。当时中了秀才之后,屡试不第,也不过是每个月领着朝廷发给的禄米过活,撑死就是一般人家的水准,也就饿不死而已。当时身边伺候的,也就是现如今的梁管事一个而已。
不过后来发达之后,也是深感手头无人,做事不便,因此又是收了许多当初的老家人回来。反正主家跟仆家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当初谢家实在是养不起了,因此的把他们遣散了而已。
情分还是在的,而且也信得过。
为首的那人名唤作赵栋広,五十来岁,穿着一身青缎子长衫,颇为的斯文秀气,乃是这冰厂的总管事。
起来,这位出身也算不凡,乃是德州府城外苏禄王墓那块儿的一个士绅人家出身,祖上在正德年间也是中过举人的,很是发达了一阵儿,不过到了他这一辈儿,已经是没落。他年轻的时候还中了秀才,一度也被乡人认为是能成大器的,但是从二十岁一直考到五十岁,还是个秀才。
像是他这样的例子在大明朝太多了,简直是多不胜数。少时颇有才名,很年轻就中了秀才,在当地出了名,都目之为神童,认为日后必定飞黄腾达——结果一次次名落孙山,而当初的艳羡也变成了冷嘲热讽。在这种情况下,那屡试不第之人的情绪就会越来越差,越来越在乎,越来越急躁,考试的水平不提反落,也就越不容易中。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力,反应能力等各方面,都会退步。
是以若是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不能高中的话,以后能中的几率也就比较了。
不过这老头儿生了个好闺女,长的很是秀丽端庄,在那一片很有些芳名。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女子,大部分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便是长得再漂亮也少有人能见到。既然能有这般名气,明便不是一般的漂亮了。
于是便给谢升的二弟谢陛给看上了。
谢陛也有着秀才功名,也是屡试不第,很是不得志。在谢升中举人中秀才之前,他这个二弟也是落魄的紧,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是谢升中了进士,当了京官儿之后,这地位立刻便不一样了,谢陛也是随之水涨船高。
所以尽管他当时已经三十有七,并且家中还有一妻一妾,但当他向赵栋広提亲的时候,赵栋広几乎是没多想便立刻答应了下来。虽把女儿嫁给别人做是谁都不愿意的事儿,但也得看对象是谁才成、
能攀上谢家这门亲戚,还不知道日后能得多少好处!再了,老夫少妻的,谢陛的那一妻一妾又都没什么姿色,自家女儿嫁过去不得就得好生宠爱才是。
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赵栋広的这项投资很不错,自从和谢家攀上了关系之后,日子立刻好过起来。谢陛很是宠爱自己这位如夫人,花钱上从来不吝啬,更是时常带着夫人回娘家,每次回去,便是大箱笼的往家里带,都不知道多少财物。
别的不,光这个就能让赵家的日子宽绰起来。
后来谢升官越做越大,京里京外也都是有了自己的生意,总得需要人打理,便把赵栋広给找了过来,一开始只是在一家当铺里头当了个掌柜,后来慢慢的经验积累,能力也锻炼起来了,正巧谢升瞅准了京城夏日里卖冰这个生意,便训了门路走了关系,下了些本钱,把这冰厂给搞了起来。赵栋広因着是自家人,信得过的,便被调来独当一面。
本来是有几分人情在里面,但却没想到,一年下来,赵栋広竟然是做的很不错,冰厂收益很是可观,竟是超出了谢升的预料。
因此往家乡的信中,也很是夸了这位几句,让那位赵氏的如夫人在谢陛家里也是很有面子。
赵栋広引着谢升等一行人进了冰厂的大门,这大门也是气派,十分之宽大,足有两丈宽下,两丈来高,上头是个砖砌的高大门楼,门洞子大的堪比大户人家的厅堂。而且有一桩奇异处,便是根本没有门槛儿,而且门前也没台阶,这大门位置高一些,因此门内门外各自是一个的缓坡。
便是到了这儿谢升也是没下轿子,只是让人把肩舆的帘子给掀开,厚厚的毛皮大氅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头上还戴着一防风的软帽。
这冰厂的构造,也是颇为简单。
进去之后就是一个大院子,然后在院子的北边儿有一些住人的房子,靠着东墙三间厢房,是用来堆放杂物工具的。
然后就没了。
就是如此简单。
但却有一个特,那就是:大!特别的大,非常大,占地面积十分之广。
这冰厂南边儿抵着积水潭,北边儿几乎快到了城墙根子底下,占去了这好大一片的荒地。整个冰厂里头,怕是九成五的面积都被这个大院子给占了。
因为这大院子里头,乃是储冰的所在。
只见院子里头并排挖了三个极其巨大的大坑,每个坑足有百多米长,二三十米宽,两丈多深。
这便是用来储冰的冰窖。
采了冰之后整齐的垒放在其中,然后上面铺上厚厚的棉被,中间以稻草等物来分割填充,再在外面增加上各种防护隔温措施。如此方法保存,等到夏天的时候,冰块照样是维持原状,不会融化。
这会儿三个大坑里头,已经是有两个已经被填满,表面盖了许多东西封存起来了,而且在大坑的上面,还加盖了一个棚子,别看这棚子,虽然之后一个草屋,周围连墙壁都没有,但却能起到极大的作用,就是这么一个草屋,就能够在夏日遮挡烈日,避免烈日直晒在地上,从而达到降温的目的。
而最靠西边儿的那个冰窖,却是还没有放慢。
谢升手指头一抬:“走,去那儿瞧瞧。”“是。”一行人赶紧过去,来到坑边儿上。这冰窖建造的可谓是考究,底部十分之平整,而且铺了一层厚厚的大青石,大青石之间严丝合缝,根本瞧不见什么缝隙。而且冰窖的四壁,也都是用大石砌成的一尺厚的这么一层。如此做,一来是为了隔离温度,二来也是为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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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四九 边镇急报
若是直接冰块接触到泥土的话,很容易融化掉,而且那土里面的各种杂质都会往冰块儿里头渗。若只是给弄脏了也就罢了,只需要把接触到泥土的那薄薄的一层削掉便是,但问题是,若是和泥土长期接触,冰块会有一股怪味儿,而且这个人味道蔓延很快,绝非是只有外面一层如此。
到了那会儿,这冰想要卖出去,可就难了。
这会儿这大坑边缘用石头搭建了一个缓坡,表面极是光滑,似乎是结了一层冰的样子。那些运送冰的伙计到了坑边儿上,便把手里的包袱往上头一搁,然后把那冰块儿往下一推,这冰块便顺着滑了下去,然后又顺着地面往前溜了一段儿,若是再溜一段儿的话不定就会因为阻力而自然而然的停下,但是坑下面却是有做活儿的,见有冰块滑下来了,借着力道便是双手一推,将之推到已经码放整齐的冰块旁边。
手法很熟练,力道控制的也是极好,也不知道是干了多少年了。
饶是能如此借力,他们也是一个个累得汗如雨下,手直哆嗦。而那些已经放下冰的伙计,则是又赶紧回去。
如此分工明确,效率还是很高的,一个个忙忙碌碌,并无人敢偷懒。
谢升在一边瞧着满意的头。
这冰窖如此之大,如此之深,要把底部和四壁上都砌上一层石头墙壁,相对于这个年代来,工程量绝对不。别的不算,光光是尺许见方石头就需要多少块?往少了,两三万块也是有的!
而这样的大冰窖就足有三个,光这个就得花费多少银钱?多少物力人力?
更别要在北京城里占了这么大的一块地界儿,虽是无主的荒地,但那时因为这儿没人开发,只要是开发出来,能挣钱了,那么那些要捞钱的衙门也就都来凑热闹了。
这冰厂的初期投入,可谓是巨大,等下富商权贵,也是做不来的。
事实上想,当时还不是吏部尚书的谢升为了建成这个冰厂,材料人工外加疏通关系,打通关节,前前后后投入了差不多有五万两银子!整整五万两!
要知道,当时他的身家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丰厚。当时为了筹出这笔钱来,谢升卖了三个铺子,两处宅子,还借了外债,几乎把自己家底儿掏空才填上。
谢升又被人抬着在里头转了一圈儿,见一切妥当,并无什么问题,这才是放下心来。
这冰厂可是他收入的一个很重要来源。
冰厂瞧着或许有些不起眼儿,不就是卖冰么?能赚几个钱儿?
实际上里头的门道可大发了,一到了夏日酷暑时节,是一条银钱之河往这儿流淌也不为过。
大明朝京师有多少人家?一百二十万到一百五十万是有的!里头有多少富贵人家?不计其数!身为大明王朝的政治中心和北方的经济中心之一,京城最不缺的,一个是显贵官员,二个就是富商大贾。
他们有多少钱?没人知道,但消费能力极强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就看能不能给挖掘出来了。
而夏天卖冰,是一个让他们往外掏钱的好法子。
这个年代的夏天,论起溽热来比不上后世,终归是冰河时期,便是夏天也要比后世凉一些,但还是很炎热。而且连年干旱不雨似乎更加深了这种灼烧一般的热,这个年代又没空调,没电扇,能用什么解暑降温?
老百姓只好是苦捱着,盼着这夏天赶紧他娘的过去,但富贵人家却是有法子的。
身边放着一盆冰块,厅堂中就要凉爽许多。手中端着一碗加了冰的饮品,一口下去,一股冰线直落肚肠,从嘴里一直凉到心里,大夏天的有这等享受,可谓是舒爽之极、
但是冰块在这等炎热的环境下,消融的很快,消耗量颇大,断然是不可能过了一夜还能存下的。而且除非是那等极致豪奢,王侯一级的,否则一般人家还真是没有储存冰块的所在,=是以想要维持凉爽,就得每日去买。
真有钱的也不在乎这个,每日一车一车的往府中采买。而冰窖里存的这些冰块拉出去,到时候就会变成一车车的银钱,回到这里。
大户人家如此,有些户人家,偶尔也会买些冰回去享受一把,不过不常买就是。
算算京城有多少买得起冰,舍得,买冰的富户?
近几年,一个夏天下来,靠着卖冰,谢升入账的银子最少的时候也是在三万两上下。所以这位老大人现在是盼着夏日来得越早越好,走得远晚越好,越是炎热越好。
一趟巡视下来花了半个时辰,谢升便即回府,赵栋広等人一路送出去老远。
上了岁数儿精力不济,大晚上的出来溜达了一圈儿,谢升也是乏了,回府的路上靠在躺椅上便是昏昏欲睡,困得快睁不开眼了。
所以当他被一个声音从浑浑沉沉中吵醒的时候,就分外的有些怒火。
正要发作,忽然心里一个激灵。
等等,这声音分明是男人的声音,但却是尖锐细柔,谢柔经常出入宫中,立刻便是听出来了,这分明便是宫里公公的声音嘛!
这么晚了,怎么有个公公在这儿。
谢升立刻吧便是浑身一颤,一头冷汗出来,困意顿时全消。
这时候外头那声音又传来:“谢大人,谢大人哟……”
声音里面很是焦急。
谢升赶紧掀开帘子,果然便见外头站着几个人,当先一个,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不算了,但去也是宫中低品级宦官的打扮,这会儿正自跳着脚焦急的叫道:“谢大人……”
周围的卫士和家丁都没碰见过这等事儿,很有些吧不知所措。
那太监见谢升掀开帘子,赶紧道:“谢大人,圣上宣您宫中议事,这便跟着奴才去吧!”
谢升赶紧着人把自己放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费力的钻出来,走到那宦官面前笑道:“这位老公,可知道是什么事儿么?”
“嗨……”宦官道:“奴才哪知道?都是方才才给抓的差。”
谢升心里知道必然是发生了大事,若不然虽崇祯皇帝是个藏不住事儿性格急躁的君王,却也不至于连夜召集大员进宫。
要知道,按照皇明祖训,这紫禁城傍晚时分落了锁,不到天明是绝对不能开的!
这会儿一介大员的气度便是显出来了,他心里寻思着,面儿上却是毫不慌乱,沉稳道:“本官回府换过衣服,便随老公进宫,还请老公稍待片刻,花厅中吃些茶水……”
他语气很客气,尽管面对的是一个没品级的宦官。这便是谢升的性格,心谨慎,从不随便的罪人,能结交的都是尽量结交,更别这等皇上的身边人,就更是得罪不得。
那宦官却是着急的几乎要跳起来:“哎哟我的老大人呐,来不及了,圣上吩咐了,不必官服觐见,常服也成,只要穿戴整齐就成。您这就跟奴才去吧,别让圣上等急了,到时候奴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谢升一怔,心道看来事情比自己想想的更加严重。
他依言和那宦官一同进宫,还让陈管事封了一封五十两银子给那宦官,那名叫方正化的宦官犹豫了片刻,便也收下了。
……
大明朝崇祯八年二月二十六,建州正白旗旗主,墨尔根代青贝勒多尔衮,率领六千建州精锐出沈阳城,一路西去,往蒙古方向而去。
五千精锐有一千五百真夷,俱是建州马甲,另有四千五百阿哈包衣随行。
大明朝埋伏在沈阳城中的探子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往外传消息,只可惜建奴本身就擅长用间,是以对于自己境内的明朝奸细非常之在意,时常清理排查,明朝在那边儿的人死伤惨重,也只得是各自隐匿下来,不敢活动。若不是这个消息实在事关重大,他们甚至都不打算往京城传。
正因为情报网被破坏严重,人员死伤惨重,是以效率也是极低,传递速度极慢。报信儿之人昼伏夜出,足足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到了海边,又下了海,顺着结冰的辽海来到大明的地界儿,明军守将不敢怠慢,赶紧快马加鞭把消息传来。
等消息到了紫禁城,已经是多尔衮发兵差不多快半个月之后了。
崇祯皇帝得知消息大惊失色,赶紧连夜把内阁辅臣,各部大员招来商议。
他倒是不知道多尔衮的真正目的,若是知道,不定就不会这般惊慌了——他是怕多尔衮又来南下袭扰大明。
一夜商议,谢升得了消息,回来之后呢立刻布置。
结果在当天的大朝会上,通政司将已经扣押了好几日的刘若宰的奏章上报,看了刘若宰的奏章,对于他的提议崇祯便是颇为的心动。然后何瑞徽等人趁机上奏,言道刘若宰抓获建奴奸细,侦得消息,建奴奴酋之目的乃是大草滩之林丹汗余孽,并非是大明。刘若宰这般大功,当要重赏,另外,不若依他所言,去大草滩向那些林丹汗余部宣抚我皇明恩德,若是能将其招抚,则圣上之威名远播,更是我皇明之福气云云……
而后又有早就安排好的反对者跳出来表示不统一……
一场大戏演下来,把崇祯皇帝给气的颇为不悦,当场斥责了几个官员,怒冲冲的下了朝。
结果还没到晚上,宫里便传出来了消息。
刘若宰的折子,皇帝准了。这个消息,第二日便是传遍了整个京城官场。但凡是有些品级的,都知道了皇上要派冀北兵备道刘若宰去宣抚大草滩外察哈尔余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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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五五零 军需处的设想
这些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事情,董策自然是丝毫不知,便是知道,也没什么奈何处,不过就是冷眼旁观,坐观其变而已。
事实上,这会儿他正被另外一件事儿困扰着。
屋里只烧着一个炭炉,温度不断很高,并不让人觉得热,不过董策年轻力壮,正是火力活力都极旺盛的时候,因此这个温度就已经足够了。他穿着一身儿宽松的举家燕服,大氅放在一边的衣架上,坐在桌子后面的椅子上,后背靠着椅子背儿,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头在桌面上无意识的敲着。
桌子前头站着的是白忠旗,他奉命给士卒们发饷,这会儿方才回来,赶紧便过来给董策复命。
但问题也正是在这里,现下已经是戌时了,也就是晚上的七多。董策甚至都已经回家吃过了晚饭,若不是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置,怕是他现在都要安稳睡觉了。
白忠旗一大早晨的就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的确是刚刚放完饷,哪儿也没去便即过来了。
关键是这个放饷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从一大清早一直到现在,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方才放完,耗时颇长。
他这一回来复命,董策便很敏锐的便意识到了这一。
放饷时间如此之长,效率如此之低下,实在是董策完全没想到的,而且其中之影响也是非常恶劣。
效率低下,人力虚耗这就不用了,还有一个问题则是很突出的——对士卒情绪的影响。本来好的是今天放一天一夜的假期,明日再回来。若是那些领饷领的早,回去的早的还好一些,自然是没什么障碍的。但若是这些落在后头的,得大晚上了才能摸着黑离开,对于他们来,假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等到回了家,也就是能睡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得回来。
要心里没怨气,董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不过是才几百人的军队而已,若是以后规模越来越大呢?几千人呢?几万人呢?
窥一斑而见全豹,现在人虽然少,显露出来的问题就已经足够多,须得好生改进才是,若不然的话,以后问题更大,那时候就不好收拾了。
董策沉吟片刻,拧着眉头道:“你是如何放饷的?跟本官具体情况。”
“是。”
白忠旗应了一声,心下有些忐忑。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董策这么一,却是知道了自己放饷的时间太长了些,很是不妥。
“属下一大早到了那处,当时各军官士卒都已经列队整齐,苏大使也已经带着库丁粮队到了,摆下桌子,属下便命各训导官带着各自手下杀手队前来领饷。从第一杀手队开始,按顺序往下走,每一人上来,先交号牌,对照花名册,而后发给粮食,有不愿现在领取者,则发给条子,日后可以领取……”
白忠旗把发饷的经过细细的了一遍,并无一丝隐瞒。
董策听了,也是暗自摇头,心道自己这一次还真不能怪罪白忠旗,这件事儿,其实是自己想的岔了。这岔子,是出在自己这儿的。
他见白忠旗面色惶惶然,便笑道:“这件事儿不怪你,你做的很好。”
白忠旗心里一热,赶紧跪地道:“是属下思虑不周了,当时应该多叫几个人一起来做的。只是,那些人,属下又都信不过,而且,印章也只有一个,若是人多了,反而麻烦。”
“起来话。”董策摆摆手:“这一日也是疲累了,且回去休息休息。”
“是。”白忠旗应了,便即退下。
等他走了,董策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盯着一边青铜烛台上那根足有手臂粗细的朱红色巨烛出了好一会儿神。
他感觉自己之前似乎是走入了一个误区之中。在之前,董策总是认为自己现下士卒人数还少,总体规模还,就这么几百号儿人,不用设立太多的机构,甚至只要有石进和周仲这两个人在那儿,就能完完全全的给管过来,也就是他们操劳一些罢了,就不会出什么岔子,什么差错。
至于他们操劳一些——董策估计他们还巴不得手上的事儿越多越好,这两个人他颇为了解,尤其是石进,其实是很看重手中权势的,能做事,也愿意做事。白了,便类似于后世那等事业型的强人,你若是给他们一份闲差一份闲钱把他们给养起来,那反而是心里难受的很。
一来是这方面的原因,觉得没必要我,安全管得过来。二来则是,董策现在手头的人手比较紧张,委实是抽调不出什么人手来,他现在人手宝贵的紧,都得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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