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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恶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秋李子
吴大伯额头上的汗又出来了,眼神躲闪不敢看向柳二爷,柳二爷当做没看见,和众人往回走。
众人刚一走进巷子口,就听到吴大伯母的哭声:“柳氏,你到底把我丈夫弄哪儿去了?昨夜他一夜没回家,今儿一早起就是你家迎儿来报信,这会儿还没回来,定是你把我丈夫藏起来了。”
柳二爷淡淡地瞧了眼吴大伯:“令夫妻,还真是恩爱情深啊。”吴大伯又羞又恼,不敢接话。
柳氏家门口围了好几个人,苏二嫂和梁婶子都在那劝着,吴大伯母只不肯听,拉着柳氏的衣领就要和她要人。
苏二叔喊了一嗓子:“我们回来了。”吴大伯也上前:“哎,你怎么和弟妹闹成这样,还不赶紧回家?”
吴大伯母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松开拉着柳氏的衣领,扑上去拉住吴大伯的衣领就开始骂:“你昨儿到哪里去了?害我担心了一夜,今儿一早,又是迎儿来说,还说你撞了邪。你撞了邪,怎么不到别人家去,偏偏到这家来?”
吴大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媳妇质疑的不能说话,领口还被勒的很紧,伸手把吴大伯母的双手掰开:“赶紧进去吧,这么多邻居看着呢,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要什么脸啊?我男人夜里跑到别人家去了,我还要什么脸?”吴大伯母往地上啐了一口,又哭诉起来。
众邻居想笑又不好笑,毕竟这话里,牵涉着柳氏,柳氏一张脸通红起来,对吴大伯母道:“姆姆你这话说的,也要有个凭证,昨晚那么多邻居都看着呢,我从来都是行得正,坐的端的。”
吴大伯母还在那哭哭啼啼,柳二爷的眉皱的更紧,招呼众人:“还是往里面去吧。”
柳氏听到这句,径自转身走进去。这外面对着巷子的是门面,因这段日子都没做生意,原有的两个伙计请他们先回家歇着,门上上着铺板,只有窄窄一条路供人出入。
柳氏先进去,众人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吴大伯这才把吴大伯母的手给拉下来,对她叹气:“你的性子越发不好了,总要先问个青红皂白,才……”
吴大伯母见众人都进去了,对吴大伯低声道:“呸,我这不都是为了你?难道我不晓得这里面有蹊跷,若是不先把她给抹黑了,到时你怎么办?”
吴大伯的眉一皱:“原来如此,那你也该和我商……”
吴大伯母打断他的话:“商量什么?就这么紧急。”
两口还要继续絮叨,苏二嫂已经从门内探出头:“吴大嫂子,难道还要再打吴大哥一顿,人人都进去了,总要说个清楚明白。”
吴大伯母装作还对吴大伯气恼的样子,先走进去,吴大伯故意连声叹气也往里面走,这样做作让苏二嫂嘲讽一笑,见人都进去了,也就顺手关上了门。
因为人多,堂屋里坐不下,女人们就坐在堂屋里,男人们在院子里坐着,听里正在那说堂上的事。
里正眉飞色舞说个不停,瞧见吴大伯走进,里正嗨了一声:“亏的我们老爷是个青天,不然今儿吴大哥就被那贼人,攀进去了。”
吴大伯在面上挤出微笑,对众人连连拱手:“也是运气,运气。”说着吴大伯就坐下,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哎,也是我今年惹了官非,竟又上公堂。”
众人放声大笑。
茭娘和众妇人们坐在堂屋里,听着外面传来的说话声,茭娘有些烦躁不安地想站起来出外好好问问,被眼明手快的柳氏一把扯住。
茭娘牙咬住唇,面色微有不悦地继续坐在那。男人们讲的公堂上的事讲完了,就开始说些别的闲话。妇人们自然也开始说些邻舍间的闲话。
柳氏让茭娘出去和陈婆子说,让陈婆子准备桌酒席,好请请众人,当做道谢。
茭娘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出堂屋,见吴大伯还在那说的眉飞色舞,茭娘对着吴大伯做个鬼脸。吴大伯只当瞧不见。
茭娘又往柳二爷面上瞧去,见柳二爷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茭娘这下更摸不透柳二爷到底在想什么。
进到厨房把柳氏的吩咐和陈婆子说了,陈婆子本就在烧火打算做饭,听见这话就去开橱,又叫进迎儿,让她去和柳氏讨钱,去熟切店切两样肉,再去前面酒楼打壶酒,要酒楼再送两只鸭子过来。
迎儿应着去了,陈婆子把橱里的火腿取出来,正打算切见茭娘还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深思。
陈婆子哎呀一声:“姐姐,这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你还是回房去。”茭娘嗯了一声没有走出去。陈婆子锅里的水开了,陈婆子把米下进锅里,对茭娘:“难道还想喝碗米汤?这好办,等会儿米汤好了,迎儿也该回来了,我让她给你端米汤上去。”
茭娘叹气,望着陈婆子:“我怎么觉着,有些事,似乎不对呢?”
陈婆子用瓢搅着锅里的米:“这世上,哪有事事对的?姐姐,你说是不是?”茭娘嗯了一声,见陈婆子忙碌,也就走出厨房,在堂屋里和柳氏托词自己身子有些不好,回房去了。
院内堂屋内,都传来笑声,茭娘在床上靠了会儿,无情无绪地推开窗,看着窗外。
运河上的风景,似乎永远都是这样,茭娘呆呆看着,天色渐渐晚下来,邻居们都各自告辞了,楼下渐渐安静,茭娘还是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柳氏端着碗米汤走上来时,看见的就是茭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柳氏把米汤放在桌上,招呼女儿:“你方才不是想喝米汤吗?快趁热喝。”
茭娘抬头看着柳氏:“娘,为什么明明就是大伯引了贼人来,为何老爷出脱了他?”柳氏温柔抚摸女儿的脸:“就知道你在想这个呢,快些喝了米汤。下楼去问你舅舅,可好?”
茭娘点头,把米汤一口喝干,丢下碗就往楼下跑,柳氏微笑摇头,收了碗也下楼。
柳二爷正坐在堂屋里喝茶,茭娘已经跑上去:“舅舅,娘叫我下来问你。”
柳二爷把茶碗高高举一下,免得被茭娘撞到,茭娘的脸一红。柳二爷已经招呼茭娘坐下:“我晓得,你现在恨你大伯,但有些事呢,你不可以做,要等你爹爹回来了,才可以做。”
茭娘哦了一声,柳二爷继续:“这是其一,其二,你有个做贼的大伯,名声并不好听。”
“为什么做贼的人不担心连累我们,我们却要担心被他连累?”





一品恶妇 第17章 归人
柳二爷不料茭娘会这样问出来,抬头看向茭娘,茭娘的一双眼闪闪发亮,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柳二爷笑了:“那舅舅问你,你会去做坏事吗?”
茭娘摇头,柳二爷又问:“那舅舅再问你,若有一天,有人对你说,只要你狠下心,不认爹娘,就可以有无边的荣华富贵,你会不会……”
“不会不会不会,舅舅,我不会。”茭娘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不会才看向柳二爷,一双眼还是那样发亮:“舅舅,人这辈子,总是能遇到许多事情,可是有些事情,不该做的就不能做。如果为了荣华富贵,不认爹娘,丢弃自己的本心,舅舅,就算再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那样又有什么意思?”
柳氏已经走到堂屋外,正打算进屋劝说茭娘,就听到茭娘说话,柳氏不由停下脚步仔细听起来。
柳二爷有些惊讶地看向外甥女,茭娘的眼那样纯净。茭娘见柳二爷瞧着自己,侧头看着柳二爷:“舅舅,难道我说的,不对?”
柳二爷收起思绪:“不,茭娘,你说的对。”茭娘面上的笑容还来不及绽开,柳二爷又继续道:“茭娘,你也要记住,我们不去做坏事,但这并不是说,我们不明白做坏事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茭娘有些似懂非懂地看着柳二爷,柳二爷轻轻地拍下茭娘的手:“这些话,你这个年龄按说也不会太明白的。”
“舅舅小瞧人!”茭娘有些嗔怪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双手放在膝上,一副眼巴巴地样子望着柳二爷:“舅舅快告诉我。”
“人在这世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茭娘,舅舅要先让你记住的,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茭娘频频点头,接着又问:“可是,遇到了坏人,难道我们就要忍着,让坏人这样逍遥?”
柳二爷伸手拍一下茭娘的脑袋:“你啊,就是性子急,还记得我方才说的吗?有些事,你爹爹是可以做的。再说,你大伯现在,只怕又惹上麻烦了。”
茭娘还在等着柳二爷往下说,柳二爷已经停住不说了,茭娘伸手拉住柳二爷的袖子撒娇。柳氏擦掉眼角的泪笑着走进:“茭娘,你舅舅不愿意说,你就别问了,横竖你舅舅这样做,定有他的道理。”
柳二爷已经对柳氏笑了:“茭娘的性子很好,虽说她是女儿家,可这心里有主意,不怕事,以后才会过的好。”
柳氏见茭娘面色现出几分喜悦,点一下女儿的脑门嗔怪:“瞧瞧,这会儿就又高兴了,可别像方才,又耍小孩子脾气。”
茭娘连连点头,柳二爷也笑了,柳氏忍不住又看向外面,但愿丈夫能早些回来,到时吴大伯就有得好看了。
吴大伯回到家后,躲了两日,见那些盗贼没有来寻。吴大伯以为这事风声已经过去了,壮着胆子出门,像往常一样过日子。
这样在街上逛了两三天,并没有半点风声,吴大伯越发心里安定,以为这些盗贼远远逃走。也是,这会儿风声紧,这些人都是久在江湖混的,定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想了之后,吴大伯真巴不得这些盗贼在外面遇到什么祸事,全都死光才好。吴大伯既然这么一想,就更欢喜,打了酒,又上熟切店切了猪肝肘子,拎了纸包打算回家烫了酒,好好地喝一杯,免得这些日子白担惊受怕了。
吴大伯哼着小调走进巷子,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觉得不对,身子僵硬了,有什么东西,冰冷地,抵在他的腰间。
吴大伯都不敢转身,耳边已经响起一个很耳熟的声音:“吴大哥,你倒逍遥,也快活。可晓得我们兄弟,过的是什么日子?”
吴大伯的脖子梗着,连转都不敢转一下,生怕一不小心,那匕首就捅进来。
“明儿三更时候,准备好两百银子,我们来拿,拿走了就走,若没有银子。吴大哥,你当初写给我们的东西,可还在呢。”吴大伯没看到来人,但双腿已经颤抖了,带着哭腔说:“我,我,我家这样穷,要有两百银子,还会做这样事?”
“你没银子,你女婿有啊。你女儿,不是嫁了陈老爷为妾,他们家,别说两百两,拿个两万两出来,也不过是玩似的。”
吴大伯听着这人的话,差点就跪下了:“我,我女儿才嫁过去几天,又不当家。”
但身后没有再传来说话的声音,吴大伯感觉到那匕首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腰间,瘫软在地上。
吴大伯母在里头听到吴大伯瘫软在地的声音,打开大门见自己男人坐在地上,地上还掉了酒瓶和纸包,那眉一下就皱的死紧:“你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打什么酒菜来?打了也就算了,怎么还把酒菜都扔在地上,真是不会过日子。”
吴大伯母说着,上前把酒菜都捡起来,抬头见吴大伯还瘫坐在地上,吴大伯母上前拉一把吴大伯:“跌了一跤就站起来,怎么这么窝囊?”
吴大伯被吴大伯母拉进院子,吴大伯母回身关了门,见吴大伯又站在院子里发呆。吴大伯母上前劈手打了他一下:“你在这呆站着做什么?”
吴大伯转头过来,吴大伯母见他面色苍白,双眼呆滞,吓的伸手摸他额头一下:“你是不是在外头撞了邪,真的中邪了?”
吴大伯垂头丧气:“是啊,我是真的中邪了。我们家,可还有两百两银子?”吴大伯母啊了一声,就又打吴大伯一下:“你胡说,这么多银子,咱们家可哪里去寻?”
“那怎么办?我们的命,就送在这里了。”吴大伯的喃喃自语把吴大伯母吓住了,还想问问大门就被推开,吴大伯母见自己儿子进来,急忙叫他:“快,快去请个医来,你爹这会儿,只怕真中了邪了。”
那儿子也不晓得青红皂白,点头就要往外走,吴大伯已经叫住他:“不要去。”说完吴大伯就瞧向自己媳妇:“你,你赶紧的,去陈家,见素儿,要她筹两百两银子给我,不然我这条命,就完了。”
吴大伯母惊讶地看着吴大伯,那儿子更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吴大伯母的嘴张了又张,不晓得该说什么。
那儿子已经道:“爹,你也是晓得妹妹嫁去是做妾的,而且还不晓得是第几房妾,受宠不受宠,你开口就是两百两,你当妹妹这么志强?”
“是她的命要紧,还是我的命要紧?”吴大伯骂自己儿子,吴大伯母在旁边尖声叫起来:“我晓得了,你只怕是在外面养了什么小,这会儿人家要和你了结,讹你这笔银子。我嫁了你二十多年,吃糠咽菜的,怎么到老来,还不得安宁。”
吴大伯母哭着就要上前来打吴大伯,吴大伯躲避着妻子的责打:“你也要知道了事情……哎呀,你别打了。”
两夫妻在这吵的热闹,邻居们早就听到,有人进门来劝架,问那儿子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问吴大伯吴大伯自然不会说出实情。吴大伯母又在那哭哭啼啼,寻死觅活。
还是有人哎呀了一声:“不如把他们家二婶子请来,他们是自家人,就好问了。”这话一说出,就有人飞奔着去请柳氏。
柳氏正在给丈夫做衣衫,算着时候,丈夫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柳氏想着丈夫回来时候自己的欢喜,唇边的笑容也越发甜了。
门早被人拍的山响,陈婆子嘟囔了一句上前开门,问了两句就走进屋里和柳氏说了缘由。听说是自己大伯子和嫂子闹起来,还闹的不可开交。柳氏虽敢疑惑,还是交代了陈婆子一声,就要往吴大伯家去。
茭娘在楼上已经听到,从楼上跑下来:“娘,别去,谁知道是不是圈套。”
柳氏指指那报信的:“这是你大伯家隔壁的王小哥,你小时候也见过他的,怎么这会儿就说是圈套了?”
王小哥已经对茭娘拱手:“茭娘妹妹也许多年没见了。”茭娘还了一礼,也不好意思拉着柳氏再说,柳氏又说两句也就带着迎儿跟王小哥走了。
茭娘见自己娘离开,在院中坐下,口中嘀咕一句:“到底为什么要吵?”
陈婆子嗨了一声:“我瞧啊,准没有好事。”茭娘嗯了一声,正打算回自己房里,刚站起身就见开着的后门那里,运河上有艘船划过来,那船头站着一个人,似乎十分眼熟。
茭娘用手擦下眼睛,又擦一下,那艘船已经停在茭娘家后门口,茭娘按下砰砰乱跳的心,打开后门看向船上。
茭娘的父亲吴能正打算走上台阶,见女儿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不敢上前的样子,对茭娘微笑:“怎么,这才几个月没见,就不记得爹了?”
果真是自己爹,茭娘想绽开笑容,接着又觉得委屈,吴能已经走上台阶,走到后门口,茭娘拉住父亲的袖子:“爹,您不在,我们被欺负死了。”




一品恶妇 第18章 算账(上)
“爹临走时候,你不是说你会护住你娘,不会让人欺负你们?这会儿,又被欺负了?”吴能的话音刚落,茭娘眼圈里的泪就滚落下来。
吴能最看受不了女儿哭了,急忙拿袖子给女儿擦泪:“好了,好了,爹回来了,家里的事情,爹也陆续听人说了,进去吧,我问问你娘,到底是个什么……”
吴能的话还没说完,陈婆子就几步跑出来,双手一拍:“哎呀,叔叔你可回来了,你可不知道,家里这些日子……”
陈婆子话没说完,茭娘就急忙推陈婆子:“陈婶婶,快别说了,赶紧去把我娘追回来。”陈婆子哎了一声,转身就往里面跑。
周围邻居有瞧见吴能回来的,也从家里走出,七嘴八舌和吴能问好。吴能团团做了个揖,叙了几句别后的话,挑夫把船上的行李也挑进院里,茭娘给了力钱。
陈婆子就已经又跑回来对茭娘:“婶婶走的远了,没追回来,叔叔你还是……”
正在和邻居们说话的吴能打断陈婆子的话:“她去了哪里?”
“说是大伯家吵架,要娘去劝劝。”一提起吴大伯,茭娘真是气都不打一处来,已经在竭力压制,但话里的情绪还是带出来了。
吴能哦了一声,对茭娘道:“那你在家替我把行李收拾了,我去你大伯家。”
“爹,大伯他……”茭娘只说了这三个字,吴能就拍拍女儿的胳膊:“爹知道,你放心,好好的,把行李收拾好了,里面还有我给你和你娘带的好衣料。”
说完吴能就跨进院子,往前面去,茭娘追出两步,吴能已经回头示意女儿回去,茭娘也只有停在那里,不情不愿地道:“那我让陈婶婶给爹做好吃的。”
吴能微笑,疾步往外走去。苏二嫂已经哎呀一声:“我也跟去,不然吴二哥还找不到路呢。”这借口,简直拙劣的一戳就破。
难得一向稳重的梁大叔也咳嗽一声:“说的是呢,我们跟去瞧瞧,万一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也好替他们解释了。”
这是,都打算去瞧热闹了?茭娘眼巴巴瞧着苏二嫂他们离开,自己也想跟着去,但想起爹娘临走前各自说的话,茭娘也只有停下脚步,招呼迎儿过来和自己一起把吴能的行李搬进堂屋里,慢慢打开,整理着里面的东西。
吴能还没走出巷子,苏二嫂和梁大叔他们就追上他。梁大叔说着吴能离开后,传来的消息。苏二嫂在旁边补充些梁大叔没说的细节。
吴能也知道了一些,但远没有梁大叔和苏二嫂说的这样详细,吴能边听,那眉头就皱的越紧。
梁大叔见吴能皱眉,轻咳一声:“你大哥也说了,他前些日子是撞邪了,才会……”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二嫂打断:“什么撞邪,就是居心不良。不然那盗贼怎么偏偏指着他说是他带来的人?”
梁大叔呵呵一笑,也没再说下去。
吴能边听心里边盘算,等又走出一段,已经瞧见吴大伯家,吴能这才道:“两位高邻对我家的维护,我已尽知。若非众邻舍们仗义,只怕等我回来,已经家破人亡了。”
苏二嫂听出吴能话里,对吴大伯已经恨极,想劝一劝,又觉得不好劝。倒是梁大叔叹气:“话虽这样说,但总是你哥哥,吴二哥,我们相交这么多年,也是不好劝的。”
哥哥?吴能唇边露出讽刺的笑,但凡他能念着一点兄弟之情,又怎会做的如此绝?捏造谣言说自己已死还能忍,竟还要把茭娘卖去做妾,此计不成竟还想引盗贼来杀人劫财,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哪还有半分为兄的样子?
此刻吴大伯家大门处已经围了不少的人,还能听见吴大伯母的哭声从院子里传来:“你说,你到底说不说,这么大的一笔银子,你要了要去做什么?”
有眼尖的瞧见吴能,倒先惊了一下:“哎呀,这不是吴二哥,原先说你不是在江西染病,倒在床上没几天就没了,怎么这会儿又好生生站在这里?”
“也许是有人只听说染病,不晓得后来好了。”也有人在那打圆场。吴能已经拨开人群推开吴大伯家的门。
梁大叔苏二嫂跟着进去,见他们进去,想进去瞧热闹的人更多,谁知苏二嫂顺手就把门给重新关上,于是围着的人只有靠在大门上,想再仔细听一听。
吴大伯母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的正热闹,身边除了柳氏之外,还有几个邻居也在那里劝,还有两三个邻居围在吴大伯身边问吴大伯来龙去脉。
吴大伯只是抱着头不肯说,他们的儿子这会儿抱着肩膀蹲在一边,一筹莫展。柳氏先瞧见吴能走进,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惊喜,连劝吴大伯母都顾不得,走到丈夫面前仔细瞧着他,见他身上穿着的,还是自己给他做的那件青色道袍,腰间带着的,还是茭娘做的那个歪歪扭扭的荷包。
柳氏刚要开口说话,眼泪就滚下来,忙伸手把泪擦了:“你才回来,怎么不在家里歇着?”
吴大伯的儿子瞧见吴能活生生地站在院子里,啊呀叫了一声就对吴大伯:“爹,爹,那站着的,难道不是二叔?爹,爹,不是说二叔已经……”
吴大伯当然晓得吴能并没有死,一切都是自己捣的鬼,但现在兄弟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吴大伯又想起那人威胁的两百两银子,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上算了。但吴大伯又舍不得死,于是吴大伯索性两眼一挤,站起身哭出声来上前拉住吴能的手,仔细瞧了瞧就放声大哭:“兄弟啊!你原来好好地活着呢,你可不晓得,有人送信来,说你死在江西。我的兄弟啊,爹娘就养了我们两个,要你没了,在这世上,我还有谁能叫声兄弟?”
吴大伯母没想到吴能真的没有死,也顾不得再哭了,站起来惊诧地问柳氏:“叔叔原来没有死?不,这个是不是鬼魂?”
柳氏恼怒地瞧吴大伯母一眼,声音有些抬高:“你叔叔,自然好端端地活着。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人,弄这样的恶作剧,害我哭出了好几缸眼泪。”
正在哭的吴大伯还好意思点头:“兄弟啊,别说你媳妇哭出了好几缸眼泪,我这个做哥哥的,一想起来心里就疼,也哭了好几缸眼泪。”
说着吴大伯就伸手要把吴能抱起:“兄弟啊,我……”
吴能已经伸出一只手,抵在吴大伯心口,瞧着吴大伯微笑:“哭出几大缸眼泪,哥哥可真如此?”
吴大伯顿时被问的愣住,连假哭都忘了,但他很快就回神过来,用袖子擦着眼泪:“兄弟哦,难道你还不信你哥哥?”
“按说呢,我是该相信哥哥的。”吴能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甚至连唇边的微笑都没半分变化。
但吴大伯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担心了,自己这个弟弟,吴大伯还是明白的,平常看起来宽和敦厚,但那是没惹了他。原先呢,吴大伯想的是这一切计策都圆满了,等吴能回来,茭娘已经嫁了,柳氏坟上都已经长草了,铺子也在自己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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