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普祥真人
所幸魂穿的对象是个秀才,要是按一般的烂俗套路,穿到个无功名无家产无靠山的三无人员身上,他早饿死了。而且郑国宝并非那天产石猴一般无亲无故的倒霉鬼,他还是有亲族的,父母虽亡,但寄居在叔父家里,倒也有人照顾。
李钢穿越前好歹是个历史爱好者,对于明朝历史有些了解,当继承了肉身的记忆后,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叔父叫郑承宪,自己所处的朝代是明朝万历年,便暗叫:这真是老天掉馅饼,上天待我何其恩厚!
郑承宪本人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他的闺女,自己的堂妹,那个天天在自己屁股后面转悠的小黄毛丫头,可是将来能把大明朝闹的天翻地覆,堪比妲己、褒姒的妖孽人物,大名鼎鼎的郑娘娘!传说中万历的真爱,祸乱**的妖妇,明末三大案,哪一案能少的了她?
一来是知道这家人未来迹;二来既继承了这肉身的身份,自然也得继承他的家族关系,因此他便主动负担起照顾这一家人生活的重担。
彼时郑家家境贫寒,日月艰难,便有婆子上门劝说,“眼看都这个家境了,一个姑娘人家,白白浪费米粮,又不能帮补家用。养在家里,全无用处。不若卖了给人做丫头,既给家里省些口粮,还能赚分月钱,将来若是抬举成了姨娘身份,那便一步登天。咱县里王大官人前年刚没了正室,这若是伺候的好,再给王家添丁,便是填房却也有份……”
郑家的若男姑娘虽然年幼,却是极有主见的,听了这话,便跳出来骂。郑国宝一旁帮腔,将这婆子赶了出去,又对着叔父道:“叔父放心,有小侄在,管叫咱家不至于挨饿!”
他既然了狠话,便要有所行动。靠着个秀才功名,便做起土刀笔的营生。明时讼棍一词,是指一般人代理词讼,上堂先要挨一顿棍子,可是当了秀才,就不用挨打,因此这种黑律师的工作,在李钢看来简直就是为不受司法管制的秀才们量身打造啊。
至于说这营生不是正道,这也没办法,虽然继承了原本郑国宝的记忆融入生活倒无压力,可是让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去考科举,简直是找大姑娘要孩子,强人所难。所谓什么x六这种人,说说就算了,真以为科举那么容易考?
到了后来他更是为了全家的生计去贩私盐,结果这一趟下来没赚到什么钱,反倒与衡山派刘三爷的千金,有了些瓜葛。好在历史没偏离大的轨道,自己妹子先是选了秀女,后又成了贵妃、皇贵妃,自家头水涨船高,自己在锦衣卫内任了职不说,还组织了一干人马抄拿摊位,凡是敢不交税的就拿东西。取了个“无敌大队”的名字,在京师耀武扬威,将那些大小行商赶的狼奔豕突闻风丧胆。乃至京师一府两县,提起净街锣郑国舅,全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既然迹,便想着去了结旧日的缘分,前往衡山,去见刘小姐刘菁。正好趁着这次出京避难的机会,完了这心愿。哪知他在南京辞别勋贵,前往衡山县,可是没想到船到中途,居然遇到了江湖中颇有名气的“滑不留手”游迅。
说来这游迅武艺并不算十分了得,只是为人狡猾,在江湖上也颇有些人脉,消息灵通。只是这人手脚不大干净,爱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有一次使用假银票,结果撞到山西票号的头上。要知大明朝此时,晋商是一等一的难惹,王崇古、杨博、乃至前辅张四维都是晋商人家,彼此之间又结姻亲,盘根错节,荣辱与共。这几位大人物,谁拔根寒毛下来,也比他游迅大腿还粗。只为这假银票的事,险些便叫他丢了性命,多亏被锦衣卫的人救下。只是这世上向来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既然欠了锦衣卫的人命,人就得给锦衣当线人。
这次他也是探察到一件大消息,嵩山派预谋对刘正风刘三爷不利,急忙前来郑国宝处报信。郑国宝听了这消息,急的心如火焚,偏生离南京又远,再回去调人,肯定是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以手头人马硬闯到衡山。
衡山县,武力不强,县内衙役、弓手连同民壮,也不过四十人,其他能依靠的便是草市、雷家埠两个巡检司。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雷家埠巡检司的巡检言登山却是指望不上,草市巡检司的弓手不过五十名,这点人加起来还是大为不足,何况具体到临阵时能用多少,又是个问题。
孙大用道:“国舅,要说这衡山县也是衡山派的基本盘,怎的被人踩上门来,却连个自卫之力都没有?”
郑国宝吐了口唾沫道:“衡山派?莫大拉胡琴行,管理门派弄银子可不成。衡山派,在他手里算是毁了。”
其实这话说的也有失公道,与其说衡山派在莫大先生手里没落,不如说莫大接过来的,本就是个烂摊子。江湖上此时讲究是有派就有田,毕竟一个门派那么多弟子门人要张嘴吃饭,钱从哪来?劫富济贫这种强盗行径,只能一时,不能一世,先不说大户家里的护院不是好惹的,有那霸道的手里还有火铳。便是这勾当干多了,官府找上门来,那也是万万抵挡不起。
因此,购置田产,收租子,便是此时江湖上白道各大门派的主要经济来源。比如少林寺为何时天下第一流大门派?七十二绝技?那玩意能顶饿么?靠的就是少林佛产遍登封,佛田十几万亩,登封县里从客栈、酒楼到肉铺赌场,都是人家的买卖,月月的租金收的无数,还有额外香油钱,自然弟子门生成千上万,号称三千僧兵,天下无敌。你要把佛田产业都去了,连五十个和尚都未必养活的起,那还叫个毛线天下第一大派?
至于说比武功,一百人顶你一个,够了不?现在闯江湖的目的是为了改善生活,不是为了玩命,想要靠刀把子吃饭的,还是趁早加入山贼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好了。
武当派与之情形类似,尤其如今万历天子比较像他爷爷,对光头不怎么热衷,倒是比较信道,因此武当派屡受封赠,门派声望日高。其他大派也是要多多购田,你养着那么多武艺高强的弟子干什么用的?不就是为了拿着刀问田产主人:“就这个价,你卖不卖?”这时候才是显示弟子门生价值的时候啊,要不收他们干什么,还得管饭。
可是衡山派的情形比较特殊,这个门派,按郑国宝看的资料就是,太文青!
锦衣笑傲行 第四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从衡山派创派祖师刘志谦刘大先生开始,这个门派就充满了文青特色。比如刘祖师是变戏法的,用一套抓头,抓不着就抓眼珠,再不行就插咽喉的手法,配合古彩道具,便自称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并靠此开宗立派。这也算开了个坏头,自刘祖师以降,衡山派人才济济:有变戏法的,唱大鼓的,耍猴的、学口技的,但就是没有几个正经有经营能力的。
最早衡山派是世袭制,掌门人世袭罔替,那时候衡山派的年景还算不错。每年掌门人都从各地弄一些孤儿回衡山,用皮鞭加藤条,把孤儿们培养成演艺高手,再派出去为派里赚钱。那些孩子吃的是草,吐的是奶,演出收入,全入了衡山派的腰包。
彼时衡山事业蓬勃展,大明朝两京十三省,各大门派,大小豪强谁家办个喜事,要是少了衡山表演团,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只是好景不长,刘家长房绝嗣,旁枝压不住场子,衡山派掌门就从世袭制,变成了推举制。结果几大长老为了当掌门拉票,就拼命封官许愿,又是改善学徒待遇,又是增加门徒福利,学习演出技巧费用,从门派公帑里出,而演出所得,却可揣入自己腰包。
随着衡山派从衡山剑派,向着衡山艺术学校高歌猛进,并实行了人性化管理,整个门派的产业,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自衡山派实行推举制近百年来,诞生了无数惊才绝艳的艺术家,为扬州瘦马、大同姑娘、杭州船娘甚至教坊名纪的培训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但衡山派自身,则是一天不如一天,一时不如一时。
刘正风本是刘家近支子弟,入门学徒,就是为了尽可能替旁支争取利益。结果刘三爷在门中,除了学会如何吹的一口好箫(注意这个箫是有孔的)外,另一大贡献,就是把衡山派仅存的二百二十亩公田,变成刘家的私田。
这一来倒算是对的起志谦公在天之灵,只是这衡山就更不容易养活人了。衡山派在衡山县内的总舵办事处都是租的,每年还得交租金若干,莫大先生要不多唱两回戏,房租就只好找三弟伸手了。而门中的好手,大多在扬州负责瘦马培训,还有几个在山西教大同姑娘呢,衡山派本地留守人员,连莫大在内,恐怕都凑不出十个能打的来,别人踩上门来,又能有什么话说。
见手下有些胆怯,郑国宝激励道:“怕个鸟,左右不是左冷禅亲自来,那十二个太保么,我看他们也未必敢跟咱动硬的。”
嵩山掌门左冷禅,走的是鸿胪寺序班邢尚智的门子,拜了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张鲸做干爹,成了东厂的人马,在江湖上,很是威风。而张鲸如今却是更倾向于王皇后,于郑贵妃不大咬弦,而左冷禅这番占的是大义名分,刘正风结交魔教!若是他亲自来,郑国宝还真不大好办。所幸这种事,应该不会劳动左冷禅亲身前来,其他十二太保,郑国宝自问还能镇的住。
只是一想到左冷禅掌握的大义名分,他就有些头疼:刘三爷,你吃多了撑的,没事勾结的哪门子魔教啊!
要知当今江湖,你贩卖阿芙蓉没关系,倒腾私盐无所谓,便是走私军械也未必没有转圜处,可是魔教是万万沾不得的。
至于说魔教罪恶,江西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被魔教擒住了,活活的钉在大树之上,连三岁孩儿也是不免,于老拳师的两个儿子**了三日三夜才死;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娶儿媳妇,宾客满堂之际,魔教中人闯将进来,将新婚夫妇的级双双割下,放在筵前,说是贺礼;汉阳郝老英雄做七十大寿,各路好汉齐来祝寿,不料寿堂下被魔教埋了炸药,点燃药引,突然爆炸,英雄好汉炸死炸伤不计其数。以上这些,全都不叫事!
青城派屠了福威镖局几百人,不一样是武林中名门大派,各大重要集会的坐上宾,享受贵宾待遇么?魔教之所以是魔教,便是因为它打出的口号是均田免粮。号召老百姓不交租子。这等于是让朝廷没有收入,让各大派没有饭吃!因此不管是官府还是江湖,都对魔教深恶痛绝,人人喊打。刘正风牵扯上魔教,便是妥妥的路线问题!这个作风问题不是问题,生活错误不是错误,可是路线上出了问题,那便大大有问题了。
饶是郑国宝身为国戚,自家堂妹又极受宠,无奈左冷禅背后也有东厂这尊大佛,再占据讨伐魔教这个名分,要救刘正风,便要大费手脚了。只是一想到当初那份恩情,以及那位如玉佳人,郑国宝只在心中暗想:便是来的真是左冷禅,也只好跟他拼了!
所谓厂卫一体,厂自卫出。本身东厂的人员,最早都是从锦衣卫里选拔出来,然后到东厂任职,因此,所谓东厂都是太监这种说法是绝对错误的。东厂里有几个领导是太监,不能说东厂都是太监。而且太监担任提督东厂,也是惯例,而非硬性要求。比如明武宗正德的好基友江彬,就曾任过提督东厂,总不能说他也是太监吧?
按说东厂和锦衣卫这两个组织,都是天子亲军,万岁鹰犬。按照某些脑洞人士的想法,这必然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的关系。但事实上,越是这种属于一个领导,且职能异常接近的部门,彼此之间的争斗就越凶狠。自来自己人整自己人最是用心,毕竟经费就那么多,权力就那么大,不先内斗个高低出来,怎么分蛋糕啊?
锦衣卫的优势是有事可以上密折,直送君前,而不经过通政司。但是东厂由于负责人的特殊职业,可以没事就看到皇上,然后直接把问题口头汇报,比锦衣卫方便的多。而且太监比指挥使通常更得皇帝信任,因此自东厂成立以来,锦衣卫大多数时候都是处于被压制状态。
只有嘉靖爷时,出了位十三太保6文孚,靠着和皇帝是奶兄弟,又有卫辉府冒火救驾的大功,与皇帝不分彼此,名为君臣,情同手足。有这份感情在,才算把东厂压的翻不过身来,那几年东厂的人见了锦衣的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否则被打一顿都没处申冤。
可是风水轮流转,自从6炳、朱希孝先后亡故,刘守有上台,这锦衣卫可就不成了。刘守有为人骨头太软,扛不住事,混到见了张鲸就要磕头,给太监认了怂,从此锦衣卫挺不起腰杆来做人。如今这骆思恭骆大金吾,也是世袭出身,他祖上是嘉靖爷潜邸出来的骆安,也算根红苗正。可是骆思恭虽然不像刘守有那么腿软,但也算不上硬扎,加上没有太强的背景,因此锦衣卫对于东厂还是个能避则避的态度。
如今这锦衣卫里面不少人捧郑国舅图的也是希望再捧出一个6炳一般的遮奢人物,重塑锦衣威风。不过在那实现之前,锦衣对东厂,在心理上还真是处于劣势。张鲸这阉货,还颇得万历生母慈圣皇太后信任,在宫里也有背景,而且屁股是坐在太子生母王恭妃那边的,与郑贵妃不算一个战壕,刘正风这事上,又有个魔教。为了这个冲突起来,郑国宝实际上不占什么便宜。唯一的希望就是来的几个嵩山太保,是没见过世面的土鳖,拿身份一吓唬,先镇住他们,保下刘三爷,若是遇到个硬茬子,那就只好板起面孔,拿出混帐国戚的派头讲打了。
锦衣笑傲行 第五章县令白斯文
只是听说这次嵩山进衡山,拉来了一百多人马,便是讲打,也未必一定有便宜。要知嵩山派与少林寺同处一山,彼此怎么可能没有摩擦?光是一个产业和保护费的问题,足以令兄弟反目,手足成仇。
尤其嵩山派干的事也不作兴,比如花十几两银子从少林寺某清洁工手里,买了本大力金刚掌秘籍,然后改头换面,换个封皮,就敢自称大嵩阳神掌。结果没想到,改的时候没注意,光改了封皮,没改里面批注。结果嵩山派原创武功大嵩阳神掌秘籍里,总有“慧光”“玄慈”这种id的人加的批注,成为一时笑柄。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东厂做靠山,少林光头们早把嵩山上下打出翔来,扔到山涧下面喂狼了。
可是少林虽然不能明着火并,暗地里动动手脚也是行的,毕竟手头上千僧兵呢,抢夺田地、争收保护费什么的,还是占了上风。为此,前几年左冷禅通过关系,上下打点,朝廷下旨在开封编练一营镇嵩军。左冷禅从中上下齐手,在里面安插了不少嵩山弟子。有了军伍做靠山,这才渐渐压过了少林寺。据说这次来的百多人,便有不少是镇嵩营里的正经军伍,听说还带着军械出来的。
这天下间所谓神兵利器,推莫过于军械。若是军械不利,则江湖铁匠打的就更没法看。嵩山派的人武功本就比郑国宝带的锦衣卫为高,若是拿了军械,甚至再有几件铁甲,那就连装备都不吃亏了,这架可怎么打?
看了看孙大用等人随身背的长包裹,那里面的物件,倒是厉害,可是也就是一轮的事,再用未必来得及。一碗茶水喝了又续,两三回过去,郑国宝也没想出太好的办法,也是他关心则乱,原本以为无非是个简单的买妾,谁想到会搞出这么大的场面。
就在此时,只听这茶馆之外,有人高声道:“下官衡山知县白斯文,求见国舅。”
郑国宝到了衡山后,确实派人前往联络衡山知县,不过一想到自己勋贵身份,又听说衡山白大令是两榜出身,未必肯给自己面子,因此未曾打他的算盘。不想这位白大令居然冒雨前来,急忙带人前去迎接。
这小小茶馆自不是国舅久居之地,二人相见之后,白县令早已备好轿子,将郑国宝抬进县衙门,直接来到后衙居所,让进客房。这位白知县不顾一身雨水径直跪倒,报出履历,一副下官见了上官的模样,并无半点文人的酸气。
郑国宝没想到能遇到白斯文这样的妙人,不鄙视自己靠裙带关系做官,心中大觉舒坦。其实也是如今大明文人的节操整体上是呈向下趋势,等再过些年,就有不少文官要向魏公公磕头,上本求给魏公公建生祠了。与魏公公相比,郑国舅好歹还是有小**的,拜他的门路也不算丢人。
尤其白斯文这种没背景、没门路、没靠山的三无人员,若是不能及时找到条大腿抱,三年考满,不定配到什么更落后的地区呢。他一落座就不住诉苦道:“这衡山县知县,真不是人干的差事,县里一半的田地归在刘家名下,他家也没什么举人、进士,但偏生户大人多,子弟多习武艺。粮税总是拖欠不交,下乡收税的吏员吃他们打坏了不少,我还得自己掏钱付汤药费,难啊难啊。”
郑国宝心目中的刘正风,还是想当初在救自己和叔叔一命的那位刘大侠,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强梁。又看白斯文拿出了不少本地乡绅控诉刘家的状子,多是抢水、争地时,生械斗。刘正风刘三爷披坚执锐,更有向大年、米为义、方千驹等人甘为爪牙,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其他乡绅土豪被打的落花流水,族中子弟多有损伤,因此把状子递到了白大令这。
白斯文道:“这事难办啊。刘正风是衡山派的,他衡山同门,多与扬州瘦马有所往来,还有在教坊司厮混的。你知道哪个秦淮河上的姐儿,便是衡山高第的门生,那些姐儿们结交的不是才子就是名士,哪是我这小小知县能得罪的起的。因此便只好听之任之,只当没看见了。便是这次,刘正风聚集了几百江湖人大摆宴席,事先也只是派了个徒弟过来放了句话,却连个帖子都没下啊。眼里哪还有我这知县?若不是国舅爷您话,我才懒得管他的闲事,活该他被土匪开了家宅!”
郑国宝知道,这帖子不帖子是小事,关键是得送礼啊。大明朝对于这种民间聚集十分忌讳,尤其前不久,蕲州梅堂叛乱被杀,其党羽如刘汝国等还流落民间未曾就擒,这种敏感时期搞集会,还不给知县封红包,确实是太不把白知县放在眼里了。
“菁姐,这都是为你啊。”郑国宝心里嘀咕一句,口中道:“这刘正风果然是个江湖粗坯,不识礼仪,将来定要重重的办他。”
白斯文见领导话,把事件定性为不知礼仪,又说了将来重办,这等于就是说,这人郑国舅保了。当下急忙话锋一转道:“其实刘员外人也不错的,每年夏、冬两季,都肯舍些米粮,又肯周济贫苦,正所谓抓大放小,下官自不能只盯着一二错处不放。再者,匪徒敢觊觎刘家财产,袭击衡山县城,若是不能重重的惩办,朝廷颜面何存?下官晓得的晓得的。”
郑国宝道:“但不知贵县武备如何?据我所知,那伙盗贼甚是剽悍,人数又多,可是不好对付啊。”
白斯文笑道:“下官听了国舅手下传话,便已着手操办,如今已经从衡州府借来一员大将,一百儿郎听用。”
郑国宝急忙吩咐请那武将来见,白斯文出去时间不长,便领进一个一位身材魁梧,满面虬髯的大汉走进房中。那汉子胸前乃是熊补,看来是个五品官员,进的房中,堆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口中道:“末将吴天德见过国舅。”
锦衣笑傲行 第六章登门拜访
郑国宝将吴天德双手搀起,让到一旁落坐,然后问道:“听口音,吴将军不像衡州人,您多半不是本地军卫吧。”
吴天德忙道:“国舅好耳力,末将是浙江义乌吴坎头的人,嘉靖三十七年戚少保义乌招兵,俺跟俺叔都应募当兵熬大营。嘉靖三十八年因功升百户,后以寻常劳绩,升副千户衔,现任衡州把总之职。”
郑国宝知道这是客兵,便问道:“在下听闻,浙兵中有一位吴汝诚吴将军,不知与您怎样称呼?”
吴天德道:“那正是末将的叔父。”
郑国宝闻听,起身一礼道:“原来竟是当年血战台州,大破倭寇的戚家军旧部当面,郑某有眼不识泰山,吴将军千万恕罪。”
吴天德吓的如同装了弹簧一般从椅子上跳起来,跪倒在地道:“国舅爷,您这是做甚?小的们那点微末功劳,如何有脸提出来,您施此大礼,岂不是要折杀小的?”
当年戚继光义乌招兵,大杀倭寇,打的倭寇闻名丧胆。后又转战蓟门,将图门汗打的抱鞍吐血,立下赫赫战功。于国朝而言,称的上是架海金梁般的人物,更挣下俞龙戚虎、东李西麻的好大名头。只是他运气不好,选错了靠山。
当日张居正为辅,戚继光上本都要写顶上恩相张江陵,与张家的门子尤七、姚八称兄论弟。又送张相爷海狗肾又送千金姬,更调了两队鸟枪队保护张居正出入,在那三十二人抬的移动偏单旁边担任警卫。
投桃报李。张居正也对戚继光大力支持,练新军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各项开销有求必应,从无半点留难。与戚继光合作不好的总督、御史甚至监军太监一律撤换,到蓟镇那做官的一大准则,就是不要得罪戚少保,这也是戚继光立功的重要因素。
可是自来等到张江陵一死,新政皆废,张四维等旧党人物反攻倒算,戚继光自然也受了波及。而且他不像李成梁,没把蓟门经营成自己的基本盘,更不懂得养狼的道理,一次性就打断了蒙古人的骨头,让图门汗十几年不敢侵犯大明。而李成梁,年年打仗,年年得胜,号称军功之盛,二百年无出其右。戚继光这十几年不打,朝廷大佬们便以为蓟镇有没有戚南塘都差不多,因此便把他调任广东总兵,削他兵权。
而至于广大浙兵,更成了没娘的孩子,便连军饷伙食都不能保证。万历十年,杭州浙兵马文英、刘廷用因为巡抚吴善言无故削减军饷三分之一,而带兵哗变。结果惨遭杀害,被株连者一百余人。这事生后,朝廷对于浙兵越防范,把他们打散各地,使其彼此不能呼应,纵有变化,也能及时弹压。
吴天德这一路便是被打到了衡州,名义上是驻防,实际上日子过的苦的很。军饷已经两个月未曾放,五百儿郎军心不稳,衡州知府也看这支兵马不顺眼,几次上本,请求湖广巡抚邵陛下令解散这支浙兵。可是邵巡抚吸收杭州兵变教训,对这种请求不闻不问,军饷方面也是让衡州自行解决。
这回白斯文上书告急,不提郑国宝,只说探察消息,有大批盗贼意图洗劫本县富户刘氏。自己县小兵寡,无力抵抗,请求知府兵助剿,衡州知府眼珠一转,便将这烫手山芋扔到了衡山县,这一百人到了衡山县,便不打算让他们走了。到时候就在衡山就食,也算是缓解衡州府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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