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笑傲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普祥真人
他不知师兄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下子改了口径。金山寺里的库藏,可不是普通的物件。那里面有大批的粮草、军械、还有费了天大力气弄来的几门佛郎机。有了这些东西,便是遇到魔教妖人的大军,也足可一战。只是少林寺一时还没找到会用火器的人,加上官府自镇嵩军起事之后,于军械上查禁的十分严格,这火器更是作死,只好先寄存在金山寺里。这回都落到了魔教手上,好在魔教也不会用,否则这些天不知要多多少伤亡。
这些暂且不提,单是里面的藏珍,有许多是不属于少林寺,而属于方正大师的。那能说不要,就不要么?方丈之前不是还说,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一定要拿下金山寺,活捉任盈盈,让她到少林寺听经三年,化解胸中戾气么?怎么今天口风就全变了?
可是自从圆智、通显勾结魔教事,被处以极刑之后。现在的少林寺还处于敏感期,任何忤逆方丈的言行,都可能被冠以同情魔教的危险分子名义,而受到少林寺内部僧人的监控,甚至不需要任何罪证就可以逮捕到戒律院受罚。因此方本在这种大环境下,哪还敢乱说乱动,只是点头而已。
他这不等明白过来,只听外面又是一阵战马嘶鸣,接着就是甲叶摩擦之声,十几条汉子闯进大帐之内。正中一人,生的身材高大魁梧,盔甲鲜明,进门来,就咧开那血盆大口,哈哈笑道:“方正老和尚,你这话说的挺有意思啊。我老杜在外面就听见了。练武不为了杀人?那还练了做啥?练功夫,不就是杀人用的么?你说对不对么?”
方正对这粗鲁武夫倒是十分恭敬,急忙起身迎接,“杜将军,你也到了。这便好了,有您在贫僧也就放心了。”
“那是,你就放心吧,我老杜可不是自己来的。五千边军儿郎,我全都带来了。其中光马队就有两千,还有炮队。这位大和尚,说要去攻打什么金山寺?要不要交给我来办?几百门佛郎机架上去,一通炮轰,任是什么都剩不下,你看怎么样?”
方正神色如常,只是双手合十不住念着罪过。他心中有数,这位杜松杜将军面粗心细,这话说的厉害啊。五千边军,百门佛郎机,皆不可信。他才不信朝廷会派这么多边军来到河南,郑国宝更不可能派这么大一支部队驻扎怀庆府。据他掌握的消息,怀庆方面驻扎的边军总数只有两千,能跟随杜松到这的,最多不会过一千人。
但即使是一千边军,也不是少林所能应对的。虽然少林号称僧俗十万众,僧兵万人。但这与五千边军一样,都是用来骗人的假数,里面是搀了大量水分的。
攻打金山寺,保护少林佛产,对手是人神共愤的魔教。在这种大义名分下,自己这可以动员出四千多僧俗来包围金山寺,真正卖命的,却还是那千把溃兵。要是让他们去对抗朝廷官健,这些僧俗武装恐怕会先跑一半,再要是对抗边军,那剩的人能不能有五百都两论。
锦衣笑傲行 第一百七十六章瑞恩斯坦
而这些边军都是在九边要地与鞑子打老了仗的老军伍,那些河南乱军跟边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至于僧兵……还是洗洗睡吧。杜松这将军他也知道根脚,这次带队剿匪的边军参将杜桐是杜松的亲胞兄。杜松本人能杀善战,一口金背大刀,勇猛绝伦,带的家丁也如狼似虎。
来到河南之后不久,杜松就阵斩了宁字营的大架杆宁荣邦,把宁字营打的七零八落,一战扬名河南。因此指望溃兵对付他们,也是指望不上。即使是一千边军,既然杜松说了是五千,他也得认五千。就得按五千人的标准,准备粮食、马干、犒劳、军饷。
方正大师是河南僧纲司的掌印都纲,虽然官职只有从九品,但是一省僧尼都归他管理,事权极大。加上他为人长袖善舞,文武双全。不拘是金石古董,还是书法字画,乃至歌舞琴棋样样皆能,即使是河南巡抚衙门,他也是座上之宾。要在往常岁月,杜松这种宁夏左卫四品指挥佥事,总兵麾下果毅营守备,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随便哪个文官上个折子,就能让他回家啃老米饭,哪容他一个丘八在自己眼前放肆?
可是河南兵变以来,这丘八的地位便直线上升,尤其他们又是客兵,地方官府对这群瘟神都不敢随便招惹,自己又何必惹祸上身?这些人是边军部队,跟河南一文钱关系没有,真要是惹毛了,他们烧杀抢掠一通,把罪名推到叛军头上,自己上哪说理去?再说官军最重级,万一他们嫌自己手上的人头不够,来割光头,少林寺怕是要遭遇空前浩劫,再加上有左冷禅这恶邻在侧。更要小心应付。
因此他强忍心疼,一副好好先生模样,“杜将军带了五千虎贲之士前来,贫僧就放心了。有这五千朝廷官健在,钦差缇帅的安全便有了保障。将军放心,哪怕鄙寺倾家荡产,也要保证几千官军的饮食无忧。”
杜松听了。却连声谢字都没说,只是大剌剌的一坐,“这饮食的事好说。我们边军都是苦惯了,吃口啥都成。但是我们这马可金贵,须得好草好料,你们也不会伺候。干脆折价吧。到时候把钱拿来,我们自己去买马干就好。另外我刚才一路看过来,你们少林寺手里的器械很不错么。有的军械,比我们边军的也不孬,你们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么,要这个干什么?要我说,还是交给我们边军吧。免得将来有人拿着军械造反,你们说不清楚啊。”
左冷禅一旁拍掌道:“杜将军说的好!方正大师即是慈悲为怀,就得为河南百姓考虑,这凶器可是不要留在手上为好。所谓手持利器,杀心自起,要是闹出人命来,对少林的名声大大不利啊。”说到此,只见他又在自己胸前划了个十字。“愿上帝拯救这些迷途的羔羊吧,阿门。”
此时那些洋人里,一个身高体健的大汉,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们在这里争论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一切的问题,见了国舅再说。我们奉命前来,保护国舅的安全,任何人想要伤害国舅。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国舅已经传令,不许你们进攻金山寺,谁敢违抗国舅的命令么?”
说到此,这人用那双阔目直盯着方本。饶是方本武艺高强。自问决不会怕一个泰西洋汉,但被这一看仍觉得后背毛。心里也明白了,原来师兄不是转了性,更不是了疯,而是国舅传了命令,自己师兄不敢违抗而已。这些泰西洋人,原是钦差郑国宝的保镖,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这许多洋夷护卫。可是少林历次会议上,都强调国舅是个有头的和尚,是我少林最好的朋友,怎么今天这朋友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胳膊肘往外弯?
方正大师怕自己师弟出丑,急忙接国画来,“瑞恩斯坦将军,误会,误会了。钦差有令,小僧怎敢不遵?我们这次来,乃是为了和平,充满了诚意。您放心,我们在钦差下命令前,绝对不会主动挑衅。”
大明朝富有四海,官员任用上,也极为大度。鞑官、色目官都不叫事。不过这种金碧眼,身高体健,如同个天神一般的西洋鬼子,一下来一百多个,怎么看怎么也是扎眼。再有就是这洋人,怎么说的一口流利的官话?方本大师越看越看不明白,方正见他如同雕塑般不动,催促道:“师弟,还不快去为几位将军准备饮食,夜晚之间,素斋准备不便,就有什么拿什么吧。”
其实不单是方本,就连郑国宝自己也不知道,妹子生怕自己有什么闪失,又了这一路泰西洋兵,前来护卫。那为的洋人,名叫瑞恩斯坦?冯?沃德森尼亚,祖上原为沃德森尼亚伯爵,但某祖先一日打猎时不慎坠马,昏迷几天后醒来,却患了疯病,整天胡言乱语,说什么人人生而平等,要解放农奴,还要实行皿煮。
这等人要在大明自然要被视为异端,可是泰西到底开明,亲戚们彼此一商议,要对这位先驱给予关怀,这城堡阴暗潮湿,怎么好住这位大贤?要选一个阳光明媚,四季如春的地方才行,干脆就把送进了疯人院。领地财产也被那些朴实的亲戚们瓜分一空,那位皿煮先驱的子孙们只能流离失所,就此以佣兵为业。
瑞恩斯坦生就的身大力不亏,在佣兵队伍里练就一身好本事,因为能打又懂礼仪,不是那粗坯可比,所以被西班牙某位体面的公爵阁下招募为卫队长。
西班牙国王菲律伯二世,以地球球主自居,听信了马尼拉备忘录的一派胡言,竟然构思出了二万五千人为部队,二十万比索为军饷的征服大明的计划。那位招募了瑞恩斯坦的公爵,被派去刺探军情,瑞恩斯坦自然要全程保驾。
到了马尼拉后,瑞恩斯坦便自告奋勇前往澳门去做排头侦察兵。此时的澳门在大明的称为壕境,葡萄牙人每年付一笔租金给大明,获得壕境的居住权。从行政角度上,他们全归大明广东香山县的县令管辖,数百火枪队,也要归大明调拨。
瑞恩斯坦上岛后,正遇到了正在澳门当兵的当年旧友,那位友人听了来意之后。大惊失色,连呼不可。按照那友人的说法,大明拥有部队过百万,当年为抗倭,一次性就可以造出千门佛郎机,就你们拿两万多人来打大明,还不够送死的呢。实则,那友人心里清楚,西班牙与大明开战,明朝人分不清大小佛郎机区别,到最后还是要回到见夷人就打的旧规矩。自己在澳门吃粮当兵,到时候非受池鱼之殃不可,千万不能让这一仗打起来。
瑞恩斯坦在泰西也是打老了仗的,一听到千门佛郎机,顿时就蒙了头。这要是战场上一方拥有千门大炮,一齐施放,那还打个毛球?急忙谢了老友,回去力劝公爵收兵罢战,千万以和为贵。看在上帝的份上,赶紧把那疯狂的计划,从大脑里排泄出去吧。
可那位公爵非但不听,反把瑞恩斯坦臭骂一顿,差点一剑杀了。这位公爵大人平日里记性就不大好,总是忘了给部下军饷。自己衣着体面,不顾身边的扈从全都欠了一屁股债。还对他们非打即骂,身边的护卫都已苦不堪言,人有怨气,瑞恩斯坦再一说千门佛郎机的事,这些人干脆连夜动兵变,将公爵捆起来送交广东香山县处理。
锦衣笑傲行 第一百七十七章谈判邀请
活捉番酋这种事,地方官员不敢怠慢,逐节上报。两广总督也无权处理这么大的事情,连忙将众人送往京师,后经六部会勘,查证属实。那位可怜的公爵大人,被塞到了天牢里,说是等着问罪大佛郎机国王后再行处置。考虑到大明的航海知识,这位公爵大人自是终生无望摆脱囹圄。
瑞恩斯坦受了重赏,赐了纹银千两,田地百亩,随行兵士各有赏银不提。他们一路目睹大明的繁华,再一想家乡的德行,便不复有回乡之念。他们身上带有东南亚地图,献交朝廷,以求为先锋攻打马尼拉。
虽然朝廷没兴趣南征,去攻打土鳖藩属,但还是给瑞恩斯坦一个锦衣卫百户前程,其余手下一同编入锦衣卫。郑娘娘听说这百十号洋人身穿板甲颇为威武雄壮,加上之前郑国宝在河南遇刺,,便将他们打发去给郑国宝当保镖。
这干人的语言能力极强,在大明生活的又久,因此一口汉话说的倒也流畅。方正大师虽然一心爱我大明,见了番鬼洋教,都欲除之而后快。但是他并不糊涂,见这干洋人身强力壮,甲胄、火枪俱全,心知这必是国舅亲兵,绝不能有丝毫慢待。
等到好不容易用好酒好肉,把杜松和那些洋人打发走,方正总算长出一口气。见帐中只剩下自己,冲虚,左冷禅三人。开口道:“这些骄兵悍将,比那皇亲国戚还难伺候几分,善了个哉的,累死贫僧了。我说左掌门,你我两门的过节,是不是也该放一放了?”
他肯在这里爆粗口,就是表示帐内没有外人,用不着掩饰。可左冷禅并没因一句粗话,就引为知己。依旧坐在角落里,也不看方正。只是自顾划着十字“我是个虔诚的教徒,是不会做任何背信弃义,卑鄙无耻之事的。只是,这人既然胆敢冒犯家父,就只能为了孝而抛弃道了,原主宽恕我的罪行。”
方正知他嘴里说的父亲不是指亲爹,而是指他的干爹张鲸。“左掌门。你的干爹是张督公,贫僧么,过段时间也要进宫为太后讲佛法。咱们两家都在嵩山,过节是有的,但是郑国宝却是你我共同的敌人,若是咱们不能携手共进退的话。这一局,还是个有输无赢。”
“大师,你着相了。”左冷禅划完十字,起身道:“这一局咱们的胜负无关紧要,要紧的是,郑国宝输了。他身为皇亲,又担着访查魔教妖人的差使。却和魔教的妖女纠缠不清,这便是他的死穴。所以这一局,胜负无关紧要,不论怎么样,他都输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拿住他的证据,把他牢牢钉死!”
左冷禅这话,从道理上完全没问题。但是对少林寺来说,就大大有问题。这一局,如果少林输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旦暴光,国舅固然要倒霉,少林难道能落的了好?因此不管大局如何,少林在这一局里。绝对不能输。方正此时也只得放下身段,向这夙敌示好。“左盟主,金山寺内,乃是我少林历代祖师所积攒的一点佛藏。其价值微薄,然于我少林僧人而言,关系重大。若是被魔教妖人夺去,恐贻害无穷。还望左掌门,看在正道一脉的面上,与贫僧联手,保住这批佛产。”
“老贼秃,你也有低头的时候。”左冷禅心头暗骂,面上不动声色,只伸出了两根手指头。方正自执掌少林门户以来,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人胆敢对他如此放肆。他强忍着使出一记千手如来掌的冲动,点头道:“两成就两成!”
“谈判?这绝对不成。大小姐,这是秃驴的阴谋,这些秃驴素无信义,去谈判的话,只怕会被他们扣住。”
任盈盈看着焦急的绿竹翁,感激的一笑,“竹老一片丹心,盈盈谢过了。可是要说秃驴的阴谋,他们犯的上么?咱们这点人马,根本禁不住和尚一次冲锋,即使放火烧寺,这许多和尚,也救的过来。再说,他们又送来这么的伤药,我看他们还是很有诚意的。这一趟危险再大,我也要走上一回。不管怎么说,也要为这许多好儿郎争一条活路,竹老您对圣教的功劳这么大,难道让您白赔在这?”
绿竹翁道:“要不然,就让我去。老朽这偌大年纪,早就活够本了,便是死在秃驴手里,也没什么要紧。大小姐不可自入险地。”
任盈盈一摇头,“那夷人说的清楚,是请我去谈判。若是竹老前去,就显的咱们,怕了那些贼秃。再说,若是那个人来了,竹老去,反不如我去好用。没什么关系,那些夷人总不会是和尚派来的,这些伤药也不是假的。我去梳洗梳洗,再去和尚那里看看,他们到底要谈些什么。”她自从见了那送药的洋人瑞恩斯坦,便隐约觉得,只有国舅才能派来这样的手下。若是国舅到了这里,那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要说怕,也是怕自己连日操劳,精神憔悴,万一变成丑八怪,就太丢人了。
郑国宝大队来到孟县金山寺外时,方正、冲虚、左冷禅三人带了各自的门下亲信前来迎接。见国舅这队伍甚是威风,前后绵延几里,两翼里护卫兵马盔甲鲜明,多携火器,队伍里竟然还拉着几十门佛郎机大炮。身边一支马队,装具齐全,怎么看怎么像是之前在河南闯下好大名声的伏龙军。
方正与河南高官多有往来,一眼认出,国舅的卫队带队的军官,是巡抚杨一魁的标营里的中军。可是再一看,却又认出来,这里面怎么还有河南绿林那些草莽鼠辈?难道杨一魁已经和这些人联成一线,做了他们的靠山?
如今虽然叛军被官军打的丢盔弃甲,可是毕竟名义上,还是有上万人马。南阳府也有过被叛军围攻,被迫交钱赎城,献了钦差顾允成的先例。自那以后,河南各大城池,全都募兵自守,生怕被乱军偷袭。杨一魁的标营,更是一步不离开封,哪怕各地被叛军荼毒,标兵也是一动不动。没想到今天,居然肯借出大半标营护卫国舅,看来杨一魁倒向郑娘娘,这个传言不虚。
方正要想在河南呼风唤雨,地方大员的支持,就绝对离不开。杨一魁是河南巡抚,如果他和国舅联手与自己作对,那少林就没好日子过了。要是河南绿林草寇再搀和进来,其危害比起嵩山派,还要恶劣的多。原本以为正道三大掌门在此,底气多少要足一些,可一看这阵仗,方正额头上已然隐隐沁出汗珠。
瑞恩斯坦那些洋人,早就在头一天前往拜见国舅,递了书信,如今已是国舅身边的亲兵。练天风虽然看他们别扭,可是终归不能干涉国舅的行动,只好在队伍前面做引马,落个眼不见心不乱。
这些日子郑国宝安排诸事,又去开封,拜见了巡抚杨一魁。这杨一魁本来任内出了兵变,就已经是大罪,又因与与顾允成不睦,南阳之变,有见死不救的嫌疑。这两条加起来,他如果再不找一根大腿抱,朝内的君子志士,不活剥了他的皮才怪。如果说以往他对郑国宝示好,是因为有河工这个大雷在,而不得不为之,那么如今,他已经彻底算是郑娘娘这条船上的人了。
兵变初起时,河南局势糜烂,朝内便有人提议要派人来接替杨一魁职务,让他自己到京师待参。结果杨一魁上了本章,把局势说的恶劣了十倍,河南内无饷银,外无救兵。无兵无以解围,无饷何以养兵?唯今之计,只有与城同殉而已。
锦衣笑傲行 第一百七十八章武当掌教
他这么一说,反倒没人敢再来提摘印的事了。戡乱平定之功,谁都想立。失守城池,糜烂地方的罪名,谁都不想担。眼看河南已经成了个烂泥潭,谁还上赶着来送死?有什么话,都只能等平定乱贼之后再说。杨一魁利用这个宝贵时间,罗织材料、筹措资金,等到郑国宝一来,便将自己的投名状献了上去。
他自己这一脉里,也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同门、同年、同乡,皆可为娘娘所用,与郑国宝算是各取所需。那些家眷进城后就交由杨一魁管理,乃至于如何招抚河南叛军的事,也要由他操持。郑国宝到河南是来镀金的,不是来干活的,具体的事务上,他也懒得费心思。
杨一魁也明白怎么做人,国舅来了后,除了送上厚礼以外。更是积极请教,比如河南的官员,谁该升,谁该降,谁该拿,谁该杀。河南五十几个营头,哪些能保留,那些能扩编,哪些需要裁撤,也全都听国舅安排。自己只替国舅背锅,决不多说多动。
见到杨一魁这么配合,郑国宝当然也欢喜。尤其杨一魁这些年积蓄颇丰,这回又是郑娘娘的脂粉钱,又是小皇子的营养费,国舅的辛苦费等等,也让郑国宝发了笔财。他既有心拉拢杨一魁,催逼的也不过分,二人在书房里鼓捣了几天,大致拿了个升官方案出来。
凡是当初积极主动投靠顾允成,或与顾态度摸棱两可的。都在撤裁之列,有的还要下狱问罪。而坚决抵制顾允成,能够始终与杨抚台保持步调一致的,则可获得提升。营兵方面,郑国宝也拿了个方案,只是具体操作上还得杨一魁动手。目前乱军未定,还不到动营兵的时候,等到彻底平了八营兵变。整个河南也得要有一番大动作。
安顿好了那些家眷,他又借了五百标营,又将河南锦衣卫中选拔了三百人随行,河南绿林方面,也是出动了数百好汉,随行保驾。那支新归附的伏龙军,急于立功。自也全程跟随。按说钦差身份,要让少林寺屈服,应该不是难事。
只是任盈盈身份特殊,攻打的又是少林的仓库重地,一封公文怕是起不了作用。再者,这一次剿匪之后。犒赏、抚恤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方正作为河南地头蛇兼首富,不斩他几刀,怎么对的起如来佛祖?
他这辆马车是杨一魁特别准备的,内藏暗箱,若是千把两黄白二色的河南土产藏在里面,绝不会被发觉。车内铺垫的也甚是舒适。王家姐妹二人如今也得了自由,自是须臾不离国舅左右。郑国宝在车厢内左拥右抱,手上时不时的摸捏一把,将二女羞的抬不起头来。
王芊芊道:“老爷,这一番去会那秃驴,您可千万不能手软。我爷爷每年都要给他们上解一笔好大款子,否则便难以在河南立足。乃至河南各大小山寨,也要给少林交孝敬。否则就等着少林带官兵上门抄山。我们姐妹买几件首饰、衣裳,可就全指着少林大师了。”
郑国宝在她身上捏了一把,“芊芊,你的见识也太短浅了些吧。钱,那算个什么?珠宝、首饰、绸缎、那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知道是什么么?是地。少林土地大无边,北过黄河南越山。你听听,这是多大的威风。这么多的地。却挂着佛产的名头,一文钱的税也收不上来。数万的壮丁,因为是法子法孙,成了和尚的佃户。就不交丁税。当年张叔大,也算的起一个狠人,搞一条鞭法搞的自己尸骨不存,满门遭难,结果到了少林这,还是推不下去。现在少林寺里,还存着天家的碑文,许他免赋免税。若是不狠斩他几刀,过不几年,整个河南怕是到处都是僧产,到时候朝廷找谁要钱去?”
等到了地方,方正等人接了国舅下车。依次过来行礼拜见钦差,郑国宝面带笑容,一一回礼,口中谦虚道:“下官何德何能,劳烦几位大驾在此迎接,实在是惶恐惶恐。咱们有话进去说。”
练天风见了冲虚,虽然也叫了声师叔,可是神态上半点也没有恭敬的意思。冲虚见了他,也似十分尴尬。等到了大帐之外,只见那位面目狰狞的杜松,带着数十名亲兵护卫,簇拥着一个女子进了大帐篷。只是惊鸿一瞥看不清五官,只见身材修长,体态婀娜,料想必然是任大小姐任盈盈。由于担心有什么闪失,她的安全一直由杜松亲自负责。
王家姐妹在后面见了,彼此对视心里泛酸。老爷就是为了这个女人,从开封跑来孟县与和尚们谈判。为了这女人,又是边军,又是标营,还有河南绿林各山寨水寇,全都惊动了,自己姐妹往哪摆?想那任盈盈是江湖有名的剩姑,便是再漂亮,也敌不住岁月蹉跎,人老珠黄,自己又是一向姐妹联手,到时候看看谁赢谁输。
进了大帐之后,见按国舅的要求,几张桌子拼成一字长蛇之形,任盈盈坐在一边,另一边的椅子全都空着,打横处一把大椅,显然是为郑国宝准备的。两边都放着文房四宝、茶水、瓜果、点心等物。此时才看清,任盈盈头戴帷笠,白纱把头面全都遮住,看不清五官,身穿一件银红绉纱白绢里对襟衫子,豆绿沿边金红心比甲儿,白杭绢画百褶长裙,倒是一副闺秀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个魔教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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