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神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朝情慕楚
息衎瞧出来她犯困,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将那被她抱着的手臂抽出来,转而翻了个身将她整个人楼进怀里,陪她继续睡。
接下来的几日,二人都在静养中度过。
落神赋 第160章 却之不恭
曦和终于接受了自己无法将阎烬的元神从息衎体内抽出的事实,养伤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心情从层层重压之下调整好,二人在洛檀洲惬意地待了一阵子,便回了凡界。
她已经决定了,既然阎烬暂时无法借息衎的身体复生,她便好好地同他过日子。息衎是她这十余万年来唯一倾心爱过的人,这一切都水到渠成,在这凡界的短短数十年,她理当让他有尽量快乐且充实的人生。
两年的时间过去,大翎发生了很多事情——诸侯割据,士族百姓起义,夷狄搅扰入侵,朝廷贪腐成风,却几乎与他们无关。息衎身为皇室中人,且幼年在皇宫中以及后来在白鹤仙人座下所接受的观念皆是报国安民伸张壮志之事,即便与曦和久居世外,也无法改变他的坚持,因此每每朝廷有差使派下来,他皆一一尽心尽力去办,于朝野内呼声也渐渐高了起来。而这一点坚持与平时对师尊百依百顺的息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曦和虽然有些反对他将心力扑在政务之上,却也意识到自己意外地很欣赏他的坚持,她喜欢息衎在她面前的这种清晰的差异。
最先是江疑开始起哄他们二人成亲的,其实是说中了息衎的心声,但曦和起先听见这个提议之时尚有些愣怔,毕竟洪荒时候是没有成亲这么一说的,直至天宫建立起来才逐渐有了这个规矩,但她却并不怎么熟悉。于她而言,成亲不过是一个仪式,毕竟两个人真真正正在一块儿才是正经,成不成这个亲实际上是无所谓的,然而息衎见她那个反应,却并不晓得其中原委,只当她还要斟酌,便暂时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二人在山上的日子过得很是平淡甜蜜,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息衎体内阎烬的元神日益强壮,竟有势不可挡之意。曦和察觉他日渐浅眠,且心情易浮躁,就连清心咒也平息不下那股莫名的烦恼,然而她根本无计可施。夜里休息时,她偶尔于梦中醒来,总觉得息衎在一边注视着自己,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她只装作仍旧睡着,不愿意直接面对他的疑问。
与此同时北方夷人大举入侵,早已国库空虚兵力软弱的大翎几乎没有招架之力,顽抗之后仍旧战败,丢了无数白银与北部十三郡。连年的战火让百姓苦不堪言,而这一次的失败则超越以往任何一战成为了大翎史册上最大的耻辱,民间留言自三年前的大地动便从未停歇过,说是为政者昏聩无道惹怒上天以致天罚,如今对皇帝和朝廷不利的传言再次甚嚣尘上,无数的奏折每日送至皇帝与三公的桌案上,朝中官员每日焦头烂额用尽各种手段却始终无法平息流言,最终皇帝想出一个法子,便是在冬至之日于圜丘进行祭天,一是稳定民心,二是希望心中所求上达天听,祈求上苍保佑,扭转国运。
此番祭天举行得十分隆重,皇室成员及百官皆须到场,息衎则被指派与太子一同主理祭天事宜,早早地便离开白旭山,去平王府住了。
曦和对凡界的祭天活动很是好奇,虽然与自己不相干,但在祭礼那一日还是跟去了。
祭礼的初段在清晨天蒙蒙亮时便开始,皇室成员与百官皆步行至祭坛,皇帝亲自主持,晨钟敲响震彻天际,繁琐的礼节一直折腾到正午。高高的祭坛上设了七组神位,曦和大略扫了一眼,皆是在天宫供着要职的几位神仙,神位前摆放着玉帛、三牲和酒水瓜果等贡品,精致的礼器上百件,编磬等十六种乐器排列整齐,君臣一同朝拜,肃穆庄严。
从云头上望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
曦和下意识地寻找息衎的身影,在皇室成员的队列里瞧见了他,匐身跪在太子的身后。天宫里那些老神仙能不能听到这祭礼的所求她不知道,只是看着那黑压压的跪倒一片,从太阳初升直至升到天顶了都不能挪窝,她咂了咂嘴,下意识地觉得膝盖疼。
好不容易等到祭礼结束了,息衎还得留下来负责收拾残局。
曦和一直认为,息衎乃是这整个大翎皇室中面相生得最好的,甩开其余兄弟姐妹不知几条街,而那个太子的模样则是她在这圈人里最不喜欢的,其实并不怎么丑陋,只是那双眼睛狭长且倒吊,看着十分刻薄心机。她原本是想下去看看息衎的,但见那太子也一块儿留了下来,为了避免让自己看见不喜欢的人,便干脆待在云头上,等他完事儿。
然而她这么一等,便到了日薄西山,该用晚饭的时辰。
息衎也差不多忙完了,太子在一边跟他说话,他则时不时往天上看一看,心不在焉。
曦和正思量着是不是该现在下去直接将他带走,免得那惹人讨厌的太子一直假心假意地拽着他不放,这时那太子却领着息衎往山下走,走了一小段,迎面便遇见了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其身后还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见此情形,她暂且按捺住,继续待在云头上观望。
谁晓得那太子与那大臣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走了,于是大臣便一个劲儿地跟息衎说话,还时不时地笑着看看自己身后低垂着头颅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很是矜持守礼,其间仅抬头看了息衎两眼,并无其他的动作。
曦和微微眯了眯眼,隐了身形落下去,稍稍靠近了,终于听见他们在讲什么。
“……二殿下早已是该娶亲的年纪,小女亦恰是舞象之年,老臣此言并非一定要高攀殿下,只是殿下无母妃操劳,以致长年孤身,这委实不成体统。先时殿下下榻敝所,臣观殿下与小女也算投缘,若殿下不嫌弃,小女倒是很乐意与殿下交个朋友。”
其身后的女子上前一步,行了个中规中矩的礼:“臣女仰慕殿下风采多年,即便无法成为殿下心仪之人,也愿意与殿下结君子之交。”
曦和眼睛都看直了,这凡界的女子,竟然这般奔放么?
然而她没有料到自己听到的下一句是——
“柳大人盛情难却,本殿下自然不会拂了大人的美意。”息衎笑得彬彬有礼,“令千金能书善画,学识渊博,自然能与人言语投机。还是大人教女有方,才使得令千金如此出众。”
被称作“柳大人”的中年男子笑道:“恰巧今日府上无事,且听闻今晚城西商会有珍宝拍卖,若殿下亦无琐事挂身,便与小女一同前去看看,如何?”
女子上前一步,抬起头盈盈笑道:“凝霜对商会神往已久,不知殿下可否赏凝霜这个面子?”
曦和靠近了仔细打量那大臣的女儿,觉得有几分眼熟,但先前一直没想起来,此时多听了两句才隐约想起,当年在皇宫里撞见他们吵架的那个女子,似乎就是叫做柳凝霜来着。只是当时她心情不好没多加在意,因此早已忘到脑后去了。
她目光凉凉地看了就在身边的息衎一眼,原来这两人早就认识了,而她竟然一直不知道。
息衎一直看着那个柳凝霜。
包括她,所有人都在等息笑容衎的回答,那柳大人看了息衎一眼,再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微妙地露出个笑容,道:“老臣此来只是找个机会与殿下叙叙同僚之情,天色也不早了,老臣还是先告退了。”然后做了个揖,转身便走。
在其转身的那一刻,息衎道:“柳小姐盛情,本殿却之不恭。”
已背过身离开的柳大人露出微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凝霜脸上露出笑容,带着几分惊喜。
在场的,唯独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的便是曦和了。然而并没有人能看见她冰冷的脸。
听了息衎的回答,她立即转身就走。
然而息衎却脚下挪动一步,右手伸至身后,五指一合恰巧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丝毫不放松,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体面的微笑,对柳凝霜道:“小姐请在此稍等,我尚有琐事需了,片刻便回。”
柳凝霜目光动了动,守礼地福了一福:“殿下且去,凝霜在此等候便是。”
息衎颔首,然后紧紧地抓着曦和的手腕,将她拖走了。
圜丘上的人基本上已经走完,息衎拉着曦和来到祭坛后的一处,刚脱离外人的视线,曦和便立即显出身形,与其说是息衎放开手,不如说是她狠狠甩开的。曦和冷怒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息衎连忙上前从后面抱住她:“那是兵部尚书,且先前已有交情,我将来大约位在武将,不能不给面子,逢场作戏罢了,你怎就当真了?”
曦和用力掰他仅仅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语声仍旧冷漠:“放开。”
息衎弯着嘴角笑,凑到她耳边吻了一下:“师尊吃醋了,我是该喜还是该忧?”
曦和原本在掐他的手,听见这句,放弃了挣扎,息衎见此也松了劲儿,让她转过身来。
曦和面带微笑:“你现在感觉很好?”
息衎仔细地观察她的表情:“不好,一点都不好。”
“跟美人处一处便好了。”她微笑着理了理他胸前衣襟的皱褶,“今晚我回山,你就住在王府罢。”
息衎望了她一会儿,道:“师尊,你方才没听见么?如今我这个年纪尚未成亲,已经不成体统了。”
“这不是有个送上门来的么?”
“所以咱俩赶紧成亲罢。”
曦和顿了一顿,转过眼,寒冬的枝桠光秃秃的:“讨好我,没用。”
息衎再次搂住她,微微笑着:“商会拍卖很热闹,我们便去一趟罢,这是我陪你去的,不是陪别人的。”垂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一触即分,“无人比得上你了,方才她膈应了你,晚上你就当膈应回去便是。”
曦和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无奈妥协一次:“就这一回啊,再有下回我饶不了你。”
落神赋 第161章 无济于事
当息衎与曦和一同出现在圜丘下时,柳凝霜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
息衎对着她拱了拱手,道:“柳小姐久等了。”
柳凝霜的目光好半晌才从曦和身上挪开,对着息衎温婉地笑了一下:“无妨。”
曦和站在离二人三尺远的地方,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自然也没注意到柳凝霜的表情,望着山丘下淡淡道:“走了,该吃饭了。”
息衎颔首,给柳凝霜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尊,如今白旭仙山的……”
“白笙。”曦和忽然打断他,转过头来,直勾勾地对上柳凝霜的眼睛,“‘黑白’的‘白’,‘笙箫’的‘笙’。”
息衎略略一怔,不明白为何她忽然要隐姓埋名,但她做事素来有自己的道理,他便也不动声色地颔首:“你称呼她一声‘白姑娘’便好。”
柳凝霜在曦和的目光下,竟然有一瞬发憷,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很快低下头去,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再抬头已是大家闺秀当有的教养,浅浅笑着拘礼:“白姑娘如此年轻便有高人一等的修为,委实可敬。”然后对息衎道,“殿下,白姑娘都说了该用膳,我们怎可拖延?且商会的拍卖再过不久便该开始了,莫要迟了才好。”
我们,好一个我们。
曦和忽然觉得这看上去花容月貌的女子所言竟是如此刺耳,挪开目光望着远处群山,微微眯了眯眼,淡淡甩袖:“走了。”
这一顿饭,息衎做尽了身为皇子的本分,乘的是平王府最好的马车,选的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坐的是最好的位置,点的亦是最美味的菜肴。若是放在平时,曦和在欢喜之余还会教训他两句应当节俭,但这顿饭吃下来,她只觉得那东坡肉油腻得膈应。
比起她的冷淡,柳凝霜倒是显得处处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论息衎提出什么,她都是先道谢然后询问曦和的意见,后者对她很是冷漠,从头到尾说话不曾超过五个字,她也不在意,只是一味地保持风范温婉恬静地笑着,处处守礼懂事,这若是放在别人眼里定是无可挑剔的,却偏偏让曦和这等从小便没什么规矩拘着跟着两个长兄摸鱼打鸟的神仙看着很是厌烦。
因此即便到了商会,一路上也就只有息衎与柳凝霜两个人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
商会里鱼龙混杂,说不上清静,但还算是有规矩,台上的拍卖早已开始,曦和早已不记得这已经是第几件宝物,只靠在远离息衎的那一侧撑着脑袋闭目假寐。
兵部尚书的千金博学多才,对古物颇有见地,息衎长年跟着曦和修行,却是不通此道,听着柳凝霜的一些解释倒也勾起了点儿兴趣,于是二人一直低声交谈着。
曦和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女子温文尔雅不清不楚的嗓音,只觉得如同苍蝇在耳边一般,皱着眉头在脑袋边扇了扇。
然后息衎便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师尊可看上了什么东西,咱们买回去摆着。”
曦和眼皮都不掀,语声颇有些不耐:“不喜欢。”
息衎低低地笑了一声,碍于周围人多不好过分亲昵,只在袖子下拢了她的手捏了捏,然后在椅子中央坐正了,也不再与柳凝霜聊天。但过了一会儿,柳凝霜似乎看上了一只玉钗子,想要让身后的侍女报价,息衎则制止了她,说是“既然我陪着出来,怎能让小姐自掏腰包,这钗子,变当做我赠予小姐的礼物罢”,然后自己竞拍,拿下了玉钗。
曦和早已不想管他们二人,自然也不想看那柳家千金拿到礼物时的表情,始终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过了片刻,息衎又凑过来,顺便将曦和拉了一把,让她靠在离椅子自己近的这一边,于她耳侧道:“师尊可是厌烦这柳小姐?唔,大约是受了师尊的影响,我亦有些烦躁了。要不咱们提前出去?”
曦和听见这话才睁开了眼睛,看向息衎,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中并不能很好地看清他的面色,她皱了皱眉:“你想走便走,横竖是那柳小姐心里不舒服,碍不着我什么事。”顿了一下,“回去念清心咒。”
于是息衎便再稍稍靠到另一侧去,对柳凝霜低语了几句,柳凝霜颔首,转头让身后的婢女去后堂将拍下的东西取了,曦和率先起身,起来的时候衣裳被椅子上一撮尖锐的木刺挂住了,她伸手去解,却被木刺刮伤了手,息衎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于是三人一同起身出了会堂。
曦和站在不远处,看着息衎与柳凝霜道了别,后者在婢女的随同下登上了尚书府派来的马车,临入车还回过头来对息衎笑了一笑,才终于告辞了。
见息衎走过来,曦和凉凉地道:“你怎么不好人做到底,将人家送回府去?”
息衎苦笑了一下:“师尊明知我心意,就别取笑我了。”
曦和心里仍有些许不快,但靠近了在月光下瞧见他的面色,竟然有些苍白衰颓,皱了皱眉:“你真不舒服?”
息衎道:“有点头疼。”他见曦和皱眉,趁机道,“都这样了师尊还要我独自留在王府睡?”
曦和看了他一眼,转开,望了望天边,这么远的距离,她只能看见月亮却无法瞧见城东荣江对岸的白旭山,再看他一眼,道:“罢了,今晚我陪你一块儿在王府睡。”
息衎满意地笑了笑,牵起她的手往回走,无意间瞥见她手上的伤口,眉头动了动:“这是怎么了?”
“方才不小心挂到的,不妨事。”她浑不在意地道。
身边的息衎不出声,仍旧执着她的手。她偏过头去看他,却见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自己那流血的食指上,深白的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幽深。
她觉得有点不对头:“息衎?”
息衎听见了她的呼唤,却并未答话,反而将她的手指送至自己唇边,将血渍轻轻吮去。
曦和微微一惊,觉得他此举甚是不寻常,伤口被他吮得微微发疼,竟像是在顺着伤口吸里头的血。此时她心中的感觉很不好,连忙提高了嗓音:“息衎。”同时将手抽了回来。
他这才回过神来。
见曦和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息衎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所为一般,捂了捂额头,无可奈何地道:“大约是太累了。”
曦和有些忧心,但并未完全表现出来:“走罢,先回王府,今日早些休息便罢了。”
就着夜色,二人一同乘马车回了王府。
府里的下人很懂规矩,即便他们并非日日回来住,房中的一切亦都是日日准备妥当的。
曦和因想让息衎晚上睡得好些,这一夜便不与他同睡,早早地洗漱完毕,觉得有些不放心,便到息衎房中瞧一瞧。
息衎亦沐浴过,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中衣,发冠取下来,头发披在脑后尚未全干,曦和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却愈发地颜色深了,心下道了声不妙,立即弹指点向他的眉心,竟然一下子被弹了出来。
二人皆被惊住。
息衎捂住额头。
曦和连忙扶他坐在小榻上:“你且静心,我帮你瞧瞧。”
息衎却抓住她的手:“师尊,你知道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曦和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对。”
“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你也无济于事。”她停顿了一下,“我也不清楚究竟为何会如此……你先莫着急,这事情我会帮你解决,也只有我能解决。”
“我信你。”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曦和安抚地笑了一笑,让他盘膝坐着,自己则坐于他的对面,手势变幻,白光自上而下笼罩他的全身。
息衎看上去暂时平静下来了,脸色比方才稍稍好看些。片刻后,她撤下法术,问道:“好点没?”
息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没有。”
未料到是这个回答,曦和滞了一滞,脑袋里乱了一下,她摸了摸息衎的脉搏,发现他的脉搏跳得飞快,她转身:“我给你倒点水。”手腕却忽然被抓住。
“不要走。”
曦和哭笑不得:“我不走——”话音未落,她已经被息衎大力扯下,摔在软榻上,后脑勺磕在榻沿,疼得她拧起了眉头,随即息衎翻身压上,一手撑在她的耳边,另一手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
然而此时她已顾不上疼痛,上方的息衎轻唤一声“师尊”,然后缓缓地压下来,吻上她的嘴唇。
一开始只是压抑的,轻柔的触碰,然后渐渐地加重,吮吸她的唇瓣,微一用力便咬出了血。曦和伸手推他,他与她稍稍分开,然后舔去她唇上的血渍,在她愕然的目光下再次沉下来,这一次比上一次强烈很多,他直接撬开她的牙关,不同于以往的温和,息衎此刻的吻显得有几分粗鲁和狂热,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在噬咬。曦和伸出手用力推他,却被他握住手腕扣在了榻上。
她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口中弥漫着血腥味,蓦地睁开眼,只见息衎半遮的眼皮下,眸底泛着一丝不正常的暗红。
曦和有些慌了。他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给她如此陌生而又心悸的感觉?
落神赋 第162章 红棉雨帘
息衎的力气很大,这也是曦和头一遭晓得他制服人的本事如此能耐,脑中因缺少清新空气,她几乎整个人都是懵的,唯独身上因他过大的力气而产生的不可忽视的疼痛使她神志清醒,直到息衎的吻留恋至她的脖颈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剥开她的衣裳,曦和才彻底醒过神来。奈何被他制得死死的,四肢分毫动弹不得,她用力撇开头,视线倏地落在桌案烛台上,烛火骤然熄灭,息衎停顿了一瞬,她趁机用力推开他,从榻上坐起来,然后“噗”的一声,蜡烛重新燃起,照亮了整个房间。
曦和坐在榻沿,背对着他,擦了一下嘴唇,过了一会儿将衣裳整理好,目光望向一边。身后被推开的息衎动了动,却并未再次失去理智。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房中除了跳跃的烛火,便只余二人的呼吸声。
半晌,她才发问:“你还知道你是谁么?”
身后没有回音。
她回过身去,只见息衎垂着眼,斜坐在榻上,微微喘着气,散开的长发遮挡了他的表情。
见他似乎稍稍平静下来了一点,她闭了闭眼睛,探身过去,拨开了他眼前的发丝,看见了他那双眼底浸了暗红的眸子,心中微微一抽,轻声道:“息衎?”
息衎抬起头看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向她殷红的被咬破的嘴唇,再滑下看见她脖颈上清晰的牙印,然后挪开目光,好半晌才开口,嗓音低哑:“师尊。”
曦和稍稍放下了心。
还好,还是他。
她此时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表情,估计连他自己也从未如此矛盾挣扎过。虽然造成今日这个局面的不是她,此时她却有种负疚感。她拢了拢衣领,喘了一口气,半跪上榻,轻轻地抱住他的头:“别害怕。”
息衎亦慢慢地环住她的腰身,将脸埋入她的肩膀,手臂收紧了又刻意放松:“……对不起。”
“这不怪你。”距离这么近,曦和明显感觉到他在压抑着自己,她尝试着再次探入他的元神,却仍旧被弹开,“现在是何种感觉?愿意同我说么?”
息衎却久久不回话。
曦和稍稍放开他,扶着他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有我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息衎凝视了她半晌,似是难以启齿:“我……”
“嗯?”
“师尊,我……我想喝你的血。”
曦和眉头一动,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想起他方才的一些举动,怔了一会儿才问道:“为何想喝我的血?”
“不知道。”息衎再次捂着脑袋,“魔障了,方才尝到你的血,体内便仿佛静下来一些,我也不愿如此,可控制不住。”
曦和蹙眉。阎烬虽然生了一双剔透的血红色的眼珠子,却并没有吸人鲜血的嗜好,而息衎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元神在他体内太久变异了?不过,他既然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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