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斤桃园
江鼎道:“正是。因为只有这三个字是后写的。而且父亲无意中又给他们制造了个麻烦。他安排的地名是四个字,而他们重写的地方只有三个字,以三个字去占四个字的空挡,肯定会有不协调。造假的人是个高手,他将文字修饰的几乎看不出来,所以要用手指去量,距离长就是长,一量就藏不住了。”
两人不由自主的用手指去量,果然字距不同,陆天舒呲了一声,道:“这都看出来了。真有你的……然则他为什么不选个四个字的名字?”
江鼎道:“一来四个字的名字不多,二来这个拓写要天衣无缝,最好要父亲写过的字,直接拓上更真实。这选择的地方就有限了。三来还要考虑设伏地形、远近,方方面面考虑下来,字距反而最不要紧。就选了安远城。”
甄元诚又道:“然而他是怎么发给我的?他都不知道我在济阳城。要如何把信直接留在桌子上?”
江鼎道:“也是小玩意儿。直接塞在您衣服里的。您不是从崇清博那里逃走了么?他替您整理衣服的时候,直接塞进去的。背后有一次性的符箓,是最简单的飞来符,望气术都引不起注意。您到了地方,把衣服一脱,第二天时间到了,自然飞出来落在桌子上。”
他继续笑道:“这也就是您有望气术有奇效,不容易被人追踪。崇清博早有设伏暗算您的打算,也没有强自追到您的家里去。他知道有了这封信,您是一定会自己走出来的。”
陆天舒点头道:“三弟是这样的性子。”
江雪涛身子一震,看向甄元诚,百感交集。
江鼎笑道:“然而他们现在后悔了。当初没找到房子,也不知道找错了城市,因为您二位都不知所踪,也就把这件事忘了。可是现在您回来了,他们急需掩盖当年的事情,怕三叔在屋子中留了什么证据,背不成这个黑锅,因此急急忙忙跑到第阳城去查找,还想要烧毁房屋。可惜当年就找错了地方,现在当然也还是找错。不过要不是您半途出手截住他们,以他们的狠毒,自然不惜放火烧城。第阳城的百姓可就遭了池鱼之殃了。”
陆天舒长出一口气,道:“这方叫理通情顺,丝丝入扣。该解释的都解释通了,解释不了的,恐怕只有崇清博那个奸贼才能知道。反正侄儿的一番话,已经把我彻底说服了。”
他转头看向江雪涛,道:“怎么样?二弟,你服不服?”
太玄经 第266章 二六五
江雪涛呆立在梅树下,久久没有出声。
陆天舒跟江鼎对视一眼,往后指了指。江鼎会意,悄然起身,和陆天舒往后退去。
这是江雪涛和甄元诚之间的事,他们还是先退避比较好。
正要退出梅林,就听江雪涛道:“回来。”
他的声音暗哑,但一字一句咬的十分清晰。
陆天舒和江鼎同时停步,回头一看,就见江雪涛神色平静,但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显然内中情绪积蓄到了极致,等着爆发。
陆天舒道:“二弟?”
江雪涛嘴角微微抽动一下,露出一丝苦笑,道:“大哥……你们走什么?是为了照顾我的面子么?觉得我误会多年,现在面对元诚,恐有尴尬之处?”
这本是陆天舒的本意,一旦被江雪涛说破,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道:“二弟,这事儿吧……”
江雪涛摇头,道:“大哥,我的面子,没有那么值钱啊。”
说到这里,他转头面向甄元诚,直视着他,道:“三弟,是我错了,让你受委屈了。”说罢撩袍拜倒。
甄元诚身子一震,也是翻身跪倒,颤声道:“二哥,小弟如何敢当?”他本就不善言辞,此时一急,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道,“不是你的错……”
江雪涛低声道:“江鼎。”
江鼎上前,江雪涛道:“搀起你三叔。”江鼎上前一步,将甄元诚搀起,江雪涛道:“我知道你宽宏大量,但若不受这一礼,我心中难安。还请三弟委屈一下。”说罢摆下
甄元诚轻叹一声,只得受了他一礼,扶起他道:“二哥,没事了。”
就听有人拍手笑道:“好了好了,一天云彩散了。”
却是陆天舒过来,笑道:“咱们兄弟没有那么多礼数。之前有误会,现在没有了。我便舔着老脸宣布,过去的事情翻篇儿了,谁也不要提起。”他一手拉了一个,道,“现在咱们只剩下一件事,好好喝一顿酒,一醉方休。”
江雪涛和甄元诚同时道:“多谢大哥。”
江雪涛同时补上了一句,道:“大哥,幸亏有你。”
多亏有这么个乐天派的逍遥居士居中调解,不然江雪涛和甄元诚一对一,没有转圜的人,非弄到鱼死网破不可。
陆天舒道:“你们大哥就是脸皮厚,既然是夸我,我就受了,还甘之如饴。你们若当我是大哥,有一件事需要依我——这顿酒去哪里喝,需要我来决定。”
江鼎笑道:“不是我么?我是这里半个东道主,难道不该我来定酒席?“
陆天舒挥手道:“去去去,小毛孩子吃过几天?你大伯吃过的好东西,比你见过的还多。”
陆天舒说到做到,将几人带到江边,不知从哪里叫了一只宽敞的渔船,叫船伙开船顺流而下,现捕捞江鲜吃,又取出自己带的佳酿,道:“若在平时,这等好酒需要用小杯慢慢品。但今日咱们兄弟重聚,小杯喝酒简直寒碜,我便大方一回,用大碗。”
当下找渔家要了粗瓷的大碗,每人搁了一个,满满倒上琥珀色的酒浆,酒香四溢。
到了江鼎时,陆天舒道:“你不行,你小孩子,只能喝小杯。”
江鼎好笑,他本来不贪杯,但还是争辩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喝酒算什么?您三位醉了,我还没醉呢。”
江雪涛笑道:“你就旁边看着吧。一会儿我们都醉了,你看着点儿,别让人把我们的包袱顺走。”
江鼎笑道:“既然如此,我还就不在这里凑数了。外头凉快凉快去。”说罢端了一杯酒,走出舱外。
陆天舒望着江鼎出去的背影,道:“二弟,佳儿难得啊。我看这孩子的出息,我们想象不到。”
江雪涛眯起眼睛,道:“哪里哪里。大哥过誉了。”
陆天舒好笑道:“我夸你呢么?我夸江鼎呢。你还替他谦虚呢?”
江雪涛笑道:“有什么区别?”转头对甄元诚道,“三弟,之前我儿对亏了你照顾……”
甄元诚道:“你可别为这事儿谢我……”
江雪涛道:“我自然不谢你。你若不是我兄弟,便是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自然要做牛做马的谢你。但你既然是我兄弟,照顾我儿,也是分内的事,我干嘛谢你?但我要敬你一杯酒,必须干了。”说罢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甄元诚道:“那个自然。”也是一碗干尽,但觉一股热线从喉咙留下,暖到心里,全身一震,骨节“咯咯”作响,仿佛打开了几扇门一般,无一处不舒坦。
他从未经过这般情形,道:“当真是好酒!喝完身体都轻了。”
陆天舒疑惑道:“我这酒好像喝起来没那么大反应啊……”
话音刚落,便觉一阵澎湃的真气从甄元诚身上散发吹来,霎时间吹得小船摇晃起来。
江鼎从船舱外钻进,道:“叔父心结已开,前路无碍,要结丹了。”
陆天舒长出一口气,道:“兄弟……咱们又不能好好地喝顿酒了。”
接丹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一旦机缘到了,立刻便引发天劫。只是江水下游皆是寻常百姓家,不适宜渡劫。陆天舒将渔船买下,让船家上岸,催动小船逆流而上,遁入深山。
到了山中,第一道雷劫下来,登时鸟兽惊走,露出一片白地。
甄元诚在其中渡劫,其余几人护法。倒也没有多大的危险。
渡劫之后,天降甘霖,甄元诚自巩固境界,剩下的人便放松下来。
江雪涛坐在山崖上,将江鼎叫过来,道:“你有什么打算?”
江鼎道:“自然是继续修行。修行路漫漫,永无止境。我没有放松的时间。您呢?”
江雪涛道:“我有两件大事要做。第一件,是继续报仇。向当初害我,害我家人的人复仇、”
江鼎道:“若是这样,那需要小心。之前崇清博在明,您在暗,可以说是最好的机会。现在他知道您的存在,自然就会做出应对。您虽然多了三叔还有我,可他们有的是人,甚至元婴法主,也未必请不出来。”
江雪涛道:“那当然。崇清博出身不俗,洞阳派不说是他自家的,也有一系人马为他后盾。元婴法主也不在话下。”他略一沉吟,道,“不过我觉得他不会一开始就搬好多救兵,他还对宝镜有企图。既然有企图,就不会牵扯太多人,尤其是超过自己许多的人进来。这样他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江鼎道:“虽然如此,也要小心。像这样干系众多的人,最好下一击就干净利索的解决问题,拖得越久,他的势力会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那就麻烦了。”
江雪涛道:“当然。再和他对战,就是决战。”
江鼎道:“好,我来帮您。”
江雪涛摇头道:“这件事你别插手。”
江鼎道:“不是我狂妄,我若不插手,您这边少一半战力。”
江雪涛温言道:“我知道。最后决战时,我会叫你回来。不过在这之前,一些周旋的琐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江鼎道:“我有洞真墟一脉,能帮上不少忙。”
江雪涛道:“你不过是洞真墟新晋的金丹,能调动多少人力?若公器私用太过,岂不惹来门中尊长不满?况且你能调动的,大哥在宝玄派也能调动。宝玄派比洞真墟强得多。”
江鼎想说:“那怎么一样?洞真墟本是我的。”但想这毕竟是一个机密,即使是江雪涛也不能直言,便道:“那么您在明,我在暗,当可配合。”
江雪涛道:“我要给你个更大的任务。非常重要,甚至比复仇更重要。”
江鼎诧异,接着道:“莫非是……”
江雪涛点头道:“不错,我这第二件大事,就是找到你的母亲。”
江鼎一凛,站起身来,道:“母亲在哪里?”
他生命中有恩师,也有叔父、父亲,都是男性的长辈,偏偏没有一个温柔慈爱的母亲,以前不知道,也就不想,一旦知道了,本能的渴望便升起,纵能按捺,还是忍不住激动。
江雪涛道:“寻找你母亲这件事,比报仇重要,也必报仇艰难。报仇我还可以看到结果,找她……真是仿佛云里梦里……你坐下,我跟你说。”
江鼎坐正,江雪涛道:“你母亲,不是这方朱天的人。”
江鼎道:“我知道,听三叔说过。”
江雪涛道:“他知道一点儿,但也没知道详细,我没跟他说过。你母亲来自昊天。”
江鼎道:“西方昊天?”
江雪涛道:“不错。你知道的不少么。天有九天,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昊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我们在西南,你母亲在正西。当年我落入裂隙,辗转万里,所到之处就是昊天。”
他出神片刻,道:“人真的应该出去走走。修行千年,行走万里。方才是修行的本意。你可知道,朱天的修行界如何落后?号称三大门派的,只有一二元婴法主坐镇?在昊天,就有化神真人,神通广大,呼风唤雨,如陆地神仙。”
他沉下脸色,道:“你母亲的父亲,就是一位化神真人。”
太玄经 第267章 二六六
江鼎颇为惊讶,道:“化神真人,了不起。”
他固然惊讶,但他那点儿惊讶,在江雪涛看来实在太平静了。金丹修士听到化神,便如凡人听到仙师一般,该又惊骇又崇敬才对,江鼎的表现,就像秀才听到举人一般,感叹有之,却并不怎么吃惊。
莫非是这孩子太年轻,不知道化神修士是什么概念?
其实江鼎不但知道,而且太知道了。不但知道化神,更知道化神之上的境界。他是从化神修士门下出来,亲眼看见一个洞玄修士死亡的人,这样的人,哪怕只有二十多年阅历,却胜过其他修士几百年了。
听到化神修士,江鼎有个清晰地印象,知道是和恩师一般的高人,仅此而已。
总不能因为听到几万里外的陌生人而颤抖吧?
江雪涛虽觉江鼎太过平静,但也没有强行解说什么,只道:“你外祖不但是化神修士,而且是昊天之主。”
江鼎一凛,江雪涛道:“昊天虽然修仙境界高过朱天,但一片混乱。那里比邻幽天。幽天本是阴鬼聚集之所,鬼气森森,又有妖邪作乱,在昊天苍穹上开了几条巨大的缺口,妖气、鬼气、邪气一团混乱。凡人无法安居,修士疲于挣命,是真正的修罗场。”
“彼时,有大真人出世,手持昊天宝镜,打通七十二天风雨阴阳路,建七十二座中途城。为昊天苍生撑起一片立足天地,堪为救世之主。他被群修黎庶尊为昊天真人,执掌一界。此人……就是你的外祖父。”
江鼎吐出一口气,道:“了不起。”
同时,他也有些迷惑。
江雪涛看出了他的迷惑,道:“你是不是在想,这般出身的女子,怎么会看上你爹我?”
江鼎道:“这有什么?有缘而已。何况父亲你比谁也不差啊。”
江雪涛哈哈一笑,道:“有生以来,我被人夸过多少次,还没有这次舒快。好,既然你说我不差,那我就是不差了。天底下有两个欣赏我的人,我妻我子,便万事足矣,旁人说什么,都是狗屁。”
他笑了一阵,又道:“我和小瑛是无意中相识的,很快便相爱。她和我避世隐居,剩下一个孩儿,是你哥哥。”
江鼎摇头,那就是他。他今日才知道,自己居然是在昊天出生。
江雪涛道:“你哥哥长到四岁,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昊天真人出现,将你母亲带走。把我和你哥哥囚禁起来。我被关在牢房中,不见天日。直到有一天,你母亲偷偷来找我,用尽全力打开牢房,和我一起出逃。”
“逃出之后,昊天自然呆不下去,我们便要偷偷离开。离开的关键,就是这宝镜。”
江鼎取出八卦镜,江雪涛微微点头,道:“就是这个。这镜子可以找出空间的弱点,寻找穿越天界的裂隙,同时保护我们在空间中生存下来。若要逃脱,这是唯一的出路。我们连夜出逃,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处与朱天相连的节点,逃出昊天。”
“然而,那宝镜虽然神奇,我们修为却不够。我那时不过筑基,小瑛虽然是金丹,但盗走宝镜时受了伤,实力下降,在裂隙中游荡时,撑不住防护,卷入了波澜之中。我和小瑛勉强能自保,可怜你哥哥便被一阵暴风卷走,想来是……”他凝住了声,神色痛苦。
江鼎突然道:“有没有可能他运气好,碰到哪个出口,从另一界出去了?”
江雪涛叹道:“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是万分之一的几率……或许吧。我儿吉人自有天相,或许就落到哪一天界之中,被好心人收养,平安长大成人了呢?但愿如此。”
江鼎不再说话,江雪涛继续道:“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和你母亲分了又合,合了又分,也是历尽磨难。如今天各一方,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他正色道:“所以,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江鼎道:“要我成为化神,去救母亲?”
江雪涛苦笑道:“你有这份儿心,自然是好的,不过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我想的没那么长远,我只想跟你母亲在一起。”
他拉住江鼎,道:“我心里有几件大事,一直放心不下。第一件就是你,如今见你平安成长,已经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便已经满足。今后你有洞真墟为靠山,又是如此资质道心,想来前途远大。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就不再替你操心了。你不怪我吧?”
江鼎道:“自然。您和我都有各自的道,道不同,亲不断,各自前行便是。”
江雪涛道:“所以你这件事,我便放下了。还有报仇的事,我在筹划。如果侥幸成功,我就没有牵挂了。便抛弃一切,去找你母亲。我也不求再双宿双飞,只愿远远见面,便已经心满意足。倘若她在家中平安,我便不打扰她的生活,在昊天守着她便是。”
他说道,“所以我需要的,是一条通往昊天的道路。”
江鼎一翻手,对着宝镜道:“靠这个?”
江雪涛点头,道:“这天地之中,蕴藏着不少节点和隐藏的缝隙,朱天也好,昊天也好,其他天地也罢,都有通路连结,只是寻常不能发现。这宝镜可以分辨空中的节点裂缝,我要你带着宝镜周游天下,找到回昊天的路,做得到么?”
江鼎郑重道:“尽我所能,尽我所有,不找到通路决不罢休。”
找到和母亲相认的道路,本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他本就要行万里路,历练己身,正好有这样一举两得的任务,他岂有不应之理?
不过等他找到通路的时候,江雪涛跟不跟他同行,到时他自有道理。包括报仇一事,江雪涛如何行事,和江鼎怎样处理,都要看今后的形势了。江鼎是有主张的人。
见江鼎答应,江雪涛欣慰一笑,道:“你出发之前,我有东西传给你。”他略带得意道,“你知道咱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江鼎道:“什么?”
江雪涛道:“我们是炼器师。有神匠之名,在陈国修仙界,也是大大有名。我虽不肖,也传承了这门手艺,炼器上的功夫,是祖上传下来的,子孙或不敢忘。”
江鼎道:“可我是剑修。”
江雪涛不以为意,道:“剑修和炼器师冲突么?拿着——”他手轻轻一攥,手心处盛开了一朵碧绿的花朵。
那花朵碧绿透明,晶莹可爱,仔细一看,却见每一瓣花朵微微颤动。
这不是普通的花,是一朵火焰。
江雪涛珍而重之的将火种交给江鼎,道:“这是我江家祖传的地心琉璃火。采于万丈地心灵脉之中,号称不灭之炎,你要收好了。”
江鼎这次很高兴,他虽不炼器,但是炼丹,这火种神妙,对他炼丹也大有帮助。至于炼器……反正之后他还要给自己炼制剑器,这火种到时候也是有用的么。
他这么一高兴,不由自主带出笑容,江雪涛也很高兴,道:“很好,这里还有我们祖传下来的一柄大锤……”
江鼎:“……”
不管情不情愿,江鼎都接受了江雪涛全套的炼器师工具,还有传承。江家自有一套铸炼法器的方法,虽然只能铸造法器,但仔细看来,内中精义即使用在法宝炼制上,也大有裨益。可惜江鼎志不在此,不然也是掘到了宝藏。
见江鼎全盘接受,江雪涛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仿佛所有的重负一瞬间解脱了。只是这样的笑容,让江鼎并不安心,反而觉得一旦江雪涛没了牵挂,会做出更危险的事来。
但不管如何,现在他们都还平安。
甄元诚渡劫顺利,境界得以巩固,也已经是金丹修士。他们三兄弟三个金丹,在朱天修仙界,也算一股力量,足以镇压一座小门派,甚至比江鼎那空壳子洞真墟还强大。
江鼎还有事情要做,有江雪涛交代的,也有本来要做的,因此住了两日,正式向几位尊长告辞。
临别之时,江鼎正式对江雪涛道:“父亲,我以后叫江鼎。”
江雪涛道:“你本来就叫江鼎。”
江鼎挠头,本来很严肃的事,和江雪涛倒没法说了。当下以灵气为引,在空中写了一个端端正正的“鼎”字,道:“这是我的名字。”
江雪涛道:“你喜欢这个字?”他沉吟道,“江中立鼎,中流砥柱,镇定山河。我儿担当得起。好,你就叫这个字。”
江鼎闻言,突然心中一酸,想起江景,有些冲动,想将一切来龙去脉告知,告知自己真正的身份,然而看着江雪涛满是希冀的神色,终究说不出口。
能叫江鼎退缩的事情不多,这就是一件。
他和自己亲兄弟擦肩而过,生死相继的事,终究只会永远的埋在他心底,让他一个人慢慢消化。
消化不了,就吞咽下去。
唯有带着兄弟两人的影子,合在一人身上,以一人身不负两人生,才是他唯一的纪念。
深深地拜别了三个长辈,江鼎托着宝镜开始了他的游历与寻找的修行。
太玄经 第268章 二六七
皓月当空,花林似霰。夜晚的江水也比白天温柔。
江鼎坐在一叶扁舟上,顺江水而下。
独自一人,但并不孤独。
在他面前,有一壶酒,两个杯,一面镜子。
酒能解忧,也能助兴。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旦有了好友,这断肠酒也成了美酒。
江鼎就有一好友,正在他对面。
在镜子里看着他。
人倒是顾影自怜,江鼎对着影子,却并非“自怜”,他知道镜中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相伴多年,堪为知己的兄弟。
况且,对这个兄弟,他也不再“怜恤”,对于一个聪慧而坚毅的少年,即使逝去,也不必需要太多的怜悯。江鼎怀着亲近和喜爱,只想和江景共醉一场。
端起一杯酒,酒浆被月光映得洁白,宛如一杯银河沙。
“喝一杯。”江鼎眯起眼睛,将就被端了过去,这是敬酒的姿势。
“不会?”他笑了起来,“没出息,十八岁了,还不会喝酒?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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