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斤桃园
他剑法早已炉火纯青,上下左右全无破绽,即使以一对多,也怡然不惧。尤其是熟悉了妖狼的进攻节奏,进退之间,已然游刃有余。
江鼎并非借此练剑,或者说不单单是为了练剑。自然,他在天心派练剑多,对战少,但以他的剑术,这些妖狼还真不配给他练剑。他是为了积剑功。
为剑修着,需习剑术、积剑功、感剑机、凝剑意,然后才能问剑心,辩剑理,通剑境,剑修大成。前世他已经凝成剑意,只是被玄思真人一手毁去,剑意崩碎,只能从头来过。
习剑术便不必了,他当初所学还在心里铭记,只需要习惯了这身体,自然越练越强。下一步就是积剑功。
剑者,凶器也。
剑不见血,终究无功。
剑修的剑,是在洗练、争斗、杀戮中慢慢磨砺,磨出一把剑功无量的好剑的。否则再好的剑也只是礼器、教具、饰品,终究不是剑。
前世他积下的剑功并不多,练功多而争斗少。十多年练剑生涯只有一回见血,就是误伤师兄,结果被狠狠处罚一顿,扔到思过崖上去了。但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凭着顿悟和机缘,走到了剑意这一步。
如今,他要扎实的练剑。因为太玄经已经太辛苦,剑修之路不容有失。俗世容不得他碰机缘,等剑意从天而降,只得一步步积功,厚积薄发,最终水到渠成,问鼎剑境。
所以他的剑,要见血。妖邪之血,是最好的祭礼。
不过斩下几颗妖头,破邪剑已经染得血红。他没有丝毫胆怯,反而越发进入状态,原本用力出剑,现在已经如拈花折柳,信手而动,剑剑斩邪。
只听嗤的一声,两颗狼头同时飞起,甄元诚在上面看了,赞道:“这一剑不错。”眼见这一片区域的狼邪被屠戮一空,道:“转向东边吧。”
江鼎正有此意,向东跨过壕沟,长剑一扫,已经冲向狼邪。
这边的狼群多些,江鼎一时有些吃力,几剑节奏不对,险些被一头巨狼当头咬住,千钧一发之际,他踢起一头狼邪,挡住另一头,自己从下方钻出,刷刷两剑斩断两狼脖颈,情势立刻为止一缓。
甄元诚在天上看着,不住点头,江鼎的剑*力没的说,出剑老辣,招数精妙,始终掌控着局势。在他看来,江鼎似乎是被自己的修为限制住了,不然发挥出来的威力不仅仅于此。
不过片刻功夫,数十只妖邪再次清除,甄元诚心知再无威胁,道:“赶紧清干净,回去休息。”
江鼎笑嘻嘻道:“好。”说着一抬头,突然毛骨悚然,叫道:“小心!”
甄元诚一回头,就见一张冒着黑烟的大嘴朝自己咬来,他仅仅一偏头,脖颈让过这一咬,却被一口咬在肩膀上,紧接着身子一紧,被一条光滑的东西死死缠绕,身子扑通一下,往下坠落。
地下,是嗜血的众妖邪!
江鼎目眦欲裂,他看的清楚,在甄元诚肩头趴着一人一蛇,或者说是一妖一蛇。那妖怪青面獠牙,狰狞丑恶,正是那邪灵雕塑所化。
邪灵雕塑,活了!
那邪灵不知是怎么变得,沿着长枪攀上甄元诚的肩头,竟让他一无所觉。若不是江鼎千钧一发喊了一嗓子,这一口正咬在喉咙上。
然而就这样咬偏,甄元诚还是坠落,满地妖邪如嗜血的苍蝇一般飞扑而上。
江鼎只觉得一口血从腹中升到头顶,血贯瞳仁,眼前一片通红。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气腾腾增长,吹得他衣袖鼓起。
“喝——”一声大叫,长剑脱手飞出,划出一道长虹,冲向妖邪群中,带起一大片血花。
坏了!
江鼎立刻清醒过来,刚刚那一剑出手可是没准头的,甄元诚落在地上还罢,倘若他抬起一点头,这一剑一刀两断的,可不只是那些妖邪!
我杀了甄前辈了么?
又是一股难言的情绪翻上来,江鼎心几乎停跳一拍,又是恐惧,又是难过,几乎难以自持,连最稳定的握剑的手都开始发抖。
他并没有发现,从杀戮兴奋到一连串情绪的转换,他开始有些失控。
无论如何,这一剑有些效果,甄元诚周围的妖邪死伤大半,给他清出一块空地来。江鼎冲过两道壕沟,来到妖邪丛中。
刚一来到,他松了一口气,甄元诚还活着。
活着,但情势危急。
这里竟有一场无声的争斗。甄元诚一手直着枪,枪头狠狠扎在那邪灵嘴里,另一端支持在地上,正在拒绝那邪灵的靠近。
本来甄元诚还有其他手段,但他人被邪灵雕塑手中幻化出来的蛇缠住,动弹不得,现在用身体压住枪的一端勉强维持着平衡。如此不能用力,邪灵已经越靠越近,渐渐脱出了枪口。
不好!
江鼎要冲上,但刚刚剑已经脱手,现在无法拾起,妖邪渐渐聚拢。他一发狠,猛然冲上,扑向自己的剑,四周妖邪飞扑而上,往他身上咬去!
他忍住撕裂的痛苦,五指牢牢抓住长剑,翻身而起,一剑转了一整圈,横扫千军,刷的一声,整整一圈的妖邪如割韭菜一样割去头颅,鲜血混杂着黑气,泼了一地。
再次起身,他浑身上下被咬的鲜血淋漓,但一时热血上头,感受不到痛楚,再次扑向甄元诚。
这时邪灵顺着枪杆已经爬到甄元诚手边,枪尖扎穿了它的头颅,从后脑冒出,它也不死,青色獠牙大张着,丝丝垂涎落在枪杆上。
江鼎靠近,先砍那邪灵,一剑砍在脑袋上,纹丝不动。再砍妖蛇,依旧不伤分毫。他大吼一声,跃起身来,长剑用力凝于一点,一层剑芒笼上,轰的一声,将妖蛇砍成两截。这一剑从甄元诚腋下落剑,拿捏得相当精准,剑身只穿过他的衣衫。
半截长蛇落地,甄元诚一只手解放出来。他先不及其他,先将江鼎一拉,庇护在身下,只听噗哧一声,半截蛇头咬在他肩上。却是江鼎斩断的蛇头并未即刻丧命,临死一击,被甄元诚挡下。
江鼎惊魂未定,再一抬头,那妖邪已经到了眼前,叫道:“小心!”
甄元诚这时才回过头,身上全是鲜血,却只是一笑,伸出唯一能动的手,狠狠一掐,掐住了邪灵的脖子。邪灵立刻被掐的脖子扭曲,一根丑陋的舌头吐了出来。
只要有一只手能活动,哪怕是左手,邪灵也不是他的对手。
江鼎松了口气,正在这时,就见那邪灵身子一鼓,肚皮破开,另一只小三号的邪灵鬼祟出来,撒腿就跑,在月光下窜的如一溜青烟。
甄元诚这时脚下的巨蛇缠绕没能解开,喝道:“给我枪!”
江鼎却没回答,这时,他看着邪灵的背影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叫它跑了!
让这鬼东西跑了,我怎能甘心?
一股血气再次上头,愤怒的情绪从心底感染了他,那是一种欲杀之而后快的极度恼怒!
与此同时——
随着他的怒意越来越盛,长剑不知何时嗡嗡作响,浮现出一层若隐若现的光芒,几乎脱离他的手自动飞出。
如果他还意识清醒,就会发现,长剑的反应和那一晚月下悟道何等相似。长剑无力自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气机。
呼——
一道剑鸣声想起,长剑带着尖利的风声飞出,长长的剑芒如闪电般一闪而逝。长剑狠狠地击中邪灵,在空中爆出一团肮脏的血雾。
紧接着,长剑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砰地一声,在空中解体成万千碎片。
江鼎觉得浑身力气都抽干了,大汗淋漓,道:“结束了!”一屁股坐在地下。
太玄经 第六十章
扑哧一声,一只野鸡落下,白狐的身影一闪而过,落在地上,口中的血迹顺着嘴角落下,一滴滴洒落在地面。
江鼎坐在远处,鼓掌赞道:“好身手。你捉鸡越来越伶俐了。”
白狐拖着野鸡赶来,白希圣出现在江鼎背后,道:“这么多日了,我就不信你一点儿修为都没恢复.天天坐享其成,你练傻小子么?”
江鼎懒洋洋道:“当然不行了。蛇咬一口,入骨三分。妖邪一口,休息三天。你算算我给咬了多少口?把那些邪毒□□,好似脱了一层皮。你看我脸上气色,印堂发黑,能坐起来跟你说话,已经是人间奇迹了。”
白希圣呸道:“你多虚弱,一点儿也不见少吃。可见至少五脏脾胃都健康的很。”
江鼎道:“脾胃虚弱,因此需要热食。”这时野鸡已经被拖了过来,他从旁边的灰堆里掏出火种,熟练地生了一堆火,拔毛洗涮,烧烤野鸡。
这些天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自从上次和甄元诚在山中一场大战,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他是给妖邪咬的遍体鳞伤,甄元诚却是直接被那邪灵化身咬了一口。
江鼎这边还好说,妖邪虽厉害,他有拔除邪毒的方法,无非就是数日力气消散,无法用力,余下皮肉伤也不算什么。甄元诚却情况糟糕,那邪灵是万年前战争留下的遗物,邪毒比寻常妖邪厉害百倍,甄元诚修为虽高,却也险些死在上面。
亏了江鼎脑海中记了不少拔除妖邪毒素的方法,几管齐下,将甄元诚救了回来。只是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至少甄元诚这几日也衰弱非常,修为一年半载也难以恢复。
两人都不便行动,困在了荒郊野岭。
当初引开妖邪,唯恐离着人烟太近,如今却只得忍耐饥寒,孤立无援。甄元诚还罢了,早已辟谷,江鼎却还戒不断烟火食。他包里虽然还有几个馒头,却远远不够。这些天只得靠白希圣捕猎野鸡野兔为食。
不一会儿,野鸡皮靠的焦黄,滋滋往外出油,江鼎满心喜悦,撕下一只鸡腿,往嘴里塞去。白狐不甘示弱,立刻将另一只腿撕扯了。
一只野鸡吃干净,江鼎自觉腹中暖和不少,从旁边捡起一根树枝做的拐杖,撑起身子往后走去。
在他身后,有一个山洞,不过一人来高,仅仅供一个人容身。
甄元诚正坐在里面,盘膝打坐,长长的大枪竖在洞口,如镇门的门神。江鼎站在枪下,静静的等了一会儿。
甄元诚睁开眼,双目锐利如鹰隼,一如当初,道:“来了。”
江鼎点头道:“不知您感觉怎么样了?”
甄元诚道:“可以走了。”
江鼎道:“您修为恢复一些了?”
甄元诚道:“没有。但是该走了。总在这里耽误,没有意思,也耽误你。”
江鼎低头道:“若不是我将那邪灵雕塑托付给您,您也不至于受伤至此。是我耽误了您。”
甄元诚皱眉道:“怎么又提这个?这几日就这么几句话翻来覆去,好好的大小伙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江鼎出了一口气,道:“好了,不提。既然能赶路,咱们就赶路。找个有人烟的地方,让您好好休息。”
甄元诚道:“我又不求医问药,人烟有何用?是你需要进入修界好修行。本来我要带去你紫罗宫,我当客卿,换你做个挂名弟子。如今不能,只好带你去门派坊市存身。只是凭你一人,要弄到大量丹药也不易。”
江鼎道:“那咱们就去修界。只要找到修界坊市,到风云际会之处,有乘风破浪之势,我自有一番道理。”
甄元诚眼睛一亮,道:“好。”他站起身,拿起长枪,杵在地上,牢牢地定在地上,道:“离这里最近的,应当是白水剑派。那门派不错,只是没什么好丹药。只可暂时停留,不是久留之处。大概最后还是要去紫庐。”
他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微变,道:“有一个地方,其实很适合你。只是……”
江鼎见他欲言又止,露出从所未有的犹豫神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道:“我去哪儿都行。紫庐是外丹门派不是?那最适合我了。”
甄元诚出神片刻,轻声道:“随缘吧。”
江鼎上去,想要搀扶他,甄元诚摇头,道:“不必。”说着向外走去。
纵然他脚步慢了许多,但没有一步不稳,也没有一刻腰背不直。江鼎在后面看着,心生敬畏,再不生搀扶之心。
这时,白狐跟着进来,落在江鼎肩头,甄元诚道:“你的灵狐不错,去坊市买个灵兽袋装着。”
江鼎道:“恐怕他不肯进去。”
这几天妖邪散去,一直没有下雪,雪原上的积雪渐渐划去,露出大片灰黄色的草皮。积雪虽化,地面依旧荒凉,除了半死不活的野草,没有其他生灵,远处的天际线平整无边,举目望去,遍是苍茫景色。
两人走了一整日,仿佛还留在原地,景色没有任何变化。走到晚间,又在荒原露宿一夜。
第二天早起赶路,又走了大半日,眼前出现了一道笔直的道路,在旷野之中如同白纸上染了墨迹一般显眼。
甄元诚道:“是官道。”
江鼎虽然不熟悉人间事,也知道沿着官道必能联通大城市,心中也自喜悦。
踏上官道,就见道路足有十丈宽,铺着一层层细黄土,修建的十分齐整。
江鼎上了道路,只觉得脚下平整光滑,如同踏在石板上,不由十分惊叹,道:“这道路这么宽!我看沐平城外也有官道,连这里三分之一宽都没有,更没这个修的平滑。”
甄元诚道:“这是古阐国的官直道,自然非今日可比。当年的直道修得如此气象,八百年之后依旧如新。”
江鼎道:“此地是属东阐国吧?与古阐国相关?”
甄元诚道:“是。当年古阐国是天下第一强国。如今东、西、北三阐国都是古阐国分裂而来,还余下不少地方被外国夺去。如今北阐国名存实亡,东西阐国交战不休,难称兴盛,就算三国加在一起,也不如当年古阐国的国力。”
他伸手指了指远处,道:“就说官直道,当年古阐国修官道,只取八方正向。一条官道笔直的修出去,遇山开山,遇水过水,坡道削平,沟壑填满,修出十丈宽窄八条纵横全国的大动脉。如今哪还有这样的国力?”
江鼎也是感叹,道:“想想必然了不起,凡人的鼎盛,或连修士都要震惊。只是纵有那么强大的国力,兴亡忽焉,如今也不过剩下一道黄土,满路烟尘而已。”
甄元诚点头,突然目光一凝,道:“有人来了。”
江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官道上,驶来一队车马,虽然隔得远了看不清楚,但也看得出乌压压一片,浩浩荡荡,人数当真不少。
江鼎问道:“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甄元诚道:“且先看看。不知是哪路王侯富豪。若是凡俗贵族,牵扯必多,不必招惹。”
江鼎点头,仙凡有别,他也不想麻烦凡人。
那车马队伍越来越近,远远地能看见队伍前面的开路马骑。只见迎面两匹高头大马上,挂着两面旗帜,旗上并非文字,而是绣着图案,图案比较抽象,就江鼎看来,似乎是竹子。
江鼎笑道:“不知是哪家的记号……”说到这里,就见甄元诚脸色陡变。
原本他受伤气色不好,但这时脸色白得出了奇,犹如涂了白蜡一般,又苍白又呆板。
江鼎惊讶,道:“甄叔?您没事吧。”
甄元诚身子一震,低声道:“天意。”
江鼎没听清楚,道:“什么?”
甄元诚陡然肃容,喝道:“你退到一边去。不管怎样不许插手,我叫你你再过来。”
江鼎虽然不解,还是答应了,退到一边。
就见甄元诚横端大枪,立在路当中,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莫非他要?
马队越来越近,队中人也有看见这位不速客的,队伍慢了下来,前面几乘骑士已经刀剑出鞘。
眼见双方越来越近,甄元诚突然大喝一声,挺枪冲上!
太玄经 第63章 六十一
这一下来的突兀,整个马队都为止一停。
别说他们惊异,江鼎也是心惊肉跳。
倘若甄元诚修为还在,他要做什么轮不到江鼎来担心,但江鼎深知甄元诚修为未复,只不过勉强能够行动,和同样无力的江鼎对战,尚不知鹿死谁手,却去挑战这么多人马,这不是找死么?
然而甄元诚自然早就知道他惊异,特地嘱咐他不许动,江鼎虽然担心,还是袖手在一旁,若甄元诚果然身陷险境,他再出手也不迟。
马队几个骑士冲出来,就要阻挡这半路杀出的疯子,这时,就听马车队里一个声音道:“都退下!”
声音威严,如同雷霆。
紧接着,只听忽的一声,马队中间那辆大车里,一个身影如大鹏展翅一般飞了出来,向甄元诚冲来。
他的身影极快,江鼎只来得及看清那是个胡子花白的中年人,手中也是一条长枪。
砰,长枪枪尖对枪尖,撞在一起。两人同时停住,然后再次出枪,斗在一起。
江鼎在旁边看着,心中讶异——
甄元诚的枪法变了。
之前他的枪法,枪势恢宏,气象万千,仿佛有一枪挑落星辰的气魄,又有暗合星图,天人感应的玄奥。而现在的枪法,同样精奥,但少了那份气势,多了几分清逸。
长枪一出,带起无数的虚影,枪在虚影之中,灵活如蛇,走势飘忽无定,又奇奥,又潇洒。枪身也不似当初只是输送力量的途径,在甄元诚手中,微带弹性,仿佛青竹一般,刚柔并济,坚韧挺拔。
竹——
江鼎立刻抓住了这枪法的精髓,想到了天心派的万里竹海。这枪法可不就像竹子一般,纵然行杀伐之道,还有君子一般的清新高洁之态,又内藏傲骨锋芒,不弱于人。
而且,对方也是一样的。
江鼎看出来了,对面的中年人的枪法和甄元诚异曲同工,也是竹形,只是他的枪更像老竹,少了变化,多了坚韧。
莫不是……
两人交战许久,枪影曈曈,无处不在,但真正碰触很少,两杆长枪就像竹林中两株青竹,在风中翩然摇动,如影随形。
蓦然,漫天枪影一收,那中年人哈哈大笑,将长枪背在背后,上前按住甄元诚的肩头,道:“诚弟,多年不见,你枪法精进了!”
甄元诚深深行礼,抱拳道:“风哥。多年不见。”
那中年人面上亲热非常,笑道:“你这小子就是性子野,十二年前为了那件事一去不返,我还道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着,飘零多年,要叶落归根了么?”
甄元诚道:“还望风哥暂时收留。”
那中年人道:“回来就好。什么收留不收留?你是我弟弟,又是我看着长大的,和亲生骨血一般无二。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什么时候开门。”说着对旁边骑士道:“来,见过我诚弟。”
周围骑士纷纷下马,道:“拜见元诚大人。”
江鼎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甄叔叔的家人。怪不得两人用一样的枪法。
再看那位中年人,身穿紫色锦袍,通身打扮的十分富贵,且和一般富商不同,气度雍容高华,举手投足自有气度,显然是久居人上之辈。只是他再三看这人,和甄元诚并没有一分相似,五官完全两样,若说是兄弟,倒有些奇怪。
他侧头再看甄元诚,就见甄元诚神色甚是淡漠,并不见欢喜。要说他本来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当初他找到自己,也是发自真心的喜悦,和今日的漠然大不相同。江鼎不由暗自奇怪。
那中年人拉住甄元诚,道:“诚弟,你来我车上,咱们兄弟同车而行。”
甄元诚道:“且慢。鼎儿,你过来。”
江鼎这才从旁边过来,甄元诚道:“风哥,这是江鼎,是我的侄儿。鼎儿,你来拜见伯父。”
江鼎行礼道:“参见伯父。”他这一礼还是道家之礼,与俗世之礼不同。
那中年人点头,道:“这是你侄儿,姓江……莫非是那个人的儿子?”
甄元诚道:“是江二哥的儿子。”
那中年人深深地看了江鼎,道:“很好,真让你找到了。”
江鼎听他的语气难称善意,暗自皱眉,就听那中年人转而笑道:“你要收留这个孩子?”
甄元诚道:“他已经十五岁,更比别的少年懂事,顶天立地,何必我收留?是我乍见故交之子,心系往事,不愿和他分开,想要他和我住上两年。”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紧接着展颜笑道:“好极了。我府里有的是空闲房子,你们不妨同住。看这位江世兄人品俊秀,一表人才,真有乃父之风。我甄府小辈之中,还没有这样的少年英才。来,让秋儿出来相见。”
一名随从答应了,回头奔去。
江鼎好奇地看着,就见那随从一路奔到后面的马车去,说了句什么。那马车厚重的车帘一掀,一角白衣露出。
然而就这么一瞬间,车帘立刻放下。马车后面似乎起了一阵微微骚动。
他正不知道这是何意,就见那骑士跑回来,禀道:“侯爷,公子刚刚又吐血了。”
那中年人脸色一变,跌足道:“这……这……”
甄元诚道:“是行秋那孩子么?他身体不好?”
那中年人叹道:“老毛病,这十年来也折腾的够了。诚弟你先歇息,我去看看。算了,你们给诚弟整理一辆马车,先请二位坐上车。诚弟,你先上车,咱们下一站进城了再聊。今日定要和你一醉方休。”说着急匆匆去了。
这时身后骑士已经将一辆马车准备好,江鼎跟着甄元诚上车。车帘放下,马队徐徐前行。
一上车,江鼎忙问道:“甄叔叔,刚刚您强行使用枪法,身体怎么样了?”
甄元诚神色严厉,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唇边。江鼎立刻噤声,心中惊疑。
过了一会儿,马车一震,向前行去,外面马蹄声,车轮声传来,渐渐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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