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授魂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姜小叶子
到了车上,王辰南又亲手帮她戴上了一个纯金的项圈,上面还挂着块百岁锁,看得出来,这个百岁锁的价值虽比不上她身上任何一个物事,可也能感觉到,这个东西很重要,时宜戴上后,用手心颠着脖子上挂着的这个小金锁,轻声的问他:“你家从政?”他摇头:“王辰家规,内姓不能从政。”“内姓?是直系的意思?”“范围更窄一些,”他简单解释,“只有每一辈直系的长子,才能姓王辰。”“旁系呢?”“姓王。”“就是说,如果你父亲有两个儿子,你是长子,你就会姓王辰?而你弟弟就会姓王?”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微妙,很快就笑了:“差不多。”她喔了声:“那么是从商?世代为商?”否则如何积攒这种深厚的家业?岂料,他再次摇头:“老一辈人观念老旧,不认同后辈从商。”她再也想不出来了;“很复杂,”他无声地,缓慢地笑着,“大多是老辈人积攒下来的家产,后辈人并不需要做什么,所以,大多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像你?”
“我的职业很特别嘛?”他笑着:“和我比较熟悉的,还有个外姓的弟弟,他是核工程师,而且并不效忠于任何国家,是个危险而又传奇的人,家里奇怪的人很多,不过大多数人我都不熟悉,我从十四岁起进入大学后就开始读化学,大多数时间都在实验室,生活非常单调。”时宜听得有趣,纵然王辰南这么说,但她还是觉得他最特别。对她来说,是唯一的,不论前世今生。
色授魂予 第十一章 镇江谈订婚 3
镇江这个地方,虽然是时宜父亲的祖籍,但他们却并不常回来,和大多江南城市相似,有湖,也会有寺,还会高高低低的山和故事,车自湖边开过,能看到远处的金山寺,在雨幕中,朦朦胧胧的,早晨还是阴天,现在已经有大雨瓢泼的预兆;会在这附近停?还是会继续开下去?每隔几分钟,她就会猜测,车会不会随时停下来;可惜,车一路向南,到入山了,还没有任何停靠的征兆。山林中的路,被雨雾渲染的,十分怡人。
“我母亲,”王辰南忽然开了口,“她可能,会对你有些冷淡。”时宜听他的语气,有些严肃,不禁又紧张起来:“因为我家太普通?”“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家庭有些特别。”这很明显。时宜无意识地转着自己手腕上的金镶玉镯子:“那有没有什么忌讳?比如说你母亲,不喜欢别人说什么?或是见面了,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没什么忌讳,”他说,“我家人也并非是猛虎野兽。只是,你不是她知道的女孩子,可能,她会需要一些时间,来了解你。”她喔了声。想到了他曾说的话:“你说,你有我完整的资料?甚至是我家里人的。”“很详细,”他简单地说,“详细到,你从小到大,每一年的资料。”
时宜有些不敢相信,“我们——”他似乎想起了初识那天,慢慢笑着说,“认识的太特殊,所以,需要一些必要的程序来了解你。”她没想到,这么浪漫的事情,被他说的如同有意接近;不过几秒后,就释然了,她真的是有意接近,若说无意,恐怕连自己都不会相信。他胳膊肘支在一侧木质扶手上,欠了欠身子,似乎想要脱下外衣。因为个子高,车内空间不太够他伸展,脱下来的动作略有些不自在。时宜很顺手地,替他拉住一侧的袖管,帮他脱了下来。两个人,一个是觉得束缚脱下外衣,一个呢,只是随手帮了个忙。她就这么帮着,衣服就到了自己手里。还带着稍许的温度,她捧抱着,忽然有些昏悠悠的;“我来拿。”王辰南说着,就已经接过来了,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莫名的让两个人之间,有了稍许的亲近,她觉得心跳的有些燥,偏头,继续去看雨雾种的山林,她对他,是真的忘不掉摆不脱,而他呢?为什么忽然订婚?如果按照他所说,是“需要和一个人订婚”,究竟是为什么需要。她后知后觉地才去思考这些问题,不知道自己和他,该怎么做一对未婚夫妻。王辰南看她像是在出神,也没再出声打扰,他习惯独处,当然也习惯不打扰别人。
到她终于看到有错落的建筑物出现,同时,也听到王辰南说:“慢慢你就会了解的,我并不是在质疑你,这些,都是一些必要的程序。”他说的冷静而轻缓,语气没什么特别,但是显然是为了让她舒服一些。时宜回头,对他笑了笑:“慢慢你也会了解,我这个人很大度,一般小事情,都不太会生气。”车停靠在非常古朴的老宅前,门口有人侯着。他下车时,将西服外衣递给了门口侯着的年轻男子,伞撑在手中,他回身看时宜,比了个轻勾起手臂的姿势:“这样,可以嘛?”她颔首,觉得两个人真像是在演戏。
王辰南微微含胸,迁就她从车内出来的高度,时宜伸出一条腿,踩到湿漉漉的地砖上,很快就挽住了他的小臂。她穿着长袖旗袍,他则是单薄的衬衫,虽隔着两层轻薄的布料,却仍能感觉到彼此体温;她心猿意马,走了十几步出去,才认真看这院子套住院子的地方,虽然是老宅,但排水却非常好。这么大的雨,一路而入,都未有任何积水;“你从小住在这里?”她很隐晦地打量沿途景象。“十四岁以前,住过一段时间,”他说,“时间不长。”她点点头。
因为他说在这里住过,顿时觉得这雨幕下的古寂老宅,多了三分亲切。时常能碰到些匆匆走过的人,都是从旁门、小道而过,看到王辰南都会停下步子,欠欠身子,远了就不作声,近的就唤声大少爷。时宜听这么玄妙的一个词,拿余光瞄瞄他,后者倒是冷淡的很,大多时候都没什么反应。只对那个领路的年轻男子说,直接去见大夫人。
在机场时行色匆匆的王辰南、在青龙寺偶尔谈笑风生的王辰南、在苏州略显神秘的王辰南,都和现在的这个人,毫无关系。直到两个人走进避雨亭,有人小心替他们擦掉鞋上的水渍,这种感觉,越发清晰;避雨亭里本有十几个中年妇人和女孩子,都在轻笑着、闲聊着,到他们走进来时,都很自然起身,或是坐的端正了些。所有的视线,都隐晦地落在她这里,惟独只有西北角落,坐在藤木椅上的女人,没有任何变化;单看仪态、坐姿,时宜约莫能猜出,这个看上去非常端庄的中年女人,是王辰南的母亲;在她猜想的同时,那个女人已经开了口:“这位小姐是?”“她就是时宜。”王辰南扣住她挽住自己的手,轻轻握住。
众人神情各有惊异,甚至有些诧异,显然没太明白。时宜听见自己的心在猛烈地撞着胸口,不安而又忐忑。王辰南的母亲看了她几秒,微微地,慢慢地笑起来:“时宜小姐,你好。”“伯母,您好。”她说,恬淡的声音,轻轻撞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她让自己笑得尽量谦逊,接受他母亲的审视,很大的雨声,渲染着此时此刻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母亲,并非是他所说的“冷淡”那么简单,而是真心不喜欢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也验证了这个事实。王辰南的母亲只是非常和善地问她是否吃过午饭,在知道时宜并未吃过后,很自然地柔声说:“时宜小姐,非常抱歉,这七日是王辰家的寒食日,不会有明火烧煮食物,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就让我儿子来尽地主之谊,在镇江挑个合适的地方招待你,好不好?”很婉转的逐客令,她完全没有选择,只是顺着寒暄了几句。
就看着他的母亲,在旁人搀扶下,从藤椅上站起来,好整以暇地裹好披肩:“抱歉,时宜小姐。”她仍旧含笑,对着时宜略微颔首后,轻轻地拍了拍王辰南的右手臂:“送时宜小姐回去后,来陪妈妈说说话,好久不见,我们母子都生疏了。”王辰南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我今晚,可能不会回来。”“如果今晚没时间,那就明日上午。”母子两个视线交错而过,她就离开了避雨亭,留了这一亭子不相干的人,继续神态各异的,打量时宜。纵然是做好了准备,却仍旧难堪。王辰南握了握她的手,很快带她离开,这样精心装扮,忐忑期盼的会面,就如此草草的结束了,时宜也难免沉默,任由王辰南带自己去吃饭。
古朴的包房,是在二楼,临着湖,她没吃多少东西,只是喝着热茶,看他在吃,时宜认为有时候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吃东西也是一种幸福!越是接触的多,越是能看得出,他自幼的家教一定非常好,甚至是拿竹筷的手势,还有夹菜的习惯,都非常严谨。规矩中有随意,这恐怕就是他的性格使然了。“我以为,我事先和你说过她的反应,你会做好准备,”王辰南抿了半口茶,不太在意地说,“起码让自己不会这么难过。”她尴尬的微笑:“我没想到,你母亲会这么排斥我。”
“在她眼里,我订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早在我十几岁开始,就挑选了一些合适的妻子人选,”他轻轻靠在座椅上,口吻倒是认真的很,“一个人,在十几年前就开始准备礼物,却发现,最后毫无用处,失落总是难免的。”她恍然,难怪他母亲看自己的眼神,有质疑,也有失落。不过,十几年前就开始挑选妻子,也真是闻所未闻。“她挑选了一些,然后会给你最后甄选?”他喝了口茶,有意忽略这个问题。她低下头想,为什么他总有让人难以靠近的身世。可是,也只是这样,才算是配得上他。“还在生气?”他问她。时宜抿嘴,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得玩笑着说:“没有,只是好奇,你们家里人,会让你怎么去挑自己的妻子。”“很好奇?”“一点点,”她有意刁难,“如果你肯给讲给我听,我说不定听得有趣,就不生气了。”他似乎在思考。很快就侧过头,唤进来在门口守候的中年司机,说了句话。司机忍不住微笑,莫名看了眼时宜。等到两个人坐上车时,司机忽然递来了一本极厚重的夹册,竟是临时回去取来的。时宜翻开来看,竟然是非常详尽的人物介绍。或许,准备这本书的人不喜欢高清照片的感觉,与文字相配的,都是各种手工画像。
“真有人肯把女儿这么印在这里,让你看?”她如此翻着都会别扭,真是不敢想象,王辰南拿着这些,旁边还会有人追问他对谁会有好感。“都是王辰家的世交。”他回答。她喔了声,再不好意思翻下去:“你真像是过去的王侯将相,娶妻规矩都这么复杂。”遴选世家女儿,匹配生辰八字,非常正统的方式,可如果出现在二十一世纪,会不会太玄妙了?他要有如何的家庭,才能让这些千金小姐甘愿奉上画像,虽然时宜听说过,现在有很多家族企业,都有着自己的庞大家族,而总有女孩子会被养在深闺里,专为门当户对的婚配而生;她虽是道听途说,却也明白,这样门当户对的婚配,需要的是绝对的资产引力。她想的越多,就越想去看他。王辰南倒是把视线移到她的手上:“这两枚戒指,尺寸适合你吗?”时宜用手指轻轻地转了转戒指,如实回答:“稍微松了一些,不过,不会掉下来。”他点点头。“怎么了?”“大概知道你的尺寸了,挑订婚戒指的时候,就不会出大错了。”
色授魂予 第十二章 前尘之事英雄救美 1
身下不知是什么在悠悠地摇晃着,晃得她头也疼,脚也疼,一股酸味就要破喉而出。她试图睁开眼,可眼皮却不听她的使唤。难道她已经死了嘛?那娘亲呢,娘亲是不是也……
她心头大骇,如小兽般盲目挣扎着,一阵强光如针刺一般忽地撕开了她混乱的世界,她努力睁开双目。“相公,晴儿醒了。”眼前这人陌生得紧,她皱着眉想要远离陌生人的碰触,却只见这妇人冷笑一声,指尖重重划过她的脸颊,“小小年纪倒挺倔的。”这是谁,她的娘亲呢?她张嘴就问,却惊觉自己已失声,正愣怔着,就见一张方正微黑的国字脸出现在视野。“娘子,到岸了,抱着晴儿出来见见阳光吧。”那男人说道。妇人应了声,抱起她走出舱外。待男子付清了船资,便一并走上喧闹的码头,两人跟着人流缓缓前行,不久便看到一座青灰色的城门。城墙上有两个黑色的大字边城。
城门口排成了“一”字形长队,人流渐渐停滞,身旁这陌生女人身体微僵,与男子交换了一下目光,抱着她的力道越发紧了。队伍慢慢前移,离城门越发近了,只听到粗鲁的呵斥声,“过吧,下一个!”城卫似乎在检查着什么,她睁大眼,干涩的眼中陡然有了神采。“下一个!”男子搂住抱着她的女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一名穿着赭红色兵服的城卫拿着一张纸,匆匆扫过眼前这一家三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一个!”她猛地一咬下唇,拼命挣扎起来,一双眸子狠狠看向城卫。“慢着!”那名城卫拦在两人面前,重新拿出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对男子厉声问道,“这个小女孩是你的什么人?”
青衣男子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疾不徐道:“在下唐中,携妻女去干州探亲。结果坐船的时候小女一时顽皮,落入江中,患上了风寒,受到了惊吓。骗人!骗人!她闭眼前明明是和娘上香去的,这两人她不识得!“晴儿?晴儿!孩子,你没事吧,别吓娘啊!”那女人扳过她的身体,一把将她按进她的怀里,“相公!相公!这可怎么办啊?我可怜的女儿啊!”说着,还低低地抽泣起来。“这孩子是哑巴?”城卫道。“是。”那男子叹了一口气。“过吧,进了城找家医馆,这种小儿惊还是能治的。”那男子抱拳道谢,微厉的眼眸扫过她苍白的脸颊,“晴儿,乖,爹爹这就带你回家去。”晴儿,指的是她吗?可是,她明明叫时宜啊……
印象中便是这样一番情景:袅袅的香气淡淡地笼罩着整个房间,群芳髓顺着呼吸一路进入十一的身体,感觉到一阵困倦,懒懒地打起了哈欠,娘也拿着绣帕掩了掩口鼻,娇唇微张,眼神迷离。眼皮愈发沉重,想要强力撑开,却发现已经不能。周围朦朦胧胧,脑袋昏昏沉沉,眼耳唇舌手均已丧失感觉,只能闻得一室淡香,这…这是怎么回…事…?
半晌,房门打开,四个青衣人溜进屋里。为首的那个瘦高男子伸过手按了按那对母女的颈侧,向另三人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名高壮的男子扛起十一的母亲,另一位身材玲珑娇小的女子抱起十一。四道青色的光影掠出窗外,踩着溪石,踏水而过,突然提起,轻点树枝,飞似的窜进山里,房内,空留一缕香;窗外,只听叶声响。后厢的另一头,偌大的房间里飘着甜甜的桂花香!群芳髓可是千金不换的奇香,这次青衣人可是下了大本钱了。
陷入无尽的黑暗中,鼻尖仍是那抹淡香。怎么回事?心中不可抑制地浮起浓浓的恐惧之情,试图重新找回身体的控制权。就像暗夜中的一抹浮云,无论如何定心,怎奈身无根,聚散徘徊不由己。无助地在茫茫一片中探寻,想要找到出口。却感觉渐行渐远,且离且望,一步三顾。不知过了多久,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际,打破了那团迷雾,心下煞是清明。向着微亮的角落,一路奔行,近了,近了,时宜终于睁开了眼睛。颈脖以下仍不能动,我贪婪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头顶上是油黄色的篷布,感觉到身下微晃,虚虚荡荡。“酹河长,通四方。”蓬外传来清亮的歌声,橹声阵阵,船桨声声,看来这是在水上。“河上有郎放声唱,岸上有女寄衷肠。九陌正芬芳,少年青衣郎。自从君去后,空对罗纱帐。谁为传书于,表妾祝三光。”
悠悠民歌,闺怨浓长。感觉到唇上的干裂,赶紧舔了舔嘴唇。清了清嗓子,猛地查觉自己发不出声响。张大嘴巴,试图轻哼,唇瓣只能感到轻轻的气息,却未能言语。心中大惊,拼命扯动喉咙。半晌,合上嘴巴,愣愣地看着船篷。哑了,真的,哑了。闭上眼,抿住唇,心中一片悲凉。半晌,睁开朦胧的泪眼,偏头寻找娘亲。油黄色的篷布透着混浊的微光,仰头一瞧,身前是一个四脚小桌,桌上有一盏暗色油灯。偏过头去,只见身侧放着两个扁扁的包袱,里面似乎没有什么物件。船帘撩起,灿烂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相公,晴儿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际,感觉到身体被轻轻抱起。强睁双目,眼前白亮。待视力恢复,才看清了眼前人。头裹蓝花布,身著粗布衣,眉似细草叶,面若十五月,普普通通的一个中年妇人。晴儿?是在说我嘛?这又是唱的哪出?眯起眼睛,探究地望着她,只见这妇人的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轻轻开口:“乖~”她指尖重重地划在我的脸颊上,剌剌生疼。急急地用眼神询问:乖?若是不乖呢?你是何人,我娘呢?这是哪里?要去何方?她一转眼眸,盯着布帘,不再打理我。
“咚。”一声闷响,船身一颤,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娘子,到岸了,抱着晴儿出来见见阳光吧。”粗糙的大手掀开布帘,一张方正微黑的国字脸出现在舱外,又是一个让人过目就忘的面孔。身不由己,软软地被那女人抱着,出了船舱。只见那名青衣男子站在青色的石板上,将十几个铜板放在船翁的掌中,弓了弓手,笑得憨厚:“多谢老伯,这是船资,请收下。”虚起眼睛,望了望微斜的太阳。偏头一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喧闹的码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灰色布衣,瞧了瞧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船歌,看来身后那条安静宽阔的河流便是酹河了。听娘说,这片广袤的大陆上一共有三条大河:其中最长的便是通流荆、翼、雍、幽的乐水;其次就是流经荆、青、梁的赤江;最短的便是眼前的酹河。而这三条母亲河的源头都是处于大陆中心高原的荆国,这也是荆国虽小却仍能在五个大国里求生的关键所在。
跟着人流,慢慢前行,不久便看到一座青灰色的城门。城墙上印着两个黑色的楷字:边城。突然人流停滞,我瞪大眼睛看向前方,只见城门口排成了一字形长队,不知何事?此时却感到这个女人身体微僵,我微皱眉头迷惑地抬望。只见她和青衣男子交换了一下目光,眼珠微转,冷冷地看着我,手上的力道越发紧了。队伍慢慢前移,好似缓缓流动的酹河。离城门越发近了,隐隐地听到粗鲁的呵斥声:“过吧,下一个!”城卫似乎在检查着什么,难道是在搜寻我和娘?兴奋地瞪大眼睛,这下有指望了!
“下一个!”青衣男子搂住抱着我的女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一名穿着朱红色兵服的城卫拿着一张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女人和我,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一个!”时宜猛地一咬下唇,泪水陡然滑下,撑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城卫:不要放他们过去,请救救我。那女人发力扣住我的身体,目光狠戾,似在威胁。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我疯狂地摇动颈部,散乱的发丝贴在脸颊上,仰着头凄凄地看向城卫。“慢着!”那名大胡子卫兵腆着肚子,拦在两人面前,重新拿出图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下。瞪大眼睛,厉声问道:“这个小女孩是你的什么人?”青衣男子轻柔地摸了摸我的额头,慢慢解释道:“在下唐中,携妻女去乾州探亲。结果坐船的时候小女一时顽皮,落入江中,患上了风寒,受到了惊吓。”我含着眼泪,悲愤地摇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位胡子大叔,有苦难言:不是这样的,不要相信他!
“晴儿?晴儿!孩子,你没事吧,别吓娘啊!”那女人扳过我的身体,按住我的后脑,一把将我按进她的怀里,“相公!相公!这可怎么办啊?55555555555,我可怜的女儿啊。”说着,还低低地抽泣起来。我试图转动身子,怎奈躯体僵硬,唯一可以活动的颈脖也被她死死扣住。“这孩子,是哑巴?”城卫的声音有些低沉。“是的。”那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过吧,进了城找家医馆,这种小儿惊还是能治的。”“多谢。”被紧按在女人的胸上,牙齿紧咬下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下,心中惨然。过了好久,后脑的那个力道才撤去。吸了吸鼻子,抬起朦胧的泪眼,狠狠地瞪着两人。“相公,这孩子倒是个硬骨头。”女人一卷袖口笑眯眯地帮我擦了擦嘴唇。青衣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冷哼一声:“到了乾州,这孩子就和我们没关系了。娘子,你别和她太亲了。”
亲?这叫亲?!我白了他一眼,偏过头,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不似繁都的绮丽精巧,这里青砖灰瓦的建筑很是朴素。凝神倾听,街市上传来一声声清脆爽朗的吆喝,全不似繁都方言的轻软甜糯。看来城如其名,边城,应该是边塞了。感觉到那女人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前方,一串黄色的灯笼高挂在石柱上,灯笼壁上写着三个扁扁的隶书:小客栈。
色授魂予 第十三章 前尘往事之英雄救美 2
我转了转头,无意间发现青衣男子嘴角轻轻地扯动了一下嘴角。身体贴着女人的胸部,感觉到她微微地舒了一口气。这间小客栈,难道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又是何人?一名穿着土黄色粗布衣的小二站在门口,殷勤地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住店。”唐中淡淡开口。
“几间房、什么房?”小二搓着手,将二人引进大厅。“一间房,地字号房。窗外见树,屋内宽敞。”“好嘞!”小二一调嗓子,高声唱和道,“掌柜,三人住店,一间地字号房!”被抱入二楼最西端的一个房间,只见那女人将时宜扔在床上。一挥手,帷幔落下,挡住了时宜的视线。只听咿呀的一声,门被轻轻合上。“小蒿子见过堂主。”这是那位店小二的声音。看来,这里真的是他们的地方。
“老六他们来过了吗?”唐中的声音低低沉沉,显得很有威严。“六爷和十姑娘前天已经顺利过境了。”凳子嘎嘎的磨地声响起,那女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三哥,到底是走旱路快啊。”
“不急,离交货的时间还有三天。”听到咚咚的倒水声,我不由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渴啊。
“小蒿子,车马都准备好了吗?”
“回堂主的话,昨儿就准备好了,今夜便可动身。乾州那边也都招呼过了,到了就有人来接应。”
竟然在幽国境内设下了多个暗哨,看来,真是个不小的组织啊。细细一想,肯定是那炉香有问题。丫头走前不露声色把门窗关好,就是想发挥群芳髓的药效。如此说来,这一切便是奸计。
可是,这群人又是谁?他们究竟是官?是匪?还是兵?乾州又是哪里?为什么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要把我绑了去?还有,娘亲究竟在不在他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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