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春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躲雨的麻雀
魏四来到御马监衙门时,刘吉祥正在训斥腾骧四卫营的几个千户。皇上未去天坛,一番心血白费,刘吉祥本就十分不爽,结果营内竟然发生斗殴,双方人数加起来多达百人。
魏四在外候着,直到那些千户离开方才进入行礼:“魏四参见刘公公。”
余怒未消的刘吉祥厉声喝斥:“唤你来,为何现在才到。”
一听到你呼唤,我就急忙赶来了呀。魏四想。可不能反驳,只能老实认罪,“魏四知错,下次不敢。”
刘吉祥语气缓和下来,叹着气道:“恐怕没有下次了。”
魏四惊愕,“公公,这是为何?”
“直殿监王公公那缺人手,向杂家提起。”刘吉祥解释道,“杂家见你手脚麻利,勤劳肯做,窝在这马场难以有出息,便推荐你去。”
直殿监掌管各殿和廊庑洒扫之事,虽也是清洁工作,但毕竟比扫马圈强了许多。魏四心里高兴,但不表现出来,很坚决地道:“刘公公,魏四不愿去,魏四愿意永远伺候公公。”
“哈哈,你的心意我领了。”刘吉祥心情大爽,“杂家已答应王公公。你若不去,岂不是让杂家为难?”
魏四还想表白,被他摆手阻止,“三日后便去直殿监报到。”
魏四不知道自己的离去是因为赵应元、徐进教的力荐。力荐的原因当然不是为魏四好,是为他们自己好。
自魏四来到后,他俩明显感到一股压力,这压力让他们恐惧,恐惧魏四的未来和他们自己的未来。
恰好刘吉祥说起这事,他俩毫不犹豫地推出魏四。只有他走了,我们的前程才不会受影响。
在马场呆了大半年,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回到马场的魏四烧了几个好菜,拿出好酒,与那几位告别。
“恭喜,恭喜。”焦飞听后,拱手言道。他对魏四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很平淡的关系。
李实举起酒碗,喊了声“魏四哥”,便饮酒。他心中有些舍不得,自那夜魏四回去救贾西西后,他就很钦佩问魏四。他喜欢和重情重义的人结交,魏四走后,剩下这几位都不属其列。
赵应元和徐进教相视而笑后,便开始大肆恭维。
“魏四老弟前程远大哪!到时可别忘了你我兄弟。”
“进了那里面才算是宫里人,魏四,这等好差事轮到你,可喜可贺哪。”
魏四笑着向各位敬酒。要说不舍,确实有点,但不多。
王体乾入宫已二十多年,好读书,为人和善,见谁都是三分笑,宫人都称他为“王善人”。当然,他能在年初从文书房少监直升直殿监掌印太监,不仅仅依靠他的为人,更主要的是他会跟人。
早年他跟的是苏州织造太监孙隆,并依靠这个肥缺积攒不少家底。依靠这些家底,打通关节,他跟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一的田义。用钱财去打动正直的田义是不可能的,聪明的王体乾选择了田义的身边人。在身边人的吹捧中,田义将他弄到文书房。
王体乾在文书房很是尽力,又有知识,又会为人,得到一片赞誉,田义很满意。年初直殿监老掌印退休,田义便举荐他。
王体乾满心喜悦的来到直殿监上任后才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地方。不论你做的多好,上面的人也不会说你好,因为地是永远扫不干净的。无论你对下面的人多好,他们也不会说你好,因为无论他们的工作做得多好,也永远是勤杂人员。
这是一个留不住人的机构,稍有关系的都呆不长便会离开。而在直殿监中,又属“事净房”常是缺人。
净房,就是现在的厕所。事净房,就是专门负责打扫厕所的直殿监里的一个小组。
那时又没有抽水马桶,全靠人工来倒马桶,刷马桶,又脏又臭又苦又累。这里的一般是带罪之人,或是有罪籍之人,是宫中最下等的人。
前些日子,事净房的人不知感染了什么疾病,一下子死去好几位。那马桶不能不倒啊,王体乾没有办法,只好向其余各衙门管事要人。
望着来报到的魏四,王体乾心中大骂各衙门的不仗义。每个人都答应好好的,结果呢?只御马监刘吉祥派来一个。
“叫什么名字?”他很和善地笑着。
“魏四。”
“魏四?怎会有如此俗气之名。”从小便爱读书的他有时也很清高。
魏四忙改口,“奴才大名李进忠,小名魏四。”
“哦。”王体乾点头,“哪年入宫的?”
“年初。”
王体乾一听有些惊讶,“今年仅招二十,你如何进得宫呢?”
魏四老实答道:“孙暹公公引荐。”
“哦,原来是孙公公的人。”王体乾面带笑颜站起来到魏四身边。孙暹在宫中势力很大,他也曾往孙府送过苏州绣品数件。
魏四很恭敬地道:“王公公只管吩咐,魏四一定尽心尽力。”
“哈哈,年轻人,有前途。”王体乾笑道,“不要怕脏苦,肯干,机灵,在直殿监好好锻炼,杂家会提拔你的。”先给他一颗定心丸。
“魏四懂。”
这时进来位老宦官,眉白、牙已掉光,驼背腿瘸,精瘦无比,只剩皮包骨头,感觉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张逊,这魏四,不,李进忠,以后就跟你。”王体乾指着魏四道。
他仰头瞥着魏四,应道:“好。”
王体乾对魏四道:“张逊在事净房多年,你跟着他好好做。”
魏四忙行礼,“是。”
“跟我走。”出了直殿监衙门,张逊走在前,道。
魏四跟着走过一个个富丽堂皇,来往宫人众多的宫殿,突然一片空旷。这空旷主要来在心理,眼前这片宫殿群非常寂静,冷冷清清,在这秋末更显凄凉。
殿前,魏四抬头,正中写“仁寿”二字。进得殿内,也很萧瑟,地上有枯草落叶,似无人打扫般。
直走到东北角一间低矮房间,张逊拉起房前那辆大平板车,道:“跟我走。”车上放着空马桶。
魏四赶紧过去,“张公公,我来。”
“我不是公公,我是罪奴。”张逊推开他,拉着车前行。
那我该喊你什么呢?魏四跟在他后,不再言语。
来到一门前,张逊放下车,拿着一马桶,道:“跟我走。”他说来说去就这三个字。
进入是大堂,一正在清扫的年老宫女责备句:“怎么这么晚才来。”
张逊不搭话,直往一侧而去,魏四紧跟。
进入一个又窄又小的房间,看见里面放着马桶、煤灰等物,魏四明白这是洗手间,那时称为“净房”。
张逊想去拎马桶,魏四抢在前拎起。他将空马桶放到那处,转身还是那句:“跟我走。”
如此共去了五处,换了五个马桶,张逊拉着车出殿向南。
这是皇宫?魏四狐疑不已。也难怪,他总共只见到三个正打扫房间的老宫女,两个才出来清扫落叶的老宦官。
不多远,又是一处宫殿群,正殿中央是“慈庆”二字。
慈庆宫,太子住的地方。这点魏四知道。
慈庆宫似比仁寿宫热闹些,却也好不到哪里。万历冷落这个儿子,在众臣坚挺下才无奈立他为太子。
这是失败,失败的根源是朱常洛这个宫女所生的孩子,万历对他已由厌恶转为愤恨。
主人被冷,做奴才的自是去寻高枝,所以慈庆宫中的宫人甚至比一些大臣府内的下人还少。
“跟我走。”张逊话音未落,魏四已拿起空马桶。
张逊愣了下,没说什么,在前先入一屋。
共换九处马桶,张逊正欲去拉车,魏四又抢在前握住车把。
出了慈庆宫,张逊在前仍向南。
慈庆宫好是冷清。魏四心想。只在东北一角屋中传来的婴儿哭声给这宫殿带来些许生气。
出东华门,继续向东。又出东安门不远,在一条小河旁停下。那里有好几辆平板车,河边有不少人低沉着脸在刷马桶。但人家的车或是马拉,或是驴拉,只有魏四这个是人拉。
见张逊过来,也无人招呼,似不相识。
张逊开始倒去桶内污物,拿起刷子洗刷起来。魏四忙在旁相帮。
洗刷好的人都沉默不语,赶车离去,最后只剩下张逊二人。
将马桶摆好在车上,张逊还未说“跟我走”,魏四已拉起车回宫。
回到仁寿宫角落那小房间,魏四已基本知道目前状况。这里是他和张逊的栖身之所,他俩主要负责清理仁寿宫和慈庆宫的净房。
厨房的宫人把他俩的饭食摆在屋外,就像喂狗般喝了声:“饭。”
清扫马圈是打扫畜生的厕所,倒马桶是打扫人的厕所,哪个高级一些?
魏忠贤的春天 第六十八章 景阳宫
人心都是肉长的,没心没肺的只是少数。半个月下来,魏四总是主动去换马桶,主动去拉大车,主动去刷马桶,终于把张逊的心融化。他的话开始多起来,偶尔还与魏四开个小玩笑。
他俩主要负责仁寿宫和慈庆宫的净房。仁寿宫是先皇妃子的居住之所,太后住慈宁宫,这里只有两位整日晒太阳无所事事的老妃子。慈庆宫是太子居住之所,由于出身及身份问题,与万历皇帝的关系除了紧张还是紧张,宫人甚少。
魏四身强力壮,动作麻利,往往只需大半日便把全部工作完成,倒有些清闲。瘸腿的张逊有时干脆便让魏四一人出宫去倒马桶,自己先回去给他准备吃的。
初冬,小炉燃起,那间偏僻的小屋温暖不少。到了夜晚,两人围坐小炉时,张逊常常拿出一块又破又脏的帕子默默不语。但魏四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内心汹涌的起伏,能望见他双目中泪光的晶莹。
“今日在慈庆宫东北角一房内,我听到孩子的哭声。”魏四说道。
张逊道:“是皇长孙。”
魏四很惊讶,“皇长孙为何住得如此偏僻,那里我好像只见过两个宫女。”
“太子不喜欢王选侍。”
魏四明白过来,不再问下去。
次日,又来到慈庆宫,却见有许多妇女排在那间房前。张逊忙与魏四将车拉到偏僻处,然后到门外一角等待,内传出孩子哭声。
“在为皇长孙选乳母。”老道的张逊见门前那些妇女模样,猜出。
果然,不一会,从房内走出一妇女,低着头离开。跟着王安出来向她们喊道:“秦氏。”
一妇女出列随王安进入。
孩子的哭声更甚,很快那妇女走出,王安叫到下一位。
如此轮流进去数位,孩子的哭喊不见消停。
“客氏。”王安大喊。
“公公,是我。”出来的这位是其中最年轻的,约只有十**。云鬓梳拢,面若桃花,柳叶眉下是勾魂的桃花眼。洁白的脖颈下束腰裙装将那对“胸器”高高凸起,在细盈小腰的衬托下更是致命。
这里是选乳母,不是选妃子。王安怀疑地问:“生过孩子?”
客氏娇媚地答道:“大儿子两岁,上月生下的二子夭折。”若不是从她嘴中说出,任谁也不会相信她是两个孩子的妈。
“进去试试吧。”王安并没多大信心。
进去后,那些妇女议论纷纷。“长得象个小妖精似的,肯定不成。”
“是啊,胸大未必奶水足。我已经养过八个儿子了,哪个不是活蹦乱跳的。”
“嘘,你们听,不哭了。”有人竖耳细听房内动静后,道。
安静下来,果然听不到皇长孙的哭喊。
王安喜笑颜开地走出,“乳母已经有了,你们去领了赏钱便回去吧。”
妇女们很不情愿地离开,魏四上前行礼,“王公公。”
王选侍身体虚弱,奶水不足,皇长孙诞生后便常常大哭。幸好万历皇帝发了善心,准慈庆宫外请乳母。这些来应聘的乳母们都无法让小皇孙安心吃奶,只有这客氏进去后,把他一抱起,便停止哭声,安心吃奶,还时不时地露出笑容。
王安这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满心地喜悦,便要去向太子汇报。听到魏四的声音,也未细看,只以为是普通宫人,应了声“哦”便急忙赶去太子处。
张逊已拿来空桶,魏四忙拿过来,走入屋内的净房,换上。离开时,听见内堂传出孩子“咯咯”的笑声。
看那女子不满二十,明想到竟已会很熟练地哺育婴儿。魏四心想。
现在的魏四想不到的还很多。比如这个叫客氏的乳母将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正吃奶的皇孙将是他一生命运的关键。
傍晚,王体乾派人来让张逊明日去景阳宫,清理那里的净房。
魏四不解,“原先负责那里的人呢?”
“那里一季才去清理一次,用不着专门的人。”张逊道。
一季才一次?那是什么地方?该多臭啊!魏四更不解。
“里面住着王恭妃。”张逊见他愁眉皱着,进一步解释道,“太子的生母。”
魏四恍然大悟。关于皇上和太子以及郑贵妃之间的故事早在民间流传。
王恭妃起先只是慈宁宫李太后身边的小宫女。一日,万历去向母后请安,母后正在歇息,他无意中见这宫女颇有姿色,色心大起,临幸了她。按说这是很平常的事,他是皇上,临幸谁都天经地义。问题是这次的“不小心”,宫女怀了龙子并生下。
在李太后的追问下,宫女不得不从实交代。
万历的正宫皇后王皇后只生下一女,李太后霎时喜欢上这个长孙。
万历是死不承认这事,因为对方是宫女,地位卑微,但他忽略了自己的母亲初始也是宫女。
在李太后的软硬交施下,万历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并封宫女为恭妃。
事情还没结束。这时郑贵妃入宫,她的到来如春天雨露滋润万历的心。
仍没结束。郑贵妃也生下一子,这孩子才是他俩爱情的结晶。
于是,内宫与外廷旷日持久的“国本之争”随着诞生。
万历恨透王恭妃,五年前将她安置在景阳宫,并不允许他们母子相见。
朱常洛最终成为太子,成为“国本之争”的胜利者。然而他更像失败者,他没有接受良好的教育,他不能见亲生母亲,他娶妃父亲没来,他生子父亲没来。
景阳宫在东六宫的最东北,张逊和魏四来到时,偏门上着锁,挂满蜘蛛网。
两人等了许久,才匆忙过来两个宦官,将门打开,喝道:“动作快点。”然后便守在门口。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冷宫。面阔三间的正殿死一般沉寂,屋顶琉璃瓦已分不出颜色,院中几棵老树残枝乱横。
张逊拿起两个新马桶,又对魏四道:“你也拿两个。”
两人入内,便见大堂中央坐一妇女,装束与宫女无异,蓬头垢面,双目痴呆。有两老宫女正在生炉,火却不起,手忙脚乱。
“魏四,你去弄些树枝。”张逊道。
魏四马上明白,立刻放下马桶,跑到院中,折了一些树枝回来。“奴才来试试。”他走到炉旁。
很快炉火燃起,两老宫女足有五十,头发花白,连声言谢。
这就是王恭妃吧?魏四望向坐椅妇女。按年龄不过三十多些,可现在的模样似已六十。
“魏四。”张逊喊了声。
魏四收回目光,过去忙自己的事。
净房内的四个马桶都已很满,恶臭熏天。魏四倒还行,一手提一个,张逊却只能拎一个。
放到车上,魏四道:“还一个我去。”
提最后那马桶出来时,王恭妃突然问话:“你可知我那洛儿如何?”
魏四忙答:“太子很好。”
“哦。”她闭上眼睛。
魏四才出殿,一个老宫女跑出来喊住他,小声对他说:“若见到太子,告诉他,他母亲很想他。”
善良的魏四根本不去想自己是否有机会见到太子,应道:“行。”
既然答应,魏四便放在心上,每次在慈庆宫时就刻意地寻找太子,希望能碰到。事不如意,不仅连太子没碰到,甚至王安也未再见过。
总觉得对不起王恭妃,魏四内心充满歉意。这晚,老辣的张逊看出他的心事,安慰道:“只要进入景阳宫的人,都会得到这个委托。我也曾得到,并告知了太子。”
“结果呢?”魏四急问。
“太子去向皇上请求见他母亲,结果被拒绝。”
“他们母子关系很亲哪!”魏四说出自己感觉。
张逊道:“那是自然。太子十二岁之前一直与母亲住在一起,相依为命。”
魏四将炉火拨旺,想转移自己的思绪,不再为这对母子烦恼。
张逊依旧手持那旧帕子,痴痴望着。
魏四有意开他玩笑,笑道:“张叔,这是你与情人的定情物吧。”
张逊似乎没听到,不予理会。
“过去的就过去吧,睹物思人,只会让自己更伤心。不要再想了,张叔。”魏四安慰道。
张逊抬头望着他,说出这帕子的来历。“你可知道这帕子是何人所赠?”
我怎会知道。魏四摇头。
“是我家老爷张居正大人。”张逊满含泪水。心事若无人听,也是件痛苦的事。现在终于有人肯听,他很激动。
魏四愣住。张居正在这万历朝可是太有名了,他的变法让明朝的政治经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太过张扬,奢侈腐化,军政大权一手握,为万历所忌。死后被抄家问罪,甚为凄凉。
张逊众叹一声,“这是老爷留给我的唯一物品,每看着它,老爷的音容相貌犹在眼前。”
魏四猜出张逊因何会在这,问道:“张叔莫非因为那次抄家而治罪,被阉入宫?”
“是的。”张逊又是声长叹,“我本是张府家丁,那次抄家时欲逃被抓,腿也被打瘸。”
“那你不恨你家老爷吗?你可是受他牵连才如此悲惨。”
“恨?”张逊不解,“为什么恨?我永远记得他给我这帕子时说的话,‘君子处其实,不处其华;治其内,不治其外’。”他望着燃烧的炉火,追寻过往的记忆。
这句话,魏四懂。人活着重要的是其内,而非其外。
只是这世间有几人真正懂得。
魏忠贤的春天 第六十九章 番茄鸡蛋汤
冬至,魏四本想早早完成工作后请假出宫,谁知在东华门外遇到赵应元。
很显然不是偶然碰到,赵应元见到他,并笑着迎上去,“魏四,跟我回马场!”
魏四正拉着大车,车上放着刷好的马桶。道:“今日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就今日。”赵应元竟主动过来帮他拉车。
魏四只好任由他跟着回到仁寿宫,向张逊请假。
张逊默默点头,没有拒绝。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因为他今日专门包了馄饨。
徐进教、焦飞、李实一见魏四到来,兴高采烈地相迎,将他请到伙房。
“把它搞定。”徐进教指着吊起来的一只大狗道。狗未死,不过被迷晕了。
“我?”魏四惊愕地张大双眼。
赵应元笑道:“剥了它的皮,然后炖上,这就是你的任务。”
魏四忙摆手,“我,我没杀过狗。”
“杀狗和杀马差不多吧,我来杀。你负责炖,行不?”焦飞已过去拿起菜刀。
“行。”魏四答应。
冬至吃狗肉是汉朝以来的习俗,只是大家都是太监,吃狗肉壮哪门子的阳。
一大锅狗肉炖好,散发诱人的香味。徐进教拿出一坛上等枣酒,大家痛饮痛吃。狗是从宫外百姓那偷来的,酒是从宫内御膳房偷来的,都是不花钱的东西,尽情地食用吧。
狗肉的作用在酒精的催化下,在太监身上开始发散,赵应元提议出宫去找乐子。
徐进教自是坚决支持,焦飞和李实纷纷摇头。魏四并未表态,他也想出宫,但和他们不是一路。
“好,我们三个去,你俩看家。”徐进教醉意阑珊,说话有点大舌头。
魏四没有推辞,随他俩出了宫,道:“我有其他事,不能和二位同行,还请见谅。”
“莫非魏四你藏着相好的?”徐进教“哈哈”笑道。
赵应元跟着道:“那好,我俩跟你去。”
把他们带到莳花馆,不是丢我的脸。魏四忙摇头,“没有的事。”
徐进教紧紧抓住他的手,“既然没有就好办,跟我们走,我们给你介绍个。”
魏四无奈地跟着来到石头胡同,走过贾西西被杀害的地方,他的心中泛起些许悲凉。
勾栏场所的档次从老鸨的装扮中便能看出。贵富院的老鸨已五十多岁,浓妆艳抹,特别是那张嘴完全可以用“血盆大口”来形容。
“赵公子、徐公子。”然后望着魏四,“这位面生得很哪。”
“魏公子。”赵应元介绍,“让小燕子来陪我们魏公子。我俩老样子,赛西施和赛飞燕。”
听这名字,尽是大美人。
老鸨有些为难,“小燕子和赛飞燕两个女儿正闲着,只是我那赛西施女儿已在招呼客人。”
赵应元酒兴正浓,当时就火冒三丈,“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家伙,敢抢老子的女人。”
“是宫里的史公子。”她到很客气,全是公子。
“史宾?”徐应教傻眼。
“好啊,敢抢我的女人,要他好看!”赵应元已开始挽袖,有大打一场的趋势。
魏四忙拉着他,小声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换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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