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春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躲雨的麻雀
太阳缓缓西下,魏四又移动位置望着满天红霞。
“虚清道长,请留步。”李可灼回头道。
虚玉又叮嘱道:“师弟若再炼出上等仙丹,必须要先给李大人。”
虚清满面笑容,“自然,那是自然。李大人一片赤诚之心早已感动贫道。”不是那几十两银子把你感动的吗?
李可灼心满意足地揣着求得的“仙丹”与虚玉离开,一路上还在不断夸赞虚清炼丹之术的高明。
虚清也很心满意足地揣着银两回到房间。早知道这李可灼如此好骗,我应多要些银两。他竟突然有些后悔。
魏四心不满意不足,只感到胃的疼痛。饥饿如期而至。
小道士玄冲直到天黑方才跑出来,给了他两个馒头。
“你们的晚膳一定很丰富。”魏四吃着馒头道。
玄冲惊奇问道:“你咋知道的?”
魏四笑道:“因为你师傅又卖掉了仙丹。”
“是啊。”玄冲道,“师傅说仙丹不多了,我们吃完晚饭后又去炼丹,所以我现在才来。你饿了吧?”
“你说呢?”魏四已开始吃第二个馒头。
玄冲见他有些发抖,忙问:“你冷吗?”
“冷。”魏四很老实地回答。
“我跟玄仲师兄借件衣服给你。”说完,玄冲跑回观内。
这孩子真好,将来一定要报答。武当山算什么,我要让你做全天下道观的总道长。魏四又开始展望未来,只有这时他才感觉到温暖。
玄冲拿过来件宽大的道袍后赶紧回到观中,因为道观已到闭门时间。
连续几ri,都是靠玄冲从观中偷偷拿出食物,魏四的烧才消退下去,体力得以恢复。他在阳光下活动筋骨时,见那虚玉道长匆忙入了道观。
来分赃的。他摇头心想。
不一会,这对师兄弟走出,边踱步边小声嘀咕。无其他道士跟随,显然是谈机密事情。魏四忙躲到暗处,侧耳细听。
“红封教在京城结交的俱是达官贵人,听说与宫中也有联系。若我入了教,对咱们的买卖很有好处。”虚玉道。
虚清颔首笑道:“师兄放心招揽客人,这仙丹我会加紧炼制。”
“半真半假方能让人相信,那仙丹炼制不可太过草率。”
“师兄放心。”虚清笑道,“我在此仙丹中加入少量铅血(少女的经血),再配之以秋石、辰砂,更有雄狗之胆,麝香等,任何男人吃后都会反应强烈,催发情yu。只怕用过一次便yu罢不能。”
虚玉称赞道:“师弟在这方面的造诣确实高过我呀。”
“没有师兄在外奔波,为这些药丸寻找主人,也不过是束之高阁,无用之物。”
“哈哈,只要你我师兄弟同心协力,相信不用多久,便可富甲一方。”
“师兄,如果我们能牢牢控制住京城区域,富甲天下也未必不可能。”
两人的“雄心壮志”在阳光下无限膨胀。
这ri玄冲未送来食物,魏四猜测正加班加点地炼制仙丹,心中并无责怪之意。倒是第二ri晚玄仲匆匆跑出扔给他两个馒头时露出歉意:“玄冲几人与师傅闭关炼丹,不能离开,小哥儿勿怪。”
魏四大口咬着馒头,“不怪,不怪。闭关几ri?”
“少则十ri,多则两月。”
“看来我等不到向他当面言谢了!”魏四道,“玄仲,我决定明ri前往京城。若他ri魏四发达,必会重谢玄冲与你。”
玄仲傻笑,“你明ri便要离开啊,那我再去给你拿些馒头。”说完回观,正碰上出门的几位道士,里面竟有虚清道长。
“玄仲,回屋去,别乱跑。”虚清责怪道。
“哦。”玄仲应后跑进。
这么晚了,他们去做啥?魏四疑惑不已。那虚清不是在闭关吗?
玄仲怀揣六个馒头给魏四,“这些你拿着。”
魏四未回绝,接过包好,问道:“你师傅不是在闭关吗?为何这么晚还出门?”
玄仲摇摇头,“我爹,不,我师傅他每到月底便要晚上出去。不说了,我要回屋,不然被他碰到又要骂我。”
魏四拱手,“多谢这几ri的照顾。对了,别忘了代我向玄冲道别。”
魏四躺下,盖着那道袍而息。夜半,传来脚步声,他偷偷望去,见虚清等道士已回,还扛了两个麻袋。
“玄空轻点,弄死了如何取血?”虚清对弟子道。
玄空答道:“师傅放心,取血前死不了。”
道观门开,虚清催促:“快弄到老君殿取血。”门闭,观外只剩孤零零的魏四。
过了许久,观门又开,出来两人各背一麻袋。魏四用道袍将馒头一卷,系紧成包裹状,被在肩上,跟了上去。
到了附近一村庄,玄空将麻袋扔在地上,对另一人道:“就这吧。”
“师傅不是说原样放回吗?”那道士忙道。
玄空道:“万一药xing已过,咱们被他们家人发觉,岂是不妙。就扔这里,天明她们醒来又不知是何人所为。”
那道士将麻袋一扔,与师兄回观而去。
魏四来到跟前,解开麻袋,见后大惊,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又解开另一个,亦是。两人对发生之事浑然不觉,显然中了**。
朝露打湿魏四乱发,他茫然不知下一步如何做。
魏忠贤的春天 第十五章 八千女鬼
() 算了,关我何事。魏四想。离开向前赶路。
虚清说他的药丸中有少女之经血,为了取血,他便用**迷晕小姑娘及家人,将她们弄到道观中。一定是这样。魏四分析着。
若我不告诉村人,这类事岂不是一直发生。魏四停下转身,又回到原处。
天已泛白,魏四走到时,两个姑娘正好醒来,见身在野外,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不要慌,是……”
“啊,啊……”姑娘们一见蓬头乱发的魏四,更是惊慌,抱在一起叫个不停。
已有起早的农户正向田中走去,听到呼声,手持农具奔来。
“是这样的……”见有人来,魏四舒口气,便要叙述夜间发生的一切。
是啊,是这样的。惊慌的俩女孩,麻袋,身材魁梧的壮汉,太明显不过了。你这个壮汉欺负小姑娘,你是……采花贼。“来人啊,有采花贼!”
采花贼?魏四忙不停摆手,“不是,不是。”
村里人都聚过来,传来“闺女,闺女”的喊声。
很快到了四五个,不由分说地举起锹,扬起叉,打向魏四。
“不是,不是。”魏四只好向后退。
他们并未停下,继续追打,而追打的人越来越多,四面八方都是。
好吧,我没法管你们。魏四边逃边想。从怀中掏出短刀,左劈右砍,大吼着“让开”向前冲去。
这采花贼还有刀!挡在前面的人慌忙躲避。
魏四冲出包围,拔腿狂奔,很快将追击的村人抛了很远。这些ri子来,魏四的奔跑速度大有提高。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不管这类事。走向京城的魏四暗下决心。
赣江之滨,滕王阁修茸一新,飞檐翘角,画栋彩柱。阁内宫灯高悬,玉雕嵌壁,三楼便是演出《牡丹亭》的场所,汤显祖早在等待客人。座无虚席,阁内外围满听戏的人们。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se。爹,滕王阁便是因这句名扬四海的吧。”在拥挤人群中,**星带着女儿赵点唇走进阁内。
**星自信笑道:“自今ri后,人们会因《牡丹亭》记住滕王阁。”
“爹对汤伯伯很有信心哪。”
“若士兄的文采可谓天下第一,我虽未读这《牡丹亭》,但其中华采似已入我脾肺。”
说着已到三楼,走到最前,**星见到汤显祖,笑道:“若士,你我相隔千里,为给你捧场,我可是ri夜兼程,疲惫不堪哪。”
见到老友,汤显祖眉飞se舞,“侪鹤啊侪鹤,我保管你不虚此行。”
赵点唇娇笑道:“汤伯伯,我爹怕错过演出,途中遇险犹自不顾。”
“这是点唇吧。”汤显祖笑道,“几年不见竟如此水灵,侪鹤,我好生羡慕啊。”
“若士,是哪个让你羡慕呢?”过来风尘仆仆的李三才。
“哈哈,道甫。”汤显祖与**星笑着打招呼。
李三才爽朗大笑道:“若士,我这次是专程来找你麻烦的。”
“道甫,我正要谢你雅意呢。你念我穷老蹭蹬,特派使臣来接我去扬州做你总督府的幕僚。我却不领情,实在抱歉。”
“哈哈。”李三才大笑向**星道,“侪鹤,你知他是怎么对我使臣说的吗?”
**星好奇问道:“愿闻其详。”
“他指着一床的书说‘有此便不贫也’。哈哈。”李三才道。
**星“哈哈”笑着汤显祖,“若士啊,你这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老脾气丝毫未变哪。”
汤显祖让两人坐在最前预留的方桌旁,又去忙碌布置。**星与李三才是同傍进士,好几年未见,笑谈不止。
“道甫之才,本可入阁,只可惜沈一贯之流极力阻拦,难以一展抱负呀。”**星叹道。
李三才苦笑道:“侪鹤之才又岂在田园?”
“呵呵,无官一身轻,闭户拥书,饮酒赋曲,看来我要白首民间了。”**星的话中有着不甘和无奈。
李三才用戏谑的语气缓和气氛,“天下人把侪鹤先生比作龙,可兴风雨,怎可轻易扰而用之。呵呵,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老兄,您就静观其变吧。”
“哈哈,老师是龙,我岂不是虎?”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忙起身回头,见是顾宪成和高攀龙。高攀龙与**星有师生之情,那句话便是他所说。
“哈哈,泾阳之东林书院闻名天下,四处讲学,繁忙不已,今抽空来捧我场,三生有幸,三生有幸。”汤显祖笑着过来开起玩笑。
顾宪成慌忙道:“若士之邀,天下谁人敢不赴约?泾阳是天下人,自然惶恐而来。”
“哈哈。”众人大笑,其乐融融。
“幸好还未开始。”邹元标擦着汗而道,“南皋来迟,甘愿自罚,明ri酒钱便是我的。”
“哈哈,我本想重罚,既然南皋主动求罚,便只好如此了。”汤显祖大笑道。
“重罚,必须重罚!不然我等心有不服呀。是不是,各位。”顾宪成不愿意地道。
**星、李三才、高攀龙三人跟着附和,“那是自然。”
“好,好,后ri酒钱也是我的。”邹元标笑道。
主要贵客都到,汤显祖坐到方桌旁,道:“好戏开演了!”他对自己这部作品相当有信心,自称可令名剧《西厢记》掉价。
响起悠扬笛声,大幕徐徐拉开,千古名剧《牡丹亭》第一次公开演出。
浓丽华艳的唱词,哀怨悠长的曲调,高chao迭起,观众或哭或笑,或喜或悲,完全沉浸在剧情中。
杜丽娘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chun光贱!”
“好。”五位当代名士情不禁齐声喊道。
“《惊梦》为全剧之魂,此句为《惊梦》之魂。”汤显祖笑着解释。
顾宪成大赞道:“此曲音节婉转,风调隽雅。高明哪!”
比起这几位只算晚辈的高攀龙一直很谦恭地倾听,此时也控制不住地道:“这唱词声情并茂,我只觉余香满口,挥散不去。”
众人赞后继续细心观赏,生怕漏掉那些名句。
直至夜半,演出方结束。汤显祖又被观众赞誉许久,方才得以闲下。
意犹未尽,顾宪成建议去汤显祖家再聚。
“好,我去置办酒菜。”邹元标马上前去。
**星让女儿回客栈休息,赵点唇执意跟随。
“侪鹤,点唇侄女的犟拗脾气尤甚你啊,哈哈。”顾宪成开玩笑道。
“哈哈,这叫后继有人。”李三才等人跟着大笑。
来到汤显祖家后,附近酒家便送来酒菜,邹元标笑着走入道:“大家尽情,不够我再置办。”
酒席很简单,气氛很热烈。六人尚还沉浸在在《牡丹亭》的余韵中,又细细品赏一番,直到天明。
“韵若笙萧气若丝,牡丹魂梦出来时。河移星散江波起,不解**不遣知。”酒兴正浓,汤显祖即兴赋诗一首。
“好。”顾宪成等齐声喝彩,举杯向他敬酒。
赵点唇毕竟年轻,已支撑不住,靠壁而息。
“去年‘伪楚王案’和‘妖书案’,大家可有什么想法?”又谈笑许久,顾宪成问。
邹元标冷冷笑了两声,“沈一贯借这两案挤走沈鲤,首辅只剩他与老而庸的李赓,得意之极。”
李三才道:“最可怜那郭正域,本是他学生,只因与沈鲤交往甚密,在‘伪楚王案’中力主查勘而被他打击,终弃官。但他仍不罢休,竟又借‘妖书’一案yu置他于死地。幸得太子一句‘奈何yu杀我好讲官’,方救得其命。”
“幸他做过太子讲师。”顾宪成道。
**星苦笑道:“那皦生光只怕是个替死鬼。了了结案,悬疑重重,实难让人信服。”
“是啊,你们知道不?”李三才是其中唯一在朝之人,知之比他人要多,“为了让郭正域伏法,将曾去给他看病的郎中沈令誉一家老小全捉去审问,甚至还有十岁小女孩。东厂提督陈矩问那女孩看到印刷妖书的印版几块。那女孩竟答满满一屋子。短短三百来字,顶多两张纸,哪来的一屋子印版。其中冤屈显而易见。”
众人皆摇头长叹:“滑天下之大稽。“
顾宪成道:“皇上虽固执,但他身边的陈矩和田义倒是两大贤者。”
“不错。”邹元标道,“我听闻正是由于陈矩的秉公上奏,才缓解郭正域的险境。”
谈到朝政之混乱,众人唏嘘不已。
**星道:“诸位一定知道开国功臣伯温先生的《烧饼歌》吧。”
“据说其中预见了我大明朝的命运,不知是否属实?”顾宪成几人道。
“侪鹤不才,研其三年,方才窥其一斑。”**星道,“大家来听这句‘此城御驾尽亲征,一院山河永乐平’。”
“燕王登基,国号永乐。”邹元标悟道。
“相送金龙复故旧,云开ri月照边疆。”**星继续说了句。
顾宪成点头道:“此句是说英宗北狩得还。”
“老练金jing龙壮旺,相传昆玉继龙堂。”
“这是指英宗复辟,重又登基。”高攀龙道。
**星笑笑道:“不错,各位所说极是。接下来这句却让我苦思不得其解,‘谁人任用保社稷,八千女鬼乱朝纲。’”
众人冥想。已是正午,犹不知倦。
魏忠贤的春天 第十六章 广宁门事件
() 顾宪成想了会,道:“记得诸葛武侯那《马前课》中有句‘无力回天,鞠躬尽瘁。yin居阳拂,八千女鬼’。前段预言他自己的一生,后段则预言魏国将灭蜀国。‘八千女鬼’是拆字法,合起来便是‘魏’字。”
“有理,有理。”众人点头。
**星叹道:“我苦思洪武大帝至今各代,未有姓魏者乱我大明朝纲。”
一直未说话的汤显祖道:“既然未有,则表明将要有。侪鹤,你说是吗?”
“是啊,这句预示着会有个魏姓之人的乱我大明朝纲,不得不防哪。”李三才跟着道。
**星几人纷纷点头。但当下六人中,只李三才仍在朝中,却难以入阁。另五人皆在野,有报国之心,有治世之才,却无施展之所。
汤显祖吟唱起杜丽娘那句唱词:“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顾宪成几人不禁跟着唱起。一时间惆怅的情绪弥散在空气中,盘旋的每个人的心中,久久难以挥散。
是哪个姓魏的将要乱朝纲,我不知。我只知有个姓魏叫魏四的人一到京城,便乱了心情。
魏四蓬头散发,满脸污秽,一身破衣散发着臭味,注目着广宁门。方形瓮城,两外角圆弧形,威武雄壮,气派非凡。
“bei jing,bei jing,我来了!”魏四心中笑着。不对,是“京城,京城,我来了!”他在心里改正了这小小错误。
城门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魏四挺起胸膛,扔掉手中木棍,将破碗使劲摔碎在地,昂首进城,此时的他象是回京叙职的朝廷大员。
“站住!”yu入城门时,魏四被喊住。望去,四人斜靠城门墙壁,穿葛布箭衣,系白玉钩黑带,似是太监服饰。喊声便来自他们。
“赵禄,你看他这样子能有货吗?”其中一人取笑道。
那五大三粗者尴尬笑道:“等到现在也不见有货的主,我不是着急吗?”然后向魏四大喝道:“滚!”
魏四向两旁望望,守城门的士兵们象是什么也没看见。
魏四低头向前,差点撞到一人身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魏四忙道歉向旁闪。
那人书生装束,满脸的惆怅,心事重重,低头没有理会,擦肩而过。
“站住。”魏四猛听身后又传来这句。回头望去,见那人被拦住,被刚刚喝呼自己的那四人拦住。
行人驻足观望,魏四也好奇地走回。
“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魏四知道说话者叫赵禄。
那书生望着眼前四人,感到莫名其妙。
另一人跟着喝问:“看什么,我们是税监,宫里的。”
“这些税监可凶了,是皇上的人,没人敢惹。”魏四听旁有人小声道。
那书生应知道这些,马上道:“在下龙镗,泰兴知县。”
那四人一听,双眼放光。南方是当时经济发达,南京附近更是繁荣,这下大有油水可捞。
“留下过城税,走人。”赵禄摊开右掌。
“过城税?”龙镗没听懂,茫然发问。
赵禄一指城门,“你从内走出,离开京城,难道不想留下点孝敬皇上吗?”
龙镗明白过来,耐心地解释道:“龙镗进京参加‘大计’(明考核官员制度之一,六年一次),考绩不佳,已被贬官。各位公公,我已身无分文,拿什么孝敬您们呀。”来时确实带了些银两,但被贬后全拿去打通关节。关节没打通,银两却用光。
“不是孝敬我们,是孝敬皇上。”一税监拍了下他的脑袋。魏四只觉这税监面孔与那送鞋子给自己的王老伯极为相似。
龙镗被削职,一个重大原因就是泰兴县矿监与他不和,向朝廷奏本参劾他。见眼前这四位趾高气扬的太监,那矿监的丑陋面孔也在眼前浮现,猛然吼道:“我大明朝就是被你们这些阉人搅成这样的。”
此话一出,围观者皆面se大变,本在看热闹的士兵们有意无意间走到远处。
“啪”地一声,龙镗眼冒金星,惨叫声,被赵禄一拳打在额头。
“找死!”另三个税监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将他打倒在地。
龙镗在地上惨叫翻滚,疼痛无比。围观者唏嘘不停,都向后退,生怕惹上是非。魏四看那龙镗惨状,仗义之心渐起,犹豫着是否应上去阻拦。
“住手。”一方巾束发,浓眉大眼,颔下美髯轻飘的中年人大喝着走了过去。
四税监罢手望他,见不识,齐道:“休要多管闲事。”
那人怒道:“光天化ri之下殴打文弱书生,难道我大明京城没有王法吗?”
“你是何人?”这人正气凛然,让税监们有些忐忑。
“在下常熟知县杨涟,新近国子监祭酒,来京任职。你们又是何人,天子脚下,如此残暴。”那杨涟坦荡地朗声道。
不过是小小祭酒呀。税监们相互望望,继续脚踢似无声息的龙镗。
杨涟?这人可大大的有名。魏四不觉多望他几眼。
“岂有此理!”杨涟见被忽视,又大声向远处士兵喊道:“你们负责京城治安,如此情景竟置之不理,如何对得起浩荡皇恩?”
“他敢对皇上不敬,实在该打!”赵禄不屑地杨涟说了句,揪起奄奄一息的龙镗,一记重拳打在胸上。
龙镗“哇”地吐出大口鲜血,咽气毙命。
“你们……”杨涟大步向前,推开赵禄,抱住龙镗尸体。
“他该死!”赵禄四人大摇大摆扬长而去。
围观人群散去,便似被杀的是只小鸡或者小猫,人情淡薄一览无遗。
一城门兵走过来对杨涟道:“大人,他们是皇上的税监。你还是快走吧。”
杨涟的胡须气得抖动不停,“那他呢?”
“交给我们吧,找个地埋了就是。”那兵轻描淡写地道。
“哼。”杨涟抱起尸体,问:“西城兵马司衙门在何处?”
“大人是要……”
“我要去报官!”杨涟面目铁青,胸脯剧烈起伏,愤恨难消。
那兵不敢再多语,“向北过宣武门,再往西拐丰盛胡同往北便是。”抬头,杨涟已大踏步而去,身影在落ri余晖下濯濯闪光。
魏四在远处望着这一切,心情纷乱不堪。这京城之地,远比那小小肃宁复杂多了,鱼龙混杂,善恶难辨,该如何继续自己的路呢?茫然的脚步蹒跚向前,可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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