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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的春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躲雨的麻雀
“哈哈,魏四,你也怕死啊!”万历取笑着重新坐下。其实他喜欢有人跟他作对,有人来反驳他,一如他喜欢郑贵妃一样。郑贵妃的聪明之处便是把他当成男人,会提出不同意见。当然,外廷的官员们也会提意见,不过所有意见归根到底只有一条:皇上您错,必须改正。
魏四道:“奴才怕死,但更怕皇上的声誉受损。”
“朕所向无敌,灭努酋更不在话下,声誉怎会受损?”万历的笑变为冷笑。
“既然如此,派卢受公公去辽东与派奴才去,又有什么区别呢?”魏四反问。
万历被问住。是啊,既然是必胜,又有何区别呢?
“奴才再斗胆问一句,皇上既然肯定此战必胜,派与不派人往辽东,又有什么区别。何必多此一举呢?”魏四继续反问,半张脸尽是血迹,有些恐怖。
难道是我不放心?万历开始反问自己。难道是我没有把握?
魏四停止说话,他在等待万历的思考结果。
万历的思考没有结果,在沉默很久后,向魏四摆摆手道:“念你为朕着想,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下去把伤口弄弄吧。”
魏四并未纠缠下去。如果辽东是囊,自己是锥,那万历就是锥子的主人。现在已让万历看见他这个锥,放进囊中是迟早的事。
回到慈庆宫,小兔子正为魏四擦拭额头伤口,刘若愚来,见此情景,发而笑了,“还好,还好,脑袋还在。”
魏四简略讲叙了面圣的经过,最后说一句,“皇上的犹豫正说明他已有将我这个锥子放进囊中的念头。”
“圣谕已下,皇上不会收回。杂家觉得你太乐观了。”刘若愚一针见血地道。
满心的喜悦被泼盆冷水,魏四不由问道:“那公公为何又指点魏四去面圣呢?”
刘若愚微笑道:“但皇上想把你放进囊中,看你会露出怎样的锋芒,只是没有缘由。若有好的缘由,想必会给他决心。”
“我懂公公的意思了。”魏四点点头,“我无法代替卢受,但去辽东的可能还是很大。”
“呵呵,一点即通。”老谋深算的刘若愚笑赞。对于魏四,他始终坚信能一飞冲天,并愿意不遗余力地为他出谋划策。
魏四谦虚一笑,“只是有什么缘由才能促使皇上下这决心呢?”
刘若愚早为魏四想好,笑答:“慈庆宫就是最好的缘由。”说完,他就转身而去,他相信魏四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也会知道怎么去做。
魏四思索一夜,第二日便开始行动。他先找到王安,说出想法,希望王安能劝太子向皇上恳请去辽东。
王安有些惊讶。在他眼里,只要万历还活着,太子就不该到台面上,这也是他保护太子的一种方法。不引人注意,自然不会招来忌恨。
“王公公,我看未必,梃击案就是例证。”魏四摇头反驳,“若太子有足够的影响力,皇上对他的信心必会增加。王公公认为天下有喜欢无能儿子的父亲吗?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光宗耀祖呢?皇上也是父亲。”
王安没有孩子,但他有父亲。他家境贫寒,他爹在他入宫前说的那句话响在耳畔,“我们王家就靠你光耀门庭了!”这话激励着他直到现在。
魏四继续分析,“皇上迟早会把江山交给太子,早些给满朝文武立下良好形象,对将来的管理也很有好处。”
“但皇上会答应吗?”王安忧心忡忡。
魏四笑了,“我觉得皇上的态度无关紧要,太子在皇上前表明态度才最重要。”
有理。王安点头,“跟杂家去见太子吧。”
魏四随王安进入殿内时,朱常洛刚好上完课,与太子师孙承宗从书房过来。
“你是说让太子恳请代皇上巡视辽东?”孙承宗听后大惊。
魏四很详尽地讲明理由,中心思想与方才对王安说的一样。
这是第二次见到魏四,孙承宗更加仔细打量着他,听他说得很有道理,说了句与王安相同的话,“只怕皇上不会答应。”
皇上当然不会答应,但他会派人替太子去,以完成太子心愿。魏四的回答也和刚才一模一样,“皇上的态度无关紧要,太子在皇上前表明态度才最重要。”
王安在旁帮助魏四,“臣觉得可行。”
这个大胆却又很平常的主意为何我就没想到呢?一直想让太子摆脱劣势的孙承宗自责不已。他望向魏四,更加相信左光斗几位同僚的话,魏四是个奇人。
“本宫愿意一试。”朱常洛开口道。
孙承宗点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臣祝太子殿下马到成功,臣愿陪殿下同往辽东。”
魏四向孙承宗行礼后,笑道:“只要太子做便就是成功。孙大人,你说对吗?”
是呀,去不去辽东有什么关系,而皇上对太子从此将刮目相看,不就是成功吗?孙承宗微笑默默点头。
“你想去辽东?”万历听完朱常洛的恳请,愣住。辽东就这么吸引人吗?前日是魏四那个奴才,今日是你这个太子。
“儿臣知道辽东在父皇心中的重要,也知道这次征讨努酋对父皇的意义。但父皇不便前往,所以儿臣愿意代父皇辽东一行,扬父皇之威,施父皇之恩,壮我军威。”朱常洛说出的话是王安和孙承宗反复斟酌过的。
万历惊讶地望着这位在自己面前永远那么懦弱,永远那么无能的儿子。“你真有这个心思?”
朱常洛很坚定地点头,“嗯。”
万历笑了,这笑极少在朱常洛面前有过。“你愿替父皇分忧,父皇很高兴。你先回慈庆宫,待朕考虑考虑。”
晚上,万历兴奋地向郑贵妃说了朱常洛的请求,并连连夸赞。
郑贵妃听得很不舒服,但又不敢扰了他的好心情,似为朱常洛担忧般道:“太子从未出宫,这突然就去辽东,能吃得消吗?”
“这就是让我高兴的原因。”万历仍沉浸在喜悦中,“他主动提出,很是强烈,全然不顾这些。常洛是真的长大了!”
去辽东岂止巡视这么简单,是揽财的大好机会,更是拉拢人的机会。这就是郑贵妃力荐卢受的原因。她可不想如意算盘因为朱常洛而落空,于是她继续打出亲情牌,“世人都说臣妾忌恨太子,前次梃击案,更是硬生生地按在臣妾头上。皇上,您若派太子往辽东,只怕会被世人说成是臣妾有意将他赶出皇宫呢。”
“哈哈,爱妃你想多了,朕怎会让他去辽东。”万历大笑着抚摸她的秀发。
郑贵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望着他。
万历继续道:“朕已想好代太子去辽东的人选,便是他慈庆宫的魏四。”





魏忠贤的春天 第一八二章 监军副使
魏四?郑贵妃愣了下,想到魏四只是小奴才,根本无法干扰到卢受,满面笑颜地称赞:“还是皇上想得周到。”
万历开心大笑不停,这时候他得意得像个小孩。
万历想得非常周到。他召来太子,告诉他是郑贵妃的关心和力劝,才不让他亲往辽东的。
朱常洛有些许失望,又再三恳请。结果是早料到的,但态度还是要坚定表达出来的。
万历笑着挥挥手阻止他说下去,然后把将派他慈庆宫的魏四前往辽东的决定说出。
这个结果没有想到,但绝对可以接受。魏四是我慈庆宫的人,他去辽东等同于我去。朱常洛稍作思考,便跪地大谢父皇对慈庆宫的恩泽。
王安和孙承宗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但有一点是想到的,那就是皇上不会让太子去辽东。魏四去辽东对慈庆宫来说只有好处,说明皇上已开始注意培养太子,并借此机会提高太子的声誉。所以两人都找到魏四,一番详尽的嘱咐,诸如大加宣扬太子的恩德等等。
魏四诚惶诚恐地听着,仿佛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紧接着魏四被唤到乾清宫听旨,令他意外的是除了卢受外,骆思恭、尤三妹竟然也在。
王朝辅宣旨:卢受为辽东监军使,掌尚方宝剑,代皇上巡视辽东;魏四为辽东监军副使,听命正使,代太子巡视辽东;尤三妹的名头有些怪,叫侍卫总长,也不知万历怎想出这名。至于骆思恭的任务是选派五十名精明能干的锦衣卫作安全护卫工作。三日后离京去往辽东。
宣旨后,魏四被留下,其余人离开。卢受不由皱眉,他是主使,留下的却不是他。
“魏四,知道朕为何派你去吗?”万历面无表情地问,让人猜不透他的心理。
别人猜不透便不敢猜,魏四猜不透却敢猜,他先是谢恩而后答道:“皇上是想要奴才的脑袋。”
万历故装惊讶万分,“魏四,朕随了你的心愿,你却为何这么说呢?”
“皇上希望奴才能亲眼看见我大明的威猛,从而为之前的狂言付出代价,以死谢罪。”魏四解释道,“若奴才所猜不错,待到了辽东后,奴才将被留在辽东,亲眼看着我天朝雄师横扫努酋。”
万历这次是真的惊讶万分,“大胆,你尽敢揣摩圣意!”
魏四望着万历笑了,“皇上,奴才的脑袋已确定将被你拿去,揣摩下圣意也就无碍了。”
“哈哈。”万历象是赌赢般开怀大笑,“这么说,你是知道我朝必胜,害怕了?”
魏四摇摇头,“我朝必胜,是因为奴才去了辽东。奴才会为皇上这次大战的胜利想尽一切办法,即使付出生命。”
“你明知获胜将没了脑袋仍会去为胜利而努力?”万历怀疑问道。
魏四又笑了,“只要皇上获胜,奴才的脑袋赔进去也无妨。”
停顿良久,万历摆摆手,“魏四,下去吧。”
“皇上,这或许是奴才有生最后一次见到皇上,可否允许奴才讲个小故事。”魏四未退下,提出请求。
万历盯着魏四,笑容有些僵硬,“允。”
“在一座高高的雪山之顶,人们发现一只死去的黑豹,他们不明白,为何这只豹子明知山顶并无食物,却会到这顶上来呢?”魏四的故事很短,取材于海明威的名著《雪山盟》,地产大亨王石曾在自传上引用过,并定义为“珠峰理论”。
万历含笑望着魏四,“莫非那只黑豹是傻子?”
魏四以笑回应,“是傻,傻到只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计后果,傻到为了到达峰顶而不顾生命的失去。皇上,奴才也是傻子。”
“你一点都不傻。”万历摇摇头。
“奴才傻,所以奴才会去做喜欢的事,即使丢掉性命。”说完,连连磕头,似是生死离别。
望着魏四退殿的背影,万历想了很久很久。魏四啊魏四,朕活着会让你活着的,但朕若离去,必定会带上你。不是因为朕怕在那个世界寂寞,是因为留着你朕不放心我朱家的江山。
魏四出殿便见尤三妹在等着,主动问道:“皇上为何派你往辽东?”
尤三妹瞪他一眼,“是我自己去恳求的。”当她听到魏四将去辽东后,便来见万历,恳求同行。
“三妹,你喜欢上这个太监了?”万历困惑问道。
尤三妹撅着嘴带些撒娇的口吻道:“还不是因为皇上点的鸳鸯谱,三妹也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根本谈不上喜欢的。”
万历忽然笑着问了句,“那你喜欢朕不?”
“喜欢的呀。”三妹顺口答道。
万历心中一喜。
“皇上就像我的哥哥关心我,爱护我,我当然喜欢了。”三妹继续道。
原来是这个喜欢呀。万历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这也是喜欢呀,她对魏四连喜欢都谈不上呢。嘿嘿,还是我强些。
尤三妹见他表情由悲转喜,马上又加一条去辽东的理由,“那魏四没见过大世面,做事毛燥冲动,我愿替皇上管着。”
“呵呵,哥哥怎能拒绝妹妹的请求呢。好,朕准。”万历赶紧道。
“你为何要去辽东?”魏四追问,带着埋怨。
尤三妹不回答这个问题,却反问:“我为何不能去辽东?”
魏四着急地解释,“此去辽东,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或许对卢公公来说是大好事,但对我来说或许会凶险万分。三妹,你根本不了解情况。”
三妹的脸变得很愁怨,她不是深闺怨妇,但那表情只能用“愁怨”来形容。“不了解就不了解,反正皇上已下谕旨,有本事你叫他收回。”狠狠瞪一眼,目光中似有水波的荡漾,扭头离去。
她没有告诉魏四她用多大的勇气下的这个决心,她没有告诉魏四在衍香茶厅父亲尤通天对她说的那番话。
“世人都知你被圣上赐婚魏四,所以离开魏四,也不会有人敢成为你的相公。孟小梦大师说过这魏四乃天下第一奇人,我相信必有他的道理。你为何不尝试接近他,了解他,来验证孟大师这句话呢?若是最好不过,若不是咱们就请孟大师来了断这顿姻缘。”
魏四去辽东这事在宫中引来无数嫉妒和恨,因为谁都能想到此行会得到多少实惠。卢受也就罢了,他与皇上、郑贵妃的关系,他在宫中无可比拟的资历,任谁也无法相争。但这个魏四算什么,他凭什么能获此美差。
当然也有为魏四庆幸高兴的,比如刘若愚。这个锥子已入囊,锋芒将显露,他期待着。
三天的时间,魏四未闲片刻。他去宅子看望义父义母,去布铺探视杨留留和李慧善,去向刘应选和费千金交代一番。说实话,他很清楚这一去不会很快回来,甚至可能是永远回不来。
有些人的想法和大多数人一样,以为魏四是大美差,来找魏四,恳求同行。比如赵应元和徐进教拼命地表生死与共之类的决心。魏四只好对他们说卢公公是可以带几个随从,而他还没有达到带随从的资格。
三日已过,九月初九吉日,卢受前去拜别皇上,却只见到郑贵妃。郑贵妃先代皇上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然后就是小声的嘀咕。
宣武门处,魏四、尤三妹、崔应元都在等待。去辽东保护一个太监,骆思恭自不会派出儿子,便交给已是千户的田尔耕。听说魏四是副使,田尔耕根本不许挑选,让崔应元带五十人前往。
卢受乘着八抬大轿而来,九个亲信太监乘马在后,招摇而来。到宣武门,卢受也不落轿,亲信向众人大喝声:“跟上!”魏四等人上马跟上,出京去往辽东。
卢受心情很舒畅。尚方宝剑在手,让人有高高在上之感,比起在宫中的压抑强得太多。出宫的太监哪个不是满载而归呢,他的眼前浮现出成堆的金银财宝,成群的娇娘美人。他是太监,他也喜欢女人,宫外的成群妻妾,宫内的数位“菜户”,包括与郑贵妃奇特的关系,都是明证。
已是晚秋,碧空依旧如洗,有大雁正成群南归。冷风吹过,绵绵不断,草正枯叶正落,萧条的痕迹已显露。
一行人天明前行,夜宿驿站。沿途总有地方官前来逢迎巴结,少不了献纳礼物,不过这些都与魏四无关,人家只认卢受。每到此时,卢受欣然接受,让亲信记下他们的名字,鼓励几句。
魏四与卢受未有过交谈,因为卢受根本就不睬他,不是在轿中便是在驿站的房间内,似有不愿和魏四打照面之意。
这是郑贵妃交代的。“魏四嘛,就是个小奴才,但为人精明,不可多接触。”
精明吗?那为何杂家会很轻松地拿到海波寺呢?卢受冷笑心想。所以虽然与郑贵妃意见相左,但结果都一样,不搭理魏四。
辽东派来迎驾的人在红瓦店举行了盛大空前的欢迎仪式,带来的役者足有五百人,担此重任的是阎鸣泰和冯盛明。阎鸣泰是李如柏的心腹幕僚,而冯盛明便是魏四曾在张凤翔遇到的那位,杨镐来辽东后,便将他调了过来。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将到山海关,魏四踌躇满志。




魏忠贤的春天 第一八三章 海澄楼
在辽东这边,只知道监军使卢受,无人在意还有个副使魏四。到了山海关,卢受被安排在临海的澄海楼里内居住,至于魏四,无人理会,只被当成卢受所带的小太监之一。
阎鸣泰和冯盛明少不了给这些小太监和锦衣卫们送些小礼物,与魏四见过一面的冯盛明也未认出,魏四并没有受到特殊照顾。
尤三妹看不下去,几次想提醒,都被魏四阻拦。旁观者清,最好不过。
是夜,阎鸣泰和冯盛明率仆役们抬着十多杠礼品来到澄海楼。崔应元很是尽责,与手下仔细搜身检查后方才放行。
“这大海好是苍茫辽阔!”正在临栏观海的卢受对过来的这两人道。
一般的官员都留胡须,但这阎鸣泰却不长胡须,整个脸庞十分白净,活象是太监。这也是李如柏派他来接待卢受的原因之一,容易让卢受产生好感。他献媚的笑道:“公公若是喜欢,可以多停几日。今日太过匆忙,还请公公允小的明晚在此摆宴,为公公接风洗尘。”
“呵呵,好。”卢受爽快答应。仔细看他,疑惑问道:“你怎的无胡须?”
阎鸣泰诚惶诚恐地回答:“公公功德天下,尚不留胡须,晚辈怎敢逾越。”
卢受在宫中权势很大,但在宫外毫无根基,临行前郑贵妃的叮嘱中很重要一点就是拉拢外官。见阎鸣泰如此说,不由笑道:“杂家不过长你几岁,无需这般称呼。”
“公公若不嫌弃,小的愿拜在您老膝下,做您的孝子孝孙,永远孝顺您老人家。”阎鸣泰突然跪地高呼。这不在李如柏的交代之内,这是他自己的想法。
卢受没想到这个儿子来得这么快,不由一愣。
阎鸣泰却已连连磕头叩拜,大呼“父亲”,大有你不答应我便磕头到死之意。那边的冯盛明虽说也非正人君子,但见他如此,露出鄙视。
“好了,杂家就收下你这个义子,哈哈。”卢受畅快大笑。
阎鸣泰这才站起,满心喜悦地献上礼单,是杨镐、李如柏等人及山海关文武官员献上的洗尘礼。礼物相当可观,卢受很是满意。
两人出去时,恰遇进来的魏四,忙向他行礼。这便是万历年间的怪象之一,任你是几品的朝廷官员,在皇上外派的太监面前狗屁也不是,即使是对太监身边的随从,也只能“小的”相称。
“公公,我们应加紧出关,巡视辽东,以不辜负皇恩。”魏四向卢受禀道。
魏四的话影响了卢受的好心情,他很是不悦,“魏四,注意你的身份。杂家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让皇上封你这个副使的,杂家只知道你就是慈庆宫的小太监而已。这里是杂家说了算,如果你愿意就留在这,如果不愿意,可以回京。”
话都到这份上,魏四还能说什么,郁闷告辞。
“魏四哥,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了?”正在巡逻的崔应元见到,疑惑问道。
魏四苦笑,“难看吗?更难看的还在后面。”
看他心情不好,崔应元劝道:“魏四哥,别瞎操心,你先回屋,我过会回来咱俩喝酒。”
魏四本该与一直男装的尤三妹一屋,多有不便,所以一路上都是与崔应元挤一起。
崔应元作为这五十位锦衣卫的头,很被重视,只说了句,招待的差役便将酒和菜拿到屋里,魏四与他饮起。
“魏四哥,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饮了几杯,崔应元问。
魏四心里一直想着去辽东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倒还真没注意周边的,放下酒杯,“什么事?”
崔应元压低嗓门,“卢公公身边那九个随从,你注意到没有?”
魏四摇摇头。
“那六个一直陪在他身边,有什么事他也只吩咐他们六个。另外那三个却象是外人,很不合群。我也从没见到卢公公招呼过他们。”崔应元的观察力现在有所增强。
魏四想了想,“都是卢公公亲自挑的,能有什么问题。想来他们三个是做其他事的。”
崔应元点点头,“或许是,方才他们三个便出去了。”
想到卢受对自己的态度,魏四冷冷笑道:“管他的,咱们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便好。”
次日晚,澄海楼顶层东南处举办盛大酒宴招待卢受。门窗尽开,直向大海,秋风送爽,颇为适宜。除阎鸣泰和冯盛明外,山海关的文武官员也都来到。而魏四与之前一样被忽略,只能靠墙而立,只有卢受一人享受。
作为义子,阎鸣泰很是活跃,不断夸赞卢受的功德,其他人纷纷附和。
卢受笑口从头至尾未停过,兴致高涨,饮酒不断,醉意浓浓。
海上升起明月,海面披上朦胧银辉。海面上有无数快船,载着灯笼火把巡逻,是山海关水军有意向卢受展示风采。
时至午夜,卢受烂醉。还算清醒的阎鸣泰高声招呼一直候在旁的两位女子,“快服侍义父回屋歇息。”
卢受在两位美人的搀扶下离开,众官员也纷纷告辞,阎鸣泰和冯盛明可没敢离开,因为还有其他小太监和锦衣卫们呢。
残羹冷炙撤下,重新摆上美味佳肴,虽然比方才差了一些,却也是众人很少得尝。他俩热情招呼大家落座就餐,也是带着醉意。大家早已又饿又馋,毫不客气地坐下大吃大喝起来,包括崔应元的锦衣卫。
“你瞅啥呢?”过了会,坐魏四旁的尤三妹见他眼珠子直转,似在寻找什么,问道。
刚才还在,但现在不在了。魏四顿时疑惑不已。他们干什么去了呢?想到这,魏四马上站起,向外走去。
尤三妹见他如此,随即跟上。
“本官好像见过你。”在门处冯盛明瞅着魏四,问道。
魏四摆手道:“大人认错人了。”不与他搭腔,径自而去。
“你要去哪?”三妹加快几步,追上问道。
魏四道:“没事,四处转转。”脚步却越来越快,下楼直向卢受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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