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春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躲雨的麻雀
看他表情,李如柏知道这位经略从此将会成为他的玩偶。向他一笑道:“京辅兄是第一次乘此轿子吧?”杨镐字京辅。
杨镐急忙收回贪婪的目光,以笑相迎,“别说坐,就是看,也是平生第一回呢,好,美。”他竟找不出赞誉之词。
在少女替他卸去甲胄后,李如柏讲起此轿来历。此轿原属张居正,他去世后,遭到清算,家产被没收,万历便将此轿赏给李成梁。李成梁及长子俱已不在,便传到李如柏这。
一路奔波,杨镐也算劳累,加上这大轿十分稳当,微微晃动,让他倦意浓浓,不由地仰面躺下,顿觉轻松舒服,双目一闭,睡了起来。
李如柏蔑视地看他一眼,跟着躺下,翘起腿,稍作歇息。
大轿落定,杨镐惊醒诧异问道:“到辽阳了?”
已坐起的李如柏笑道:“到了驿站,用完酒菜再去辽阳不迟。”说话间,一群靓丽的少女鱼贯而入,手捧酒肉菜肴,呈了上来。又有少女端来水盆,两人洗手后,端杯对酌。
杨镐心中叹道:这简直是神仙生活啊,怪不得李如柏情愿闲在家里也不肯离开辽东。
“京辅兄来辽东,我两人联手,必能下好辽东这盘棋。”李如柏手中筷子比划着。
杨镐很温婉地道:“哪里,哪里,京辅人生地不熟的,都要仰仗子贞兄。你唱主角,我作配角,尽力配合便是。”李如柏字子贞。
“哈哈,京辅兄客气。”李如柏大笑,欣然接受他的说法。
“努酋犯难,触动天威,皇上调来精兵良将,你我必能将之消灭殆尽。”杨镐信心十足。
李如柏的筷子停在半空半晌,方才面无表情地道:“你说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若要对付努酋,必须先把内部理顺才是。此次辽东用兵,原有的总兵马林、麻承恩等人不算,光新启用的就有八员,象刘铤、杜松之流的,个个凶神恶煞般,他们会听你调遣吗?!弄不好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都有可能。”
且不说那杜松的火爆脾气传遍大明,那刘铤在朝鲜时,杨镐是接触过的,至今仍耿耿于怀。杨镐脸色凝重,“子贞兄的意思是?”虽刚刚见面,他已有离不开李如柏的感觉。
李如柏要的就是他这感觉,他胸有成竹地道:“京辅兄放心,我都为你想好了。你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趁那些总兵还未到任之前,提拔一批亲信,死心塌地为你服务。我已有一些人选可以提供给京辅兄。”
“幸有子贞兄哪!”杨镐感慨万千。
接着李如柏开始向他讲叙如何拉拢人心,如何不动声色地从朝廷从民间搜刮银子等,直把杨镐听得心花怒放,心中夸赞自己的英明。这辽东是来对了。
要知道为这辽东经略之位,他可没少花银两和精力。尤其是亓诗教,得他好处最多。
有的人对银子不感兴趣,只对自身的硬骨头感兴趣。比如御史江西巡按张铨。当万历任用杨镐为辽东经略,并加大赋税以补充辽东军饷后,立马写下洋洋洒洒的万言奏折,留下绝命书,来到京城。
他头顶奏章跪在皇宫门外请求皇上召见。有相识的官员过来相劝,他依旧故我早上卯时初刻来,跪到晚上酉时尾去,一晃已有三日。
他只希望自己的忠心能感动圣心,召见自己,阅读他用心和血写的奏章。
他的下跪成为皇宫的一道风景,引来许多人观望。魏四也见到,心想咱皇上不吃你这套的,跪也白跪。
果然,当有宫人向万历禀报此事时,他抽口大烟,淡淡地道:“喜欢跪就跪着吧。”
田义和陈矩希望张铨能把奏折交上,代为呈上,遭到拒绝。他不放心任何人。
方从哲和叶向高也亲来相劝,他置之不理。正午的阳光炽烈地烧烤在他身上,全身大汗淋淋,他跪着一动不动。
中国历史上从不缺乏硬骨头的文人,而在万历时期甚多,张铨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只是,你的硬骨头管用吗?
魏忠贤的春天 第一七七章 逆反心理
张铨跪宫门第五日,魏四出宫见到,心中为他不值。明明知道咱们皇上那独一无二的性情,却不知道变通,用别的办法,真是顽固不化。
想着走过,却听到身后人声嘈杂,不觉停下转身望过去,是卢受带着一群东厂厂卫到了张铨跟前。
“你是何人,跪在宫门,影响皇宫正常秩序,快些离开。”卢受尖利的嗓音响起,他是奉郑贵妃懿旨来的,张铨跪宫门之事闹得沸沸扬扬,郑贵妃不想万历刚刚好转的心情因这事而低落。
张铨挺直腰身,“公公,下官是御史张铨。如今国难当头,辽东危如累卵,而皇上仍高卧深宫置万机于不顾。辽东用兵所用匪人,又不急发内帑以助军兴,反而向天下加派辽饷,怎还了得。张铨身为臣子,岂能坐视不理。”
“放肆!”卢受怒喝。
张铨毫不畏惧,继续道:“辽东事发以来,皇上处理国事屡有缺失,若不及时匡正,必将酿成大祸、危及社稷。我要亲见圣上指陈利害,恳请皇上修正,力挽大厦于将倾。请公公代为禀报。”
卢受听得火气冲天,“无名鼠辈,信口雌黄,岂能容你!”说着,手一挥,“掌嘴。”
张铨还未反应过来,那几位厂卫已一拥而上,拳打脚踢,哪还管是掌嘴还是掌身子。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远远观望,魏四也回转过来,痛惜地望着挨打的张铨。
可别忘了张铨的奏折是插在头上官帽上的,帽子被打飞很远,那奏折被甩出。
其实张铨也曾学过武艺,自保还是可以的,但由于长时间跪着,双腿发麻,酸痛僵硬,想站起来却不成,只好跪地挥臂左右遮挡。
魏四本不愿多事,可眼前这情景让他实在看不下去。他向前几步,捡起张铨的帽子和奏折,走过去到卢受面前,“卢公公。”
“魏四?!”卢受一眼认出,不解他过来作甚。
魏四轻声道:“此人乃朝廷命官,若出了人命,公公不好交差。依魏四所见,就罢手吧。”
卢受俊目闪动寒光盯着魏四,“你个小奴才也敢管杂家的事!”
“奴才不敢。”魏四忙道,“奴才是为公公着想。”
“不用。”有郑贵妃撑腰的卢受根本不用考虑如何交代。
魏四只好闭嘴。
这时,有几名官员望见,跑过来对那些厂卫大喝:“住手。”然后就拉开他们。
“你们无辜殴打朝廷命官,还有没有王法了?”声如洪钟,正是脾气火爆的杨涟。
魏四望过去,除了杨涟、左光斗、刘一璟外,还有孙承宗。孙承宗是太子朱常洛的现任老师,常去慈庆宫,故魏四识得。
内廷与外廷紧张的关系在这段时期尤为明显,相互看不起,相互谩骂是常有的事。卢受见有官员来到,不愿与他们纠缠,当即下令,“回宫。”
望着这群太监的背影,杨涟一口唾沫吐地,“呸。”
“哈哈,想我张铨炽热忠心尽为我大明朝,皇上不肯赐见,却被宵小之辈**,可笑啊可笑。”张铨跪地仰天大笑长叹,模样十分凄惨。
“张大人何苦如此!”那几位跟着相劝。
张铨低头不语,污秽满面,衣衫已破碎,让人不觉同情。
几人又劝他赶紧起来,勿要再做这无用之功,可他不答话,跪地不起。杨涟四人在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魏四想了想,走过去,将帽子和奏折往他面前一扔,冷冷地道:“就算你跪到死,皇上也不会见你的。”
“你这人为何这样说话。”杨涟怒喝。一见是魏四,不觉一愣。
“魏四。”左光斗和刘一璟也认出。孙承宗虽常去慈庆宫,但与魏四只是照面,尚不知是哪位,不由打量起来。
张铨苦笑一下,终于开口,“那我就跪到死。”
“那你的跪还有何意义?能解救辽东吗?”魏四反问。从方才他与卢受的争辩中,魏四知道他是为辽东之事而要面圣。
张铨无语应答。
那四位也不再说话,因为他们觉得魏四话有道理。
道理在后面呢。魏四又道:“世人的人都有一种秉性,叫逆反心理。张大人也是如此,别人越是让你不要跪着,你便越是要跪着。皇上是天子,更是人,他也有这心理。你越是要见他,他越是不想见你,所以不论你是跪着还是站着,都不会打动他。”
“你怎知皇上是这样?”问话的是孙承宗。
魏四笑了笑,“皇上不仅是这样,而且逆反得更强烈。国本之争这么多年因何?按祖例,这是顺理成章之事,但当大臣们纷纷催促皇上早立太子时,他便一次次往后推。”
刘一璟摇头反驳:“那是因为他喜欢福王,而太子乃宫女所生的缘故,似乎与你说的什么逆反心理毫无关系。”
“魏四觉得任何人做任何事,心理才是关键,其他都是外因。”魏四道。
“什么内因外因的,别扯这么多。”杨涟在旁不耐烦地甩袖道。然后弯腰向张铨,“张大人,本官觉得魏四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就算跪到死,也见不到皇上,根本没有意义嘛。”
“是啊,张大人,还是起来吧。”另几位跟着相劝。
张铨不是笨人,知道再跪下去也无甚作用,望着面前的奏折,犹豫起来。
左光斗见他眼神在奏折上,明白过来,“张大人可以交给叶大人,代为上禀便可。”
“只怕不会到皇上那。”张铨担忧地道。
杨涟望向魏四,“魏四,皇上破天荒地给你赐婚,想必你与皇上走得极近。你可否答应张大人亲手交与皇上?”
张铨不在京城,不知魏四赐婚之事,望着他宫人装束,疑惑不已,“赐婚?”
“哈哈,张大人你不知道吧,这位便是皇上赐婚第一太监魏四。”孙承宗笑道。
张铨抬目仔细打量魏四片刻,拿起奏折,“你可愿帮本官亲手交给皇上?”
这?魏四犹豫未接。我哪知道能不能见到皇上啊。
“你若不答应,我就跪地不起。”张铨转而威胁。
“你就答应吧。”那几位对魏四道,不断使眼色。只要能让他不再跪着,就算给不了也行。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魏四接过奏折。方才被打落地的奏折有些乱,魏四稍微整理时,随意看到几句,惊道:“此奏折万万不可给皇上。”
“为何?”杨涟几人急切问道。
“会给张大人召来杀身之祸。”魏四并非危言耸听,曾有数名官员直言进谏被万历所杀。
“哈哈,只要皇上能看到,张某人就算送命又如何?”很显然张铨已有送命的打算。
魏四摇头便要将奏折送回,“魏四不愿做此事。”
“哈哈,又与你无关,你怕甚!”张铨大笑,“你拿给皇上便是,我会跪在这一直等结果。”
“张大人……”那四人便要开口相劝。
“诸位无需再劝,张某心意已决。”张铨很是坚定地道。
“魏四,我看你还是尽快把奏折给皇上吧。”孙承宗见他如此,想迟来不如早来,对魏四道。此次辽东经略之争中,他是东林人推出来的人选,就是因为他颇有谋略,做事果断,性情豪迈,很得大家敬佩。
魏四已无法推辞,连忙进宫去向乾清宫,希望能尽快面圣。
殿门小太监去通报后,王朝辅出来面带微笑看着魏四,“魏四,你终于来了!”
魏四听出点什么,忙问:“王公公的意思是皇上曾提过奴才?”
“就前几天吧,皇上突然问起杂家你怎样了。杂家说去唤你来问问,皇上说你要来自会来的。”王朝辅笑着说起缘由。
听到这话,魏四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因为他知道手中的奏折将会完全把万历的好心情打碎。而皇上会不会迁怒与我呢?
也许不会吧?
魏四一走入,抽完大烟的万历满脸是笑地望着他,“魏四,你还记得朕啊?”
“奴才时时刻刻都记得皇上。”魏四跪拜高呼。
“魏四,那你还记得本宫吗?”说话的是坐一侧的郑贵妃。
“奴才拜见贵妃娘娘。”魏四又忙向她行礼。
郑贵妃一听,面露不悦,“你的回答为何两样?”
万历又来劲了,“是啊,你说时时刻刻记得朕,却不回答朕爱妃的问题。魏四,说,为何?”
这道题对魏四太简单不过。他很镇静答道:“贵妃娘娘时时刻刻都在皇上心里,所以魏四在回答皇上问题时已把答案说出。”
“哈哈,爱妃,我说这魏四是怪才,这下你相信了吧。”万历龙颜大悦。
郑贵妃笑颜满面,显然很满意魏四的回答。
“魏四,今日怎会想起来见朕?”万历好奇问道。
魏四缓缓答道:“魏四一直想见皇上,但知道皇上最近操劳国事,十分辛苦,不敢打扰,只好一直忍住不来。”眼前的万历确实比以前苍老许多,脸上即使带笑也似有暗影笼着。
万历点点头,道:“那今日有什么重要之事,不等朕唤便来呢?”
该来的迟早要来。魏四高举奏折,“奴才在宫门遇见一人,他托奴才将这奏折给皇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请皇上批阅。”
接下来会不会是暴风雨呢?如果是,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
魏忠贤的春天 第一七八章 地震
万历脸色大变,“是何人折子竟要你拿来?”
魏四老实回答:“奴才不知他为何人。但知他跪宫门已有五日,只为面圣。是他的一片赤诚之心感动奴才,奴才才答应下来。”
“魏四,你个奴才!”万历脸色已变得铁青,大怒,“你是在责怪朕看不见他的赤诚之心吗?”
本对魏四有些好感的郑贵妃见皇上发怒,立刻大骂:“大胆奴才,快些退下。”
“皇上,请容奴才说完。”魏四伏地高喊。
万历的目光如毒蛇般落在魏四身上,“魏四,你若说不出让朕满意的理由,朕便将你发配到净军。”
只要你肯听,就说明你还没有昏庸。魏四先叩头再道:“皇上,奴才明知会受罚还愿受他之托把奏折拿给皇上,全是为了皇上和娘娘哪。”
为了朕?万历早听惯了这些话,冷笑一声。
怎么还有我?郑贵妃不觉一愣。
“自这人跪在宫门后,整个京城都在谈论这事。奴才听到一些,大多是说皇上被人所惑,不肯听忠臣一言。”魏四的声音略带颤抖,他猜得出说完的后果。
果然,万历怒不可遏,“都是那些混账东西,全给抓起来。朕这些日子心系辽东,何曾睡过安稳觉。”
这不是在说我媚惑皇上吗?郑贵妃也是脸色巨变,目中燃火,“皇上,你要给妾身做主呀。”
万历忙安慰,“放心,我会把他们全杀了!”
这时,魏四接话道:“皇上应知‘无源之水,无土之木’这句话吧。已成江河奔腾的水如何能阻住,已扎根大地枝叶繁茂的大树如何能让它不成长?奴才觉得,遏制这些谣言很简单,接过他的奏折便是。所以奴才方斗胆接他所托。”
“你是说这样能成?”万历怀疑地问。
“现在魏四已拿来奏折给皇上,这就回去对他说。他若仍跪那,那就不是忠义,是赖皮了。”魏四道。
万历和郑贵妃忍住笑。
魏四继续道:“其实皇上看不看这奏折都没关系,只要接过去便可。这样便可博得臣民的赞颂,那些谣言不攻自破。”魏四的心里是希望他把奏折扔到一旁,再也不管,因为这张铨的话太过激烈。
“是啊,接了就是吧,咱不看便是。”郑贵妃觉得魏四说得有理,劝道。
万历犹豫会,甩头向王朝辅,“小辅子,拿过来。”
魏四喜出望外地将那折子双手奉上,见王朝辅放到案上时,万历便要翻阅,忙道:“皇上,还请给奴才一个证明,也好让那人知道奴才守信。”
万历放下奏折,在桌上白纸上写了一个字:接,然后盖上玉玺。
魏四接过后,又连连磕头谢恩,赶紧回向宫门。
张铨仍跪地,杨涟他们四个仍陪着,见魏四回来,神情轻松,猜测事已办成。
魏四未说话,将那盖有玉玺的“接”字递给张铨。
“皇上已经接了奏折,张大人,您快起来吧。”那四人在旁看后,大喜道。
魏四淡淡地道:“皇上已接奏折,张大人速速离开这里吧。”他怕万历看了奏折便改变主意。
其实在魏四离开,万历好奇地拿起奏折,只看了一小段,便把奏折扔到地上,暴跳如雷,大喊道:“混帐东西!快来人捉住他,别叫他跑了!”
“辽左将帅无由展布、仰屋而叹,陛下内库金银堆积如山,以有用之物,置于无用之地,与粪土瓦砾何异。……亟请发帑金以备边用,议征剿而靖妖氛……”这是张铨奏章写的一小点,还有比这更激进的万历未看,否则他就会直接大喊“去砍了他的头”。
“但愿皇上能细心阅读臣子的心血之作,一改往日惰气,远小人,亲贤臣……”张铨已站起活动早已发麻的双腿。
杨涟和孙承宗左右扶着,左光斗道:“张大人的赤赤忠心一定能感动皇上。”
“是啊,是啊。”那几位赞同。
只是安慰话而已。魏四心道。
“站住!”就在这时,从宫内过来群东厂厂卫,陈矩当先大喝。
魏四心中大喊不妙。果然“感动”了皇上,“敢动”皇上。
厂卫已将他们围住,陈矩过来向众人拱手道:“杂家奉皇上口谕来‘请’张大人,还请各位不要让杂家为难。”
用这种阵势来请?众人顿觉不妙。
张铨“哈哈”大笑,转身向众人拱手道:“多谢诸位同僚为我担心,张铨入宫了。”说完又向魏四行礼,“魏四,多谢你帮我完成心愿。”
死的心愿吗?魏四心想。
陈矩出马,皇上圣旨,无人敢阻拦,眼睁睁看着张铨被带走。
“这位张大人已有必死决心,或许这样才是最好。”说话的是孙承宗。
杨涟大声道:“也太不值得了!”
四人叹着气离开。他们与张铨并不熟悉,心里却满是可惜。
魏四独自站那良久,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张铨。
这夜,黑云压城,整个皇宫只剩阴郁。客氏以照顾皇孙为由未去魏朝那,却来到魏四这。魏四满脑子都是张铨的身影或者辽东即将发生的惨败,心情极差。
“冤家,你在想什么呀,全身硬邦邦的。”他的坏心情仿佛给热情高涨的客氏泼了盆冷水。
魏四随口说道:“该硬的没法硬,只好硬在身上了。”
这句略微有些黄的话引客氏“扑哧”一笑,纤指往他脑门上一戳,“还好没法硬,否则整日去找你那两个貌美如花的夫人,哪还会睬奴家。”
这一说,魏四眼前浮现尤三妹和杨留留的倩影,探手一抓客氏丰腴肉感的臂膀,“我睬,我采你这朵大红花。”说完翻身,目光恰扫过窗口,突见一道闪电,笑道:“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说着,开始使劲蹂躏客氏的娇嫩肌肤。
客氏还未喊疼,“轰隆隆”雷声响起,吓得她缩成一团。
“怕啥,这才有味道。”魏四取笑道。
话音刚落,雨点已“噼噼啪啪”地敲在琉璃瓦上,一眨眼急促无比。
魏四刚想说有这雨声的伴奏更是刺激,却突然发觉床在动。不,不是床在动,是整个大地在动。先是像痉挛抽搐般,跟着剧烈摇摆,所有东西都发出响声,桌上的茶壶和杯子落地而碎。
“啊,天塌了!”客氏大叫。
“不,是地震!”魏四已迅速爬起,并拽起客氏,催促道:“去把小皇孙抱出屋。”这皇宫的房屋虽然坚固,但万一……
客氏惊恐着急忙跑去,魏四也到外屋,见小兔子仍睡很香,一把拉起,便到屋外。
“怎么了?怎么了?”雨点打在脸上,小兔子惊叫。
淋雨也比压死好。魏四放下小兔子,边四处跑着边大声喊道:“都快出屋!快快出屋!”
大地又一阵剧烈震动,魏四摔倒,忙又爬起。见西李选侍靠在墙壁上吓得一动不敢动,跑过去拉她离开,“离房屋远点。”
西李很信任地点头,玉手被魏四握着,如此温暖。她的目光闪着惊喜,仿佛回到少女时代与心爱的人在暴风雨中狂奔。她偷偷瞥眼魏四,发现这个男人魁梧的身姿就象是座山般牢靠。
皇宫内乱成一团,到处是惊呼,到处是大喊,然而是那么无力。在这来自大地的震怒面前,人类是最渺小的,最微不足道的。
“到这边!”魏四向抱着朱由校的客氏喊道。他的周围已聚集了好些人,是院中的空旷处。
客氏过来,魏四毫不犹豫地把上衣脱去盖在小皇孙身上,然后抱过来,弯腰为他遮住风雨。
过了好久,大地一直未再震动。魏四断定地震已结束,又招呼大家:“可以回屋了!”说着当先抱着皇孙走去,客氏紧紧跟着。
西李选侍未动,她仍沉浸在魏四拉着她的手奔跑的那刻,虽然很短暂,却在她心头烙下深深的印痕。直到侍女们过来搀扶,她才从梦境中醒来。
这夜,万历皇帝和郑贵妃被龙床的摇动惊醒后,发现案上的灯笼和蜡台被晃动倒下,把龙床的幔帐燃起,并迅速蔓延。他俩想动弹却惊恐无比,身不由已,一动不动
幸好王朝辅第一个想到的是皇上,连滚带爬地闯进,向燃火的幔帐拼命扑打,并大喊其他宫人。大家齐心协力,终于将火扑灭。此时,大地已停止震动,惊魂未定的万历和郑贵妃紧紧拥在一起,浑身颤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