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哦,朗泽答了一声,如释重负道:“不在家,那就算了,下次我再来看她。”
他匆匆离去,走了两步,忽又回头,笑问:“夫人你不是骗我的吧?”
“哪能呢?!”谢夫人虽然心虚,却强自镇定。
感觉背后,又被佩兰轻轻一推,谢夫人背了手,悄悄地把佩兰的手拂开。
骗了就骗了,我今天就要骗到底!
朗泽闻言,似乎有些不相信,笑容渐渐淡去,静立片刻,悠然一笑,轻声道:“夫人,似乎,不想我见到梨容?”
“绝无此意。”谢夫人想了想,又微笑着,软中带刺道:“不过为了殿下的清誉,还是遵循礼制的好。”
“原来夫人嫌我名声不好,”朗泽嘻嘻笑道:“梨容的清誉当然要紧,未来的太子妃嘛。”
哼,谢夫人忍不住在心底嗤之以鼻。
今天一番对话,才知你也有几分精明,可惜,你想错了我谢家,也高估了自己。与媛贞退婚,失去了刘家,你凭什么当皇帝?
太子妃?你少拿这个头衔来诱惑我,我可不稀罕这个!你以为,暗示我你的前途,允诺我梨容将来可以成为皇后,我就会把女儿拱手相送?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流连烟花,声名狼藉,即便是成为了皇帝,也还是难改浪荡的本性,我怎么能把女儿交给这样一个人?!
朗泽见谢夫人低头不语,以为她尚在犹豫让不让梨容来见,于是赶紧又说:“请夫人相信,我是不会伤害她的。”
谢夫人一刺,再也按耐不住,忽然冷声道:“你虽然不会伤害梨容,梨容却因为你,随时都会被人置之死地。”
气氛骤然紧张。
朗泽脸色一变,眼光犀利,直辣辣地扫射到谢夫人脸上。
然而,只一瞬间,毫无征兆,他轻轻地笑了,继而仰天大笑着,走了出去。
“笑面虎!”谢夫人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一屁股坐下来,回想刚才的一幕,还心有余悸。
“夫人……”佩兰怯怯地开了口。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怕我得罪他,所以才在后面顶我……”谢夫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佩兰的话:“难道我不知道后果……”
“不是的,夫人,”佩兰低声道:“小姐,现在真的是在归真寺……”
“你说什么?!”谢夫人惊呼一声。
“老爷看这几天小姐闷闷不乐,怕她憋出病来,就约了正言方丈于小姐讲经,所以一大早,小姐就到归真寺去了,”佩兰说:“因为怕白颜毛手毛脚照顾不好你,老爷让我留下来,是王妈和濒洲陪小姐去的。”
谢夫人倒吸一口凉气,朗泽,该不会真的去归真寺找梨容吧?
皇子不能随便出宫,即便是出来,也有严格时间规定的。归真寺离城十里,朗泽若要去,时间该是来不及的,他不是说:“不在家,那就算了,下次我再来看她。”
想到这里,谢夫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朗泽出了谢府,翻身上马,思绪翻滚。
刚才谢夫人的话,一直萦绕在耳边。
“你虽然不会伤害梨容,梨容却因为你,随时都会被人置之死地。”
的确,这头一个想梨容死的,就是母后!
谢夫人爱女心切,出语不敬他当然可以理解,何况,她说得很对。自己退婚的意思越坚决,母后的杀机就更重。自己的大意已经让梨容爱上了朗昆,绝不能再出什么差错,否则,危及的将是梨容的生命。母后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他不寒而栗,也无法不为梨容担心。
朗昆已经被贬台州,能守护梨容的,就只有自己了。
他想到这里,猛地折转马头,疾奔归真寺。
希望谢夫人是骗他,如果不是,那梨容,就会有危险。无论如何,他也要去归真寺看看,不然,稍有疏忽,就会遗憾终身。
“殿下,您要去哪里?我们偷溜出来,若不赶紧回去……”随从跟在后面叫,朗泽却只顾挥鞭奋蹄,充耳未闻。
归真寺隐修阁。
“小姐累了否?要不,休息一下?”见梨容脸有倦意,正言方丈关切地问。
梨容摇摇头:“不累,只是连接几天都没有睡好,脸色较差而已。”
正言默默地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只微微地笑了一下。
“隐修阁我已经来过多次了,却总还是参不透这个阁名,大师也累了,不讲经书,那就说说这个阁名吧。”梨容覆手,轻轻地合上经书。
“据说起阁名时,祖师爷很是费了一番脑筋的。”正言想了想,问道:“小姐怎么看呢?”
“所谓之隐,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归真寺位于山林,该是小隐才是。”梨容回答:“至于修嘛,就比较好理解了,修行,乃佛家第一功课。各取一字,组成阁名。”
“小隐于林,为何不叫小隐阁呢?”正言方丈捋须一笑。
梨容思索片刻,答道:“是否因为太直接了,所以没有采用?!”
正言笑着摇摇头:“归真寺虽在山林,却是皇家寺院,既然是皇家寺院,自然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常常也处于世事纷争中,与闹市何异?”
梨花落尽 第七十五章 遇刺难逃无惧以身挡(下)
“大隐于市。”梨容恍然道:“原来这个隐字,既包含了大隐,也包含了小隐。梨容肤浅了,请大师不要见笑。”
“呵呵,”正言悠然道:“隐者,不张扬,不出世;修者,独善其身也,方具名隐修阁。”
“滴水见海,”梨容顿悟:“阁名亦有禅机,可谓佛法之精深,无处不在啊。”
“你能悟到这点已是难得,可见,小姐慧根深种啊。”正言嘉许道。
梨容羞赧。
“时间尚早,老衲再给小姐讲个故事吧。”正言捋捋雪白的胡须,缓缓地开了口——
在一处海边,有一片森林,林中住着一大群猕猴。
有一天,群猴在海边的树上玩耍,远远地,看见海上飘过来一堆泡沫,高出海面几十仗,乍看犹如雪山,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五彩的光芒。晶莹雪白的聚沫,随着浪潮漂浮着,渐渐靠近海岸。
猕猴们不知是什么东西,纷纷猜测,既向往又害怕。
这时,一只壮硕的猕猴,自告奋勇地说:“我上去看看,你们等着哦——”
说完一跃,跳入白沫中,立即悄无声息地沉入海底。
众猕猴等了许久,不见它上来,开始议论,认定泡沫中别有一番天地,那猴子乐不思蜀,不肯回来了。
于是众猕猴,一只接一只的竞相跳如泡沫山中……
正言方丈没有再往下说,默默地转过脸来,注视着梨容。
梨容黑亮的大眼睛里,是思索的光芒。
过了许久,梨容才说:“《维摩诘经》云:是身如聚沫,澡浴强忍。”
“老衲不是考你经书啊——”正言沉声道。
梨容一怔。
“猕猴犹如人的神识、意念,我们并不明了五阴——色、手、想、行、识,原本是空,只因外境。花花世界的惑染,让我们一见而起了感受,继则有了思想,思想之后。就开始行动,因而演变出一连串的征逐。”正言徐徐起身,在案几前缓踱几步。
梨容盯着正言,似有所悟,又似迷糊。
正言停下步子,低声道:“大海,犹如爱、欲、贪、痴的生死大苦海,人,一旦沉沦、迷惑了,便再也没有脱离的日期了啊——”
话一点明。有如灵光乍现。
梨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她默默地垂下头去。
正言方丈的话,分明是有所指的。他是在,点拨我,沉沦浊世。苦海无边。
“大师,您都知道了?”梨容鼓足了勇气,细声问。
正言谓然叹道:“老衲,无从得知。”
“可是您的话里……”梨容急急地追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正言说:“一句话,能有千百种含义。皆因听者千百种心意。”
梨容还想问什么,看着正言默然的神情,她渐渐地敛起了情绪。
正当她放弃,正言却又开口相问:“你还有疑虑,为何,又不问了呢?”
“大师是不会回答我的。”梨容幽声道。
“该说的。老衲,都已经说了。”正言长叹一声,心感梨容执念太深,难以自拔。他颇有深意地望梨容一眼,说:“时候不早了。小姐该回了。”
眼看正言方丈就要出门,梨容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袈裟:“大师,能让我见见汲远和尚吗?”
正言默默地深望她一眼:“所为何事?”
“我,”梨容脸一红,踌躇道:“我,有事相求。”
“若为簪子而求,他是不会见你的。”正言方丈直接而坚决,言毕,匆匆离去。
此话有如晴天霹雳,当场把梨容震住!
他怎知,我是为簪子而求?!
她的眼前,再次出现汲远和尚的面容——
汲远和尚严肃的面容依旧带着期望和痛惜,缓缓地向她伸出手来,她又清晰地看见,他嘴唇轻轻蠕动,令人心悸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给我吧——
梨容一个寒噤,下意识地抬手,探向发上的玉梨簪,指尖一触,旋即眼泪满眶。
似乎,所有的人都预知到了结果,惟独我们,苦苦强求,做徒劳的挣扎。
朗昆啊,朗昆,我们的爱情真的是为上天所不容吗?
十日期限即到,你我注定今世无缘。
可是,又有谁知道?我要见汲远,虽为簪子,却不是求上天续此情缘,只求以簪子,换取朗昆前程。
梨容强忍着泪,缓缓踏入大殿。
佛祖静立,将悲悯的眼光默然地投射到她苍白萧索的脸上。
佛祖啊,您大慈大悲,请您原谅我不听劝阻,以贪念筑业债。而今,我已悔悟,我愿归还玉梨簪,只求您,保佑朗昆,远离磨难,早日实现抱负。
我已向您允诺,放弃这段感情,把他让给媛贞。如今,圣意坚决,天命难违,木将成舟,我亦认命。请您,请您看在我忍痛割舍的份上,重拾对他的眷顾吧……
她虔诚地叩首下去,一拜,再拜,三拜。
然后,轻轻地拔下发上的簪子,轻轻地放在香案台上。
汲远,你来不来见我没有关系,我把它交给你了。
她木然地转身,裙摆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拖出细碎而轻微的声音,身影纤细沉默,在大殿中显得渺小而无助,怯弱而孤单,忧伤而迷惘。
忽然,身后,传来正言方丈的声音:“它不属于归真寺,小姐要真有心,就该让它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去不了台州,还不了簪子。”她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我就放这里,大师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言毕,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
正言站在香案旁,沉吟良久,低声道:“那就,暂时由老衲替你保管吧。”
再抬头,梨容的身影已经不见。
正言方丈复又扭头,心事重重地回望佛祖一眼,忍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梨容从归真寺出来,上了马车,一路无言。
阿旺赶着车到了昭山脚下竹林,走了不到两里地。忽然,一块大石头横在道路中央。
“来的时候还没有呢。”阿旺嘀咕着,下来查看,掂量了一下,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弄不走的,于是直起喉咙喊:“濒洲,下来帮我一下!”
濒洲应声从车辕上跳下来。
王妈掀起轿帘,看俩人半天都没弄好,于是也从车上下来搭把手。
梨容看王妈下车。也跟着下来看个究竟。
“哎呀,小姐,你下来干什么,回车上去吧。”王妈抽身,拖了梨容往车上走。
忽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想,王妈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正好看见一黑衣人当头给濒洲一记闷棍,濒洲哼都没哼,就倒在了地上。
“小姐,快跑!”阿旺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又被另一个黑衣人飞刀一砍,登时没了声响。
王妈拉了梨容,慌不择路,踉踉跄跄奔进竹林,一路跌跌撞撞跑来。
黑衣人动作极快。已经追了上来,抽刀就要砍向梨容,王妈眼看躲不过去,拼尽全身力气将梨容奋力往前一推,回身就抱住了黑衣人。俩人纠缠一处。
另一个黑衣人,提剑直追梨容而来。
仓皇中,梨容惊惧地看见,黑衣人反手一刀,就结果了王妈,反转又来包抄梨容。
梨容起先慌慌张张,只顾被王妈拖着逃命,后来被追上了,王妈拼死替她挡人,给她争取了一点难得的时间,可是,没跑多远,她就听见身后传来阴冷的笑声。
跑不了了。这时候,她忽然明白了。
她必须要死去,别人才会安心。
既然如此,那就死吧,放弃了朗昆,死对她,还有什么可怕的?!不能嫁给朗昆,与其一世在怀恋中长痛,不如受了一刀,以短痛换个解脱。
不需要再害怕了。她站住,缓缓地回过身来,大大的黑眼睛,平静地望着黑衣人。
只一死,有何难?
黑衣人一愣,没想到她能如此坦然面对,忧伤的眼神,无辜而清澈,美丽而决绝。看着这个淡绿的身影,虽是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却透着坚强的果决,黑衣人的剑锋竟然缓缓地向下坠去。
只一瞬间的迟疑,黑衣人,徐徐走近,再次扬起剑锋——
殷红的血,沾满了他手中的剑,顺着剑锋流下来,滴落在地面,触目惊心。
此时此刻,梨容已经彻底地放弃了。她的眼睛望着剑,等着致命的一刺。时间,仿佛停滞,她只觉得身子轻盈,好象梨花在风中翩跹,她似乎透过剑峰,看到了梨花深处,朗昆的脸……
微笑,轻轻地在她脸上绽放,她带着对宿命的安然,微微地仰起头,静静地将胸口迎上剑尖……
剑,当胸直刺过来,挟带着飕飕的风声——
梨容的眼前,漫天梨花的景象突然碎了,一团黑影闪过来,她只听见“哧”的一声,然后,又是“当”的一声脆响……
刺中了我?为何不痛?
她低头怔怔地望向胸口,却看见面前的锦袍玉带,是如此眼熟!
“大队侍卫即刻就到,你们受死吧。”一声厉吼,横剑于胸前。
梨容这才反应过来,从竹林中忽然杀出的这个人,正是朗泽!
瞬间的沉默,两个黑衣人一拥而上,刀、剑齐齐砍来,朗泽左挑右刺,奋力招架,眼看肩头血流如注,体力渐渐不支,他清秀的脸庞遍布痛苦的神色,却强撑着手持宝剑,护住梨容,且战且退。
忽然,远处传来纷乱的马蹄声。
侍卫追上来了,朗泽猛一下鼓起劲,更是凌厉的招数使出来,想逼退杀手。
黑衣人不想恋战,只想速速结果了朗泽,再杀梨容,尽快回去交差。于是俩人夹击,招招封喉。
朗泽左胸受伤,又要保护梨容,顾此失彼,忽一下,现出破绽,黑衣人瞅准了,转腕一抖,剑刃往朗泽脖子上抹去,急欲置之死地!
朗泽眼睁睁地看着,躲避已经来不及——
梨花落尽 第七十五章 不惜胁迫保梨容周全 (上)
眼看黑衣人欲对朗泽见血封喉,情急之下,朗泽身后的梨容不假思索,从朗泽脖子空隙猛地伸出手,将剑刃往外一推!剑刃受力往外一偏,挨着朗泽的脖子挫过。
只觉掌心一阵尖锐的痛,手掌被剑横切一刀。看见血顷刻间涌满一手,梨容张大了嘴巴,头脑一片空白。
“梨容!”朗泽看见梨容为自己受伤,咆哮一声,顷刻间杀红了眼。“刷刷”几剑逼过去,只顾折身来看梨容的伤势。
黑衣人飞起一剑,指向朗泽后背心!
“朗泽!”梨容尖叫一声!
黑衣人听见梨容的惊呼,忽一个猛刹,手臂一抽,剑刃拐道,顺着朗泽的袍子滑过,随着“嚓”的一声,割开了朗泽的三层锦袍,仍然将他背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黑衣人收回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与执刀的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急速离去。
朗泽一把抓住梨容流血的手,撕下袍子绑好。
这时,侍卫们已经到了。
“送谢小姐回家。”朗泽将梨容驮到马上,挥手扬鞭。
“殿下,您受伤了,不如,”侍卫小声请示:“我们去送谢小姐,您回宫吧。”
朗泽没有回答,径直策马前行。
“这是怎么了?!”谢夫人一眼看见梨容绑着的手,就胆战心惊地叫起来:“这么多血啊——”
梨容默默地垂下眼帘,没有解释。
“回城的路上,我们遇到匪徒,”濒洲黯然道:“阿旺和王妈都……”
谢夫人往后一看,只看见地上两副盖着的白布,登时心胆俱裂,颤抖着声音问:“那你们……”
“我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不见小姐,正急得不行。就看见殿下把小姐带出来了。”濒洲心有余悸地看看梨容。
谢夫人狐疑地望望朗泽。
“是殿下救了我。”梨容怕母亲误会,赶紧细声答了一句。
“谢天谢地,菩萨保佑……”谢夫人双手合十,向天而拜。再转向朗泽,忽然面上一赤,有些不好意思了。
早上朗泽来,一个劲套近乎,可自己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本是骗他梨容去了归真寺,是为了不让他见梨容,谁知梨容还真的去了寺里。我一心祈求他千万别去,可他到底还是去了。好在啊,他去了。歪打正着,救下了梨容,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
唉,人算不如天算。
谢夫人想想。真是后怕。
“你,”梨容低声问朗泽:“没事吧?”
朗泽低头看看自己染血的前襟,用手轻轻一摸,不由疼得一抽,但他,只微笑着冲梨容摇摇头。
“包扎一下吧。”梨容正要唤佩兰去拿清创药,朗泽阻止道:“算了。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宫,等会你的伤口倒是要好好上点药……”
他依旧浅浅地笑着,静静地看梨容一眼,忽然唤道:“梨容……”
“啊?”梨容不明就里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他亮闪闪的眼睛。他柔柔地说:“剑怎么能用手去挡啊——”
话语里的嗔怪和心疼一览无余。
梨容脸一红,不自然地勾下了头。
谢夫人弄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只胡乱猜想到,可能是梨容替朗泽挡了一剑,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一双眼,飞速扫到了朗泽的脸上,只看见他梦幻一般的神情里,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殿下……”谢夫人赶紧打岔:“您该回宫了。”
朗泽这才如梦初醒,微微一笑,告辞而去。
走两步,又停住,折回来,望着谢夫人:“以后不要让梨容踏出谢府半步,”他沉声道:“外面很危险。”
谢夫人愕然。
看梨容一眼,又补充道:“如果要出去,请夫人告诉我一声,我会安排的。”他抬手,扯下腰牌,交给谢夫人:“有什么事直接来宫里找我就好了。”
他深深地望梨容一眼,捂住还在渗血的胸口,迈向大门。
谢夫人亦步亦趋跟到门口,低声道:“谢谢殿下。”
朗泽微微一笑,小声道:“夫人说得对,提醒了我。”
谢夫人一怔,倏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指的,正是那一句“你虽然不会伤害梨容,梨容却因为你,随时都会被人置之死地。”
“请夫人放心,有我在,就不会有事,”朗泽敛起笑意,正色道:“我会保护梨容,不让她受到伤害。”
谢夫人楞楞地抬起头来,眼睛,乌溜溜地停在朗泽那张清秀的脸上,已经习惯了朗泽的笑脸,对他的严肃,她忽然有些心惊。
这个皇子,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令人无法琢磨。
他对梨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心,或是,还有其他的目的?
他要娶梨容,是福是祸?
如果真如丈夫所说,朗昆有雄韬伟略,那么朗泽给谢夫人的感觉,却是深藏不露。
绛紫宫。
太医正在给朗泽上药,朗泽疼得大叫。终于熬到上完药,朗泽呲着牙,刚一从床上下来,就看见皇后坐在软榻上,正寒着脸,冷眼望着他。
“母后,舍得来看我了?”朗泽嘻嘻一笑,拿衣披上。
“看你死了没有!”皇后没好气地说。
阿云连忙轻轻地拉了拉皇后的衣袖,对朗泽使了个眼色。
朗泽闲悠悠地坐下,喝口茶,笑吟吟地说:“我还以为母后真的不理我了呢?”
皇后狠狠地剜他一眼,冷声道:“你怎么受伤的?”
朗泽看皇后一眼,呵呵一笑,玩味道:“难道母后,不比我更清楚?”
哼!
皇后脸色更难看了:“谁准你出宫的?”
朗泽没有回答,依旧是没正经地笑。
“你出宫干什么去了?”皇后脸色僵硬,眉毛倒竖。
朗泽默然地盯住母亲,片刻之后,隐去笑容,低声道:“任谁。也是阻止不了我的。”
“你说什么?”皇后怒起。
“你若再伤她一根寒毛,我就跟你翻脸了。”朗泽没有笑,一脸寒意。
“从现在开始,她必须一直都是好好的。”朗泽一本正经,声音缓慢而沉重:“我要你保证。”
皇后嘴角一撇,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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