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在男神边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董嫦
“你要培养他做将军,以后打匈奴?”
“自然。”
刘彻新奇地盯着阿娇,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自从代郡血案之后,朝臣们都以为朕是怕了,不再提攻打匈奴的事情,谁知阿娇你……”
阿娇笑笑,轻轻击掌,扬声道:“韩嫣,你进来吧。”
韩嫣也早已长成漂亮的青年了,他脸上没了嬉笑的神色,入殿郑重跪下:“陛下。”
“韩嫣你什么时候来了椒房殿?”刘彻奇怪。
“回陛下话,臣前些日子其实一直在另外一处地方学习铸剑,如今大功告成,特来禀告陛下。”韩嫣垂说着,从剑匣中取出一柄秋水凛凛的宝剑,说道,“陛下,此剑名叫珵颍。”
刘彻接过,只觉剑上扑面一股寒气,令人毛皆竖,他心神一凛,脱口:“好剑!”
刘彻取出自己的佩剑:“韩嫣,到庭院里去,朕和你试试这剑!”
霍去病和阿娇一起出去,看刘彻和韩嫣对剑。霍去病道:“师父,韩嫣会赢。”
阿娇嘴角一扬:“自然。其实他们俩水平近似,只是韩嫣占了兵器之利。待你长大一些,我给你铸把好剑。”
霍去病璨然一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好看,星光从眼睛一直溅到嘴角的笑涡里。阿娇摸摸他的脸,他乖巧地在阿娇手心里蹭一蹭——真不愧是卫子夫的侄儿,小动作神似。
“乒”一声,刘彻手中佩剑折断,他被力道推得后退一步,韩嫣立刻跪下:“臣失礼!”
刘彻非但不恼,反而大笑起来:“韩嫣,你学会了铸剑?这样的兵器可以铸多少把?”
“像臣这样的水准,普通铁匠经过数月培训也可达成。”韩嫣恭谨道,“以后,汉军可以每人一把宝刀!”
刘彻喜不自胜:“韩嫣,若此事可成,朕给你封侯!”
韩嫣眉心一动,抬头看了阿娇一眼,接着回道:“臣不要封侯,陛下,若此番您对匈奴开战,求您也派臣上战场吧!我愿做个小兵,拿着自己铸造的兵器去杀匈奴人!”
“韩嫣……”刘彻感动极了,“过几日朕就送你去军中历练,你可不要怕吃苦。下一次你上战场,若能杀到匈奴人,回来朕就封你做将军。”
“好!”韩嫣兴奋地笑了,趁刘彻不注意,对阿娇眨眨眼睛。
霍去病全看在眼里,一张小脸上毫无表情。等到他们都走了他才悄悄问阿娇:“师父,是你教了韩嫣铸剑吗?”
“不错。”阿娇低头看着他,“怎么?”
“您要收他做徒弟?”霍去病眼中流露出不悦之色,嘴巴已经扁了起来。
“韩嫣不是我徒弟。”阿娇负手说道,“在这个世界,我的徒弟只有你一人。”
霍去病高兴得笑了起来。
采矿、铸剑、统一钱币、向边关运送钱粮……若是有人能够跳脱出一时一地的窠臼去看,会惊异地现,整个中原大地都在为一件事情奔忙:攻打匈奴。
而此时,刘彻和阿娇正在一众郎官大夫的陪同下参观新建成的太学学舍,那学舍建得极大,教学区域主要分为两大块,一块是儒学学生的,一块是道学学生的。
“阿娇,你看这边的屏风,上面绣了《南华经》,天子之剑,上匡地纪,下决浮云……真是巧思!”刘彻与阿娇一路观赏着门窗、书案、竹简、家具,刘彻啧啧称赞道。
“嗯,这地方还算宽阔。”阿娇也难得赞了一句。
“日后选拔官吏,除了推举孝廉之外,又多了一个官学。”刘彻说着,叫董仲舒,“来跟朕说说你们的教学计划。”
几人在刘彻身边团团围住,与帝王一起高谈阔论,司马相如却留意到,阿娇一个人走上了长廊。
她穿着玄黑色的宽大衣裳,素白的面容,沉黑的眼睛,眉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剑气,让人看了只觉得刺痛一样的难受,可是又心生兴奋,再看唇,却是柔软的菱唇,淡粉色的、极少吐出词句,永远把全部秘密关在心中。她在游廊上走着,一举一动都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道家真意,让人只觉得,随时她都会去到青云彼端,不再返回。
东方朔拍了他一下:“看什么呢?”
司马相如两眼直,喃喃道:“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东方朔噗地笑了:“弄清楚,这位可是皇后千岁!帝后并列,非同一般啊——你以为是名不见经传的后宫妃嫔呢?随便得你一诗夸赞都喜不自胜?”
“阿娇,去哪儿呢?”刘彻提高了声音,“我们待会儿去经堂,你别走远了!”
东方朔和司马相如对视一眼;更罔论陛下还对这位娘娘如此看重,真是时时关切,步步挂心。
经堂里,两位夫子正在激烈地辩论着。
“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则。”崇尚儒学的老者挥舞着手臂说道,“无论人是困厄还是显达,都不能忘记天下,当以复兴王道为己任啊。”
“人贵乎自然无为、少私寡欲、贵柔守雌。”崇尚黄老的学者并不动气,慢悠悠说。
“这些都不是治国利器。”突然有第三方插了进来,“法不严,则国不强;法不兴,则国必衰……”
阿娇摇了摇头,举步往外走。
“怎么?他们说的你都不满意?”刘彻失笑,“这经堂里的先生水平已经算不错了。”
“不是不满意,而是少了一样。”阿娇说。
“哪样?”
阿娇侧耳静听着屋子里的辩论声,带一点赏心悦目的浅笑:“科学和理性。”
“他们只关注人的心应该怎么想,为人处世应该怎么做,却没有真正关注,为什么太阳和月亮东升西落,为什么白天和黑夜不停交替,为什么鱼儿在水中不会沉,为什么鸟群会高飞,为什么疾病会让人死亡,怎么样能做出真正的利器,怎么样能让人走得更快、走得更远,怎么样能真正让人生活得更好。”
难得听阿娇说出这么一长串话,刘彻惊异:“这些事情都是小事,不知道它们也不会死人。”
“怎么会是小事,生活是最大的大事,人没必要那么关注精神,有的时候*也同样重要。”阿娇看了刘彻一眼,“知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其实无所谓,但至少,这些问题应该被郑重其事地提出来、然后一代代钻研。”
“既然没有人来做,那我来好了。”阿娇下了决定,“以后,我会自己来给部分学生授课,我不得空的时候就派人来。只要还有一人听,我的‘理性’课就不会停下。”
刘彻轻轻叹了口气:“……阿娇,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综]在男神边上 129内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此次出战,你不必求胜,也不必求功。”面对着银袍小将韩嫣,阿娇缓缓说,“你只要记得,不必多想,奋勇杀敌,哪怕只干掉一个匈奴人,你也胜了。”
韩嫣整整帽上的红缨,整个人看起来真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帅到没边。他对阿娇的态度依旧是那么亲昵、调侃又透着尊重的:“皇后娘娘,到时候微臣就拿着匈奴人的头来向您讨赏啊。”
“你要什么赏?”阿娇的态度是很明显的有求必应。
“唔,你以前说过,忠心与你以后少不了一个卫尉的头衔——就许我这个罢。”
“好。”阿娇眼也不眨,似乎皇宫守卫的长官这一职位还比不上她椒房殿的管事宫女一样。“长乐宫卫尉还是未央宫卫尉?”
“像这样的职位都是深受陛下信重的朝中老将才能担任。”韩嫣笑得灿烂,露出洁白整齐到堪称“贝齿”的牙,“让我来做椒房殿卫尉好了。”
“……椒房殿没什么人需要防备的。”阿娇失笑,意味深长地说,“要防备的人只有你的陛下——你确定,对着他能下得去手?”
韩嫣一怔,阿娇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递给他一只锦囊:“这是上好的伤药,自己备着罢。此去千里,君需珍重,望你奋勇杀敌,一战封侯。”
韩嫣一抱拳,感激而无声地去了。
正如阿娇所说,韩嫣真的在这场战役中异军突起,并被刘彻封为高章侯。这场战役史称马邑之战,帝后二人出动虎符调集三十万兵马,在马邑摆下偌大阵势围剿匈奴人。谁知匈奴人事先得了风声,三十万士兵白等一场,唯有小将韩嫣当机立断选择疾追,最终赶上匈奴人撤退的尾巴,以一万人马杀死了匈奴四千士兵。
根据战报,主帅大行令王恢本有机会围剿匈奴人,却因一时胆怯犹豫错失良机。本就反对战争的老臣们纷纷进言,更有不少人嘲笑刘彻初战受挫。
在灰暗的背景下,韩嫣的胜利是唯一一抹亮色——虽然也算不得大捷,但好歹让天下人知道,匈奴人并非不可战胜!
那四千匈奴士兵的人头被挂在马头上千里迢迢运回京城,让百姓们见识了一下匈奴人的尸体。一时之间韩嫣之名家喻户晓,就如同当初从东瓯返回的卫青一般。
“摆下这么大的阵势,三十万士兵居然连匈奴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刘彻在椒房殿里走来走去,神色沮丧又愤怒,“王恢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阿娇的目光却落在垂静立的卫青身上,他衣领间露出的一节白皙脖颈上,似乎有那么一瓣桃红色的……吻痕?
她是听宫人们议论过的,刘彻是无女不欢型的,有时甚至夜御数女,在这种紧张激动的情形下放纵一些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陛下——克制啊,这位可是你未来的大将军,这么着不好吧?
色是刮骨钢刀哪,纵欲对身体不好。
“阿娇?阿娇!”刘彻皱眉,“你在看什么?”
阿娇镇定自若地收回目光,“用三十万军队来打伏击,从根本上来说就很难实现,只要任何一处地方出了一点纰漏,那末匈奴人很快就会知晓——他们就算用鼻子闻也该闻得出来人烟的味道吧。”
“不错,可惜现在朕还无力调动军队出关攻打匈奴人,只能在关内设伏,诱敌深入。”刘彻轻叹一声,“下一次匈奴人就更难骗了。”
“这一战的意义并不在于斩获的四千匈奴士兵,而在于一种宣告。”阿娇看着宣室殿的巨大疆域图,静静说,“六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终于出了个皇帝,能像当年秦始皇派出蒙恬一样,以坚定的意志和绝对的自信向匈奴人主动出击了。”
刘彻两眼亮,深深地凝视着阿娇,看她扬起绯色的菱唇,笑道:“既然有了秦始皇,蒙恬自然会出现的——不止蒙恬,还有白起呢!”
刘彻笑意连连:“阿娇,还是你懂朕!”
阿娇瞟了他一眼,没出声:现在说这话,还不是因为我夸你了!哼,你跟刘陵诽谤我的那些话,当我不知道?
“主战还是主和,并非一个单纯的军事问题,”阿娇走回桌案前,翻开竹简看了一下,“这对于群臣来说,早已变成了一个政治站队问题。主和的就是太后丞相、宗室贵族派,主战的就是陛□边新贵派。陛下,你现在也应该信任我了,我和你不该放任这裂痕扩大化,而应该联起手来,把两股力量弥合。”
“好!阿娇,若能有你助我,我又岂止如虎添翼?——至于信任,在你取出虎符,而我签军令的时候,你我不早已信任彼此了吗?”
阿娇轻笑,刘彻也笑起来。
“你把我比作秦始皇,我是颇为自愧的——”刘彻假模假式地谦虚着,“但有一条他比不上我:秦始皇一辈子没有皇后,我却有阿娇!”
阿娇就是我的皇后,我的皇后就是阿娇。不会再有更改。
听了这话,一般女人早该感动得“嘤咛”一声扑进英明神武的陛下怀里,可惜阿娇稳若磐石,凛如冰雪,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卫青一眼。
经过廷尉审讯、刘彻亲批,大行令王恢被处斩之刑,以他为起点向群臣开创了战败必受严惩的先例,而大汉与匈奴的和亲政策从此宣告废除,双方正式进入战争阶段。
就在匈奴人不断出兵骚扰边关、而刘彻再次备战的时候,黄河决堤了。
在南方尚为蛮夷地区的当时,黄河水患是足以动摇国家的大事,此事一出,刘彻登时忙得焦头烂额。
“当年你对我说,治河、削藩、攻打匈奴,是我前半生要实现的三大事业。如今看来,这三种事业都十分渺茫啊。”刘彻不知不觉养成了习惯,遇到难事就来椒房殿转转。
“黄河之患从春秋时期便已开始,总是一时治、一时好、一时坏。它只怕还要这么不停地改道、决堤下去,到几千年后也不会改变……”阿娇放下狼毫,轻轻吹干墨迹,“这是臣妾的《治河十策》,结合他们送上来的许多实地资料编写的,未必真的有用,也未必真的合理,但看看也能了解些现实情况。”
“好,朕看看。”刘彻接过来,立刻开始翻阅,“阿娇你荐给朕的窦婴治理河务确实卓有成效,朕看看你又有些什么点子。”
“皇祖母在的时候,窦婴就管理过河务上的事情。他的长处是遇事冷静,大公无私,把这些辛苦事、得罪人的事交给他办,一准儿能放心。”
刘彻看着:“增加森林面积,疏通积淤河道……唔……”他抬起头来,“可窦婴还跟朕打小报告,说田蚡他们在黄河南岸有封地,所以不许平民排水到这边,导致黄河一直决堤,无法根本治理;说你任用私人,不经官府调派随意行动。”
“呵。”阿娇讽刺地笑笑,“这就是他的缺点了,永远搞不清自己的立场。”
对窦婴“忧国忧民”的小报告,阿娇是不会介意的,但是田蚡与她的态度截然相反。黄河水患平定之后,田蚡向皇帝请旨,诛杀豪强灌夫,灌夫本是窦婴的好友,他这一招无异于杀鸡骇猴。
而面对此事,刘彻采取了放任的态度。
“他最擅长的,就是让人自己杀自己,窝里斗完了,他再来拣便宜。”刘陵咬牙切齿地评价,对上阿娇的眼神充满了哀怨,“现在陛下是又要拿窦家开刀了——先是让豪强迁入茂陵,灭了各地豪强;接着让丞相田蚡和窦家内斗,灭了外戚;估计接着的就是诸王了!姐姐,您就放任他这样子好处占尽?”
霍去病不耐烦地冷冷出声:“陛下这个月不过是宠幸了邢夫人几回,你就要到皇后面前挑唆帝后关系了?成何体统?”
刘陵惊吓,瞪着这个还不到她肩膀的天才少年:“你——”
“好了。”阿娇说,“你回去吧,陛下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轮不到后宫来质疑。”
刘陵瞪了霍去病一眼,咬着小白牙愤愤地走了。
阿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霍去病微笑:“陵夫人只知道陛下要坐山观虎斗,却不知皇后也要坐山观虎斗。”
“你倒机灵。”阿娇摸了摸自家徒弟的头,“我不是要坐山观虎斗,田蚡背后站着太后,窦婴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他,只怕会被他置之于死地。窦婴这个人,有才是有才,可惜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总以为自己的那一套才是正确的,连太皇太后的命令都不当一回事。但如果收伏不了他,就收伏不了诸窦。”
“所以师父你是要在窦婴钻入死地的时候,为他打开一个出口。”霍去病若有所悟。
“这也是不得不为啊。”看着霍去病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阿娇淡淡笑,“我答应了皇祖母,要护着窦家。”
灌夫被下狱后,窦婴和田蚡在朝堂上当众大吵,太后闻之大怒,逼着刘彻一定要杀掉灌夫,为自己兄弟出一口气。刘彻被亲妈“逼得走投无路”,只得下令将灌夫族灭,而窦婴也因为涉嫌袒护罪犯、结交豪强被下狱。
所有人都以为是皇上的孝顺、太后的强势再一次决定了事态展,但只有内宫的人才明白,窦婴下狱,只因刘彻早已看他不顺眼。窦婴本来就是窦家唯一一个指望得上的人物,他一下狱,登时窦家呼喇喇如大厦将倾,大批子弟被罢官免职,数日之内就几乎被敌人撕咬殆尽。
窦婴的夫人立刻求到了长公主名下:“窦太主,求求您救救我们家侯爷,毕竟是血亲呀,除了您我们还能指望谁呢?窦婴他也是一时糊涂,绝没有造反的心思呀,更别说结交豪强、图谋不轨了!”
长公主叹气:“别说我,自从母后去了,我都不知多久没见着陛下了——如今也只能进宫去问问皇后娘娘,唉,她这么些年在椒房殿里清心养性、不问世事,若非陛下还念着些亲戚情分,只怕她的日子也早过不下去了!你也别抱太大指望,啊。”
窦夫人痛哭:“谢谢窦太主,皇后不容易,我们哪个不晓得呢!说起来那个陵夫人还姓着窦,可她偏偏对太后巴心巴肺!宫里一个卫夫人,一个邢夫人,一个尹婕妤,个个都是盛宠,宫外传得都是有鼻子有眼的,都说皇后娘娘只剩几分体面——可如今,除了这几分体面,我们还能指望什么!”
“你别说了。”长公主也要哭了,“我们进宫去问问娇儿。”
[综]在男神边上 130诏书
第一百三十章
廷尉张汤正在审讯窦婴:“灌夫与豪强游侠结交,意欲图谋不轨,魏其侯你是否知情?”
“灌夫是无辜的!”窦婴怒,“你的问题老夫有权拒绝回答。”
“魏其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张汤居高临下俯视着曾经权倾一时的丞相,“灌夫已经于今日被斩了,你的案件太后与陛下亲自过问,我劝你不如老实交代的好。”
窦婴一听,激动起来:“我要见皇上!”
张汤早听惯了这样的陈述,他面无表情:“你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面见皇上?”
“我有先帝密诏!”窦婴大声说。这才是他最后的底牌,在景帝去世之前给他留下了诏书,予他见机行事的权力。
“什么!诏书在何处?”
窦婴一五一十叙述着,张汤不敢有半点轻忽,全数记录下来。正在这时,阴暗的宗正府监狱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官吏躬身禀报:“皇后娘娘到——”
不要说张汤,连窦婴都怔住了。白衣广袖的阿娇翩翩走进,张汤跪下:“请皇后娘娘安,敢问皇后娘娘为何突然来了这不干净的地方?”
他手中一轻,抬头看时阿娇已经把他记录的那张绢帛拿在了手中,素手一攥就将它握成了碎末。张汤跪直了身子:“娘娘,这是为何?”
“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我舅舅窦婴。”阿娇平静地说,“他犯了糊涂,我不能让整个窦家因为他的一时糊涂而覆灭——张汤,你出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
“魏其侯所言干系甚大,臣必须向陛下禀报。”张汤一激动,方才在阿娇面前收敛住的尖利腔调又凸显出来。
“哦,那你去吧。”阿娇无所谓地说,“廷尉署留档的那一份诏书,我已经烧掉了;窦婴手中留存的那一份诏书,方才窦夫人进宫将它呈给了我,我一样烧了。”
张汤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着皇后,明白了她的意思:若他胆敢禀告到陛下面前,那阿娇一定会否认,在没有对证的情况下,他张汤就是一个死字。
皇后的眼睛如同古井一般沉黑而无波澜,看上去是如此美丽,可也如此让人害怕。张汤不敢多言,躬身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窦婴原本是颓废地坐在地上,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阿娇!你怎么能!”他愤恨地瞪着阿娇,“你知道诏书里面写着什么吗!先帝不放心王太后,在诏书中写明了,先帝去后,母壮子幼,若太皇太后还在,则太皇太后监国;若太皇太后已去,则——”
“则由你护卫皇上?”阿娇接上,怜悯地看着窦婴。
“你看过?那你怎么能烧了它!”
“王太后害死了栗太子,先帝怎么可能放心她?甚至太皇太后去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将王太后一起带了走!”阿娇冷冷说着,对上窦婴不敢置信的目光,“王娡算得了什么?之所以不动她,是因为打老鼠要伤了玉瓶儿。”
“王太后是陛下的生母,在这后宫里,最密切的联盟无过于母子。若陛下还没有斩断母子之情,那无论是谁动了王太后,以后都会遭到他的报复。”
阿娇厉声说:“你这道诏书呈在陛下面前,王太后和田蚡自然会完蛋。但在那之前,先死的是窦家上上下下几千口人!舅舅,窦家从未因你而显贵,但望不要因你而族诛!”
“怎么可能?”窦婴震惊,很显然,在他的脑海里根本没有出现过族诛这个词。
“这道诏书注定不可能见天日的。就算我不毁了它,陛下也会毁了它。”阿娇轻叹一声,“你看看吕不韦是什么下场,就知道顾命大臣不是这么好做的。”
窦婴失神地望着阿娇远去的衣袂,怔怔跪在了地上。
他耳边传来皇后最后的一句低语:“你……就先在这里待着,想想清楚吧。至于王太后和田蚡,我会料理。”
窦婴在监狱里又住了一个月,待到他“想清楚”之后,果然如皇后所说被放了出去。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擦肩而过的是将他陷害入狱的田蚡:一月前还宾客满堂、权势煊天的丞相,王太后之弟!
看着啷当入狱的田蚡,窦婴骇然问身旁小吏:“生了何事?”
因为身处宗正府监狱,知道案件的真实情况,小吏诧异地答:“您还不知道吗?田蚡大人勾结淮南王,意图谋反。而淮南王又与匈奴人有来往,听说上次马邑之战失败,就是田蚡给淮南王传递了消息,而淮南王又把设伏的事情告诉了匈奴人!”
“这不可能!田蚡没这个胆子!”窦婴脱口而出。他与田蚡虽然是多年的老对头,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就越的了解对方。
“听说呀,王恢大人之前留在匈奴人王庭里的探子偷偷逃了回来,带回了田蚡大人的亲笔书信,这事儿啊,假不了!”小吏摇头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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