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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在男神边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董嫦
路上她问侍女:“侯府上有女眷吗?”
对方发怔道:“老夫人不在我们侯府住,她在陈家。”
卫少儿嫁给了陈掌,而陈掌被陛下封为詹事协助卫子夫掌管宫廷,这段典故夜茴是一清二楚的。她不免又厌恶地皱了皱眉。
“这么大的侯府,只有冠军侯一个人住?”
“可不是。且侯爷还常年不在,白白放着可惜了的。依我说这么漂亮的宅邸,就是来个娘娘也住得了。”
窦夜茴失笑。可不是,霍去病志向非凡,想的就是这金屋能引来一只凤凰。
“奴婢们只能引大人到此处,这阆苑我们都是不能进的。”侍女们谢罪,而后一个个退下了。窦夜茴只得自己走进去,穿过柳丝垂拂的画桥是一处掩映在竹林中的精致馆舍,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犹豫不定。
突然听见人说:“我告诉你,这次你不娶也得娶!”
窦夜茴吃了一惊,听见霍去病冷声道:“是吗?就像舅舅你尚平阳公主一样?”他声音中饱含着叛逆、倔强、嘲讽、委屈,让夜茴觉得他确乎还是自己的同龄人,并非那个神祗一样的骠骑将军。
“那我问你,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混下去?”卫青的语气十分失望,“人一生确实很好过,随随便便往泥里一躺,睁眼闭眼就过了!但要前进哪怕一步,又是何其困难?你打算就这么自甘堕落?”
“我做的每件事都是这辈子最想做的,什么堕落不堕落的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对得住自己!”绿纱窗内霍去病在冷笑,“倒是你,舅舅,你这辈子对得起自己一天吗?”
窦夜茴心头猛跳:她再想不到自己有这样的奇遇,上午听到冠军侯和皇后的秘辛,下午又听到卫家舅甥争吵。
窗内无人说话,许久,卫青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他极其悲哀地说:“去病,你发疯了吗?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做?我和你是什么出身,拿什么去配那一位?你想过后果没有!”
霍去病低声说:“我不会连累家人。”要死我自己死。
卫青仿佛是无奈了,他苦笑着:“即便如此,你难道就不能为家族付出得更多些?你难道就不能忍一忍?”
霍去病沉默。
“像我、像你姨母,像陛下,甚至像皇后,他们难道不是一直在忍耐?甚至一忍就是一辈子……去病,克制你自己,要求你去做一件事情是很困难,但什么也不做——这总没什么吧?”
“你要我怎么做?”霍去病咬牙。
“你明天就回军中去,从今往后,非奉诏不得入京。不要写信、不要进宫见她——更不要送什么荒谬的礼物。”卫青温雅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那一位!”
窦夜茴咬着嘴唇,窗内空气中的庞大压力仿佛一直压过来,她心脏砰砰直跳,只觉得肺都要炸开了。
又是长久的沉默。霍去病最终开口:“舅舅,你不明白。”
“我觉得我已经认识她很久了,是,我知道从一出生我就认识她,但不止这些,好像更久以前就了解她一样。”霍去病轻轻说,这样的声音简直轻若梦幻,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一位铁血征伐的少年将军说出它们。
“每天看到她的时候,我会觉得惶恐。能遇到她是我运气好,我又怕这运气会马上用完。”
“我从来不怕死的,舅舅你知道。”
“但是一看到她,我就怕死,我既怕自己死,也怕她死,又怕和她分开……伍子胥说,他要是死了,就把眼睛吊在城门上,看着吴国直到它灭亡。要是我死了,我也把眼睛嵌在长乐宫的宫门上,每天看着她。”
窦夜茴听着,突然鼻酸。
人活着而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也太悲哀了吧。
像他们,那是从来没有找到过心知。可霍去病不一样。无常的生命和来不及诉说的爱情,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就在长安城,就在她长乐宫。
就像《击鼓》那首诗说的一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惜人们经常只记住了这句话,忘记了下一句话。
吁嗟阔兮,不我活兮。吁嗟洵兮,不我信兮。
可叹天各一方,我说的都成了空话。可叹我就要死了,你我之间山长水阔。
她忽然真的非常希望霍去病能和皇后在一起,娘娘已经三十多岁了,就算长寿,她也只剩下三十年寿命吧?冠军侯如果喜欢她,是该加紧追求,及时恩爱的。
“……你怎么一口一个死啊活啊的。”卫青的声音也变得没有底气,“算了,现在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头脑发昏,理智全无,跟中了邪术似的,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
他不再赶霍去病回军中。
“舅舅,那我和卫长公主的婚事也别提了吧?”霍去病一笑,“这疯丫头真不适合我。”
“她不合适你?是你小子这两年不适合娶妻!别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卫青叱责。
卫霍两人又说了几句其他事情,霍去病将卫青送出去又回来,窦夜茴这才入内拜见冠军侯:“将军,娘娘有话带给你。”
她看到霍去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嘴角露出一个不自觉的甜蜜笑容。
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夜茴始知,这世上也有男色的说法。





[综]在男神边上 154唐突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三小姐。”霍去病抱拳一礼,他脸色又拉平了,“娘娘有什么吩咐?”
窦夜茴好笑:你还跟我装,你那点儿小心思长乐宫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随即又感慨,真正的爱情就跟咳嗽似的忍都忍不住,连冠军侯这样镇定自持的少年英雄也昏头转向,为之忽喜忽忧、找不着自己。
“娘娘说……”夜茴原本要说,千秋节在紫阁山庄相见,突然又转了口,“请你入宫去见见她。”
“真的?”一丝喜色爬上霍去病英气的眉梢,他淡淡说,“现在又喊我进宫做什么?方才出来,她并没叫我。”
夜茴险些笑出声来。呵霍少爷,你的心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热烈。她突然发现他是真的非常可爱,和这个富贵名利场上的人比起来,一颗真心剔透而干净。
他什么都能看透,只要愿意权衡利弊得失,也什么荣华富贵都能得到。但他一点不在乎,完全遵从本心。
“她可是皇后娘娘。”夜茴劝他,“你能想象她放下-身段来哄人吗?”她觑着霍去病的面色,幽幽加了一句,“但你出去之后,娘娘一下午都没再见旁人,自己去静室了。”
与霍去病一同进宫的时候,窦夜茴那做好事的成就感和喜悦感才静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惶恐:自己这也够得上一个假传皇后旨意的罪名了,论罪该族诛呀……
一进长乐宫就发现气氛不同,所有人均肃静屏息,走动时也轻声轻气,流水一样淙淙的乐声自内殿传来,窦夜茴竖起耳朵听,只觉得那声音如同传说中的极光一样,变幻莫测、绚丽繁华,却也冰冷刻骨、远离人间。
鞋子在木质地板上,踏出砰砰的声响,夜茴越走越缩手缩脚,她不敢靠近。
这样的冰雪之花,可远观不可近赏吧。
霍去病毫不犹疑,帘子被他一下子扯开,他却不走进去,抱臂靠在门框上。皇后的抬头看着他,夜茴垂着头胆怯走进去,为皇后倒茶,她实在怕死了皇后会来一句:不是让你千秋节再来?一下子拆穿她撒的谎。
“怎么现在进宫来?”皇后看霍去病一眼,又低下头来,接着又看他一眼,眼睫毛看上去跟蝶翼似的,漂亮到不像话。听了这话,霍去病疑惑地扬眉,窦夜茴忍不住发抖。
皇后续道:“再过片刻宫门下钥,你回不去府上了。”
夜茴把一口气吞回去,深深感激皇后对霍少爷的纵容。
“我住这里。”霍去病说,“从您搬进长乐宫,我还没在正殿住过,一直在临华殿,那地方一点都不好。”
“……也可以。”
“阿娇,你太过分了。”霍去病低声说,神情怅惘。
夜茴听得莫名其妙。她收拾着茶盏,却见一片雪白的衣裾扫过褐色地板,渐渐走过去了。侍女是不能抬头看天颜的,她一直垂首,听见衣料轻轻的摩擦声,猜测皇后应该是主动拥抱了心爱的弟子。
她想,她没听懂的霍去病的话,皇后应该懂了。
“你真瘦了。”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和地劝诫,“你该平缓自己的情感,像这么大怒大悲的,于养生无益。”
霍去病在她手掌下笑了笑,看上去特别像一个小孩子。
“你根本没把我放心上。”他指责。
夜茴收拾到窗台上,窗帘拉开了,阳光照进来,花瓶里插着一大捧姜花,香气幽幽。她突然觉得不真实,这么繁华绮丽的宫室,整个帝国的权力中心,美丽孤寂的皇后和年少俊美的将军在互诉衷肠。
“我也说句实话好了。”阿娇叹口气,“去病,你听着。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不用吃苦、不用受累、不必担心任何纷争或者阴谋,甚至连生活中烦人的琐事都不必担心,我完全能让你过上荣华富贵、尊荣显赫的生活。”
“但是你想要的、对等的爱情,我没有办法。”
动人的乐音一下子消失后,耳朵感觉特别空虚留恋。夜茴觉得莫名悲哀。
那天晚上窦夜茴自然回了自己的新房间休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长乐宫的寝殿里,霍去病静静躺着。
阿娇数次起身摸他的额头。但其实他并没有生病,只是那种神情看上去特别像高热中的病人。脸色苍白、神情疲倦、精神萎顿。
爱情也像一场瘟疫吧。非把人折磨得身心憔悴不可。
蜡烛的光晕透过帐幔模糊地映过来,枕被间有着馨香的暖意,霍去病只觉得全身懒洋洋的舒适,就像他一直以来的处境一样,明明稍微知足一点、放过自己一把,他就能活得要多么好就多么好。
偏偏执迷得几乎成魔障。
他扣住阿娇的手。阿娇本能地往回缩了一下,但霍去病死拉不放,她也没有使出武学上的手段强行挣开。可不是,霍去病给她造成的负担一向是在心上,外力有什么法子。
霍去病缠绵留恋地抚摸她的手,从细嫩的指尖、到光滑粉红的指甲、到洁白手背、到有血脉搏动的手腕。那种细致的抚摸让人觉得不妥,充满暗示。
他沿着手腕向寝衣袖口里摸进去,柔腻的小臂后是手肘……这太深入了,给人奇突感受,阿娇终于出声阻止:“去病。”
霍去病不为所动,他的唇碰到阿娇耳垂,少年动听的微哑的声音:“阿娇,我想。”
你想?但是我不想。
可是阿娇发现自己的心跳也加快了些,呵多么久违。这样的感觉她曾体验,紫英吻她眉心的妖纹时、苏摩在水下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时、楚留香咬她脖颈时……
都是人生中最私密的片段。最最**蚀骨。
一个情字,一个欲字。
但不是去病,绝不是霍去病。
她反手搂住霍去病尚且单薄的肩膀,他惊喜。阿娇有意笑道:“记得你小的时候,我也这么抱过你,你会立刻反手抓住我衣襟,继而环住我脖子,脸颊挨着脸颊。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可爱。”
这句话一下子把气氛通盘破坏掉。霍去病气苦:“不过是晚生了几年,我就被你拿住了把柄,任你侮辱。”
阿娇哧地笑出来:“谁侮辱你?”
“好吧,你没侮辱我。”霍去病眼睛一转,狡黠道,“是我欺负你,我该罚,成不成?”
他顺势压过去,阿娇倒在枕上,霍去病的呼吸变重了,他手指摸索着解开阿娇的衣带,刚碰到一寸柔软温暖肌肤,就被对方捏住了手。
“走开。”阿娇的声音变得不耐烦。
“弟子忤逆犯上,师父你打死我好了。”霍去病含笑说,将阿娇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喏,稍微使力就震断。”
霍去病这时候可没有半点尊敬、害怕、畏惧的心思,他毫不客气地将双手都探进阿娇衣襟里去,感受到的温香软玉让他神为之夺——
她腰肢只得一点点,却有着丰盈的胸部,每一寸曲线都曼妙无伦,他双手几乎要化在她身上,原来惊艳也能用来形容触感,原来肉身的感受真的能让灵魂震颤,原来世上真有天堂。
“好香。”霍去病将脸埋在阿娇颈窝里,不知不觉说出。
阿娇一颤,一瞬间完全静止,她长长吸了口气,突然反手将霍去病推开。
用力太大,霍去病掉到床下去,这一下挫折非同小可,可他不声不响,反而顺势就坐在地上不再起来。
阿娇拉开帐帘,看见自家孩子坐在地上,双眸亮晶晶,满脸笑意。她原本含怒板着脸,这时候突然先笑了。
真是滑稽。
霍去病是怪不起来的,他这个人是天赋的骄子,一言一行全部发自天然,甚至就连冲动的欲求也是,充满了干净的生机和活力,可昭日月的那种。
甚至有的时候,反倒衬得她束缚拘礼。
“你要是不好好睡觉,就滚出去。”
“阿娇,你比匈奴还难攻克。”
“……”阿娇彻底无话可说,“我该说抱歉吗?”
“不用。”霍去病自己搭个梯子就顺势下台了,他笑吟吟坐回床上去,“很多时候,确实累得恨不得去死,而且又苦闷、绝望,几乎要放弃自己。可是吃再多的苦,能在这张床上躺一夜也就全部抵得过。”
“霍去病,今天的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
霍去病骤然失去了笑容,沉默片刻才闷闷说:“知道了。”
阿娇不去理他。
“阿娇,你从来没喜欢过人可是?你从来不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也不知道失去的滋味。”
阿娇心头犹有余怒,这时候报复地说:“我自然喜欢过,你太小瞧我。我得到了他——后来又失去。”
永远错过。
我知道,从此心头上永远有处地方淌血结痂,它不愈合,时刻提醒着你它的存在。
我觉得你是不会在乎的,那么多人把你奉若神明,你有偌大一个仙派。仙山上的人通通仰慕你、尊敬你。我不觉得我重要。
可是我愿意永远沉寂下去。
我不知道失去的滋味?我失去得太多。
“是谁?”霍去病警觉。
他语气太急切,阿娇立刻噤口。霍去病翻个身,双目灼灼盯着她,阿娇的双眸是沉黑的,静静凝视着帐帘,那无声的暗影波动是遥不可知的往事。
他知道这么多年,她并没有快活过一天。可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一个具体的、切实存在过的人。她把那个人视若珍宝,连名字都不愿同他人分享。
一个男人。
对比陛下来说,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对手。




[综]在男神边上 155派系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女官和宫女不同,窦夜茴本来不必服侍皇后起居洗漱。但她初来乍到,又逢绿珠赏识,恨不得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因此便早早地捧了热水毛巾随绿珠入内殿服侍。
刚走到长廊下,绿珠突然止住了脚步,悄声吩咐道:“你去临华殿,把霍公子的朝服拿过来,今天是朝请之期,他与娘娘必定都要上朝。记着,一应冠冕挂带之物都不要错了数。”
“是。”有小宫女匆匆往东而去了。
窦夜茴目瞪口呆,只用气声问:“昨夜霍将军——歇在里头?”
绿珠点了点头,她宫样细描的秀眉微蹙起来,神色凝重。窦夜茴眼前一黑,仿佛已看到皇后倒台、东宫倾塌,而窦、陈、王三家举族皆灭,家破人亡。
她颤声道:“……陛下……”
“你现在知道陛下了。”绿珠白了她一眼,“昨日引冠军侯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窦夜茴低头不敢说话。有没有实质性接触,这事件的性质完全不同。以她这未婚少女的见识,只能想到两情相悦,锦书频传,还想不到更深一层的东西。昨天她只想着要让皇后高兴,今日才开始担心身家性命。
是啊,就算搬进了长乐宫,皇后毕竟是皇后,不是太后。霍去病那一点心思若成,多少人会为此付出代价?
夫龙之为虫也,可犹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人有婴之,则必杀人。
龙有逆鳞,人主有逆鳞。皇帝看上去对皇后这么温柔体恤,纵容宠爱,简直像是什么都能包容,然而她若真的出轨,他怎么可能容忍?
皇后或许并不畏惧陛下,但若两人真撕破脸内斗,牺牲流血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底下人。
眼看着窦夜茴脸色忽青忽白,整个人已经被吓得够呛,绿珠这才安慰地拍拍她肩膀:“放心,放心,只要皇后娘娘护着你一日,且没人敢动你呢。”
“陛下只是大致知道个轮廓。因他也宠霍将军,旁边又有人一直在吹枕头风说好话,并不把它当做什么大事——少年人么,原本就浮浅易变。这两位之间的事情,除了长乐宫里我们这些人,大致也不过就是些心思特别玲珑、消息特别灵通的人知道罢了,捕风捉影的能掀起什么大浪?”绿珠安慰完,又轻轻叹了口气,“只盼霍少爷收敛着些,别把事情闹破才好……”
“有人在吹枕头风?哪一位?”
“不是一位,是好几位。”绿珠清淡地笑着,“世上想讨好咱们娘娘的人多着呢,只是不得其法,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处关窍,岂有不使力的。”
窦夜茴正要细问,绿珠突然脸色一变:“糟,她怎么来了?”
夜茴跟着她疾步向前,先前去取霍去病衣物的小宫女捧着东西已经走了回来,不妨却被一位窈窕秀美、双眸温柔的夫人拦住。
“你这是送到哪里去?”她问话的声音也是悠悠扬扬、动听至极,简直像是歌咏。
小宫女低头说:“回卫夫人话,婢子是长乐宫的,照绿珠姐姐的吩咐去取东西。”
窦夜茴一惊,这人就是卫子夫!生男无喜,生女无怒,宁不见卫子夫霸天下的卫子夫!
“这么一大清早的,皇后娘娘想必尚未起身,你拿男人的朝服去干什么?”
“确实是一大清早。卫夫人不好好歇着,来长乐宫吓唬小宫女做什么?”绿珠文文弱弱笑着,言辞却十分锋利。
卫子夫凝目看着夜茴一行人,慢慢笑了:“我是来长乐宫服侍皇后娘娘的——”
“卫夫人自己也说了,皇后娘娘尚未起身,还是请莫要打扰罢。”绿珠的不客气程度让夜茴都惊异。
“我是皇后娘娘身边旧人,如今又是娘娘臣属婢妾,我回长乐宫怎么当得打扰二字。”卫子夫雍容优雅地说,那气度真是像一位皇后——当然和长乐宫里的这位皇后不能比。
两人正在斗口,夜茴和卫子夫带着的一队宫女们面面相觑,突然小宫女跑了过来:“绿珠姐姐,娘娘唤人了。”
这话一出,卫子夫立刻带领一众奴婢走了进去,眼见得被抢了活儿,绿珠也不生气,带着夜茴就在殿外晃悠。
“姐姐,你和卫子夫有矛盾?”夜茴表明立场:我也不喜欢卫子夫,我甚至都直接叫她名字。
“不错。”绿珠看夜茴的眼神更亲近了些,“她想法有异于常人,从多年前就一直找我麻烦。”
“为什么?”卫子夫虽然讨厌,可看上去并不像会无缘无故找宫女麻烦的人哪。
“她是我的前任,比起她来,我更受娘娘信重。”绿珠一言带过,“她甚至想过把我介绍给陛下……呵,可笑。夜茴,我也要告诫你,跟着陛下做个无足轻重的妃子,那又有什么前途。像我,不是我自夸,多少朝廷大员也要对我客客气气,且我也是有品级的,不过比卫子夫稍逊而已。”
“这几日她心急了,又想向娘娘献殷勤。”绿珠盯着走入内殿的卫子夫,冷冷笑了一声,那声音里毫无笑意,反而满怀着厌憎和不耐。“我不是说过么,有人在帮着吹枕头风,其中最得力的就是椒房殿的李夫人。”
椒房殿的李夫人。倾国倾城李夫人。
窦夜茴恍然大悟。自从皇后搬入长乐宫之后,未央宫内的椒房殿就空了下来,不知为何最有资格入住的卫子夫弃权,反而随着皇后来了长乐。它接下来的主人是宠冠六宫的李夫人。
“李夫人想将五皇子送给皇后抚养,因此卫夫人就着了急。”夜茴接口。
“不错。”朝阳渐渐升起,金色的光芒打在绿珠睫毛上,显得她的额头特别宽阔,“除了李夫人外,还有个至关紧要的人。”
“卫青。”夜茴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听到的对话:以卫青对外甥的关心,怎么可能不帮着遮掩?
“你真聪明极了,”绿珠意外地看一眼夜茴。“没错,陛下谁都可以不信,但卫青的话却一定会听。”
“呵,卫青……”夜茴情不自禁地冷笑,微微撇嘴。而那一刻,绿珠的表情几乎与她一模一样。
如果有精通屠龙术的人在朝廷外冷眼旁观,他会惊讶地发现:当今朝中所有势力早已分为两股,一股是皇后之属,均出过皇后的窦家、陈家、王家,再加上新崛起的韩家。一股是皇帝之属,代表是以卫家为首、掌管军权的大家族。
除他们之外,又有兴起的李家,如今两边都靠,算是墙头草。还有霍家,只是人丁单薄,尚且不显,人们只把霍去病当做卫家附庸而已。原本宗室是最强有力的力量,只是推恩令颁行后,诸王衰微,早已不显了。
就夜茴知道的,绿珠其实是王家某位表小姐。
两股势力终究不能融洽,绿珠、夜茴对卫氏的敌对态度不过是最表面最直接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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