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在男神边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董嫦
皇后微微仰头,黑眸子近在咫尺地凝视着霍去病的脸庞,仿佛要数清他的每一根睫毛。霍去病低头看着他的至爱,眼神简直是尊奉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啄吻她的唇,探入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两张漂亮的脸庞贴在一起,鼻尖擦到鼻尖,于是一齐笑了。
是,他们两人之间其实也隔着伦理道德,可是旁观者如夜茴,只觉得纯洁的美丽,纯洁的不朽。
他们之间有一种奇异的磁场,完完全全能融为一体。
绿珠拉着夜茴悄悄走远,两人的足音回响在空空长廊中,她听见绿珠自言自语的声音:“如果不是试过了,皇后娘娘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合适吧。”
到后半夜皇后才回来,夜茴知道她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半晌,她突然起身了,坐在窗口旁看着窗外,这时候夜茴终于不得不干扰她——“娘娘,不能坐在这里,当心受凉。”
皇后笑了笑,合上窗子,夜茴发现她的脸是浅绯色的。皇后叹了口气:“人的心不能和年纪同步变老,真是烦恼。”
竟然是有些羞愧的语气。
夜茴失笑,觉得她简直可爱。这样命中注定的爱情,还推拒什么。想想她问:“您为何突然有了这种想法呢?”
之前不还挺好的吗。
皇后摇头:“……今天,我比较意外。”
夜茴不解其意。皇后说话通常含蓄,尤其牵涉自身。她说比较意外,其实是已经意外极了。夜茴怎么会懂,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会受到吸引。
真的会。
无法自控的心动。简直像是身体中有一部分变成了其他人的一样,霍去病居然能主宰她的部分感觉。不是感动不是仰慕不是怜惜,纯粹吸引。灵魂在说不不不,身体竟然全不听从,手心出汗,脸颊通红,心跳砰然,笑意连连。
每当闭上眼睛,就看到他向她走过来。不同的霍去病。骑着马的将军,银袍加身的冠军侯,穿着汉服的英俊少年,手提长剑的英气儿郎……
他叫她阿娇、阿娇、阿娇。
她感受到他青春的气息,简直带一种沉沦的快感。
这样下去不可以,真的要尽快斩断结束。
[综]在男神边上 158投降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在皇后身边,只觉得日子是山长水远,安然自适。
因为明知道这个人会护着自己,而她偏偏又是天底下最富有权势的人,所以分外有一种托庇的安全感,什么风雨也不怕的那种。侍立在皇后身边,看她弹琴、养花、写字、画画,轻描淡写地处置朝政,大事化无地操纵权术,会觉得每一天都是新奇的,而又全无畏惧。
夜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但平静很快被打破了,就在回程的路上——
战马疾驰而来,带着铠甲的士兵手持军令,一路畅行无阻地奔到皇后车驾前:“奏报——奏报——”
绿珠撩开帐帘,诧异地看到传令官旁边紧跟着的大行令李息,他老人家气喘吁吁,几乎从马上跌滚下来,皇后从马车中探出身来扶住他:“怎么这么恐慌?匈奴人打进长安了不成?”
“皇后娘娘,您还和老臣开玩笑!这种话怎么能随便出口?”李息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真有大事!河西走廊的十万匈奴士兵已经崩溃,浑邪王派人来和朝廷商谈投降事宜!十万人啊,浑邪王、休屠王的全部属下!”
皇后秀丽的眉峰缓缓挑了起来:“哦?消息确实吗?”
“使者都已经进长安城了!”李息迅速爬上车驾,夜茴忙忙掩上车帘,车内几名侍女都是敛声屏气,不敢出声。
“他们预备怎么投降?”皇后很显然在思索。
“浑邪王说,他们预备于陇西关外缴械投降,让出河西走廊上全部土地,要求朝廷给予全部人员妥善安置,亲贵大臣均迁往长安居住,我方必须优厚善待。”李息语气甚是急促。
“会摆明车马地开出这种条件,看来是想到这边来过好日子了。”皇后微笑,眼神却是冷醒的,“只要他们肯投降,什么样的条件不能答应?除了封王。”
李息吸了口气:“您是说,此事可成?”
“不是可成,是必须成!”皇后语气十分慎重,“从与匈奴人开战以来,到目前为止斩首、俘虏的也不过近十万人而已,这一次浑邪王投降非比小可。当然,他们目前的士兵没有这么多——估计也只有四五万人,但加上其他臣属妻妾,大概就有这个数目。这些人一旦拿下来,匈奴人败相已现!”
李息默不作声,眼神激烈地变换着,半晌试探性问道:“若他们诈降……”
“所以,这次去主持投降仪式的人很关键。他必须见机行事,有控制大局的能力和除灭叛乱的勇气,心智、计谋、武功,缺一不可。”
“而且这个人还必须有地位,否则匈奴人会觉得受到了慢待。”李息吞吞吐吐问道,“娘娘,您说……谁合适?”
空气一瞬间是安静的。
“你觉得谁好?”皇后转动着手中的薄胎玉盏,低头漫不经心地说。
“臣觉得,大将军卫青既有威望、亦有声名,足以担当此任。”李息字斟句酌。
“哦。”皇后喝了一口茶,将玉盏搁下,夜茴忙忙的来接过,她依旧带着那美丽而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是么。”
“……”李息静默片刻,问道,“娘娘觉得卫青不可?”
“看来卫青人缘儿不错。”皇后不轻不重地说。此刻别说李息,就连夜茴心中都是咯噔一声。
李息道:“那么太尉大人——”
“韩嫣不行。”皇后道,“他做官还可以,做将军就勉强。”
“……看来娘娘是早有人选了。”
皇后的手搁在膝头,姿态十分闲适,但是黑色的眸子只让人觉得深不见底。她说:“霍去病。”
李息苦笑道:“既然娘娘早有决断,那臣自然并无异议。”
“等等。”皇后叫住他,“太皇太后还在、我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我们就有交情。那时尚且能有话便讲,如今老将军却拘束了吗?”
“娘娘。”李息叹气,深深低头,因马车狭小不便作出跪拜的姿势,“臣知道冠军侯是您一手带出来的,有了这样的荣耀您便想让他摘到手中。但臣妄言一句,卫青和陛下如今嫌隙已生,您若能借机把他拉过来,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冠军侯……娘娘,您不知道吧,陛下与他可谓是君臣相得、互为知己,他们的感情可并不是假的。”
“前线大胜,冠军侯的天才自然不容忽视,但陛下的全盘指挥、将帅之才难道就可以不算了?若他和霍将军之间有一丝的不信任,那他们做不到这样的配合无间。”
“臣并不是说让您疏远冠军侯。但宠到极点就会恃宠生骄,任何关系,都要点到即止啊。”
可不是,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
或者通俗一点,情到浓时情转薄。
既然是事业上的联系,既然有利益上的纠葛,那么最好不要掺杂进危险的男女关系,因为它太脆弱太多变太易逝。
回宫后,为迎降仪式而进行的准备持续了大半个月,为了布置出威武显赫的场面,连长安城像样的马匹都找完了,其中的种种奢侈排场更是难以尽述——偏偏这数万人的奔忙,只为了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霍去病。
谁说世上没有幸运儿。
快出发的时候他最后一次来长乐宫:“阿娇,你不陪我一起?”
皇后背对着他。这长安城最煊赫宫室的主人,她不染富贵尘埃,几乎要临风而去。她缓慢地说:“你去吧,我不能陪你一辈子。这些事情你早就自己做得到,一直是我耽搁你。”
霍去病脸色极为难看。他忍着气,几乎是哀求地说:“自从你生日之后一切都变了,我过来找你十次你九次不在,就算我做错什么,你总该给我个理由吧?啊?皇后娘娘。”
“你是在怪我?”
“不不不,我怎么敢怪你。”霍去病笑,惨淡的。“本来就是我强求来的。陈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任你宰割。”
阿娇变色,终于忍不住回过身来看他。霍去病眸子湛然,然而神色沉郁,下巴上还冒出一层青青胡茬,简直像一个月之内老了五岁。阿娇噗一声笑出来,夜茴等侍女跟着嘻嘻哈哈。
“我都这么惨了,还送上门来给你们取笑。”霍去病也笑,半带愤然,“你说我还怪谁,自己没出息到这种程度。”
夜茴在一旁窃笑:将军您还敢说自己没出息,我看你太高杆是真的,博同情博怜惜得寸进尺是一把好手。看皇后这不就动摇了。当然,也是这次太危险,皇后对自家孩子放心不下。
要出门的时候夜茴勇敢地跟上去:“娘娘,请带上我服侍您。”
阿娇和霍去病一齐讶异地看着她,夜茴立刻垂下头吐露实情:“这次浑邪王投降的事情太过重要,我想亲眼看看,然后记录下来。”
“好,有志向。”皇后一口答应,“不过记得跟紧我,那边危险。”
霍去病冷淡地移开目光,夜茴知道他在怪她横插一杠,更嫉妒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所愿。但有什么办法呢,皇后娘娘对女孩子就是宠,就是百依百顺。
在军营里,窦夜茴把全副武装披挂上,试图把自己打扮成小兵的样子,霍去病在一旁嗤笑,皇后亲自为她整整红缨,含笑鼓励:“不错,我们三小姐很英气。”
“我不是三小姐。”夜茴自然而然地含嗔撒娇,“娘娘,我是冠军侯帐下亲兵!”她瞥一眼霍去病,“就是不知道有人收不收。”
霍去病玩着马鞭说:“你去找赵破奴,让他给你补个编制。”
窦夜茴高兴得脚步都带跳,走出去的时候隐隐听见冠军侯在和皇后说:“阿娇你说,她是不是挺像咱们女儿。”
夜茴一踉跄。
皇后很显然也无语了,没理会他。霍去病继续道:“就是老了点,丑了点。皇后娘娘,以后咱们的女儿肯定特别漂亮,你说是不是。”
你小子调戏谁呢。以及,你说谁老谁丑?夜茴气愤。
皇后冷冰冰地说:“你死心吧,我这辈子没孩子。”
窦夜茴站在帐外仔细听。冠军侯满不在乎地说:“哦,那也好,免得有人和我争宠。阿娇,我是你唯一重要的人吧。”
皇后说:“你觉得呢?”
你觉得可能么。
“我觉得是。”冠军侯那无敌的自信真的可以征服全天下的,然而由于长得太帅、青春又无敌,所以只觉可爱不觉讨厌。谁说年轻不占便宜。
一看见夜茴,赵破奴是这么个反应:“你是将军的小姨子?”
“什么小姨子?”夜茴吃惊,“小姨子不是妻子的妹妹吗?”
“是啊,没错啊。”赵破奴边指挥士兵们为冠军侯置办下酒水饮食、衣物热水等一系列精细的生活必备品,边抽空和夜茴侃大山,“你不是那位娇夫人的妹妹?”
夜茴倒吸一口凉气:“你知道……娇夫人是谁?”
“她不就在里面?我当然知道。”赵破奴思忖着一个准确的描述语句,霍去病另一名亲厚下属凑近了,“咳,娇夫人我知道,就是咱们将军相好的!长得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就跟传说中和楚襄王相会的那什么神女似的。”
“不止长得像巫山神女,行踪也是一样的捉摸不定。隔一阵儿就出现了,隔一阵儿又失踪了。”这位说话比较文绉绉,可能是个文书,“渺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就有这么个味道。不过那魅力是没话说,把我们将军迷得神魂颠倒的。”
夜茴一阵晕眩。
皇后娘娘……太高不可攀了,在夜茴的感觉里,她永远只能站在长乐宫的高台上,所有人哪怕跪下来用额头碰碰她的鞋尖,都像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她像是不可靠近的,哪怕有时候她允许人接近一下,那也是一种恩典,你该跪谢,再跪谢。
万万没想到,在这帮霍去病的亲信嘴巴里,她居然会这么的烟火气。
仿佛剥离了一切身份、一切尊贵、一切高度,只余下一个神秘的国色天香的女人。来历不明、行踪成谜,眷念着骠骑将军,同时也被他眷念着。其他人怀疑者、猜度着,却也暗暗赞叹她的美貌——也只有肤浅的美貌。
没什么值得歌颂的。仿佛《关雎》中歌咏的淑女,存在的全部意义不过是让君子去求她。
但却亲切而自然。
[综]在男神边上 159胜利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浑邪王的士兵渐渐到了,夜茴听见传令官来奏报,曰对方行止如常,精神松懈、纪律涣散,不像有攻击性,将军士兵们也都放松了精神谈笑,她本是个局外人,心里竟也有一种松松然的喜悦,暗暗企盼着一切顺利。
然而到傍晚的时候,赵破奴冲进来说:“将军,大事不好,匈奴人突然在关外停住了脚步,莫非情况有变?”
四人一同出帐去看,不远处的匈奴军营中已经燃起了绵延的火把,远远的可以听见对面叱呵刀枪之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军旗在烈风中飞扬,战马也在来回奔走——
“现在是什么情况?”夜茴诧异地听见自己干涩低哑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向了霍去病,甚至包括皇后。是的,在这一瞬间,无数次目睹过霍去病天才的军事能力的皇后,她下意识地凝视着霍去病的眼睛,潜意识里指望对方作出决定。
完全不符合她习性的小动作,所以也消逝得非常快。
然而霍去病敏锐地捕捉到了,火光映照着他疏秀的眉目,他干脆地说:“八千士兵,随我出击!”
赵破奴全身一震,夜茴发抖,几乎要出声询问,然而她忍住了。她发现自己连发问的责任都不敢承担。
整个营地是沉默的,骠骑将军的命令很快被贯彻下去,八千士兵的眼睛藏在盔甲头盔之间,黑洞洞的看过来,带着无声的杀气。作为霍去病的手下,他们喝惯了血——无论是匈奴人的,还是自己的。
霍去病身姿如剑挺拔,他马鞭一扬:“出发!杀敌!”
“杀敌!杀敌!”士兵们一齐沉冷地呼喝起来,声震四方。夜茴捂住嘴,不知为何热泪盈眶:那边有十万人啊……
理智告诉她绝不可能胜利,在害怕和绝望中她仰视着霍去病神祗一样的身影,突然生出一种膜拜之情。她几乎想向他跪下,在冰冷的风、冰冷的火、冰冷的血腥味中。因为在此情此景下,唯独信他才有希望。
马蹄声震,夜茴呆呆望着冠军侯一行人奔驰而去。她告诉自己应该去服侍皇后回营歇息,然而不知为何她无力动弹。
突然有哒哒之声从远处传来,霍去病竟然单骑返回!
他从马上翻身而下,单膝跪在阿娇面前:“师父,我去向浑邪王问个清楚。若他已反了,我杀了他;若他未反,我招降他。我定会取胜,你不要担心。”
在场所有人震惊无声地看着他。接着,又缓慢地看向衣袂翻飞、素衣如仙的阿娇。
阿娇的神色也是复杂的,这一刻仿佛有无数感情呼啸成浪潮,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夜风冰凉地吹过,有芦笛声悠悠扬扬,像是谁在耳畔私语,那声音如此古老。她伸手掠了掠额发,笑容清浅:“你去吧。我信你。”
霍去病郑重地一叩首,跃上马背远去。
夜茴一直望到看不见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落泪。完全不明原因。所有留守的士兵都在明目张胆或者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她们,对她们——尤其是对阿娇——指指点点。他们在好奇、在不忿,也在讶异敬畏。
而阿娇也在注视着霍去病远去的方向。黄昏最后的光线中,整个世界是黯淡朦胧的,一切的狼烟兵戈组成了汪洋大海,汪洋大海却无法溶化她这块冰雪。
皇后安安静静站在黄河以西的高原上,和粗犷严酷的现实格格不入。
虽然自认为是本次战役唯一的全程目击者,夜茴关于此事的种种记载却从未被采信。后人认为她太过崇拜陈皇后,以至于将她美化,视她如神。
夜茴百口莫辩,然而当时她确实在飞。皇后托着她的手肘,身边一切都如露如电,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夜茴看见大帐外两个匈奴人在争吵,他们衣着富贵,满面胡髭,相貌粗野,旁边的匈奴士兵都对他们恭恭敬敬,然而士兵们也很明显分为两股,手拿兵刃弓箭,敌意地互相凝视。
他们说的是匈奴话,夜茴自然听不懂,皇后却凝神静听,表情严肃。
两人争吵着,时不时指一指长安城的方向,又或者指向不远处的汉军军营。皇后在她耳旁解释:“左边的是浑邪王,右边的是休屠王,休屠王主张杀掉霍去病,提头去见匈奴单于,浑邪王反对,主张投降。”
夜茴低声说:“他们看不见我们?”
皇后摇头,突然一队人潮冲来,匈奴士兵惊慌失措,用夜茴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大叫,她仔细辨认,出现频率最高的仿佛是个“霍”字!
他们在畏惧什么?霍去病来了,杀神来了,匈奴人要失败了!
浑邪王面现恐惧之色,休屠王拉他一把,严厉地说了句什么。皇后微微抿唇,脸上浮现出一个清晰生动的冷淡的微笑。
不知为何,夜茴觉得悚然。
这时候不用太高的智商,夜茴也能猜测,休屠王必定是建议浑邪王两军联合,一起杀了霍去病。
夜茴低呼一声,暮色中霍去病宛如天神,左冲右突,纵马而至,他手中长剑挥出,登时鲜血四溅,取下背后长弓,白羽射出,休屠王军中大旗应声而倒。他目光如同冷电一样对准了浑邪王和休屠王的位置,两王咬牙,休屠王高举右手大叫合围击杀。
霍去病和八千铁骑陷入重围之中。
皇后一步步走了过去,浑邪王和休屠王惊呆了,错愕地看着她。卫士扑上来,皇后拔剑,剑光如同闪电一般掠过,转瞬已收割数十兵士的性命。而她轻轻还剑入鞘,就像深宫中美人描眉时,那淡淡的温柔的一撇。
血滴滴答答地流,浸透了灰白的土地。这片土地注定为汉人所有,他们以后不会想到吧,这片覆盖着黄土的高原上曾经流满匈奴人的血。
皇后抬手,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你们两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好了,动手吧。”
她又用匈奴语说了一遍。夜茴吃惊,皇后竟然让两位匈奴王自相残杀。
浑邪王和休屠王恐惧地对视,浑邪王握紧手中长刀,休屠王大叫一声,突然跳上马背狂奔出去,转瞬已在数尺之外。这本也怪不得他,像阿娇这个架势,仿佛是前来讨债杀人的凶神,凡人实在无法抵挡。
皇后叹了口气,仿佛十分惋惜。
她拔剑,出鞘,剑气划破长空。
谁也无法形容那一剑的辉煌和优美,仿佛佛陀讲经,刹那间鲜花满室,在夜空中盛放而又沉寂,无声坠落。无数的生命在毁灭那一刻绽放出的璀璨光华,也及不上这剑光的灼目和惊人。
一刹那的剑光像是永恒。无数个宇宙产生又破灭了一样。
极其美丽。极其可怕。
休屠王的头颅骨碌碌滚了下来,正正好滚到浑邪王脚下。浑邪王睁大眼睛看着这昔日兄弟的头,木然怔忪。
血从阿娇冰蓝色的长剑上滴落,她凝目看着,神色并不满意,像是嫌弃这匈奴王爷的血脏了她的剑。
她还剑入鞘,负手静立。霍去病终于冲破重围来到这里:“阿娇!你怎么——”他又急又气的样子简直像是心疼,因怜惜她劳碌奔波。夜茴却牙齿都要打战,这些人真的一个比一个牛,这么厉害的皇后,这么可怕的剑神、杀神,你霍去病也心疼得起来,怜惜得起来!
他瞪着浑邪王:“怎么回事?”
阿娇暼了浑邪王一眼,那人激灵灵打个冷战,总算还有几分急智:“休屠王不肯投降,我杀了他!我是真心投降大汉,天地可鉴!”
“好!”霍去病说,“那么,约束你的军队!”
“是是。”浑邪王神不守舍,“但是休屠王的军队不听我指挥……”
“命令你的军队放下武器,不得抵抗,其余的都交给我。”霍去病唰一下子抽出长刀,高呼,“负隅顽抗者死!负隅顽抗者死!放下武器者赏!”
银鞍白马的小将飒踏如流星,他俯冲下去,一刀就砍倒了休屠王的王旗,军号声呜呜吹起,汉军士气大振,追亡逐北。原本在战场上凶厉如狼的匈奴士兵,像插秧似的一个个跪了下去,收起兵刃,举起双手,卷起军旗,缴械投降。
到天明的时候,整个战场上已看不到一个站着的匈奴人。
金色的朝阳升了起来,东边是喷薄而出的金,西边却还是透彻至极的瓦蓝。那一夜没有人入睡,离战场不远的小小一座石桥上,阿娇和夜茴站着,欣赏壮丽无边的景色。
“如果你要写霍去病的传记,记得有一句话一定不能忘。”阿娇指点她的女弟子。
“什么话?”
“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
夜茴细品其中的铁与血滋味,一时失神。
“在苦战后获得畅快的、压倒性的胜利,那种感觉,那种感觉……”阿娇幽回地说,“只要你曾经品尝过,那么你就毕生也不会忘记。”
“我已很久没有得到过这种快乐,但霍去病不一样。他简直就像是胜利的代名词,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
夜茴凝视着皇后皎洁的侧脸: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坦荡荡地表达出对霍去病的好感吧?
远处,霍去病疾驰而来,靠近石桥的时候,他翻身下马,在河水中将染血的双手洗净。他面对阿娇时就是有这样的慎重,所以阿娇待他也不得不日渐慎重起来,不可轻忽处置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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