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在男神边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董嫦
阿娇没有说话,她突然拉近霍去病的手,轻轻贴在脸上。这动作一出,两人同时吓了一跳,她是因为太长时间从未真情流露,他是因为惊喜过甚。
霍去病下意识抚摸她细致脸庞,他忍不住流露出沉醉之色。
多少次,在疲累的行军途中,在尸山血海之中,在极度的艰苦和煎熬之中,他想起她的容颜,他心中为之温暖。她小小的美丽脸庞如同明珠,点亮他生命。
他想要配得上她,为之一生努力。练剑、读书、从军、打仗……多少熬不过去的关口,他不对任何人诉说,只默默在心中叫一声阿娇。
阿娇,还好世上有你。阿娇,我想娶你。阿娇,不要生我气。阿娇,能不能笑一笑,我贪恋你笑容。
可下一秒,霍去病赶紧收回手,对上阿娇疑惑眼眸,他掏出手帕来边擦边解释:“咳,打完仗就睡着了,都没来得及洗手……”
两人一起笑出声。霍去病不好意思:“沾了血的,不能碰你。”
阿娇摇头:“你当我是谁?我也杀过不少人。”
“用剑?”“用剑,一对一公平对决。”霍去病将阿娇裹进被子里,牢牢抱在怀中,阿娇也不以为意,她告诉他:“我永远记得的一个对手,她叫石观音,她武功其实比我高明,可她死在我剑下……”
她终于肯将往事告诉霍去病。
霍去病听的时候始终很沉默,阿娇只在兴致来的时候讲一点,他并不催。他知道阿娇的谨慎,长河渐落,时空流转,她所在意的一切都过去了,黄金不过土块,珍珠不过砂砾,金冠犹如枷锁,宫殿不过牢笼。
她看似坐拥天下,但真正拥有的不过是这一点回忆。
回忆中如同星芒一样的感情碎片,护住心口暖意。
她是很敝帚自珍的一个人,只要是属于她的,她总看作最好。这样的人,做她的恋人、朋友甚至对手,都会很幸福。但也有对应的缺点,她很容易会抱住最开始的感情,最开始的恋人,最开始的世界,永存于心,拒绝一切。
最后,在狼居胥山边才追上左贤王。霍去病已出色地完成了全部任务,取得了前所未有、足以彪炳史册的功绩,三军也终于松弛下来。狼居胥山上青草足有一尺高,到晚上的时候,被月色一照竟然整座山呈现淡淡蓝色,远看如同巨大莲花。
阿娇说:“我才知道什么叫‘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
“这诗是谁作的?”
“一个姓萧的皇帝。”
“呵,我还以为是‘我’作的。”霍去病笑,关于谢琛的事情他总听得兴致勃勃,甚是好玩的样子,并且十分得意于自己前后两世不变的好眼光。
“你当然也做了很多诗,你们谢家就没有不会作诗的。”阿娇表示肯定与赞赏,“有首词这么写,‘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鹄。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
“谢家真有这么好?”
“只有更好。”阿娇不自觉凝视远方,微微惆怅,“一直过了一千年,人们还在诗文里怀念王谢,怀想着你们家的花园、阁楼,你们家的芝兰玉树、锦绣儿女……”
“喂,我是霍去病。”霍去病笑说,并没有愠意。
“抱歉。”阿娇温存地说,目光流连过他秀美面容,“我老了。老人总爱回忆过去。”
霍去病摇头,含笑叹气。
夜风呜呜地吹,山的影子那么巨大,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天上星斗摇摇欲坠。
“他是叫‘慕容紫英’吗?”许久,霍去病轻轻说。
“……嗯。”
霍去病沉默。
“我是个老人。”阿娇轻言细语,“我有太多过往,去病,不像你,干净、简单、无负担,我早已不适合再谈感情。”
“我希望你忘记他。”霍去病直截了当地说,“但若你不忘记他,那我当然还是一样爱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阿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减少一分一毫。”
阿娇震动。
“你总说你老了,”霍去病说,突然顽皮,大声念道:“多少人爱你黄金年华、青春美貌,他们爱你倾城之色,真情或错爱。只有一人爱你圣洁灵魂,爱你被岁月暗改容颜,爱你眼中永恒忧伤……”
阿娇笑得弯腰。
[综]在男神边上 第173章 战场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将军,都已经追到这儿了,眼看得住家越来越少,莫非还要接着往北?”休整一夜,赵破奴犹豫地来主帐问霍去病。“粮草补给已是跟不上了。”
霍去病的骑兵速度太快,指望步兵和战车来补充粮草本就不算现实。以前他一贯是走以战养战的路子,直接烧掉匈奴人的帐篷,抢夺匈奴人的粮草从而支持骑兵一路高歌猛进。但走到这里,显然连这条路也行不通,更何况,再往前也没什么价值。
“吩咐下去,再往北边追三日,然后就返回。”霍去病此话一出,旁边亲兵部将登时开始交换喜悦的眼色——此次大捷非比寻常,回长安后封侯之事指日可待!
拉起的帷幕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咳嗽。
众人诡异地互相看着:霍大将军出行还带着姬妾的事情,在军中也不算什么新闻了。这本来是大大的不合规矩,称得上骄奢淫逸,大大有损声名。但霍少爷从十四五岁起就在亲贵云集的长安城横行惯了的,到军中后,有的营帐中士兵们几乎饿死,他还在带人玩乐蹴鞠,帝后赐下的食物一车车腐烂,他什么时候考虑过其他人的看法。
没有人是完美的,霍去病天命富贵,在椒房殿长乐宫娇养长大,他不懂什么民间疾苦。以他骄傲自我的性子,也不会想到去主动关心下层士兵——他的任务是打胜仗,并不是带军。
当时有文臣弹劾他。皇后直接就这么回:“是我的错。霍去病就这性格,一切都是我纵的。他闹市纵马毁了谁家的财物,我来赔;他踏坏了谁家的青苗,我负责;哪位士兵被他饿坏了,让他来长乐宫找绿珠——或者去找韩嫣。”
理直气壮得很。不过人家确实做到,你还说什么。皇后有能力为霍去病的任性买单,她也乐意。
霍去病打仗还带女人的事情,当然有人往长安城通报,可惜全部如石沉大海。众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可她如今要干涉军政之事不成?
平时,霍少爷的声音是冷漠的、干脆的、硬朗的,这声音很好地掩盖了他太过年轻的事实。然而这一刻,他转过头去看着帷幕后那一道飘逸优美的身影,语气不由自主变得温柔了些:“怎么了?”
他随即察觉了自己嗓音不由自主的变化,略微尴尬地瞪了赵破奴一眼,以赵破奴为首的将士们集体低头看地毯,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霍将军的小情儿有冷泉一样清冷柔和的声线:“大汉军队北进,这是最远的一次,值得纪念。何不在狼居胥山上刻块碑聊作纪念?”
霍去病一怔。主帐内有人在轻轻吸气,赵破奴瞪那人一眼:是军中的文书。当然,他也觉得这女人一开口就是大汉如何如何,口气太大,但轮得到你一脸骇然么?
“刻碑倒没什么,但是写什么?”霍去病居然一口答应,他笑说,“难道写,霍去病携五万大军及匈奴左贤王头颅到此一游?”
帐内人轻轻笑了一声:“胡说什么,这碑文自然你来定。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屡次出战都颇为顺利,可以说是上天眷顾,如今成就前所未有之功业,自然也该向上天祝祷的。”
霍去病边笑边摇头,仿佛完全不觉得自己所为有什么可夸耀的地方。谁不知道霍少爷最傲,如今见他这谦虚到将近谦卑的姿态,都是暗暗惊奇。他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赵破奴!”
赵破奴大声说:“是!”
“吩咐下去,令礼官准备,我要在狼居胥山祭天!”
喜悦的气氛一下子渲染开来,士兵们准备祭礼、搭建祭坛、准备礼器……其实,不用任何人说,他们也知道自己在做的是前所未有之事。一直闲置的礼官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毫不客气地把霍去病指使得团团转,逼着他准备沐浴更衣熏香,还要他背诵长长祭文,霍去病狼狈得很,阿娇在旁边笑。
她走到帐外,从飞来的一只猎鹰身上取下丝帛,展开一看,突然变色。
霍去病问:“怎么了?”
“李广竟自杀了。”此话一出,霍去病疾忙朝阿娇走过来,阿娇明白他担心什么,“卫青没事,他们那边打了胜仗,不过匈奴单于走脱——李广又一次迷失方向,没取得任何功绩,他受不了这打击,于是横刀自尽了。”
“这……”霍去病静默片刻,虽然理念不同,到底李广是世人所共同尊敬的一位老将。更何况,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极凄凉的,更何况他到死也没能封侯。
阿娇轻轻抚摸霍去病的额头。
霍去病笑了笑,那笑意略微勉强:“也罢。反正他回到长安只怕又要被治个死罪,只看陛下给不给恩典允他自赎。”
“嗯。”阿娇轻若无声地叹了口气,“伊稚斜走脱,去病,要不要去追杀他?”
霍去病猝然抬头,惊异地瞧着他曾经的师父。
“出长安时你立誓要带回伊稚斜的头颅——”
“好。”霍去病迅速答应。
卫青那边的情况,和霍去病这边又有不同。卫青一贯是血战的风格,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次他面对的是匈奴人的主力军,下属的裨将如李广、公孙敖等人又因迷失道路没能与他会和,因此战况甚为惨烈。
阿娇和霍去病避开大部队,悄悄在山间行走,突然有个年轻的汉人士兵一跤跌倒,直从半山腰里滚了下来。霍去病扶起他,顺口问:“仗都打完了,你不回营休整,跑出来做什么?”
年轻士兵不住道谢,嘶嘶吸气,两人一看,他右手已经折断。阿娇稳住他手臂,为他接好伤处,再用布条扎好。他说:“我来找我爹。”
阿娇没听懂,听他说:“我和我爹一起出来打仗,我回去了,他没有,今天早上他还和我说话,说把军饷放在我身上,以后带回去——”他张大嘴哭起来。
两人默然。父子、兄弟一齐上阵,若是一齐折在外面,这个家庭何以为继?
翻过山岗,回到白日里激战的位置,阿娇倒吸一口凉气。
不远处有河,河水已变作锈红色。这大漠与平原交接的地方,有野风吹过,草叶倒卷,露出尸体血块淋淋。残阳真的是血红色的,秃鹫已经聚集起来,远处仿佛有狼群鬣狗奔赴,风声呜呜咽咽,凄凄哓哓,如同鬼哭。
年轻士兵的面容是死板的,他一具一具尸体翻过去。
“这是李均。”霍去病低声说,“这是袁叔信。”
是,怎么可能不认得,当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长安公子哥儿里,霍去病为首,他们也是其中一员。虽不及霍去病的骄矜,他们也是世家大族宝贵的血脉。
然而,在这遍地尸体的地方,真的已经消磨了贵贱。
看着每一个人的死状,完全能想象鏖战时的境况,鼓声已渐弱,箭也射尽,弓弦断绝,刀口尽卷,人马扑地,血流成河。
汉击匈奴,虽得阴山,枕骸遍野,功不补患。
是,阿娇已经尽力做到最好,她不想让这一场战争耗尽国力,一直以来尽力让平民过得好,尽力增加帝国财富。但一个国家最珍贵的宝物,永永远远是,并且只能是它的国民。
死了多少人啊。这十几年来。
钱可以再挣,死去的人永远回不来。这一场创伤不经过几十年休整,绝对无法恢复。
阿娇伫足。这战场上的杀气,连她也未曾感受过,寒风呼啸而过,黄昏的草原上鬼影憧憧,她觉得肌骨刺痛。
谁无父母?谁无夫妇?谁无兄弟?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刘彻啊刘彻,你真该来此地看看的,或许你就不会再坚持你的重税、苛政、酷刑。你待你的臣民有何种恩惠?怎敢轻易剥夺他们的生命?
一直以来,你总觉得我有意和你作对,我想尽办法让你不得安枕,你已尽力容忍。但其实不是,我和你理念存在极大冲突,我们都退无可退。
霍去病垂目看着凄凉的战场残骸,他的眼睛极为漂亮,然而连阿娇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孩子,就是在这种严苛的环境中过早成长的吧?这样的场景于阿娇来说尚属陌生,然而对于霍去病来说,岂不是比冠军侯府的后花园还要熟悉。
她真的觉得霍去病伟大,真的觉得霍去病是英雄,在这一刻。
毕其功于一役,为前人之不能为,避免后人的战争重担和痛苦,彻底赶走、消灭匈奴这个强大的敌人……
霍去病,谁敢说你不是汉人的骄子?
他们是在几百里外追上伊稚斜的,匈奴单于的亲兵并没有给这武艺高强的两人带来什么妨碍,然而,匈奴人里竟然也有高手。十数名身着黑袍的巫者齐齐围上来,将阿娇拦在中间,阿娇吩咐霍去病:“去追伊稚斜!”
霍去病领命而去。
那十多名巫者足下踏着奇异的步伐,口中吟哦,将阿娇围在中央,他们手舞足蹈,行动间带着说不出的奇异磁场,阿娇凝神看片刻,突然觉得头晕。远处草丛中有沙沙之声,无数虫豸应召唤前来。
慢着,匈奴人的巫术,竟然与阿娇在南疆曾见过的巫术如出一辙。
或者,天下术法诡道,殊途同归?
阿娇微微冷笑,素手轻抬,剑光如雪挥洒,千方幻影,万端残光。她看到前后方又有五位女巫围上来,心知棘手。
但她是永不会失败的。
[综]在男神边上 第174章 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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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怎么找了几个西域女人?”李敢诧异地问,“现在搞这种风流韵事,不大好吧?”
赵破奴默默白了李敢一眼,这种公子哥儿出身好,再则没吃过什么苦,很有点自我中心,遇到一点事情就大声扰攘,真让人吃不消:“你声音小点儿。”他指挥那几名少女,“去大帐,小心点儿服侍。不要胡乱说话。”
少女们惊恐地点头,鸽子一样被领入霍去病所在的大帐中。李敢气愤地提高了声音:“什么!大将军怎么敢!娇夫人还在里面,这样也太不像话了!”
赵破奴忍无可忍地喝住李敢:“你这厮瞎想什么,这是娇夫人的侍女。”
李敢被他糊弄过去,赵破奴盯着大帐,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他死也想不明白娇夫人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怎么会受刀伤,就像他想不明白霍去病出营逛一趟怎么会遇到匈奴单于伊稚斜,并带回了他的头颅一样。但既然收到伊稚斜头颅的陛下都没说什么,他的疑惑自然是无人解答的。
“军队进发到哪里,你就在哪里强抢民女,回到京城又要被司马迁记一笔了。”换过伤药,阿娇让几个西域少女退下,对霍去病笑道。
“我不怕。”霍去病一本正经地笑谑,“我看过民间一本《陈后本纪》,说你飞扬跋扈、独断专行,在后宫中时作男子装扮,与美女同起同卧,大有吕后之风,此外还扰乱纲纪、任用私人、奢侈荒淫……”
阿娇险些笑倒。
“还有人说,陛下本就爱好男风,你的种种举动都不像女人能做出来的,说不定本来就是馆陶大长公主的儿子,当年本就是男扮女装进宫。这当然又涉及到窦太主和王太后的密谋……”霍去病边说边笑,“对比你的种种毁谤,我这些都是细枝末节。”
“不管怎么说,杀了伊稚斜,此番真的可以问心无愧地封禅祭天。”阿娇懒洋洋靠在枕上,“我一直等着看这一天呢。”
“是。”霍去病趋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四五岁的时候有人骂我是野种,我跟他们打得头破血流回来,我姨母向你抱怨,你说,我们霍去病将来可是要驱逐匈奴、封禅祭天的人物,何必与这些没出息的纨绔公子计较……这话你只说了一次,但我始终记得。”
“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但也从没教你放心。”霍去病笑,很有自知之明的样子,“我成天惹事。”
于是就成了她心头上一件事,放也放不下。
霍去病目不转睛凝视阿娇,他像是一夜之间长大,洗去全部的浮躁,沉淀下从前难以抑制的热情。他带着伊稚斜的头颅回来找阿娇,却发现满地鲜血,近百名高手的尸体横七竖八,阿娇的白衣也被染成血衣。
在神秘莫测的巫术面前,她到底是吃了亏。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受伤,他深感震荡。为什么我的功绩,却要你流血牺牲?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就像他爱阿娇一样,阿娇也同样爱他,感情的性质不同,却一样深厚。或许有人会问,什么样的爱会是这样?永远保护他,永远关心他,永远爱护他,为他的一点点成功而喜悦,为他可能遇到的危险而反复考虑,把最好的一切捧到他面前,不求任何回报,甚至不要他陪,只要他过得好。
或许……或许……是师父对徒弟的爱,又或者,有点像父母之爱。
他确信,阿娇不会爱任何人如同爱他。他不再嫉妒任何人。
第二天在狼居胥山上举行祭天仪式。远处荒漠连天,近处青草猎猎,士兵在狼居胥山上堆土增山后,又建起一座高台,放好犊、羊、豕、玉、帛及登、簠、簋、笾、豆、爵、尊、篚等供品及祭器。霍去病登临山顶,事先准备好的柴火熊熊燃起,箫韶之乐在天地间壮阔弘大。
迎神、奠玉帛、进俎、初献……种种繁复的礼节中,披坚执锐的士兵面容庄严肃穆。
阿娇隐去身形,站在一旁含笑静看。
完成一重又一重的仪式,昔日的长安年少羽林郎真正有了大将军的样子,他坚毅的唇角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凛凛身姿如同天神,让所有人只想顶礼膜拜。
阳光是全然的金色,为霍去病周身镀上一层金边。乐官在弹琴作歌:“四夷既获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无央兮。载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来臻凤皇翔兮。与天相保永无疆兮。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这是霍去病所作祭天之词。
国家安宁,四夷已获,凤凰来翔,与天相保,所以弓矢可藏。
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重处之。
若放在平时,阿娇定要玩味词中含义,或许能明白那一刻她与霍去病的心意相通——对战争的厌倦与对和平的祝祷祈盼。
然而在这一刻,她的眼睛只能看到霍去病。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明明霍去病是英气勃勃的,锋锐无比的,可他就像一柄绝世宝剑一样,湛湛的秋水光芒在旁人看来是冰冷孤绝,却让阿娇这样的赏剑者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美感震荡。
在狼居胥山上的霍去病,代表了直起腰杆的汉族人。
——从此以后,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矣。
看到他就会想到,原来人,汉族人,可以这么高大挺拔。而之所以平时不觉得,不过因为他们跪着。
阿娇悄悄攥紧了拳头。
多少年未体味到的激动和澎湃,就和第一次握剑时一模一样的感受,连手足都微微战栗。
回去之后霍去病不好意思地和阿娇坦承:“我瞎写的,咳,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时就好好听老师讲《诗经》和《楚辞》了……”
阿娇抿着嘴笑,她搁下手中笔,轻描淡写地说道:“确实不大好。我觉得这首合适些。”
霍去病沮丧,去看阿娇写下的诗句:“长平桓桓,上将之元。薄伐猃允,恢我朔边,戎车七征,冲輣闲闲,合围单于,北登阗颜。骠骑冠军,猋勇纷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翰海,封狼居胥,西规大河,列郡祈连。”
霍去病发呆,慢慢念出声来:“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瀚海,封狼居胥,西规大河,列郡祁连。”
他的脸突然烧了起来,再看时,连耳朵都火辣辣通红。他吃吃道:“你太过奖了,哪有这么好?”
阿娇惊奇,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居然还有会脸红的大将军。
她大乐。
霍去病见她取笑,又羞又怒,一把将她扑倒在床上。两人滚来滚去,笑声不绝。
回长安的路上霍去病问阿娇:“大概什么时候能够痊愈?”
“要一段时间。”她这样说,即是代表很久,“在这里又不能使用灵药。我要闭关一阵,长乐宫的事情我交给子夫,朝上诸事韩嫣处置——你要照顾好自己。”
霍去病点头。他突然问了个问题:“阿娇,在你一生中,是否从未试过倚赖任何人?”所有事情,她总是自己一肩扛起。很多时候他下意识模仿她行事,却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我倚赖我自己。”片刻沉默后阿娇回答,“只不过我比较幸运,从一开始就大致知道自己一生中会面临哪些难关,事先做好提防,能够妥善应付。”
霍去病不知如何接话,第无数次他讨厌自己生得太迟。
到现在,阿娇已经会下意识主动照顾他情绪,她又解释:“在原本历史上,阿娇就是个女人太过信任男人、结果惨遭失败的典型范例,千年来警醒无数女性,我自然晓得不能走她的老路。”
“你会过分信任谁?还失败?”霍去病怀疑。
“不不,不是我,是原来那个阿娇。”阿娇细细告诉他金屋藏娇以及罢退长门的故事,又补充,“关于这位可怜的被辜负了的皇后,后人作诗无数。其中有一句,‘昔日芙蓉花,今作断根草;以色侍他人,能得几时好’,是最犀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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