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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嫁佞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重晗
看来父亲是真的生气了。
巫憬憬心里泛起一丝苦意,按着额前发丝的手不禁加大了力气,原本才结的血痂被压迫,如簪子般粗细的血流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手臂忽的一紧,站在巫憬憬左侧的暮钦晋扣住巫憬憬的手,俊中带冷的面容在巫憬憬面前放大,他的声音极低极低,轻得只有巫憬憬才能听见话意,才能感受里间的怒意:“你若想触我霉头,大可趁机杀个宫女太监,何苦伤了你的千金玉体。或者,你想通过自伤让你父亲为你出头?”
手被捉住,巫憬憬便也没想去擦拭伤口——这伤口是巫世南亲自在她额上留下的,他能找谁出气,他又怎么出头?
“皇贵妃玉体抱恙,来人,还不快扶皇贵妃下去休息。”暮钦晋露出温柔笑意,温柔地吩咐宫人,那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心疼。
心疼她,是假的。
担心郑伊被她的血气冲到,那才是真的。
巫憬憬没有挣扎,由着铭儿将自己扶下去。她的脸上依旧静静的,依旧像一尊会移动的石雕。
在她踏进城门的那一刹那,那火红色的花轿缓缓落下,暮钦晋上前,抱起一身红装的郑伊,用最温柔的力道。
巫憬憬叹息,她的心终究还不够麻木,所以,她会回头,会想亲眼看看暮钦晋发自内心的爱到底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怎样的一种动作,怎样的一抹气息。
她不该回头的。
她原该知道真正的爱就该是这样子的。
十二座城池。
南燕二十年的国税。
南燕萨达的通商权。
流放南燕最厉害的将领。
解散萧家军。
南燕国主拜萨达不满九岁的国主为义父。
……
她的夫婿暮钦晋在用他手里全部的权利、财富、尊严来兑现对那个女子的承诺。这样的男人,谁能说他没有一颗真心。
她巫憬憬,从不错看人心。
耳边是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如初融的雪般清澈晶莹的声音,六年前的她的声音。
“爹爹,我要嫁给太子。”
“憬憬,如果你想当太子妃,爹爹一定设法将暮钦晋罢了……”
“不,我想嫁暮钦晋。”
“一定要暮钦晋不可?”
“是的。”
“憬儿,我知道最近暮钦晋在千方百计地讨你欢喜,可是,那都是假的,这小子没有半点真心。”
“不,爹爹,你知道的,女儿虽然愚钝,却擅看人心,暮钦晋有一颗最真的心。这般真的心,女儿从未见过,错过他,以后定然不会再见。”
“只此一颗?”
“只此。”
“那么,爹爹还是要废了他。暮钦晋心太野,一朝他羽翼丰满,必然会弃你若废子。”
“不。爹爹,我们要将最好的都给他。”
“傻孩子。”
“爹爹,如果不拿最好的一切来交换,又怎么配得到一颗最真的心?”
殷红的血渐渐变得淡了,越来越淡,被清澈的水冲稀的淡。巫憬憬转头,由着铭儿将自己扶回宫。
从今而后,她会搬入莱芷殿,终其一生,不再踏入暮钦晋的世界。
莱芷殿在皇宫最冷僻的一角,想要去那里,却要走过整个皇宫。
如今的皇宫,开满了大红色的莲花。
大红色的莲花,原是她最爱的花,暮钦晋却不是为了她而种。
大红色的莲花,竟然也是郑伊最爱的花。
所以,那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那个男人为她种下一池粉红色的莲花,并非是对她不够了解。他定然是知道她爱惨了大红色的莲花,他只是不愿为其他女人种下那鲜红如心间血的花色。
所以,那猫儿叼来的情诗,永远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芸芸众神赞,飘飘仙子舞。”“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这般无关痛痒的话,却说不出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不是他不会说,而是不想对另外的女人说。
所以,他由着她像一个疯丫头一般在田间戏耍,由着她挣脱一个大家闺秀的束缚,她是挣脱了,挣脱了一切的束缚去爱他,没有挣脱的人,一直是他,他挣不开那个叫做郑伊的女人留下的情丝,亦或,从未想过要挣脱。
他对她,每一个字,每一个微笑,每一分关怀都是做戏,便是做戏,也那么小气,严守着所有的真心,一丝一毫都不愿泄露,断绝任何一个女人与郑伊分享他的爱的可能性。即便他不得已与那些女人肢体交缠,即便他的身体也曾最亲密最羞涩地温暖过她的体内,即便她曾经霸占了他妻子的宝座……因为没有爱过一滴一点,所以,他才会觉得没有对不起郑伊吧。
看不错人心又如何?
她终究不够聪明,一厢情愿地想拿着自己的全部去交换世间最真的心,却忘了问一问,这颗心是否已经有了一生不变的主人。
红色退去,脸颊上的水流变成单纯的清澈透明。巫憬憬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轻轻道:“世人皆说不在爱中孕育的生命是不被苍天祝福的,所以孩子,苍天一定保佑你,这世界上绝没有人比你的母亲更爱你的父亲。”





愿嫁佞臣 小小无猜——巫憬憬番外
小小无猜——巫憬憬番外
二十七年前。
巫府。
烛火飘摇。
巫世南一脸凝重地走入府内,他的夫人正焦急等待,看见他,立刻迎了上来:“如何?”
“去了。”
“啊。”巫夫人轻呼一声,唉唉轻叹,“可怜太子,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
巫世南淡淡道:“身在皇家,总是饿不死,冻不着的。记住,他是慕容家的人,是慕容摇光的外孙,与我们巫家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她母亲是你亲妹妹啊。”巫夫人忍不住道。
“住口。”巫世南厉声训斥,“她是慕容家的女儿,而我,姓巫!”
十年后。
君夫人府。
三月天,桃花宴,君夫人手里有桃花箭。
又是一场桃花节。
在君府制高处的阁楼上,君夫人与巫夫人一同煮着刚爆芽的龙井,从最高处看着南燕的小儿女们互诉情衷。
“让憬憬一个人待在下面没关系吗?”君夫人瞟了一眼规规矩矩在楼下罚站的巫憬憬,语带疼惜。
“没关系。”一提女儿,巫夫人就忍不住叹气,“戏文里都说那孙猴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不信,石头里蹦出来的人哪里那般活泼,依我看来,我这女儿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你信不信,她能在那里站一天,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孩子话少些未尝不好,贤妻大多都是哑妻。”君夫人娇笑,为巫夫人斟茶。
巫夫人叹息一声:“若是一夫一妻,这般个性倒也算了,就怕日后她夫婿娶一班宠妾,她这样子,不知要吃多少亏。”
“一夫一妻?”君夫人忽觉舌尖的茶味转涩,“纵观南燕,除了萧衍大将军,又有何人只与一个女子相守一生。”即便她贵为皇妹,她那看上去老实斯文的丈夫还不是三妻四妾。好在他死得早,她也少吃了几缸醋。
巫夫人的目光在女儿身上流连一番,无意识又或者深思熟虑地呢喃出一句:“若是找不到一个把她疼进骨子里的男人,我便留她在府里,不嫁了。”
“憬憬才六岁,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咦,她怎么不见了!”
君夫人是他的小姨。
他喜欢待在小姨家。
那偌大的皇宫虽然住着与他血缘最亲的人,可他却觉得君府更像一个家。起码君府的东西是可以安心吃的。
这把琴叫羽差,他喜欢弹这把琴。小姨说娘亲来君府玩的时候,最喜欢的亦是这把琴。
他,假装喜欢弹这琴,就跟他假装喜欢待在君府一样。
他的情假,小姨的情真就可以。
慕容家已经没落,他能依仗的除了老师就只有君家的力量了。他虽然只有十岁,可若是把他弯弯绕绕的肠子拖出来,或许比十个壮年汉子的肠子还长。
思及此,暮钦晋皱了皱眉眉,为何不论他如何努力,总是讨不了父皇欢喜?听舅舅说,父王似乎想将他出质给萨达。这一走,几乎是有去无回。
叮!
琴断。
“谁在那里!”他转头,一声冷喝。
桃树后露出半张小脸,嫩嫩的颊,约莫五六岁年纪,是个小美人胚子,比之伊伊却差了一些。特别是那双眼睛,呆呆滞滞,哪有伊伊灵动。
“小妹妹,你迷路了吗?”原本想粗声粗气将她赶走,但在开口前他还是选择换上一张和蔼可亲的大哥哥面容——能参加小姨的桃花节的人,非富即贵,他以后或许用得着。
纤纤小指头指了指他的琴:“好听,学。”
虽然他住的地方跟冷宫差不多,虽然他的伙食跟冷宫差不多,可他是太子!太子!太子!不会奶娃子!
吸气吸气吸气,暮钦晋维持着笑容,装出一副非常乐意但是莫可奈何的样子:“琴断了。”
小丫头秀秀气气地从桃树后面走出来,秀秀气气地走向羽差,那姿态已然是一派小佳人的气韵了。她好认真好认真地盯着断了的琴弦看,好苦恼好苦恼的样子。
琴案底下就有弦,不过暮钦晋绝不会告诉她。他走近她,摆出同样苦恼的脸:“断了,小妹妹,大哥哥今天没法教你了,回去请个师傅教你吧。”
小人儿看看他又看看琴,忽然抓住自己的小辫子,打散了,拉下一把头发,递给暮钦晋:“修。”
这是头发不是弦!!!!!!!哪来的小笨妞!!!!!!
暮钦晋好想把她扔到旁边的小河里去,好想好想。
可他能忍,他人生最大的本事就是忍,用着近乎对自己残忍的方式在忍,笑,笑得再温柔一点,用柔柔的语气:“小妹妹,这是头发,虽然够长,但是不够韧,不能当弦用的。”他接过她的头发,想扔掉,忽然想到在南燕女孩子的头发是定情的信物,不能乱扔的。叹了口气,他随手塞入羽差的安格里,准备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偷偷扔了,不让别人发现。
眸光无意间撇到她的手腕,他眉心跳了跳,又看看她的脚踝,再看她的耳朵,再看脖子,他心跳加速,声音越发温柔:“小妹妹,你往哥哥这里走一步。”
小丫头乖乖走了一步。
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声音。
在君府里,他听过很多流言。
有一个流言是说巫世南的独生爱女安静异常,一个月都说不上三两句话,无声无息,死气沉沉。巫夫人为了让女儿活泼些,在她身上挂满铃铛,可是,满身铃铛的巫家大小姐竟然能在走动间不让铃铛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巫家,他知道的。
他的外祖父,他的老师,不止一次的拉下他们的老脸,去乞求巫世南对他这个侄子的认同,去奢望巫世南来做他背后的靠山,巫世南每次都极度有礼又极度疏离的拒绝了他们。
哪怕在外祖父临终前,都死死抓着他的手,用鬼都听不清的声音告诉他:“巫家,一定……要……争取到巫……家……”
“来,小妹妹,你的头发散了,大哥哥帮你扎辫子好不好?”
小丫头点了点头,果然惜字如金。
他没给别人扎过辫子,手劲不知掌控,好几次扯到人家小姑娘的头皮,他都觉得疼了,小丫头倒是真的一声都没吭。
好丑!
丑!
他扎了又解开,解开再扎,到了第三遍总算像模像样,只是这时才发现竟然没有绑绳——之前的辫子是没有绑绳的,那扎辫子的嚒嚒当真厉害。
可是这手艺他不会!
左看右看,他停在了自己腕间——上面系了一根红线,是伊伊点名要的生辰礼物。他解下红线,给小丫头绑好辫子。伊伊的,待会儿再去买吧。
认真看了看,觉得还是有点丑。
嗯,不止一点点丑。
他起身,摘下一枝桃花,别入小丫头的辫子里,好看多了!
“疼。”小丫头盯着他,吐出一个字。
反射弧真慢!他心里唾弃,嘴里柔声道:“太紧了吗,我给你松松。”一想到要重新扎辫子,他有点想跳河。
小丫头摇摇头:“摘花,疼。”
他愣住,叹服——一直以为自己是南燕国最虚伪的人,没想到眼前这矮自己一大截的小丫头才是个中翘楚——假的连他都受不了了。
哼,桃花疼。
那些女孩子说兔子好可爱,打猎时不能杀兔子的时候他就觉得她们虚伪死了,放眼望去,她们哪个不是无肉不欢的。
嘿,这一个更厉害了,连摘桃花都不让了。敢问,她吃什么长大了?西北风吗?
米饭疼不疼?青菜疼不疼?棉花疼不疼?
小丫头好轻好轻地拉住他的手:“血,疼。”
他低头,这才发现刚才琴断时他的手指被割到了,所以,她说的会疼,指的是他?
五年后。
城门上。
君夫人与巫夫人并双站着。
一队军队正整齐地迈出城门,直至军队消失在天际线,被护卫在其中的少年都不曾回头一次,似乎毫无眷恋。
“晋儿是姐姐唯一的孩子,今上怎么忍心如此对他。”君夫人抹着泪。
巫夫人将手绢递给她:“必然是岳氏吹的枕边妖风。”
君夫人接过手绢,眼泪却掉得更凶了:“萨达丞相与岳家暗地多有往来,晋儿他此去凶多吉少,我……我如何对得起将他托付于我的姐姐。”
“他会死吗?”巫夫人还未来得及说话,一道生涩的声音抢先发话。
巫夫人忍不住轻咦一声,看怪物般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妮子竟然主动说话了。不过,她只愣了一下,立刻佯怒道:“闭……休得胡说。”她原本想说闭嘴来着,可是自己这哑巴一样的女儿破天荒主动说话,她真舍不得用“闭嘴”两个字啊。她低头与自家宝贝对视,忽然发现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此刻清亮透人,充满了神采。这等璀璨的神采,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可那个人早已经……巫夫人忍不住揉揉眼睛,再看向女儿时,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原本的空洞。她叹了口气,果然是自己看错了啊。
“他不会死的。”巫憬憬又说话了。
巫夫人激动啊,激动得都快哭了——说话了,她女儿又说话了!她一手握住巫憬憬,一手握住君夫人,激动道:“是的,云幔,你放心,晋儿一定能活着回来。”
君夫人抹去眼泪,蹲下,爱怜地轻抚巫憬憬柔嫩的颊:“憬憬,希望晋儿能承你吉言。”
巫憬憬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憬憬,君夫人在与你说话呢,快回话。”巫夫人急切道,特别希望自己女儿能再讲几句。
巫憬憬却一径的低着头,半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暮钦晋没有回头,回头亦无用。
马队整齐地往前奔跑,萨达有幅员辽阔的草原,正是马儿的天堂。只不过,这萨达同时也是马的主人的炼狱。
一行人刚出京畿不久,走的还是官道。靠近京畿的官道与其他地方的官道不一样,是不准百姓行走的。与官道隔着一片丈宽的树林的,是一条百姓走的小路。此时,小路上传来争执声,还有男人的哀求声,以及女孩子的争论声。
暮钦晋停下马,目光投向树林。
“殿下,恐怕有诈。”侍卫长方俊士压低声音道。
暮钦晋摇头:“放心,他们并不想我死在南燕。”
那女孩子的声音很倔强,很空虚的倔强,她在死撑。这等心境与他何其相似。虽然不指望别人能救他,但此刻,他想救她。
都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菩萨终归是菩萨。看着跪在自己眼前,兢兢战战地二十一个官差,暮钦晋冷冷道:“回去告诉你们知府大人,若是本太子出质归来,不见余氏父女,一律拿他问罪。”
二十一个官差唯唯诺诺,屁滚尿流地逃走了。被救的男人带着女儿千恩万谢。
暮钦晋平静地接受了他们的谢意,抬头望了眼朗朗乾坤:“此番我救了他们,可又有谁来救我呢?”
他的话,沉重又苍凉,一点都不像一个十五岁男孩该说的。




愿嫁佞臣 如若钦憬01(后面全是巫憬憬的故事,跟正文无
如若钦憬01(后面全是巫憬憬的故事,跟正文无关)
六年后。
这一冬的梅花开得特别久,穿过了一整个冬,蔓延到了春深。
远处的梅花树下,有一抹玉色,似个人形,却没半分人气。
梅花是不落的,开谢的梅花依旧挂在枝头,直至彻底枯萎。
一道翻山越岭而来的山风穿过梅林,翻动了那抹玉色及腰的长发,发舞翩翩,总算让人确定了这是一个人,而非一尊玉雕。
是个美人。
若是能够近看,会发现她还是个小美人,脸颊还很是稚嫩。只是脸上表情平淡至无,冷清到让人以为她都没在呼吸。此刻她站在梅花树下,而梅树站在山腰一处视野极好的地方,她的目光低垂着,既没有欣赏梅花,也没有俯瞰山下广袤的风光。
都说春风拂面,但在夕阳余晖下,这山风还是冷的人直哆嗦。
远远站在小美人之外的几个侍从耳语一番后,一个青衣小婢走上前:“小姐,天晏了,我们该回了。”
小美人移动目光,淡淡看了小婢一眼,又垂下目光。
这样的问话,小婢已经问了四遍,分别是早点,午餐,下午茶的时间和现下,这意味着他们几个已经饿了一整天了。其实,侍从是有带点零嘴的,只是主子不吃,其他人又如何敢吃?
夕阳一点一点歇下去,黑夜一分一分浓起来。惊雷还未起,自然没有蛙鸣,连南飞的燕子都还没来得及全部回来,四周悄无声息,连山风都已经奔向下一片山麓。
侍从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心里一致认为他们的小姐又中邪了。不过中邪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的小姐年芳十七,十七年来中邪的日子大约有十四年吧,所以,中邪什么的,真不是大事。
也有好事又信鬼神者,有过这样的推论——他们的小姐投胎时大约三魂七魄只凑齐了半魂一魄,才会如此沉闷冷清。除了夫人跟老爷问话,其他几乎一律用眼神作答,管你懂不懂。即便是夫人和老爷问话,也是简简单单几个字作答,吝啬已极。
忽然,一阵奔腾的马蹄声从山下传来,山下闪出一片火光。侍从踮起脚尖眺望,只见一队马队护卫着一辆马车飞奔而来。一般而言,单匹马要比马车快多了,但是在眼下的急速奔驰下,马车速度丝毫不落于单马,可见拉马车的马之神骏。
那是?
几个侍从窃窃私语。
“我知道,上官丹青大人最近有出外巡按,莫非是他回来了?”
“不是,上官大人出门往往轻装简行,不会这么声势浩大。”
“难道是新科状元沐清臣,啊啊啊,他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
“还文武双全!”
“还没娶媳妇!”
“没娶也不关你事!”
“我喊一声他会停下来吗?”
“你掉下去他说不定会停下来。”
几个侍从只顾自说自话,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主子不知何时也将注意力转向了那一队人马,在那队人马经过她山脚时,她的双手结印,做出一个很奇怪的手势。
平地中一股恶臭袭来,一匹马惊鸣连连,仰跳起来,马上的骑士差点被摔下来。
“前方何事?”护卫在马车最近地方的骑士大声问道。
“回郭大人,我的马踩到了什么东西。”
“何物?”
惊马的骑士没有立刻回答,他身边几个骑士一起凑过去,将火把聚拢。
“奇怪,方才这里明明什么也没有。”一个骑士说。
“是啊,也没有这股臭味!”另一个骑士说。
“我也没闻到。”
“尸体。回大人,是一具尸体!”
郭大人催马上去,一行人纷纷下马。
“这是……”郭大人迟疑着,朗声传来马车后骑士队里的一名骑士,“小赖,过来。”
唤作小赖的骑士立刻催马上前。
“看看这人。”
小赖下马,解开尸体的衣服,左胸上有一个旧伤疤:“这是越德,没错,是越德!”
郭大人没有再说话,径自走回马车,低声请示后,他钻入马车。车内躺了一个男子,脸色惨白,手臂,腿弯上都有绷带,似乎受了严重的伤。
“启禀殿下,前方发现越德的尸体,冬天天气本就不易腐烂,而越德的尸体早已腐烂了。”
男子轻咳两声,从袖中取出昨日才收到的飞鸽传书:前方安全。
他将书柬凑近灯火,细细端详:“若不是越德,又是何人?燃文,你看看,这笔记模仿得可谓出神入化呢。”
郭燃文沉声道:“不论是谁,前方只怕凶多吉少。”
男子沉默了片刻:“那走哪路?”
郭燃文沉默了。之前他们走过官路,路上有好几拨伏兵,他们的人马在交战中折损了三成,他主子这一身伤就是官路上的伏兵所赐。而水路更是不用走,皇贵妃岳氏的哥哥掌管的正是京师航运,走水路,必死无疑。
终于,还是男子做出了决定:“前进。”顿了顿,他又补了句,“把越德带到我车里吧,他追随我多年,死了也该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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