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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来
李国梁一下站起身来:“我们这是尽量多掌握山上的地形和气候情况!”
王五洲把他按回座位上:“老曲是好心,唉,有人在背后说我们崇洋媚外!”
曲松林:“你们就不怕面罩人向上面反映?”
王五洲伸手在马灯的玻璃灯罩上暖和一下:“雨一停,好天气就要来了,该把队伍拉到山上,真刀真枪登一回山了。”
曲松林说:“还是在章子峰吧。海拔七千多,相当于上一回北坳。”
多杰贡布也说:“到了北坳,珠峰还在上面。上章子峰,登一回顶,能鼓舞士气。”
王五洲打开地图,摊在桌子上,李国梁举着灯,顺着他的手指移动。王五洲的手指顺着珠峰的位置向东北方向滑动,最后停在海拔七千多米的章子峰上:“就这么定了!”
多杰贡布:“要不要报告政委请他批准?”
王五洲看着多杰贡布:“把最终方案通报他就好了。”





攀登者 二十五 章子峰 面朝珠峰的雪坡 白天
十月,阳光澄澈。
登山队在七十多度的冰雪坡面上攀登。
阳光强烈,队员们都戴着深色的护目镜。护目镜中映出不远处的珠峰,映出队友奋力向上的身影。
不时有金属敲击声响起。那是三人一个结组的领先队员正用冰镐把固定绳索用的冰锥砸进泛着蓝光的冰层。
队员们把金属上升器扣在结组绳上,用冰爪前端的钢钉踢开冰面,造出一个立脚点,向上,再用同样的方法造出一个新的立足点,再继续向上。
每个人都背着氧气瓶,但在这个高度,不准使用氧气。
李国梁大喘一口气,拍拍氧气瓶,对同一结组的扎西说:“这个诱惑,好难拒绝。”
扎西已经学会一些汉语了,但听不懂这个词:“诱惑是什么?”
李国梁喘着粗气,仰脸想了一阵,说:“妈的,脑子变慢了。”
扎西敲敲自己的脑门:“我也一样。”
李国梁举目看见天空中盘旋而上的鹰:“对了,想飞越绝顶,却没有翅膀——诱惑。”
扎西扣上护目镜,靴子猛踢向冰面,冰屑四溅。
在一道岩壁前,王五洲往岩缝中揳进螺栓,系上升降绳,作攀越岩壁的示范。他同时还在观察着全队的情况。
坡越来越陡,有个结绳组为节省体力,开始在雪坡上走出之字形的路线。
王五洲看见,把那一组人的情况指给多杰贡布。
多杰贡布赶上去,严厉制止:“这样会在积雪的山坡上引发雪崩,绝不允许!”
黑牡丹和后勤队员也和突击队一起攀登。
不同的是,他们不像突击队员身上只背着一只氧气瓶和一盘绳索。
后勤队员身上背着更多的东西。帐篷,炊具,食品。黑牡丹身上背着的是一组气象观测仪器。风向仪的上端从背包里露出来,一有风,就呼呼旋转。
很快,她就和一个结组的同伴一起,连续超越了两个突击队的结组。
在危险地段,她奋力揳下冰锥,系上保护绳,用脚上的钢钉踢开坚冰,制造落脚点的动作和突击队员一样熟练。
夏伯阳回头看见,说:“咦,不是菜地里的黑牡丹吗?”并对她竖起了拇指。
一向爱笑的黑牡丹脸上却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大喘几口气,加快了速度。
夏伯阳眼看她就要追上来了,也转身迈开了步伐。
有一段,好胜的他连保护绳都来不及安装,就直接上去了。
李国梁见此情景,把摄影机对准了他们。这使得他们更是互不相让,尽管多杰贡布在后面喊:“控制速度,保持体力!”也没有产生什么效果。
夏伯阳、扎西的结组越上了冰脊,紧接着,补给队的黑牡丹也上了冰脊。
早已布置好的营地里的二十多顶帐篷出现在他们面前。
黑牡丹对夏伯阳说:“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后勤队都上来三趟了!”




攀登者 二十六 章子峰营地 白天
王五洲也上来了,他对夏伯阳和扎西说:“海拔六千多,将近七千,几小时攀登,还能保持这个速度,不简单!”
夏伯阳望望高处的峰顶:“队长,就是现在下令登顶,我保证能成功!”
黑牡丹:“我也能上去!”
王五洲笑了:“你不是昨天下午才下去的吗?”
黑牡丹说:“曲主任问我能不能再上一趟。”她转过身,把背上的风向仪朝向他,“曲主任说,北坳上的风,是从这里吹过去的。”
王五洲点头。
多杰贡布赶上来了:“争强好胜,最后一段连保护绳都不安装!”
王五洲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个绝对不行。”他指着对面的珠峰,指着对面冰壁上的北坳山脊:“这里比北坳山脊还低几百米。将来到那里,才是二号营地,还要上到八千三的三号营地,才能最后攻顶。”
夏伯阳的目光抬得更高,他眼睛盯在珠峰金字塔形的顶峰:“一号营地6500,二号营地7500,三号营地8300,然后,攻顶!”
黑牡丹脸上的神情凝重起来,她看见,起风了。
突击队员正一组组攀上山脊,最后的两组人,已经疲惫不堪,脚步踉跄,在深雪里走得东倒西歪。
风从他们下方半空中的层云上横吹过来。平静的云层猛烈地翻卷。风撞上他们所在的山体时卷起了地上的积雪,并在掠过那些裸露的岩石时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队员们都钻进了帐篷。
王五洲还站在风暴中,看看手表:“下午两点。”
风从他们所在的章子峰刮过去,夹带着冰雪扑向对面的北坳山脊。李国梁还在顶风拍摄。风吹得他左右摇晃,夏伯阳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他。
扎西端坐在帐篷里,双手合十,一个劲念诵祈祷山神保佑的经文。风撕扯着帐篷。帐篷迎风的一面像是马上要被一双巨手撕开了。他把睡袋卷成一团顶上去,再用背把猛烈震荡的帐篷紧紧顶住,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




攀登者 二十七 章子峰营地 黄昏
风停了,空中飞舞的雪花重新降落到地面。
风雪抹去了几小时前人们留在地上的串串足迹。只有一顶顶帐篷,静穆浑圆,散布在洁净的雪地中间。
天边,晚霞灿烂,珠峰峰顶被镀上一片金黄,一派庄严。
一顶帐篷门打开了。李国梁倚在门边,吹奏口琴,一时间,整个营地都被这乐音充满。
一顶顶帐篷门打开了。
王五洲和多杰挨个检查风暴中有没有帐篷损坏,教队员们点燃煤油炉。黑牡丹在营地旁挖掘冰块,让后勤队员送到每一顶帐篷。
黑牡丹亲自把冰送到李国梁的帐篷,她把冰块放进搪瓷缸中,在煤油炉上化开成饮用的热水。
炉子燃着幽蓝的火苗,冰在缸子中吱吱融化。
李国梁依然在吹奏口琴。
黑牡丹坐下来,紧盯着吹奏出如此优美乐声的李国梁,大大的眼睛里流光溢彩。
李国梁受不了这赤裸裸的眼神,停下,大喘几口气:“你也热爱音乐?”
黑牡丹表情痴痴的,没有说话。
“会唱歌吗?”
黑牡丹唱了起来,她的声音粗犷而浑厚。
那是一首基调悲伤的民歌:“当我翻越雪山的时候,我的靴子破了。靴子破了没有什么,阿妈再缝一双就是了。可是,当我回到家乡,阿妈已经不在世间。”
李国梁被这忧伤深深打动,差点就要拿起口琴应和。但是,他举起口琴的手放下了:“你回自己的帐篷吧,我要休息了。”
黑牡丹失望地离开。
煤油炉上的水开了。李国梁嘴里咝咝有声地小口小口喝着滚烫的开水,问扎西:“她唱的是什么意思?”
扎西想了半天,才艰难地用汉语说:“她的靴子破了。”
李国梁笑了,揉揉伸在炉边穿着厚袜子的脚,看着帐篷门边立着的登山靴:“到了登山队,她不用为靴子的事发愁了。”




攀登者 二十八 章子峰峰顶 白天
突击队出发了。
中午,全队三分之二的人登上了7500多米的顶峰。
王五洲和多杰贡布也随队登上了峰顶。
他们背后是群山的波涛,面前是高耸入云的珠峰。
李国梁拍下了王五洲和多杰贡布在峰顶展开国旗的画面。
多杰对王说:“昨晚一晚上激动得睡不着,现在怎么不激动了。”
王指指东南方向上如在面前的珠峰:“激动要留在那里!”
王下达了下撤的命令。
兴奋的扎西还留在山顶。队伍都下去好几十米了,他还在峰顶上左看右瞧。
停在山顶拍摄下撤队伍的李国梁问他:“你丢东西了吗?”
扎西用冰镐从冰缝里敲松一块岩石拿在手里:“雪,冰,石头,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山神住在哪里呀?”
李国梁摇摇头:“我不知道。”
扎西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李国梁说:“这里没有山神。”他指着对面的珠峰说,“她住在那上面!”这个发现,好像使他得到了解放,对着群山一声长啸,抛出了那块手中的石头。石头落在雪坡上,引起了一片小面积的积雪的滑动。扎西快步下山追赶队伍。
突击队有秩序地顺着山脊下撤,以此避开积雪的山坡。
突击队一直走到积雪的山坡变得平缓,才离开山脊走到通向营地的雪坡下面。
扎西没有绕行山梁,而是斜背着一圈保护绳,一手举着冰镐,直接从一面积雪很少的斜坡上下来了。岩石坡面上冰结着大小不一的碎石,套着冰爪的登山靴踩踏在上面,那些松动的岩石就在山坡上滑落、滚动。
一块飞石从李国梁身旁飞过,但他专注于拍摄,竟毫无觉察。扎西继续下山,更多的石头滚向下方的李国梁。
石头滚动的声音惊动了王五洲。
他抬头看见这险情,对着李国梁呼喊,但出口的声音都被风堵回去了。他松开结组绳向着斜上方的李国梁而去。
这时,扎西也看到了自己踩松的岩石正向下方的李国梁飞去。目瞪口呆的他脚下一滑,倒地下坠。他伸出冰镐,做保护动作。但冰镐无法揳入坚硬的岩层,只是划松了更多的冰块和石头,向着下方滚落。快步移动的王五洲终于喊出声来:“石头!”
李国梁看到了,跌倒,滑坠,但他抱着摄影机,无法做出保护动作,向着山下滚动。
王五洲扑过去。没有抓住李国梁。
李国梁跌进一个雪坑里,消失不见。
扎西滚落下来,撞在王五洲身上,两个人继续下落,直到王五洲身体猛然撞上一块雪中突出的岩石,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在下方营地目睹了这一切的黑牡丹抱起一只氧气瓶,和留在营地的队友们一起向上冲去。
昏迷的王五洲睁开眼睛,吐出塞了满嘴的雪,看看手,手里的冰镐己不知去向。胸脯的剧痛,让他痛苦难当。他依然扶着岩石爬起身来,茫然四顾,脑子里还震荡着嗡嗡的声响。
王五洲站在那里,脑子里的嗡嗡声慢慢消失。
队员们正向他聚集过来。
李国梁不见踪影。
扎西睁开眼睛,惊魂未定,对王五洲说:“山神显灵了!”
李国梁被人从雪坑里刨出来,脸色惨白没有呼吸。他怀里紧抱着摄影机没有松开。
多杰贡布给他按压胸部,再嘴对嘴做人工呼吸,才吹了几口气,自己就累得翻倒在地,喘不上气来。
黑牡丹犹豫一下,扑上去把自己胸腔里的氧气吹进李国梁嘴里。
李国梁醒过来,一脸茫然。嘴里却把被雪堵住没有喊完的话喊了出来:“石头!”只是气息微弱,声音低微。
黑牡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喜的泪花。
她把李国梁背回到营地。
在帐篷里,她对李国梁说:“你亲过我了!”便转身跑出帐篷。




攀登者 二十九 章子峰营地 夜
王五洲躺在睡袋里用步话机与人通话。
话筒里那个声音义正词严:“我不同意处分扎西同志!”
“副政委,他违背了最基本的登山操作程序,对于一个专业队员来说,这不能容忍。还有,他到处寻找山神,藏族同志登山,本来就有心理压力,他这么弄神弄鬼,增加了他们的心理负担!”
“王五洲同志,不要总是技术至上。要政治挂帅!这次攀登珠峰,本来就是一场政治仗!我身体不好,适应不了高海拔。这不,才三千多米,还天天离不开输氧。”
王五洲看着多杰和曲松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曲对着步话机说:“那你就好好将息身体。”
“老曲啊,你也是登山界的老同志了,又是工人出身。不要老是外国人长外国人短,这种风气不好。我们重启登山项目,就是为国争光。外国人登山也是政治。1953年希拉里首次登顶不也是为英国女王庆祝生日吗?好了,我不说了,喘不上气来了。”
众人叹息。
话筒里又传来声音:“我最后说一句:扎西同志这样的翻身农奴,他身上的英雄主义精神要鼓励,要提倡,不能处分!”




攀登者 三十 拉萨 解放军医院 白天
王五洲躺在病床上,胸前缠满绷带。
戴着大口罩的护士进来,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流露出崇拜的目光。
她替他调整输液管,口罩后传来温柔的责备声:“王队长,三根肋骨骨折,本来就影响呼吸,你怎么又把氧气管摘了?”
王五洲有些不耐烦:“在这里躺着都要吸氧,到了山上怎么办?”
护士依然不急不恼:“你是我们的特殊病人,不输氧,院长要批评我了。”
王五洲妥协,自己把氧气管插入鼻腔。
护士笑了:“你指挥登山队,我指挥你。”
王五洲也笑了:“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护士没有搭腔,指指自己的胸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赵军钊。
护士转身出了病房,王五洲又把氧气管拔了下来。
他从枕头下取出外文资料,阅读,同时,在书上做着笔记。口中喃喃自语:“北坳山脊,午后三时,风速每秒31米,气温零下42度。”走廊外有脚步声响起,他把外文书塞到枕头底下。
一个人被护士用轮椅推进来。这就是一直在山下医院里遥控指挥的卢副政委。山上的人都称他“面罩人”。因为他总在输氧,用的还是登山队使用的专业氧气。因为脸上戴着氧气面罩,从始至终,没有人看清过他的脸。他把轮椅转到王五洲床前,说:“终于醒过来了。”
“也不全是昏迷,也许下意识里一放松,把缺的觉都补回来了。”
“放松?这节骨眼上可不能放松!”
“我检讨。”
“检讨?出了这么大事故,不能只是检讨吧。”
王五洲耐住性子:“只要让我留在山上,只要能重登珠峰,降职,撤职,什么样的处分我都能接受。”
“你觉得该接受什么处分?”
“请你上山主持工作,我就当一个普通队员。”
那声音冷冰冰的,机器一样不带情绪,在面罩下响起:“上面的意见,你降职为副队长,代理队长职务。不要觉得我不上山只是身体原因,这个困难我也可以克服。我留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跟北京联系。这次登山,不光是国务院,中央其他领导,我不说名字,你也知道,他们对这次登山也都很关心。山上通讯条件不好,我留在这里,方便随时汇报。”
王说:“周总理、邓小平副总理的慰问电都发到山上来了。”
面罩人喊:“护士!”
护士进来,把他推出去了。




攀登者 三十一 拉萨 医院院内 白天
初冬。周围裸露的山梁上落满白雪。院中的柳树几乎落尽了黄叶。
王五洲在院子里散步。
他走到篮球场边。医院里的医务人员和解放军战士正在打球。
赵军钊也在篮球场上。海拔3800米,几个回合下来,就有人坐在场边大口呼吸,嘴唇发紫,脸色苍白。赵军钊依然在场上,和男同志一样奔跑,运球,跳跃上篮。
赵看见王五洲,特意运着球跑到他面前。然后,长途奔袭,过人,转身,跳跃,篮球擦板,落入篮筐。
赵站在场上,汗津津的脸上红光闪闪。不再像在病房里那样温婉。
赵送王回病房。
王终于开口:“没想到你这么好的身体条件。”
赵反应机敏:“我可以登山?”
“你愿意吗?”
赵原地起跳:“我愿意!”




攀登者 三十二 拉萨 医院病房
多杰贡布和曲松林来医院探望。
他们带来了王五洲和多杰贡布在雪山顶上展开国旗的照片。曲松林说:“李国梁拍的,这个人是个可造之才。”
“他比我们当年,更明白登山的意义。”王嘱咐两个人,“你们去副政委那里汇报工作吧。”
“面罩人啊!”曲松林说。
多杰不说话。
王说:“去吧,怎么说,他也是领导。”
“不去,他一天山没上,凭什么把你降为副队长。”
王故作轻松:“不是依然代理队长吗?反正他也不会上山。”
多杰贡布是老实人,说:“还是去一下吧。”
两个人出去了。
王在病床上给徐缨写信,写了一张,又撕了一张。最后,只把登顶的照片装进信封。
赵军钊来查房。
王问:“不是已批准你参加登山队了吗?怎么还来值班?”
赵说:“我要一直护理我们的队长健康出院。”
王说:“我去不了市区,请你帮忙寄一下这封信。”
赵军钊看到信封上是女人的名字:“你的爱人?”
王面容黯淡,只答说:“同学。”王又说:“为了登山,只好对不起她了。”
这话弄得赵军钊心情复杂。




攀登者 三十三 北京 地质学院 夜
徐缨收到照片,难过万分。
她身边摇篮里躺着她和王五洲的儿子。两人闹矛盾的时候,她没有告诉他自己怀孕的消息。到现在,王五洲也不知道自己在北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徐缨把照片放在了儿子枕边。
徐缨拿出影集,在她和王五洲那几张照片后面,放上王五洲登顶的照片,放上一张她抱着儿子在王五洲攀登过的那座高塔前的照片。




攀登者 三十四 训练营 白天
字幕:一年多后,1975年3月
训练营周围的村庄的冬小麦田正在返青。
黑牡丹和工人正在地里播种蔬菜。
营地的围栏外,野桃花开放,一树一树,流光溢彩。
夏伯阳在院子里大声呼喊:“队长,队长,北京电报!”
人们闻声都聚集在院子里。
黑牡丹扔下手中的锄头,穿着那双橡皮雨靴,嗵嗵奔跑过来。
已是一身运动装的赵军钊从夏伯阳手中夺下电报,跑向王五洲。
王五洲站在宿舍台阶上,嫌不够高,干脆爬到洗漱台上,高声念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令:攀登珠峰暨珠峰地区联合科学考察行动自今日起正式启动!”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欢呼。
夏伯阳、扎西等几个队员拥上去,把王五洲抛上了天空。
曲松林跌坐在宿舍阶沿上,眼含泪水,抚摸自己残了的脚。多杰贡布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曲说:“老战友,做梦一样啊!”




攀登者 三十五 青藏高原 白天
登山队离开训练营向珠峰大本营开拔。
十几辆卡车隆隆开动,寒风中红旗猎猎,歌声飞扬。
抵近大本营时,那段层层叠叠的九弯十八拐的道路出现在面前,珠峰从面前的天际线上节节升起时,车上的人群都站起来,大声欢呼。




攀登者 三十六 珠峰大本营 白天
眼前大本营的情形完全出乎王五洲的意料。
砾石滚滚寸草不生的斜坡上,已经盖起了一座帐篷城。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帐篷排列得错落有致。营地中央的大帐篷顶上,立着高高的电台天线。五星红旗迎风招展。帐篷门口,砾石垒成的高台上,高音喇叭里传出激昂的歌声。
营地前搭起了一道柏枝青翠的拱门。卡车开过拱门,持枪站岗的解放军战士立正敬礼。卡车一直开到帐篷围成的广场上。解放军战士、科考队员敲锣打鼓,欢迎登山队的到来。身穿中国队红色队服的登山队员们精神抖擞,背着登山包列队接受欢迎。
曲松林带着后勤组的两辆卡车径直开到登山队营区。
他微瘸着腿带领后勤人员卸载粮食,和刚刚宰杀的新鲜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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