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来
然后,他抬腿蹬开病房门,转着轮椅出去了。
王五洲长舒一口气。
夏伯阳紧闭的双眼间流出了泪水。
攀登者 五十八 北坳冰壁 白天
第二次攻顶又开始了。多杰贡布带领新组建的突击队正在向上攀登。
这时,往三号营地运输物资的后勤队正从山上下来。
后勤队让开道路站在陡峭的冰壁上,让突击队先上去。
黑牡丹非常熟练地把冰镐插进冰里,系上保护绳。还用冰爪踢出一块小台阶,然后才稳稳地站在上面。
突击队员一个又一个经过他面前。
李国梁上来了,经过她面前时,两个人只是对视了一下。李国梁走出几步,停下,又手拉着保护绳下来。他从身上掏出红绒布包裹的口琴,塞到黑牡丹手上。笑笑,又继续攀登。
黑牡丹热泪盈眶。
李国梁耳边响起曲松林的话:“她是一个孤儿,十年前,她流浪到训练营,是我收留了她。”
攀登者 五十九 大本营 指挥帐篷 夜
新来的政委和徐缨俯身在工作台上,两个人低声交谈。
王五洲睡在行军床上。
他手边散落着两张照片。一张是自己寄给徐缨的那张。一张是徐缨带着儿子在北海公园划船。照片的背景上,那座白塔若隐若现。
王五洲额头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他在挣扎,行军床嘎嘎作响。
徐缨回头,眼光里满是怜惜,对政委说:“他又做梦了,又在山上了。”
刘政委叹口气,拿起话筒:“突击队!报告情况!”
传来多杰贡布的声音:“正在靠近第二台阶!一切正常!”
攀登者 六十 第二台阶 夜
字幕:十五年前
头灯光芒中,雪片疯狂飞舞。四个人困在第二台阶那块光滑的岩石下面。
王五洲寻找细小的岩缝向上攀登。不知是第几次艰难地上升身体,手从浅浅的岩缝中滑脱,人沉重地坠下。
几个人蜷缩在岩石下面背风处:“天要亮了。”
王五洲起身:“我再试一次。”
刘大满说:“我们用消防队的办法,搭人梯吧。”
刘大满蹲下身子,用手掌拍拍自己的肩膀:“踩这里。”
在这个高度上,一切思维与行动都显得迟缓。
曲松林、多杰贡布和王五洲互相用头灯看着彼此,好像没有明白过来。
刘大满催促:“来呀!”
王五洲抬腿,多杰贡布扶着他的腿踩上了刘大满的肩膀。登山靴上的冰爪刺破了羽绒服,转瞬之间,露出的羽绒就被风卷走。钢钉刺进了肉里,刘大叫一声,倒下,他肩上的王五洲也跌落下来。头灯下,刘大满的肩膀上绽出的白色羽绒上沾上了血迹。
刘大满又蹲在了岩石下方。
曲松林坐在地上,脱下登山靴。立即,寒气就袭上了他的脚掌,他跺跺只穿着厚袜子的正在迅速麻木的双脚:“我个子高,我上。”
曲松林被扶上了刘大满的肩膀。刘大满挺身,却撑不起他的身体。多杰贡布抱着他的腰,王五洲扶着他的双腿:“一、二、三!”
刘大满终于挺立起身体,把曲松林送到了高处。
曲松林四处摸索,隔着厚厚手套,什么都摸索不到。他脱下手套,掖进腰间,继续摸索。手抠到了一道裂缝,另一只手也抠到了一道裂缝。他大喘几口气,靠两只手的力量牵引身体垂直向上。一条腿抬起来,寻找支点。蹬紧。再腾出手来寻找更高处的裂缝。
终于,他上去了。
下面的几个人倒在岩石下,拼命呼吸。
爬上岩石顶端的曲松林一阵眩晕,眼冒金星,差点跌落下来。他稳住身体,趴在岩石上大声喘气。渐渐,眼里乱舞的金星变成了挂在夜空中的星星。他看见明亮的启明星已经挂在了天际线上。
他取下斜挎在肩上的那圈绳索,手上没有工具,不能作固定。他把绳索在身上缠绕一圈,抛了下去,拼着体力把下面的人拖上来。
多杰贡布上来了。
王五洲也上来了。
刘大满也上来了。
珠峰金字塔形的峰顶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替曲松林按摩冻僵的双脚,替他穿上靴子,继续向前。
为搭人梯几乎耗尽体力的刘大满走得跌跌撞撞。
攀登者 六十一 第二台阶 黎明时分
多杰贡布带领几名队员来到第二台阶下。
上次攻顶架起的金属梯泛着幽微的冷光。一个队员爬上去,连接上最后一段金属梯。
下方,几名队员还在艰难攀登。绝壁之上,横切的道路狭窄。登山靴在表面冻结着碎石和冰雪的黑色岩面上寻找落脚点。
李国梁带着几个队员也来到了第二台阶下。
队员们一个又一个沿着这道金属梯攀援而上。最后,全队都站在了第二台阶的顶端。珠峰峰顶已经可以望见。身后,是正被曙光照亮的苍茫无际的青藏高原。
李国梁开动摄影机,拍下这场景。
攀登者 六十二 大本营指挥帐篷 黎明时分
话筒里传来多杰贡布的声音:“大本营!大本营!全队已登上第二台阶!”
王五洲从行军床上翻身坐起。
政委对他说:“他们上去了!”
王五洲还停留在当年的梦境里:“上去了?”
徐缨拉着他的手:“五洲,突击队登上第二台阶了!”
政委对着话筒:“再报告一次!”
多杰贡布的声音从话筒里清晰地传来:“全队已经登上第二台阶!”
王五洲清醒过来,奔出帐篷,用望远镜望向山上。除了珠峰隐约的轮廓,眼里只有黑沉沉的山体。
攀登者 六十三 海拔8700米 珠峰山脊 白天
李国梁在拍摄行进中的队伍。
队员们沿着一条并不陡峭的山脊鱼贯而上。珠峰的峰顶如在眼前。一线拉开的队员们走得跌跌撞撞。
李国梁放下摄影机。他弯下腰,大口呼吸。
多杰贡布拍拍他的肩头。他直起腰,脱掉氧气面罩,说:“节奏,节奏。一步,呼吸三次。二十步,休息。不对,走不了二十步。十步,休息。”
多杰贡布拉下面罩:“你说什么?”
“经验。我们的队员都没有经验。”
“谁的经验?”
“马洛里登山队。1924年,他们到达过这里,留下了记载。”
李国梁再次举起摄影机,此刻,珠峰躲入新起的云雾中消失不见了。
暴风雪从山顶上向下压来。
多杰贡布举起冰镐,指向迅速下降的风暴,每个人都动作迟缓,都在艰难地一步一步挪动双腿。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警告。
狂风裹挟着暴雪把走到前面的队员瞬间吞没,雪片扑到护目镜上,视线立即变得一片模糊。李国梁面前,只有和自己同一结组的扎西的身影隐约可见。
他们顶着狂风艰难地前行。
面前出现了一道断崖。层层的岩石形成可以攀爬的阶梯。有了岩石的遮挡,风小了一些。前面的队员没有向上攀爬,而是沿着岩层下平坦些的地面茫然转弯。
攀登者 六十四 大本营指挥帐篷 白天
王五洲一直在呼叫,掩入风雪中的突击队没有回答。
政委:“他们一定是转到了山脊后面,收不到信号。”
“那说明他们迷路了!”王五洲有些暴躁,“不是说有连续三个好天气吗?”
徐缨愧疚地说:“没想到低压槽提前形成了。”
政委说:“只能怪我们过去不重视科学,没有积累当地的气象资料。”
“你是说风暴不会停止吗?”
徐缨摇头说:“也许下午会减弱一些。”
攀登者 六十五 海拔8700米 白天
队伍基本没有上升,而是在风雪中横向行走。
直到一道更为陡峭的岩壁下面。
他们意识到迷路了。
有队员对多杰贡布喊:“你不是上去过吗?怎么会迷路?!”
多杰贡布无力地辩解:“那是晚上,又饿又累,除了峰顶,什么都看不清楚。”
李国梁建议:“不如就地休息一下,等看得清楚了再走。”
队员们寻找岩缝、雪坑,一切可以稍微躲避狂风的地方,蜷缩起身体。扎西神情茫然地用冰镐敲击岩石。那块岩石被敲击下来,上面露出一只海螺的纹样。他脸上露出梦幻般的微笑。
多杰贡布躺在一个雪坑里,意识模糊。他眼前幻化出当年登顶时的情形。
攀登者 六十六 珠峰山脊 夜
字幕:十五年前
珠峰若浮若沉,在眼前晃动。
又一道岩壁阻住了他们前进的路线。
好在,层岩构成的岩石正好形成可供攀登的阶梯。
王五洲上去了。
曲松林上去了。
刘大满连续几次跌落下来。
他躺在崖壁下,对多杰贡布说:“我没有力气了,上不去。告诉队长,我在这里等你们下来。”说完,就昏迷过去了。
多杰贡布扒开岩脚的积雪,把他塞进岩腔下,又检查了一遍他的氧气面罩是否扣好。
三个人摇摇晃晃地继续向上攀登。
刘大满醒来。他只有孤身一人。
天边,晨光熹微。
他从身上摸索出一张纸,用铅笔在上面写下:“我不行了,不要救我。氧气留给你们。”
然后,他脱下面罩,关上了氧气阀门。
攀登者 六十七 珠峰山脊 白天
下午三点。
风依然猛烈地刮着,但雪小了很多。
当他们重返到山脊上的正确路线时,大部分人体力耗尽。
多杰贡布不肯下撤,他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和山下通话,他要组织几个体力尚存的队员对顶峰发起冲击。
经过休息,体力稍有恢复的多杰贡布,又重新担负起带领攻顶的任务。
他问李国梁有没有把握。
李国梁说:“如果没有摄影机,肯定没有问题。”
多杰贡布坚决摇头:“我们第一次登顶,就是因为失去了摄影机,没有图像资料,外国人才不肯承认。”他对李国梁说:“你是全世界的眼睛。”
只剩下五个人的队伍再次聚拢出发,其余队员默然下撤。有几个队员把存量不多的氧气瓶放下来,供登顶队员下撤时使用。
再过一百多米,就是通向顶峰没有什么大障碍的平坦山脊了。
事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走到队伍前面和贡布结成一组的李国梁停下来,等着前面三个队员一步一喘走过他面前。
李国梁举起摄影机拍摄他们前进的身影。
这时,珠峰的峰顶奇迹般地从风雪中显露出来。但他从镜头里看不见顶峰,要拍到队员前方的峰顶,必须稍微靠边一点。
山脊窄如刀背,往左往右都是闪闪发光的陡峭冰坡。往右似乎要平坦一点。从上面看不见那平坦的硬雪下其实是悬空的雪檐。李国梁挪动脚步,屏住呼吸,从镜头中看见队员的身影前出现了顶峰的影像。一个队员走过,两个队员走过,三个队员走过。这时,他脚下雪檐崩塌了。
李国梁顺着冰面飞快地下坠。
多杰贡布刚把冰镐深深揳入冰雪中,就被呼呼作响的保护绳拉倒了。他也开始下坠,要不是扎西返身,扑下身子死死压住了冰镐,两个人就一起坠入深渊了。大家趴在冰面上喘息一阵,一个队员压住冰镐,两个队员紧抓着多杰贡布的腿,僵持在那里。
倒悬着身体的多杰贡布拼命往上收绳子,李国梁也一点一点慢慢往上攀爬。
但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早就没有了力气。
李国梁终于接近多杰贡布了,他托着摄影机,拼命推到多杰贡布手边。多杰贡布再伸手拉他时,他摇摇头,口中溢出一股鲜血。
在几位队友呼喊声中,李国梁打开连接在保护绳上的金属环扣,穿着红色羽绒服的身影,飞快下坠,凌空飞向了无底的深谷。
暴风雪再次袭来,珠峰峰顶消失。
无声,一切无声。只有狂风卷着暴雪扑在护目镜上模糊了视线。
那些雪片,像鸟,像蝶。
攀登者 六十八 绒布寺下方 冰川前端 白天
人群环绕,祭台上熊熊的火焰正在焚化李国梁的尸体。
上方的绒布寺,喇嘛们吹响了大象哀鸣般的长长筒号。
老喇嘛面容悲戚,手拿着一只白色海螺呜呜吹奏。
火葬仪式结束后,人群默默散去。只留下几个人收集骨殖。
黑牡丹把李国梁的骨殖装进了一只小口袋。那是李国梁装口琴的丝绒袋子。
黑牡丹怀抱装着李国梁骨殖的口袋去了山上的绒布寺。
老喇嘛问她:“要替往生的人向山神忏悔吗?”
黑牡丹说:“我来问您,为什么山神准外国人上去,不让我们中国人上去?”
老喇嘛看着扎西:“你也是这么想的?”
扎西眼睛里燃着炽烈的火焰。
老喇嘛脸上显出复杂的表情,他展开另一张卷轴画。
这幅画上的山神是佛教画像中慈眉善目的度母形象。
老喇嘛对着这幅画像跪了下去,合掌祈祷。扎西和黑牡丹也跟着跪下了。扎西从怀里掏出从珠峰上带下来的海螺化石放在了神像面前。
老喇嘛看着那块海螺化石,眼里露出惊异的目光。
攀登者 六十九 大本营指挥帐篷 白天
登山队士气低落。
政委在指挥部里用电台与北京联络。大家都围在帐篷外。
王五洲沉着脸走出帐篷,望着围拢过来的队友,宣读电文纸上的文字:“珠峰登山队全体同志:党中央、国务院谨向你们致以衷心的问候!同志们辛苦了!”
许多队员泣不成声。
“全世界的目光都在看着你们。希望你们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重整旗鼓,总结经验,树立信心。全国人民都在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除了登山队的人,参加珠峰科考的很多人也默然聚集过来。
风,振动着指挥帐篷上的五星红旗,噼啪作响。
王五洲声音嘶哑:“根据气象预报,五天后还有今年春季最后一个窗口期。原来登顶突击队只剩下六名队员,我们将从后勤队和其他科考队中征集选拔登顶队员!”
聚集起来的队伍默默散去。
王五洲也垂头回到了帐篷内,颓然倒在行军床上。
徐缨来了。
她调制好刮脸的肥皂水,在热水盆里浸上一条毛巾,端到帐篷门口。
徐缨回到床前:“五洲,你这样对不起牺牲和伤残的同志。”
王五洲从床上坐起身来,泪水,从他的脸上潸然而下。
徐缨拿起一面小镜子:“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王五洲看看床头上儿子的照片:“这次,我要亲自带领突击队。”
徐缨强忍住泪水,深深点头。
王五洲站起身,把徐缨紧紧拥进怀里。
王五洲出了帐篷,坐在帆布椅上往脸上涂满肥皂沫,对着徐缨端在手里的镜子拿起了剃刀。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专注而坚定的神情。
队员们出现了。
他们拿着刚写好的决心书,前来要求参加攻顶突击队。他们走过王五洲的面前,钻进指挥帐篷。
他们在政委面前,把决心书放在桌子上,用珠峰的石头压住。再一个人进来,添上一张,还是用那块石头压上。
他们从帐篷里出来,眼光都投向珠峰顶上。他们没有散开,都聚集在指挥帐篷前。
赵军钊架着拐,吊着还缠着绷带的伤腿也出现在王五洲面前。
王五洲用热毛巾擦干净脸:“交了决心书的同志,到赵医生那里检查身体!队里批不批准,要看医学数据!”
攀登者 七十 第二台阶 黎明
突击队正在通过金属梯翻越第二台阶。
王五洲站在金属梯面前。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只有攀登队员脚上的冰爪和金属梯相互磕碰的声音。
一个队员上去了。身影从岩石顶端灰蓝色的天幕上消失。
王五洲拍拍又一个队员的肩膀,这个队员又开始攀登。
王五洲最后一个攀上金属梯。他拿起步话机,声音坚定:“报告大本营,全队在预定时间越过第二台阶,一切顺利!”
攀登者 七十一 大本营指挥帐篷前 白天
从肉眼也可以看到突击队在珠峰山脊上拉出一条长线。
多杰贡布把眼睛从望远镜头前挪开,对政委说:“节奏,前面的队员太着急了,这样太耗费体力。”
政委向山上呼叫:“五洲,五洲!节省体力,控制节奏!”
徐缨忧心忡忡:“午后又要起风!”
攀登者 七十二 海拔8800米 第三台阶 白天
队员们展开一个“之”字形的队形,攀上风化的页岩构成的第三台阶。
王五洲从队伍中间,开始加速,他要去追赶前面几位过于心急、走得太快的队员。
前面,一个队员倒下了。
倚着背包艰难地呼吸。
看着王五洲上来,他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笑容。王帮他把氧气瓶开到最大一档。他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指指自己的帽子,上面写着中国地质的字样。王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超过他,往前面去了。
王五洲终于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每走出几步,他就停下来,拄着冰镐深深地呼吸。
队员们明白了他的用意,几步一停,缓慢地顺着平坦的积雪山脊向前挺进。珠峰极顶,就在眼前。
那个帽子上印着中国地质字样的队员又倒下了。
他挣扎几次都没能起身。他解开结组绳上的金属搭扣,无力地扬扬手,让队友们继续往前。
他自己背倚着风化的岩层休息,喘息了好一阵子,转身看见队伍正在接近峰顶,他想站起身,但站不起来。
挣扎的结果,是和背包一起歪倒在地上。背包口绽开,露出几块岩石标本。原来是他一路采集岩石标本,负重太大,耗光了体力。他趴在雪地里,眼光却停留在岩石上。那里有一块海洋生物化石,露出菊花般的浅白纹样。他下意识地伸出冰镐,没有够到,再次努力。冰镐从手中脱落,一口血喷溅到氧气面罩上,他停止了呼吸。
攀登者 七十三 珠峰峰顶 白天
只要再迈出两步,就踏上珠峰峰顶了。
王五洲停下来,转身等着身后的队员上来。
面前,那个两平方米左右的平坦雪地竟然就是峰顶。
他恍然看见十几年前的情景。三个人趴在雪地上摸索,互相询问:“上来了吗?”“上来了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恍然看见自己扬起脸来,说:“没有再往上的地方了!”
扎西上来了,黑牡丹上来了,站在他身旁。又有一个队员上来了:“队长,我上来了!”
王五洲回过神来,和几个队员一起登上了峰顶。
他试试脚下的雪地,雪地很坚实。
又有几名队员登上了峰顶。
他拿起步话机:“报告大本营!报告北京!报告祖国!中国登山队九名队员成功登顶!”
步话机里传来多杰贡布的声音:“看见了!看见了!”
接着传来政委的声音:“金属觇标上去了吗?”
“上来了!”
“抓紧时间,开始工作!”
黑牡丹在峰顶雪地上躺下,一个队员从她身上采集心电数据。
其余几个队员拼接好金属测量觇标,并在上面绑上一面五星红旗。
金属觇标竖立起来,风把五星红旗呼一声展开。
此刻,王五洲才和队员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在风中猛烈振动的红旗,拍打着他们的头,拍打在护目镜上,他们眼中是满目鲜艳的红光!
攀登者 七十四 大本营指挥帐篷前 白天
整个大本营沸腾了,欢呼声四起。
多杰贡布却带着接应队离开营地,向着山上进发。
曲松林对着多杰贡布的背影喊:“告诉他们,饺子大宴!”
赵军钊泪流满面,徐缨揽住了她的肩头。她扔掉拐杖,投进徐缨怀里,伤心哭泣。
帐篷外传来阵阵欢呼声。
帐篷内的气氛庄严肃穆,政委下达命令:“记录下这个时间!”
“报告总指挥:现在是1975年5月27日某时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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