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暗
“无事。”寒蝉摇头。
“你是在怨朕?”
怨他?
寒蝉突然想笑了,她可以怨箫泠怨眠霜怨那埋伏下毒之人,但是她万万是不会怨箫靳的,所以她对着箫靳说,“臣妾不敢。”
臣妾不敢。
然后寒蝉便看到箫靳皱眉了,他说,“到底是不敢,还是没有。”
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了。
寒蝉其实向来讨厌解释太多,因为此时她心中实在不悦,病中刚醒又有几分烦躁,对于箫靳她实在是用了太多耐心,所以此时,她也有些不高兴了,她说,“箫靳,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我说是你也不满意,我说不是你也不满意。难道要我跪下来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怨你半分都不怪你求你千万不要内心自责你才开心?你明明知道我的,明明知道的……”
寒蝉说完,便别过脸去。
箫靳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只留下一句“你累了”,便出去了。
寒蝉的眼圈渐渐泛红,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她也不知道今日自己怎会如此,因为她在箫靳面前,向来是听话的,甚至是有些谦卑的。
她突然感到胸腔中涌起强烈的酸涩感,那种感觉直冲喉头却无可发泄,寒蝉低低地呜咽了一声,用力眨了眨眼睛,又躺会了被中。
花下容 第八章
寒蝉这么一中毒,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日子便过得很是清闲。
于是这一过便过到了年关,新春的这一日晚上,宫中办了国宴,请了所有宗亲子弟和家眷同来,宫中极为热闹。
箫靳坐在椅子上时,目光不经意瞥向了寒蝉坐的位置,却发现那上面并没有人。
“你家娘娘去了哪里?”他问伶汀。
伶汀回答,“奴婢不知,娘娘只说是心情烦闷,便推了此次的宴席。”
“嗯,朕知道了。”
箫靳挥手遣退了伶汀,继续喝酒,目光却控制不住地往寒蝉的位置飘去。
终于,他放下酒杯起身,对着身旁的温清说道,“朕觉得有些醉了,出去醒醒酒,皇后替朕挡些酒吧。”
“这,皇上……”
温清想要再挽留一下,箫靳却直接往外走去。
走着走着便到了锦鲤池。
这地方夏天十分热闹,锦鲤满湖,许多的贵族夫人都爱来此喂鱼,求得个吉利,但是一到冬天,这地方便荒凉了,极少有人来。
箫靳以为这里不会有人的,所以便挑了这地方。
但他没有想到,这里有人,那人还是他刚才还在惦念着的寒蝉。
明明是冰雪满地的冬天,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就这样坐在湖中的亭子里喝酒,那酒显然没有煮过,是冷的,她这样一杯杯下肚,一定极冷,所以连嘴唇都是发白的。
箫靳朝她走了过去。
现在是冬天,湖面结了厚厚的冰,不用船只,直接可以步行到湖心的亭中。
寒蝉见了他,十分地迷茫,“箫靳?”
他点头。
于是她便笑了,“怎么又做梦了,喝了酒还是会做梦,可是以前师父明明告诉我若是睡不踏实就该喝酒啊,他又骗我。”
箫靳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说,“箫靳,你过来。”
他便走过去。
她半撑起身子,有些吃力地伸手勾住了箫靳的脖子。
近距离看眼前男子的脸,她有些痴迷了,她说,“箫靳,你可真是好看啊,我有时候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我原先同眠霜讲,我说你容颜无双,竟比那温清还要好看几分。眠霜便笑我,她说你都没有箫泠好看,说你容貌不过中上,那些男风苑里的小倌倒是个个都如花似玉的。但是我不依啊,你那样好,那些卖皮相的小倌怎么可能会比得上你。”
箫靳将她垂到额前的发撩到耳后。
“箫靳,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那天是我不好啊,可是箫靳,你不该这样问我的,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你还这样问我,真是太伤人心了。”
“我没有生气,那天也没有,现在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不说话,是怪我没有去今天的国宴?箫靳,其实今天是我二十岁的生辰,因为我师父在二十年前的这一天去庙会的时候捡了我,所以这一天便是我的生日了,我不是故意不去国宴要你难堪,而是我的生辰,不想要那么多我不喜欢的人和我一起过。”
寒蝉一下子抱住了箫靳,俯身便吻上了他的唇,她说,“就算是做梦也好啊,箫靳,在我的梦里你就不会拒绝我了,你不知道,我一直都这么想着你,尤其是我嫁给你的那天,只可惜那天你没有来,你去找温清了,箫靳……我很喜欢你啊,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一点呢。”
她抬起头,眼睛有些迷离,“箫靳,你喜欢我一点好不好?一点点就够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有名字的,我姓温,你是不是很惊讶,和你的皇后是同姓,其实一开始我也很惊讶啊,但也有些不高兴,可是后来我就想,我有什么立场能够生气呢,喜欢上你之后,我就没有资格生气了……”
箫靳看着寒蝉的脸,直直吻了下去,之后便不能分开……
于是他就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要了寒蝉。
期间身下的女子没有半分反抗,痛极了也只是抚上他的背,嘴里说的最多的两个字,是“箫靳”。
那夜她是被他抱着回去的,他没有再回国宴,在她宫中陪了她一宿。
于是宫中便传闻寒妃受宠。
但事实并非如此,第二天寒蝉照样还是带着眠霜去凿冰钓鱼,箫靳还是上朝批奏折,晚上在温皇后那里留宿。
似乎那一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花下容 第九章
一转眼便是二月。
冬春之交的天气,仍是冷得让人不愿出门,寒蝉抱着暖炉坐在窗边,张望着眠霜是否有来。
门被推开,是伶汀从外头取了东西回来,她将大氅脱下,兴冲冲地将一束长明花递到了寒蝉面前,“今年的长明花开得好早,这样寒冷的天里就结了花苞,娘娘快看看。”
寒蝉对花草向来没有什么研究,却唯独喜欢这长明花,她拿过伶汀手里的花,“的确是开得好看,想必一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娘娘可要亲自去御花园看看?奴婢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御花园不少花都开了,尤其是长明花,一大片一大片的开,晃得人眼花。”
“那便去看看吧,也正好走走路暖暖身子。”
伶汀没有骗她,御花园里的花的确是开了不少,宫中花匠用心,使得这个花园一年四季都有不同品种的花可以看。寒蝉赏花赏得高兴,不小心便逛得有些迷路了,她也不介意,总有人能带她出去,于是便继续看花。
到一座假山后面的时候,寒蝉听到另一边有人在说话。
她其实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嗜好,但又觉得这样不打招呼地就走出去太过于失礼,于是便躲到了假山后面。
这样另一边人的对话也都一字不落地被她听到。
“你可千万小心些,每次都不能够放太多,不然会被发现,这一包药你至少要用一个月。”
是温清的声音!
不知她想要干什么事情。寒蝉敛了气息静静听着。
“可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放在每日的饭菜里,就不会被人发现吗,那银针试毒是必不可少的啊。”
是在谋算着对谁下毒?
“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箫靳对我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带去的饭菜他一定会吃,你只管放心去做便是。”
是要对箫靳下毒?!
寒蝉心下一沉。这怎么可能,温清要对箫靳下毒?她可是他的皇后啊!
虽然心中不可置信,但是温清要害箫靳,她不能够不管,温清要害谁她都没有资格也没有兴趣去管,但唯独箫靳不行,箫靳不能够有事。
于是寒蝉便从假山后走了出去,终于看清两人。
一个的确是温清,另一个,则是御膳房的宫女。刚才便是这两人密谋着下毒的事。
对于寒蝉的突然出现,原本策划着事情的两人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一下子闭了口,竟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寒蝉趁她们吃惊的空档走上前去,一把便夺去了放在桌上的药粉。
她拆开一角稍微闻了一闻,便脸色大变,皱着眉头看向温清,“系心?温清,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狠毒,对箫靳用系心?!他可是你的夫君啊!”
系心,古时多用来入药,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少量服食并无大碍,可以治头疼,但若是长期不间断地服用,则会上瘾,到最后精神癫狂,一离开此药便会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但是因为此药化在水中后无色无味,本身又不算是毒药,到最后,就连发病的原因都无法查出。
好狠毒的手段。
温清心下惊讶,但想到事情已经被戳破也无可挽回,她轻轻一笑,恢复了原先的脸色,“所以,你想怎样?”
“不要对箫靳下手。”寒蝉紧紧握住手中的系心,她真想上去狠狠给温清两个耳光,但是她不能,箫靳心中有多么着紧温清,她自然晓得,所以她退步了,“不要对他下手,今日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有看见,你终究是什么身份,我也不会去调查。”
“哦?若是我说不呢?”
“那我便在这里就了结了你。”
寒蝉伸手拔下束发的玉簪,指尖一动,便直直向温清刺去。
或许是她气急,手有些不稳,又或许是温清躲闪得及时。
她并没有划破温清的喉咙,只是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恰到好处的疤痕。
寒蝉并不急,她要温清死,不差这一下的。
只是下一刻,她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开,措不及防地被推到了一边。而温清,正正被箫靳搂在怀里。
他怎么会在此?!
寒蝉在下一刻就反应过来——她中了别人下的圈套。
“你伤她?”箫靳看着她,眼里酝酿着滔天的怒火。
寒蝉从未见过箫靳这般模样,她见过他生气的模样,却没见过他这样,除了怒意,还有杀意。
是了,那时的箫靳想杀她。
她觉着被推倒时身上的伤口有些痛,箫靳说这话时她的心口也有些痛,但她并不在意,她要杀了温清。
哪怕这是一个圈套她也要去钻。她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不能够放过温清,若是温清不死,箫靳一定会有事。
所以她说,“箫靳,你让开,我不仅要伤她,我还要杀她。”
于是她的掌风又朝着温清去了。
寒蝉原以为箫靳会与她交手的,就算他不放下怀中的温清,他至少也会躲闪的。
但是箫靳并没有,只是直直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她。
于是寒蝉便收了手,那掌风过于凌厉,最后全都拍到她自己身上。
然后她听到箫靳说,“带下去,押入死牢。”
是了,箫靳是这么说的,她字字都听得清楚。
押入死牢。
寒蝉突然有些悲哀,为她自己感到悲哀,为她自己那样在乎箫靳而感到悲哀。
他知道她不忍心的。
是了,她不忍心。他身为一个帝王,那样恰到好处地掌握了每一个人的弱点——对她尤其是。
花下容 第十章
宫中消息传的太快,眠霜很快便知道寒蝉出了事。
彼时她正端了一碗药要为箫泠送去,她宫中的侍女檀轻却急急跑过来同她说,“公主,寒妃娘娘她,被皇上打入死牢了!”
眠霜手中的药碗应声而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只晓得是寒妃娘娘要加害皇后娘娘,当着皇上的面说要杀了皇后娘娘,皇上一怒之下就……”
“真该死,寒蝉她怎么会如此冲动?!”眠霜咒骂一句,转身便要出门,见檀轻仍站在原地不动,不由数落了一句,“还站着做什么,赶紧带我去牢中啊!”
“是。”
“等等!”
一道男声响起,眠霜转过头去,是穿戴整齐的箫泠。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因为身上的伤并没有好,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眠霜看了他许久,终是点点头,“好。”
眠霜以为,寒蝉被关到牢中,不过是和前一次一样,独自在那里无人问津罢了,但是这次她错了。
寒蝉抱着膝盖坐在墙边,眠霜看到她时,她全身的衣裳都被打湿,有水,但更多的是血。
眠霜满脸的焦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无事,不过是温清派人来审讯过罢了。”寒蝉满不在乎地抹去脸上的血迹,抬头看着眠霜,“我一直在等你,可算是来了。”
“我会来,我当然会来!但是你要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没有什么好讲,不过是我太没有提防,中了温清的计。眠霜,你听好了,温清对箫靳没有情,她想要害箫靳。不管这个是真是假,反正我所见所闻就是这样,箫靳不能有事,所以,你一定要去调查清楚那温清的底细。还有我身边那个伶汀,也有问题,这一次,就是她引我进了温清的圈套。”
箫泠说:“这些事情我之后都会去调查,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把你救出去。”
“是啊。”眠霜点点头,“你现在身上有伤,这鬼地方真是一刻也呆不得,万一温清又来审讯你怎么办?箫泠才立了战功,不如叫他去求求皇上,皇上一定会放了你的。”
听了眠霜的话,寒蝉的眉头一下子紧皱,有些斥责地看了眠霜一眼:“你让箫泠替我去求情便是要断了他们的兄弟之情!我现在是什么身份?谋害皇后的罪人,箫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罪人!若是箫泠替我求情,岂不是又要与箫靳有矛盾?在这皇家,兄弟反目相杀的多了去,你以为同胞兄弟,箫靳便会手下留情吗?箫靳一直对箫泠客气,是箫泠从来不与他争,此次若是为了我而使得他们两个存了嫌隙,以后少不了的腥风血雨。”
“那……那该怎么办啊,难道就放你在这里吗?”眠霜急得快要哭出来。
“倒也不是,箫泠不能去求,但是你可以。你是唯一一个在宫里的公主,是箫靳的妹妹,他看在先皇的面上,会听你一些。而且就算他对你置之不理,那也没有关系,你毕竟只是公主,与箫泠不同,再如何也不会给箫靳造成困扰。”
“若是如此……若真是如此,那我现在便去找皇上,求他放了你!”
寒蝉点点头,看着眠霜提起裙摆跑出了地牢。
于是牢中便只剩下箫泠和寒蝉两个人。
箫泠站在牢外,注视了寒蝉许久,终究是忍不住出声,“你为什么这样和眠霜说?”
“嗯?”
“为什么……要骗眠霜。你明明知道,若是真要去求皇兄,我去求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什么看在先皇的颜面上。眠霜说白了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公主罢了,因着身份贵重,宫中人才敬她几分,她去求皇兄的话,皇兄一定不会听她的。相反的,若是我去求,皇兄还会看在兄弟情谊上对你网开一面,就算真的发生像你所说的那种情况,皇兄对我起了疑心,我和他同胞兄弟,他总归不会对我怎么样。所以你刚才……为什么要这样和眠霜说?”
“因为比起人脉势力,眠霜远远不如你,所以你应该去调查温清和伶汀的底细。”寒蝉将有些褶皱的衣袖抚平,拂去上面的血迹,“而我这样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箫靳不能有事。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箫靳有半分不好,你懂了吗?”
“我懂了,我会尽我所能,去完成你所想要的。”
“如此便多谢。”
箫泠朝牢外走去,他的脚步声十分有规律,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停了下来,张口叫了一声“皇嫂”。
声音不轻不重。
寒蝉倚在墙上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皇嫂。”箫泠又重复了一边,“温清她……不配我这样叫她,唯一承得起我这一声的,这辈子怕是只有你一个。”
寒蝉便笑了,“我就受了你这声皇嫂,现在快出去替你皇嫂办事吧,办好了,我便让你叫一辈子。”
“好。”
箫泠的脚步声渐远了。
花下容 第十一章
眠霜冲进轩阳宫的时候,箫靳正躺在榻上小憩,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本书,似乎刚刚还在翻阅。
她的动静太大,吵醒了箫靳,他起身,有些不高兴地问,“何事?”
“放了她,箫靳!”眠霜跑了太多路,说话声音有些喘。
“后宫的事宜都由皇后管理,朕没有心思去插手。”
他将书放在几案上,拿起笔又要开始改奏章,明显是不想要听她说话。
“你明知道温清那个贱人容不下她!箫靳,是你命人抓的她,所以她是不会跑的,但温清要折磨她啊!她会死的,箫靳,你不去救她的话,她会死的……”
箫靳不理会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眠霜咬牙,重重跪在箫靳面前,“我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爹娘不跪君王,更没有求过人,但是箫靳,这次我求你,求你放了她,求你救救她!”
“来人,将公主请出去!”
箫靳话音一落,便有侍女进来将眠霜往外拉,她却一下子挣脱,有些跌撞地跑到箫靳面前,一把便撕了他的奏章,“箫靳!你不信她,你凭什么不信她?!她寒蝉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为了你?你却为了温清那个贱人这样对她,温清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有力气在牢里审问寒蝉。箫靳,你瞎了眼,在我看来,温清那贱人半点都比不上寒蝉,半点都不!”
“啪!!”
箫靳起身狠狠给了眠霜一巴掌,“朕告诉你,朕可以容得你目无礼数在这里胡闹,可以容得你根本不将我当作一个君王,但朕容不得你说温清半分不是!”
眠霜伸手抹掉嘴角的血迹,冷笑着看着箫靳,“你若是不放了她,我便在你轩阳宫外长跪,叫天下人都看看,他们的君王是如何对待我这个先皇公主的!”
“你爱如何便如何!”
于是眠霜便在轩阳宫外跪了一夜。
那一夜下了雨,没有打雷,但二月初的天气,仍冷的叫人打颤。
没有人去搀扶眠霜——在这轩阳宫里,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与皇上做对。
起先宫门外还有掌灯的侍女守着,后来一更一过,便再没人了,只留眠霜一人跪在殿外。
眠霜其实向来怕黑,还怕冷,但这次她劝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实在冷得受不了,她便庆幸自己并没有穿太多的衣服,所以就算身上的衣服吸饱了水,也不会厚重得难受。
她怕自己晕过去,便不断用指甲掐着手心,她强迫自己去想些开心的事情,想她第一次和寒蝉遇见,想寒蝉为她去御膳房偷了鸡,想寒蝉带她去庙会玩……
这样想着想着,便也熬过了一夜。
雨是在什么时候停的眠霜忘了,只是箫靳换好朝服出来,看到跪在门口的眠霜时,只冷冷一瞥,便喊了一句,“去上朝。”
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
于是眠霜便自嘲地笑了,她一直都错了,企图要动摇箫靳,但是她忘了箫靳是谁,他可是君王啊,天底下最不该动摇的人。
她宫中的侍女是在箫靳走后才来的,檀轻走在最前面,见了她便失声痛哭,“公主何须做到如此。”
眠霜抹了脸上的水,由着檀轻将她搀扶起来,看着跟来的一群人,只吩咐一句,“回宫。”
当初先皇在死前将九龙佩赐给眠霜的时候,是对眠霜多年来不能得到照顾,心有愧疚,所以才赐了她这一个代表帝王权力的东西,目的是想让眠霜能够在性命危急之时可以派上用场,眠霜也的确是在性命危急的时候用了这个。
但并不是去救她自己的性命,而是去救寒蝉的性命。
眠霜走到死牢的时候,看到温清宫中的侍卫在门外守着,想来温清也必定在里面,眠霜想要进去,意料之中地被拦下了。
眠霜一言不发地从腰间取下九龙佩,当着那些侍卫的面——高高举起。
于是所有人都惶恐地跪下。
九龙佩,象征帝王亲临,这浩浩皇威摆在这里,谁敢不跪?
眠霜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死牢。而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她几乎要癫狂。
花下容 第十二章
眠霜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死牢。而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她几乎要癫狂。
她看到寒蝉浑身浴血,甚至连头发也因为浸了血而纠结在一起,而温清手中,正拿着一支沾满血的步摇,在寒蝉脸上割出一道长长的疤痕。甚至,还残忍地将指甲扣进寒蝉的伤口中。
“你的武功,不是很厉害吗?那为什么不反抗啊,嗯?”温清看着寒蝉,手上又用了几分劲。
寒蝉却只是紧咬着下唇,默默忍耐,她的神情其实十分淡然,似乎现在所受的这一切,都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体上。
只是眠霜分明看到,她抠在地上的手早已整只都是红色,指尖更是血肉模糊。
眠霜突然感到有一股强烈的气息涌上了喉头,她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几乎有些站不稳,一旁的侍女赶紧来扶她,她却一把推开,对着站在两边的侍卫说,“给我拿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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