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富春豆花店声名远扬,虽是黄昏时分,店里的客人仍旧不少。此时和郝长风一样起身准备会账的也有几个,长衫短褐,书生脚夫,客人们的身份不一而足。紧挨着郝长风的,是一个穿着一袭皂衫的中年人。两人一前一后会了账,转身便出了门。
梆梆梆!梆梆梆!
“财神爷驾到,五福神管饱,老爷们行行好,赏个仨瓜俩枣儿,金银满地,福荫到老!”
两个人一出门,耳听几声梆子响,随后就被几个在豆花店门口蹲点儿的叫花子拦住了去路。虽然几个叫花子穿着破烂,但嘴里那成套的莲花落配上梆子点,细细听来,倒也有几分趣味。只是这个时候,头前那皂衫中年显然没有这丝意趣欣赏莲花落,伸手摸了几枚大钱撇到地上,转身就想走。岂料他这几枚大钱打发了身前的那个叫花子,却又引来了另外两个。其中一个花子半跪在地上,眼见着皂衫中年抬腿要走,情急之下,一把就抓住了这人的长衫下摆。
中年要走,花子要留,两下里一个巧劲儿,嗤啦一声,这人的皂衫下摆开气儿的地方都被扯了一个大口子。郝长风在后面瞧得真切,暗笑之余也有点叹气,这花子做得有点过分了,一顿好打怕是跑不了了。
那花子见自己扯破了人家长衫,也知道坏了事儿,一边嘴里头不住地说着好话,一边半跪着起了身,撇了手中的打狗棒就要跑。按照一般的情形,以这花子的作为,接下来的场景应该是被中年人穷追不舍,一顿好打,最后鼻青脸肿地讨个教训了事。郝长风在后头看得真切,这类事情司空见惯熟得不能再熟了,他脑海中甚至都看见那花子被打得奄奄一息趴倒街角的模样了。可就在这时,却见那个皂衫中年人恨恨地一跺脚,非但没有追那逃跑的花子,还飞快地撩起了皂衫的下摆,折了折掖在了腰间,左右探头扫了一眼,最后……竟也同那叫花子一样飞也似地朝另一边走了!
这……这……这***……不对啊!
郝长风看在眼里,几乎是下意识地,脖颈子到脑瓜顶的一片头皮就是一麻,身为一个飞翎卫的小旗,长期的职业习惯让郝长风立刻就兴起了警觉,盯着中年人后背的眼神,立刻就变得凌厉起来。他此时未穿官衣,因此也被花子拦住了,但他出身贫寒,心地又不坏,虽然心里不痛快,仍旧探手摸出了刚刚吃豆花剩下的一点余钱,扔给了那花子。随后,便紧走几步甩开了身后的叫花子,遥遥瞄着那皂衫中年人沿着街巷跟了下来……
郝长风没有想到,就是这一跟,竟然探到了一个后来让龙头老大杜宁听了都胆颤的消息。也恰恰就是这临时兴起的一个念头,让自己少奋斗了十年,到了后来,居然让自己一下子从一个小旗,变成了一个百户。而之所以会让他捡到这个天大的便宜,起因却是因为他临时嘴馋,绕了两步路来到南十三街,吃了一碗豆花。
被郝长风跟着的人,一路之上走得甚是急切,但却并没有发觉跟在后头的眼线。左转右转,最后又进了一家茶馆。郝长风在后头紧走几步,跟在后头到了茶馆门前,朝里头探了探头却并没有进去,而是返身站到了街边茶馆的窗子不远处。初秋的天气,不冷不热,京师里很多人喜欢在街面上纳凉,摆个摊子弄点棋子,就是一处欢乐的所在。郝长风站在人堆外围,一边假作瞧着两个老头下象棋,一边不时地透过窗子朝茶馆里观望。
三望两望,郝长风的身子忽然一震,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仿佛福至心灵,知道自己可能捞到了一条好线。
茶馆里头,一直跟着下来的皂衫中年,进去之后坐了一张桌子。而在桌子边上,此时早已经坐了另外两个人。两个人穿着打扮都十分普通,不是像账房先生,就是像跑腿的仆役。本来这种打扮在京师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茶馆里头人头复杂更是没有丝毫奇异之处。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便是穿着打扮得再随意,此刻也瞒不了人了。因为,其中那个像账房先生的人,是郝长风照过面的。
王末生,和他的打扮一样,他还真是个账房先生。郝长风之所以和他照过脸儿,是因为这王末生曾经在尚书府的附近出现过,当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只顾着盯尚书府里的上下人等了,把他忽略了过去。但以飞翎卫密谍的质素,但凡照过一面的人,多数都能留下印象,更何况盯着尚书府的事情还发生在近几日之内了。
本来以为王末生不过是寻常打杂的下等仆役,今日忽然见到这等情形,郝长风立刻起了疑心,当下把茶馆里三个人的眉目长相、衣着动作等等记了个真切,随后就带了几个手下,开始默默地盯上了。就是这一盯,一下子盯出来了一个飞翎卫百户的职衔。原来当日的那皂衫中年,竟然是东南来的人物,而且根据东南来的线报,这人似乎与昔日吴王的座上客——第一幕僚蒋布,有着密切的关系!
而接下来剩下最后一人身份,也渐渐探个明了。当日那穿着像跑堂仆役的人,实际上却是京师本地的一个地头蛇,名叫贾三,这贾三本人虽然没有什么拿得出去的体面身份,但却拉拢了一帮子城狐社鼠,这帮闲汉别的本事没有,挖门子盗洞,敲诈勒索偷女人那是手到擒来。平日里惯看风色,擅通消息。
三人的身份资料这么一摆,事情就变得很明显了。抛开贾三不论,剩下的两个人,无论是那皂衫中年还是王末生,都立刻成了飞翎卫重点盯防的对象。
……
青云记 第五卷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第三章 牵连
第五卷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第三章牵连
随着相关人等的资料健全,以及这几天的行为动向侦查得明白,事情终于渐渐水落石出。,
王末出自王氏家族旁支,属于济州王氏,虽然也姓王,但与王元所属的东鲁王氏关系已经比较远,祖上有些血缘,但到了这一代上,除了家谱上能找到的那点些许联系之余,身两方人之间早已经超出了五服之外,算不得真正的亲人了。但因着祖上这一点沾连的关系,又同为王氏,因此家道没落的王末离乡背井来到京师,辗转到王元这里找了一份工作,勉强立身了脚跟。后来慢慢经营攀爬,靠着有几脑,做到了如今的外门账房。
这外门账房虽然地位不高,不属于尚书府里头有头脸的职位,到头可能也到不了府中几次,但毕竟也是为尚书府管账的,不被主家信任的人,是不可能被派来做账的。因此王末虽然做的是外门账房,主管的都是对分属王家下面的佃户、工仆等的支领项目,但在王家外围的圈中,仍旧是有一定的信任度的。
来自的东南的皂衫中年人姓孔,在飞翎卫多方的查探下,他的身份也渐渐被确定。孔明,字多宝,启元八年以十三岁的年龄便考中了秀,但随后数年的科考,都是空有名却再无寸进。从此之后行为便有些乖戾张扬,屡有惊世骇俗之语,愤世嫉俗之言。中年以后与蒋布相识相交,一时以为莫逆。周围熟悉之人常略其名,而尊称其为诸葛先,其人也沾沾自喜常以自比。
吴王张秀密谋叛乱之时,孔明与蒋布名为幕僚,实际上是被吴王倚为左膀右臂的。蒋布提出了利用郑慈初到汉南官场,对政局人事都不熟悉的情况下,掘开老龙口仙人渡造成水患,利用水患灾情挑动百姓跟着谋反的阴险策略。而孔明则提出了策反江南水师将领,以敌制敌之策。可以,虽然相比之下,在官方先前的资料里,孔明似乎并不如第一幕僚蒋布那么出名,但实际上,这个人在吴王府中的地位,和对吴王反叛大业作出的贡献,却一点也不比蒋布少。
与此同时,蒋布这个人爱慕虚荣,爱炫耀,常以吴王麾下第一军师自居,长下来名声因此彰显得很。而孔明虽然也追名逐利,私下却常自惶恐,因此反而变得低调了许多。叛乱中期,由于他赶赴了江南水师大营策反将士,成功之后却没有随军继续逆江而上攻打襄阳。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这个人也很奇怪地没有返回江都向吴王报捷,而是就此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外。一直到江都城破,吴王张秀自杀,蒋布被斩,吴王世家眷等人被俘,东南叛乱被平息,这位人称诸葛孔明的叛军谋士,都一直再未出现。
不曾想,如此一个人物,了这么,却非但没有远遁他乡,隐于深山大泽躲避追查,反而在这时忽然出现在了京师,还找上了京师的地头蛇贾三,与尚书府的一个外围账房搭上了关系。
孔明的身份一被探得明白,郝长风就坐不了。别孔明现在是朝廷钦犯,但他的地位却是非比寻常,这么大一个人物,身份又如此敏感,可不是郝长风一个飞翎卫旗就能决定行止的人。郝长风可以查他,可以暗中盯着,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人虽然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决定权却早已经悄然上移了。随着郝长风的上报,身为飞翎卫四梁柱的千户左桐,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消息就传到了杜宁的耳中。
杜宁接到报告之后,也是心头一惊。东南叛乱已经平息,正面战场上再没有一个敌人。但台面上的敌人没有了,台面下的敌人,天知道还有没有?吴王张秀和蒋布、郑三山、石虎、李显等主要的叛乱分都已经先后伏法,可朝廷上包括都察院和飞翎卫在内的各个监察口的衙门,不是仍旧在暗中访查么,那些曾伙同叛乱、依附吴王、暗通消息的官吏,不是仍旧被藉口外放、流官、降职的么……
如今这个诸葛孔明,放着深山大泽不去,反而来到了天脚下的京师,不老老实实地找地儿猫着,还要四处抛媚眼乱勾搭,显见着不是个老实客,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杜宁越想越有些后怕,天脚下,繁华之地,三教九流人流混杂,真要出点什么事情,都是捂不的窟窿。尤其是这个诸葛孔明,素来愤世,又参与了吴王的反叛,现在来京师勾连走动,所作所为,肯定不是善行。若是万一起了心思,对皇上或者紧要关节的朝廷大员不利,那也是有可能的。想到这一点,杜宁连忙吩咐下去,不但对孔明、王末、贾三等人全天候地监视,对所有他们接触的人,也加派人手紧盯不放!与此同时,抽调京中的暗卫,对六部堂官、内学士等方面大员,也都加强了戒备。一半是保护,一半也含着监察的意思,例如兵部尚书王元,就在此列。
而对于宫里头的布防,杜宁虽然没有权力直接调防,却可以自己的渠道,做一些适当的影响。在杜宁暗中的提点之下,当前可能负责换防值守宫门的羽林卫和金吾卫,值班的人手都悄然了加强,表面上虽然没有剑拔弩张如临大敌,暗中的准备却都做得充足到位了。
着四下里的安排都已经算是妥帖,杜宁的一颗心这慢慢放下了。只要皇上和各部大臣没事,事情就有缓和的余地,眼下就动手抓人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一劳逸地解决问题。抓一个孔明,充其量也只是作为叛乱的余孽,砍了脑袋完事,对眼前的疑问却不能有根性的解答。
孔明为什么来京?目的是什么?是什么人在背后与他暗中联系?互通消息?王末是不是代表的王元?还有什么人隐藏在水面下?
杜宁思考了良,想要把这些都弄明白,就只有放长线,让孔明这条泥鳅使劲儿地游,他游得越欢畅,钓上大鱼的可能性就越大。杜宁想得不无道理,可是他想得挺,却没有料到,鱼是钓上来了,可是这条鱼不但大,还是不是一条,而是一群……一个弄不,连他这个渔夫都得弄水里去!
直接跟孔明见面的人,并不是明义。以孔明的身份,也不可能直接和明义有什么接触。孔明见到的人叫管平,表面上的身份是京师南郊一处庄院的东家。但经过飞翎卫的查访,那处庄院,实际上却是一个姓方的富商的私产,而这个姓方的富户,却是敬贵妃的远房支系的亲戚。如此一来,事情的朝向拐了一个大弯,却不但指向了敬贵妃,还连带上了方家这个朝廷中的高门,而与敬贵妃和方家联系密切的所,也都纳于飞翎卫的监视之下,笼罩在了怀疑范围之内……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杜宁就不能再掩着了。
事情查到了这个地步,也就算到头了,继续往下查,也并不是不能查,但是,涉及到了宫里头的事情,涉及到了皇家,查还是不查,决定权不属于杜宁,而要启元帝的意思了。在张姓诸王还在被圈禁,处置的今天,关于皇家人的事情,都属于敏感话题,任何一个处置不当,都能带来一些意料之外的变动。杜宁可不想钓鱼不成,反被鱼吃。因此事情很便形成了文字,怀中揣着密奏折,杜宁进宫了。
静心内,杜宁先是了一些话垫底,随后从怀中把奏摸了出来,摆在了启元帝的案台上。
启元帝心中又惊又怒,但亲政多年养成的静气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他按捺了心中的想法,从头到尾将那折了个详细,随后双手一合,将那折压在了掌下,目光,缓缓地移到杜宁的脸上。
“这些事情,有多了?”
杜宁一低头:“到昨天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在章之内。”
启元帝缓缓点了点头:“也就,到目前为止,这个人还只是在外围活动,并没有查到他……与什么人真正见面……”
“是。”
“嗯,盯这个人,不要让他有所警觉,继续放一放,朕想,在这个当口,他一条虾到底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还有,不妨从那些参与叛乱的人中,挑选几个出来,涨涨风头火势;再列几个在平叛过程中立下功劳的人,要光鲜地提拔几个。这样来那么几下,不定这么一刺激,事情会进展得一些呢。”
“是。”
杜宁心中的石头落了地,皇上这样,让他放手大干了。涉及到了皇上家的人,杜宁不敢查,可是现在有了启元帝的首肯,再继续查下去就是奉旨公干,出了什么事情有皇上兜着了……
只是,在听到启元帝后来的两点时,杜宁却是心中一咯噔。杀几个叛乱的人倒不是什么问题,罪名在身,杀就杀了。可是这提拔……皇上摆明了是要刺激那些暗中觊觎着的人,光鲜地提拔,这就是要竖榜样,立标杆了。如此一来,一鸣惊人似乎是的办法。而在平叛过程中,立下不世奇功的人,自然是的人选。文臣在这个时候不如武将吸引眼球,而在武事之中,令人振奋的,无疑是那场五十余人破淮王千人府兵的奇诡大胜。
想到这里,杜宁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不会这么巧吧……应该不会,自己怕是想多了。可是若这个真的被人抬出来,那么自己恐怕也难免要受些牵连……
杜宁思前想后,抬头了启元帝,对于自己该不该提前打这个预防针,着实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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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第五卷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第四章 臣有罪
第五卷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第四章臣有罪
杜宁正犹豫的当口,冷不防却听启元帝道:“对了,朕听,这次平叛,你飞翎卫中也出了几个功臣呢。天只需3秒就能”杜宁一听得激灵,连忙躬身答道:“是,回皇上,这次平叛,除了在江南各处的消息传递之外,在战场上也确实出了几个能战的儿郎,来事情过后微臣也是要按功给他们些提拔的……”
杜宁一边答着,一边心里头不地想辙。先前以为这些事情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现下来,这种想法实在有些一厢情愿了。要常虎、丘彪和手下那几个人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杜宁是相信的,可偏偏这个自己安插过去的“乔山虎”,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但接连几次阵前杀将,后还立下了脍炙人口的大功劳,这一点哪怕是旁边有一个都指挥佥事张忠在,也是难以遮挡其锐利的锋芒、难以分去全功的!这样的年轻人,这样的功勋,自己还想把事情低调地处理掉,确实有点疏忽和想当然了。
既然皇上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林武去世,身为人的林南应该在西郊丁忧,如今期限未满,怎么会忽然去了南方,又摇身一变成了飞翎卫的属吏呢?来,自己这中间的猫腻手脚,也是面临曝光的危险了……
“哦?”启元帝抬眼杜宁:“还没有提拔呢?那前几日吏部和兵部上来的奏折上,怎么都没有提到呢?别的倒也还罢了,据以五十余人大破淮王数千府兵的那个年轻人,连张忠都很佩服呢。这样的人,只在你飞翎卫内部提拔一下,恐怕有点大材用了吧?”沉吟了一下,启元帝道:“这样吧,左右是个人,这次就把这个年轻人挑出来,重重地赏赐一番,不是听原来只是个旗么?朕你的面,提拔他一下,让你飞翎卫也大大地光彩一回!不过,在那之前,朕倒是想先见见这个年轻人,你抽空安排一下吧。”
“呃……”杜宁脑袋汗都下来了,眼着左右也是躲不过去了,当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皇上,微臣有罪!”
“嗯?你这是干什么?”启元帝被杜宁这举动吓了一跳,愣了一下道:“难道……这功劳是假的不成?”
“非也!功劳……是十成十的,半点也没有掺假。如此大功,臣就是想盖,自然也是盖不的,臣也没有这个胆敢欺瞒不报。只是……只是……皇上明鉴,臣……有罪!”
杜宁这么一语无伦次,启元帝加纳闷了,狐疑地着杜宁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不是冒功,又和你有什么关系?速速来,别让朕再心烦了……”
杜宁硬着头皮应了一声,道:“是,皇上有所不知,这次立下大功的几个下属中,其余几位倒还罢了,只那个乔山虎,却是……却是虚有其人的……”
“啊?”启元帝眼睛顿时瞪大了。“你刚刚不是还,并不是冒领功劳的么?怎么现在又……”
“呃,皇上,是臣没有清楚……人,是确实有这个人的。只是……冒用了乔山虎这个名字……而且……”杜宁抬起眼皮瞭了一下,把心一横道:“而且这个年轻人,皇上也是见过的……”
“嗯?”启元帝加惊诧了。杜宁这一番话吞吞吐吐,转了几个弯,结果后非但没有解决启元帝的疑惑,反而把这胃口给吊得高高的。原来启元帝想见见这个年轻人,未尝不是例行公事,勉励后辈,同时也是想给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人一个刺激的。可是经过杜宁这么一番折腾,现在启元帝却是真心想见见这个人了,印象中,自己见过的年轻人除了自己的几个皇之外,真的也没有多少。这会是哪个勋戚世家的弟,有这般出息?带着疑问,启元帝双眼着杜宁,这下杜宁是真的死活也跑不掉了……
事到如今,杜宁也不藏着掖着了,痛地道:“这个人便是此前在宫里的侍读,半年前科举高中的,京师林家的孩,叫林南的……”完之后,杜宁一颗头低了下去,再也不抬了。
“林家的孩……啊!朕钦点的那个探花呀!”启元帝舒缓地拖了一个长声,手抚桌案,食指和中指缓慢地敲打着案面。他想起来了,这个年轻人,启元帝可从来都不陌,从时候青州府无意中救了明德,到后来的宫内伴读,弘武殿射箭惊驾,拐带公主出宫戏耍被太后打板,大冬天的跳窗进了先皇逝世的屋,和明德两个摆龙门阵,中秋夜对月赋诗……一幕一幕,竟然瞬息之间闪过了启元帝的脑海,对这个年轻人后的印象,就是殿试时候,钦点他中了探花……
“呵呵,原来竟是那个……”启元帝一边恍惚一边笑道:“这倒还真是个虎,林家的弟之中,也总算是后继有人了。如此来,这个林南不但继承了他爹林武的文,似乎也继承了林文那家伙的事嘛!能文能武,倒是一块料,打磨打磨,日后必成我大建朝肱骨之臣呐……哈哈,!!”
启元帝在那自言自语,杜宁在底下一头的汗,心:皇上,臣在意的不是这个……这都扯哪去了?不过也,您要是真想不起来这个茬儿,臣这一关也就过了。可是想归想,杜宁心里头明镜似的,知道这件事是糊弄不过去的,因此闻言心地接过了话茬:“皇上,根据臣的查访,靖北伯林文,似乎并没有传授给他什么……”
“哦?”杜宁还没完,话头又被启元帝截了过去。
“臣若是得不错,昔日有一份卷宗,恰涉及到了林家。当时林南返家未,其父林武还是昌宁府的知府,举家皆在昌宁。而根据以前的密奏,到昌宁之后不,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当时还是孩童的林南,竟和昌宁府的老王爷有了交往,颇得老人喜欢……”
启元帝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啊……竟有此事?这……可属实?”
“句句属实!只是当时不便上报,是以……”
杜宁玩,差点没打自己一个嘴巴,自己要的不是这个啊,怎么就拐到这上头来了!
“哦,朕知道了。”启元帝根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偶然的想法,顺口提了一下赏功罚过的事情,居然接二连三地耳闻了几件让他惊讶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还都与这个林南脱不开干系。让他又惊又喜的是,杜宁竟然这个林南一身的武艺,是传自昌宁府的老王爷,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八王爷张翰!这比什么消息都让启元帝震惊,并且欣喜!
当年的张翰,追南逐北,立下战功无数。不但个人勇武过人,艺业出众,而且对排兵,兵法韬略也颇有心得!现在的几位皇,明义、明忠、明勇三人,人人都是勇武过人,启元帝也颇以这几个儿自得,可是若将他们比起当年的张翰来,却远不及这位王爷年轻时候的威风!
这其中除却个人因素之外,这位王爷一身的艺业也是大有干系。张翰少年时不耐深宫,常爱游山涉猎微服游侠之事,后来遇到一位江湖奇人,与他投缘,相处三日之后传了张翰一些心得,这铸就了张翰日后的功勋。张翰无,艺业并未传人,直到他假死归隐,一身的事也随着就带走了,半点也没有给张家人留下。这件事一直是先皇和启元帝心中的憾事,却没有想到,这林家的孩,以一个区区孩童的年纪,居然就得了那老头的喜欢,还把一身艺业传授给了他。
张翰隐居在昌宁府的事情,除却皇族的有限几个人知道之外,就只有飞翎卫的杜宁知道了。当时一切消息都是冷处理,杜宁开始时候想知会一声的,可后来见林武一家并不知道老王爷张翰的身份,也就没有出面。一个老人,隐居的活也不容易,不容易找了点乐,还是由他去吧。因此,这消息也就压了下来,直到现在,呈现在启元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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