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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端和郡王话音一落,两个长随见他在火头上,忙不迭地立即照做了。沈修脸上怒意更盛,一双眼睛喷火一样死死盯着端和郡王,两个长随上前要拉他,谁料沈修一声怒喝:“滚开!我自己会走!”两个长随不知怎么,吃沈修这一喝,竟呆了一呆没敢上前。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沈修散发出来的气势,竟让两个王府长随不自觉地有些畏惧,两相比较之下,此时的沈修竟似比端和郡王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
古时的人,特别讲究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尊师的极致了。到了建朝,虽然教书先生的地位没有古时那么尊崇,但依旧是受人尊敬的职业。尤其是书生往来,同年同窗的论下来,大部分先生都在朝廷中有些关系,因此即便有些先生不被人尊敬,但也很少有人明目张胆地冒犯的,更别说是像静安斋主沈修这样小有名气的先生了。
可是就在今天,在端和郡王的府邸中,沈修就被“光明正大”地轮了板子……
若是在平时,端和郡王或许还有些许顾忌,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儿子被打成那副模样,端和郡王本来心中就憋着一股火,到了林武府邸要人,又被林武绵里藏针地祸祸了半天,刚回府想起来沈修这个略微沾点边的人物,结果当厅还被沈修顶了几句。霎时间,积攒起来的邪火冲到顶门,端和郡王哪里还管什么尊师重道,先轮了板子再说!何况在他眼里,天下所有的教书先生,都不过是给皇家效力的奴仆而已。
沈修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挨了板子。噼噼啪啪一顿板子下来,刚才还散发了一下王霸之气的沈修立时没了脾气。王府中的执杖见他一介书生,身子骨又不是很壮健,怕几下子把他打死了,因此手下留了几分力,饶是如此,二十板子下来,沈修的腿股也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了。
“惫懒书生,教管蒙童不力,致使我孩儿遭受毒打,现在还敢和本王顶嘴,怎么样?你不是有些书生意气么?现下怎么不说话了?”端和郡王竟然还好这调调儿,打完了人,还在一边不停地奚落着沈修,说着风凉话!
“呸!”沈修张口吐出一股血沫子,仰着头盯了端和郡王一眼,一语不发。
“娘的!”端和郡王见了,一咬牙说道:“继续给我打!打死了,本王担着!”
两个执杖略微迟疑了一下,见端和郡王态度坚决,当下不敢再留手,只好抡起板子来,实实地打了下去。沈修也是硬气,本来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此刻板子力量更大,打到身上竟仍旧是一声不吭!
鲜血浸透了长衫,几板子下去,长衫便已经破了。两个执杖正轮着板子发力,一板子下去,忽听叮呤一声脆响,从沈修的怀中忽然掉出一件翠莹莹的物事来,落到院子里的碎石地面上。端和郡王没有注意,两个执杖也没有闲心理会,倒是常年跟在端和郡王身边的两个长随眼尖,其中一个是有些见识的,见那物事似乎是一块玉珮,阳光下显得碧绿温润,光色柔和,于是走到近前俯身捡了起来。拿到眼前刚瞄了一眼,脸上顿时变色!
“王爷……”
“啊?”端和郡王一撅胡子,瞪了他一眼:“什么事?”
那长随一俯身,双手捧上那块玉珮:“这玉……好像……好像……”
“嗯?”端和郡王一斜眼睛,不耐烦地看了看长随手中的玉。“哎哟?!这……这是哪来的?”端和郡王只瞄了一眼,脸上也变了颜色!
那长随一指已经昏迷了的沈修:“从他身上掉下来的……”
“他?”端和郡王一脸不能置信的神色。“停下,别打了!”端和郡王眨巴眨巴眼睛,心情有些乱。看了看手中这块玉的成色,形制,心中忽然涌起一丝不安来。可转念又一想,不,不对,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他是什么人?一个乡野之间穷读书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嗯……一定是从哪得来的!不行,得好好问问!
昌宁城,林府,前厅。
林武清晨起来,先去了前衙坐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事情,便又起身回了后府。昨天晚上没睡好,林武今日起来精神头有些不足。想想夜间的私房糗事,林武又是无奈又是感慨。女人啊,一旦做了母亲,眼里便只有儿子了!
其实林武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是不当林南是命根子,又怎么会瞒天过海,不惜得罪一个郡王?
当日林南打了庆林之后,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好,因此急急地出了草堂,想回家找父亲商量商量。别看林南平日对这位父亲看似疏远,但真有起事来,心中第一个想到的,竟还是父亲!
林南走出草堂不远,便遇到了两位跟随而来的长随,这两位长随年纪都不小了,是林家的家生子,从小跟着林武长大的,十分的忠心。两人一见林南浑身衣衫凌乱,身上染了很多墨汁,脖颈子后面竟然还流着血,顿时大吃一惊!待林南三言两语说完了事情经过,两个长随对视了一眼,均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两人商议了一番,竟没有将林南接回府中,而是将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藏了起来!
这两个长随都是常年跟着林武做事的老家丁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待到他们回府禀告给林武的时候,才得到了林武的首肯!若是林武能够选择,怕是也会这样做……林南独自一人呆到了夜晚,才被林武暗中安排的人小心地接回了林府。
“唉,生儿子……操心哪!”想起这个儿子,林武的心情很乱,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儿。这个儿子从生下来,就没少给自己添乱。可没过多久,就被人抱走了,全家上下跟着担心;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了,却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己儿子,恭敬中透着疏远,倒是和母亲很是亲近!若是好好的也还罢了,偏偏现在还不停地惹麻烦!
林武恼了一会儿,忽然又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嗯……还别说,这小子先前看不出什么,今番惹的这回事儿,倒有那么几分像我。要么不惹事儿,惹事儿就惹个大的……哈哈!果然是我的儿子!
林武正在这边儿忽而烦恼,忽而开心的时候,忽然影壁旁边转出一个人来,老远见到林武便喊道:“大人,飞翎卫东镇指挥使杜宁杜大人来了!”





青云记 第四十九章 套话
第四十九章 套话
飞翎卫指挥使,是正三品的官阶,单从品级上来讲就比一府之长的林武高上两级,何况杜宁这个正三品的头衔前面,还得加上“飞翎卫”三个字。有了这三个字,意义顿时不同,即便来的是一个没有品阶的普通检校,也不能等闲视之。所以林武一听是堂堂一镇之抚杜宁来了,连忙止了旁的心思,整束了下衣冠,随着来人穿过影壁墙,匆匆往前衙而来。
十几步的工夫,林武的心思已经转了几百转。杜宁……他来干什么?因着杜宁的特殊身份,林武的第一反应和其他建朝官员一般无二,首先想到的就是回顾自己的过去,检点下有没有什么疏漏和过犯,若是自己没有,那自己属下这些人有没有……
林武想了想,觉得近期并没有什么大事,昌宁官场上不干净那是肯定的,但若说劳动一镇之抚杜宁亲自过问的,那是绝对没有的!若是飞翎卫真个事无巨细都要弄出个清清白白的话,怕是整个大建朝的官员,不倒下一百,也得倒下八十。杜宁不是蠢人,杜宁上面的那位更是精明,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林武想了想,心下稍安。不管杜宁为什么来的,至少不会,或者说不应该是来“办”自己的。
“杜大人怎么来的?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林武想不出原因,便问前来通传的人。这也是官场上的习惯,通过言谈举止、行事风格来判断人的性格,通过穿着打扮、随从部属来判断来人的目的。
“回大人,杜大人独自前来,未带随员,但……”那人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说道:“但小人见杜大人满面风尘,又是单人独骑,似乎是长途跋涉而来……”
“哦……”那人没有再往下说,但这几句话对林武来说已经足够了。未带随员,说明杜宁确实不是办案子来的,单人独骑满面风尘,莫非是……有什么急事儿?林武心中兀自犹疑,脚步不停,转瞬间便来到了衙门的后门处。说来也巧,林武前一脚刚刚跨过门槛,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竟似福至心灵一般,隐约猜到了杜宁此来的缘由。
“下官昌宁知府林武,拜见杜大人,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林武一进门,见杜宁正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喝茶,连忙上前拜见。
“嘿嘿!”杜宁挑起眼帘,若有深意地瞄了林武一下,接着笑道:“免了吧,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还跟我来这套虚的。”
“嘿嘿!”林武也笑:“官衙之上,林武可不敢有所怠慢,万一杜大人回京挑了我的错处,林武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杜宁喝完了一杯茶,转手又自顾自地倒上了一杯:“少和我来这套,当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哪?”杜宁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看着林武:“哼!凭你这个猴精一样的人,我就是想办你……怕也得费些周折。别瞎担心了,这次来没你的事儿。”
“哦,呵呵!”林武闻言心下一宽,先前虽说有个大致的判断,但听得杜宁这般说了,仍旧是有些不同的。“那……杜大人此番莅临昌宁,可有什么事情需要下官效力?”
“我说林武,亏我还当你这是个落脚的地方,巴巴地赶着奔了过来,你就这么一直跟我打官腔?啊?”杜宁啪把茶碗一放,站起来了:“你睁开你那狗眼看看,老子现在最需要你干的是啥?”
“啊……”林武看看杜宁,满脸风尘之色,汗迹未干,神色间也带着些疲惫之色,先前林武只道杜宁因事态紧急才狼狈到这步田地,可现下听杜宁的意思,似乎是路过?
“怎么说你林武也是个精细人儿,怎么做官做官,做到现在却只知道做官面文章了,我到你这是吃饭来着,没见你杜哥哥我快饿死了!”
“哎哟,对不住,呵呵。”林武见杜宁有些急了,知道这回是没有假了,连忙作揖赔笑,带着杜宁出了衙门后门,穿过影壁来到后府,吩咐人下去赶紧准备酒饭。
杜宁没有发迹之前,也在宫里做过侍卫,和林文、林武经常一块玩,从小到大的交情,所以才和林武这般随便。林文为人豪爽、不拘小节,林武性格沉稳,处事精细,杜宁虽说平时更喜欢喝林文在一起喝酒作乐,但对林武一直也不疏远。抛却官场的事情不说,单论私交,杜宁和林家哥俩儿的交情倒比和其他人要好一些。
杜宁看来真是饿得狠了,菜才刚上了一道,便嚷着要米饭,林武预备下的酒更是一口没动。林武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下不禁有些疑惑,杜宁这是办的什么案子,竟然忙到这种程度?一口酒都没有喝,看这意思事情好像还没完,八成还有下文。
林武一边陪着杜宁吃喝,一边心下琢磨着事情,忽然间林武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来……看着杜宁的眼神也渐渐地有些变化。杜宁饿得狠了,只顾着埋头吃饭,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堂堂的飞翎卫指挥使,一向都是自己算计人来着,此番却被眼前这位昌宁知府林武算计上了……此时的杜宁在林武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及时送到身边的枕头,而林武,就是那个瞌睡的人……
风卷残云一般,杜宁吃喝完毕,撤了桌子,两人在偏厅重新摆上了茶。
“我说杜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这儿来了?”林武喝了一口茶,笑道:“以往只见过你老人家威风的时候,却怎么也料不到,堂堂的飞翎卫指挥使,也有吃不上饭的时候……”
杜宁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瞪了林武一眼:“你懂什么!飞翎卫指挥使……看着威风,谁又知道我们背地里的苦楚啊……”杜宁端起茶碗来呷了一口茶,喘匀了气儿说道:“今番我可是孤身一人,骑着马走了快一天,又累又饿,可我敢在街面上吃饭么?别人或许有那个胆子,可我不敢。以前那位纪顺你还记得吧?说威风,我连人家一片衣角都赶不上,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阴沟里翻船,在野店里被人毒死了?”
林武闻言不禁黯然,杜宁说得没错,飞翎卫在人前固然威风,可这威风的表象之下,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虽是为皇上办事,可无形中还是得罪了不少人,一方面是不得已而为之,另一方面飞翎卫中也难免有些心怀叵测之辈,做下的坏事也不少。虽说明面上没人敢把他们怎么样,可背地里盯着他们的人却不知道有多少。杜宁提到的那位纪顺,就是杜宁的上上任飞翎卫指挥使,抄家灭门的事情干了不少,最后不明不白地被人毒死在野店里,事后虽然层层排查抓出了凶手凌迟处死,但纪顺的尸身早就烂掉了……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杜宁为人处事处处小心,办案子的时候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但即便如此,此番他孤身一人前来,仍旧没敢在外面乱吃东西,而是跑到了林武这里,不顾面子好不好看,只顾着吃一口安稳饭。
“你不老老实实在京师呆着,怎么跑到江南来了?”林武问道:“莫非我这昌宁府,有什么你老人家感兴趣的事情?”
“哼!”杜宁哼了一声,似乎对林武这句问话有些不满。“老实说,我到你这里来,可不是只为了吃你一口饭。”杜宁歇了一会儿,缓过劲儿来,看着林武肃容说道:“你当我清闲呢?可以像那些公卿大臣一样,弄个虚名在身,没事时候往江南巡一巡,美女银子风景,什么都有了……还不是因为江南水患……”




青云记 第五十章 提点
第五十章 提点
林武一听,果然不出所料,能让杜宁这位指挥使千里迢迢从京师赶过来的,近期之内也只有江南水患这件事儿了。可杜宁说的是水患,林武心中却明镜一样,区区水患干飞翎卫什么事儿?要说整治水患,那是工部分内的事儿,从根子上说,飞翎卫和这种事儿就不挨边!
飞翎卫分东西两镇,西镇专管本卫法纪、军纪,兼理军匠;东镇则专司逮捕、刑讯、处决之事,特别是钦定的大案要案,基本上没有他们不插手的。但江南水患,属于民生之事,哪里用得着他杜宁大老远地跑一趟?和水有关应该不假,但杜宁最终的目的却根本不是治水,而是来治官的!林武心中清楚,杜宁既然来了,江南这些平日里和“水”字有关的大大小小的官吏们,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江南暴雨,百姓流离,不但江湖翻波,江南官场怕也得掀起一次浪潮了。
飞翎卫办案,大都是暗中进行,不到水落石出,一般不会下手抓人。杜宁既然到了江南了,因水患而引起的江南官场震动怕是已经开始了。林武有心想问一问,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方才过问杜宁为何来江南,已经属于犯了飞翎卫的忌讳,若是再问起来,即便杜宁和他私交不错,心里也得起些想法。
林武心中正踌躇,杜宁在一边斜睨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说道:“琢磨什么呢?”
“啊……下官在想,此番水患为祸不小,百姓流离,不知道要何时才能……”
“得了!”杜宁看着林武冷笑。“你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从小到大最口不对心的就是你了!你骗得了你哥哥林文,可骗不了我去。”杜宁掀起盖碗,轻轻刮着水面的浮茶,哼哼了两声:“要说你体念民生,这个我信,但在这个当口,你说这话未免有些假啦,嘿嘿!看在吃你一顿饭的份儿上,哥哥我再提点你一句,少惦记,啊?这次江南官场的动静小不了,但无论如何,怕是没你的份儿。”
“哦……嗨!你这可是冤枉我!为官者,当以百姓为先,能忝为一方知府,造福一方百姓,林武心愿已了,可不敢再有任何奢望。”林武说得一本正经,面容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凛然正气。“何况昌宁乃是江南重地,水患频频,百姓……”
杜宁连忙一摆手:“行了行了,别装了!江南重地不假,水患频频?林武啊,我这一路上查下来,江南水患的确比较严重,可偏偏查到你昌宁府地段,却没发现大股的水患啊……”杜宁看着林武笑道:“事情明摆着的,想赖也赖不掉,是你的功谁也抢不走,不过呢,哥哥得提醒你一句,这个时候出尖儿,可不是好事啊……”
“你已经是四品知府,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算小了。平日里你做事也算四平八稳、颇为圆滑,但唯一欠缺的就是……你的官瘾似乎大了点儿……”杜宁慨叹一声:“哥哥我做到这个位子上,就算是到头了。升是升不了啦,降也降不下去,这辈子多半就要老死在这个位子上了。对于朝廷上有些东西,想必哥哥我比你经历得多些,看得也更透彻些。林武,仕途要缓,根基要牢啊……”
林武闻言心头有些感动,能让杜宁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的人,掐着手指头数,都不会超过一巴掌。杜宁是什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虽说品级不比朝廷大员,但权力却犹有过之。刚才这番言语,确实是实心实意的告诫,若不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杜宁也不会这样说话。何况杜宁的“仕途要缓,根基要牢”八字真言正和之前杨宣劝慰自己的意见不谋而合。
大半个江南的官儿都因为水患而获罪,相比之下昌宁府虽然也有小患,但已经不值一提了。单只这一点,林武以及昌宁府上下的官吏便都有功,同时江南官场这一番动荡,不但一方督抚有连带责任,京师工部尚书李延也整日被言官弹劾,忙得焦头烂额,结果如何还未可知,但多半不会好到哪去。
大半官员获罪,昌宁府不说一枝独秀也差不了多少,在这个时候,林武的名字已经在江南官场频频出现了。若是林武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升官,恐怕一下子就把江南官场的人得罪遍了……
同样因为水患,我们遭贬,你小子升官?好,干得好啊!年老的或许面上会夸奖一下,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小伙子,好好干!可背地里这些人会怎么想,或许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要知道,朝廷官吏之间的关系本就盘根错节,几个大家族的人脉都根深蒂固,能在江南富庶之地上任的官吏,大都有几分背景的。江南水患,可不是一时之事,基本上两三年就闹腾一回,贬谪的官员也有不少,但不久之后,大部分又都复职了,为什么?不需要杜宁提点,林武都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
树大根深,何惧蚍蜉之撼。归根结底,还是有根基。只要不犯天大的罪过,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林武和他们比就不行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林武没有根基,没有后台。林贵妃勉强算是后台,可毕竟是宫里的人,对于政事不好插言。林武为官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就是因为没有靠山,可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心反而一直想向上爬。
刚开始步入仕途,林武的压力并不大,也还带着几分轻松写意。但随着官越来越大,压力也随之增加,人脉的积累和关系的助力越来越显得重要,根基的作用便凸显出来了。因此杨宣才不失时机地劝慰林武,和赵家修好关系。此刻听了杜宁的言语,林武心中暗自庆幸,好在有这次江南水患,前些时日才能顺理成章里拉了赵毅一把。相信在不久之后,这次的帮扶便会显现出一定的作用来。
林武恭恭敬敬地一揖,却没有说话,杜宁坦然受了,双方都是心照不宣。杜宁站起身来:“这话以前我也没和你说过,此番说了,也就仅此一次,该怎么办你心里清楚得很。江南的事儿大体上都按了章程,但眼下能让我心急火燎地不眠不休赶到你这儿的,却还是另外一件事儿。这件事儿,少不得得问问你。”




青云记 第五十一章 亏心逢叫门
第五十一章 亏心逢叫门
“端和郡王张度府里抓了一位先生,敬轩可知道?”
“啊?先生……是哪位先生?”林武吃了一惊,端和郡王张度抓了一位先生?难道说……张度居然抓了静安斋主沈修泄火?
杜宁抬眼看了看林武:“你真的不知道?”
林武有些急了:“委实不知!你也知道,我和这位郡王有些不投脾气,一向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前日……犬子却惹上了祸事……”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不过是小孩子打架而已,这个张度,也太有点小题大做了。看来是太平王爷做久了,屁股坐在着昌宁城里扎得慌,想换换地方了……”杜宁轻描淡写地说着,拿眼看着林武:“关于那位先生,你知道多少?”
林武看了看杜宁,心下有些迟疑,杜宁这副口气,就是在谈公事了。方才林武听了杜宁的话心中还有些窃喜,因为自己做起来费劲的事情,到了人家飞翎卫指挥使眼皮子底下,那就不叫事儿。林武心下安稳了些,知道儿子林南打人这事儿,杜宁是要揽下来了。可接下来杜宁问起静安斋主沈修的事情来,林武便有些犯难了。倒不是说林武有心隐瞒什么,而是对于这位静安斋主,林武所知实在是不多,杜宁问的又非常笼统,怎么答就要费些周折了。林武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杜宁三句话之中有两句都是问这位静安斋主的,莫非引得杜宁千里迢迢赶到昌宁府来的,就是静安斋主被端和郡王张度抓了这件事儿?
光是自己儿子林南打了庆林这件事儿,可着实惊动不了杜宁。林武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我对这位先生所知不多,自京师回来之后,倒是经常听前衙同僚说起,只知道他在西郊设了一座草堂,自号静安斋主,以教导寻常百姓子弟读书识字为乐。到得后来,我带着南儿和跖儿亦去拜候,才知道此人自称沈修,颇有学识,但其余之事,便再也不知了。”
“嗯……”杜宁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待林武说完,杜宁没有立即接口,而是沉吟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本来还以为你会知道得多些,看来还是有些难为你了……罢了,还是我亲自去看一眼来得稳便。”说着就站起身来,林武见他要走,也不敢多留,飞翎卫办案也不容他多问,于是只好将杜宁送了出来。
杜宁也没换衣服,直接翻身上了马,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几日你得多上上心,有些事情……怕可能会随时用到你这儿。”说罢一抖马鞭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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