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青云记 第二章 登高望远
第二章 登高望远
昨夜下了一场蒙蒙小雨,近寅时方歇,是以道路上隐见湿痕,点尘不起,是个行路的好时候。道路两旁,深青、碧绿、嫩黄的颜色由远及近,树叶和草丛中不时有水珠滴落,空气中透着一丝令人舒爽的凉意。
既然是重阳节,自然少不了几大物件儿,此刻最为明显的,便是人人身上佩戴的茱萸囊。茱萸又被称为“辟邪翁”,重阳节前后佩戴茱萸,取的是辟邪消灾之意。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平民百姓,在这一天都早早地起来,就着秋露摘下茱萸的枝叶和果实,穷人家便直接将茱萸打个扣插在头上或者别在衣服上,富裕点的人家用红布做个小囊装了,便叫做茱萸囊。
林南和林跖也不例外,两人腰间除了香囊之外,今日又都多了一个彩色丝线织就的小口袋,里面是府里大丫鬟云儿早起拾掇修剪好了的茱萸。两人不愿坐在车内发闷,便下了车随着络绎不绝的人流迤逦前行。重阳日,无论达官贵人还是青衫白丁,都携朋带友,或者带着家眷,趁着日出之前登高望远,为什么要在日出之前登高呢?因为九月初九,乃是阳日,在这一天若能感受到第一丝阳光的照耀,预示着以后的生活会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林南今日玩得高兴,路上不停地左右观望,以前不敢看、无暇看的各色人等,今日都看了个够,偶遇一些大户人家的女眷车队,也不由自主地驻足瞄上几眼。好在林南和林跖年纪幼小,倒是没有被人当作好色孟浪的登徒子之虞。
时间不大,到了东山脚下,林南不再东跑西逛,随着父亲林武和众官僚缓步前行,沿着曲径山路向上攀登。昌宁东西皆有山,但日头东升西落,所以重阳日必登东山。说是东山,其实并不是很高,两柱香的工夫就能登到顶了。重阳日登高,不过是取一个意头,若是真个找个名山大川来登,怕是爬到晚上也到不了顶上……
一路上众人摩肩擦踵,挨挨挤挤,人人脸上都是乐和兴奋之色,即便是官宦人家,此时也大多收起了跋扈之气,一时之间,东郊的大路上一直延伸到东山之顶,都是一片安乐祥和之态。
林武众人登上山顶之时,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到了。这些人或坐或站,各自寻了一片地方,燃香祈告,临风怀古,不一而足。九月初九,两九重叠,两音相加便有“久久”之意,象征着长长久久,益寿延年等意头,所以人们常在重阳时节进行祭祖等活动,文人骚客则易引发忧思怀古、追古思今之心。古来有许多吟咏重阳的诗句,泰半都是忧思郁郁之作,想是和这一点不无关系。
林武和众同僚到了山顶,先是选了一处地方聚齐了,齐齐地向北方京师方向行揖礼,以示对君主尊崇景仰之意,这个时候是不用跪拜的。褪去官服,免了跪拜,也算是官僚们过重阳节的一个特色了。随后林武和同僚各自祈诵祖先,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这才复又欢笑。林武不是家中长子,又是出仕在外,所以家中倒不用进行大的祭祀活动,只是年节之时燃上一炷香,跪拜祈告便是。
林南和林跖一直跟在林武旁边,待这些程式都过去之后,两人也恢复了童子的跳脱和玩性。林武脱离了众同僚的群体,同杨宣、沈修一道,选了一处阳面且僻静之处,搬了石头坐了,身边随从忙将事先早就准备好的食物酒水搬了上来。
九月初九必食重阳糕,重阳糕不过是个名字,没有定制,一般都是糯米打制,上面或夹红枣,或撒菊花、小枣、核桃仁儿之类的小东西,只因“糕”与“高”谐音,所以慢慢地变成重九日的一个重要标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吃糕也罢,登高也罢,无非是人们心中一个盼望罢了。
林武和杨宣、沈修三人吃着重阳糕,喝着菊花酒,吟风弄月,追古思今,都是文人出身,免不了即兴做些诗对以助酒兴。林南和林跖还是孩子,对这些自然不太感兴趣,两人早早起来,走了半天的山路,早就饿了。两人一边吃着重阳糕,一边不住地四处观望。林南固然没有这种经历,林跖从小也基本被关在府里,哪里见过这么多人一起出游?所以虽然累了一点,但都是兴奋异常,玩心不减。
重阳日饮的菊花酒,乃是特别制作的,采摘时令的菊花,在上一个重阳日的时候放入酒中,埋到地下,时隔一年之后起出饮用。所以古人诗句中便有“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之语。菊花酒清香不冽,不但大人喜欢喝,有的孩子也喜欢喝上一口,今日林南闻到香气,虽然不敢伸手向林武讨要,但背地里却偷偷地从下人那偷喝了几碗,林跖本也想喝,但吃林南一瞪,只得悻悻作罢。
半个多时辰过后,天色渐渐大亮,一丝金光慢慢自天际喷出,远山、高树、杂石、近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吃喝了半天的人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面朝东方,神色或肃穆或祥和,但都充满了对未来的祈盼与祝愿。受着周围人们的影响,林南和林跖也变得安静下来。
望着即将跃起的太阳,林南的心中忽地一阵激荡,感受着周围的安静祥和,不期然地想起了自己之前那般不堪回首的经历。林南似忽有感悟,迎着东方闭目仰头,心中似乎在祈告着什么。林跖见了,不免有样学样,也闭了双眼。
不多时,林南紧闭的双眼猛地感到一热,朦胧中忽地一亮,红色满眼!林南立刻睁开双眼,只见天际一轮红日跃出,刹那间金光万道,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竟令人生出荡涤心灵之感!山顶上引发了一阵唏嘘的人潮,众人不约而同顶礼膜拜,感受着阳神的洗礼。
又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太阳渐渐升高,金光渐隐,秋风吹起,雨露渐消,预示着登高接近了尾声。九月初九登高,又叫“辞青”,和三月初三春日的“踏青”相呼应,代表着人们对四季变换的一种感念。
说来也怪,清晨看去仍旧显得深青碧绿的山野,此时再看,竟变得满眼枯黄了……吃喝已毕,诸般程式也都做尽了,人们又再流连了一阵,便依次陆续下山了。下山之前,有人折枝为念,或折杨柳或折茱萸,也是不一而同。林南兄弟俩则就着露水折了两把茱萸,准备带回府里分给陈氏和众人,也多少算个意思。




青云记 第三章 断线
第三章 断线
登高结束,众人都是尽兴而归。林武带同众人返家,陈氏早已经和众丫鬟仆役准备好了各色吃食,林南觑了个空子把山顶上摘的茱萸给母亲插在鬓边上,把陈氏哄得心花怒放,连忙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纸鸢给少爷拿出来。
重阳习俗,放纸鸢也是其中一个。纸鸢也叫纸鹞子,用青竹篾子搭成骨架,做成鸟型鱼型之类,外面糊上彩纸,再根据轮廓勾画出外形羽饰,有的人家还在鸟头和鸟尾处插上翎羽和坠子。
放纸鸢可不是孩子的专利,在这个时代,尤其是重阳节前后,这是一项大众化的运动,青少男子,老幼妇孺,尽皆可以在家中院墙里或是昌宁郊外的开阔地上放纸鸢为乐。
此时林武刚和杨宣、沈修在山顶喝了菊花酒,兴致颇高,加上心里也想借着这个节日的喜庆劲儿和儿子好好熟络熟络,因此待那装饰得花花绿绿的纸鸢一拿出来,林武便自告奋勇地要和两个儿子一同出去放玩。惹得陈氏也起了兴致,带了大丫鬟云儿便想跟着去。正在这个时候,门房的小厮跑进来报,同知李彬和几位同僚正在门口候着,出言相邀知府大人去潇湘苑赏菊……
一听此言,众人的兴致顿时降了一层,林武扭头看了看陈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纸鸢交给旁边的下人。陈氏理解地一笑:“老爷,这等风雅之事岂不正好?早就听说潇湘苑的菊花是昌宁城中一绝,可惜却一直没顾上去赏。”
林武一笑:“既是夫人有此心,待今日我与同僚赏过之后,必将其中佳处仔细问知,来日与夫人同赏之时,也好亲为夫人解说一二。”两人相视一笑,林武忙别了众人,出府与同僚相聚去了。
剩下的人中,杨宣人已见老,又起了个大早爬了半天山,已是疲累得很了;沈修一方面是疲累,一方面则是林武不在,也不好和女眷独处,因此便和杨宣一起回到偏院歇了。于是陈氏便带同丘氏和下面的众丫鬟仆子一起,套上马车,出了西城门,在西郊选了一块开阔平坦的地界儿,开始放开了纸鸢。
有林南和林跖两位小少爷在,注定了其余的人都是陪衬,连主母陈氏和丘姨娘都是为了孩子才出来的,旁人又岂敢喧宾夺主?而两位少爷之中林跖又偏小,所以这放纸鸢的主力便非林南莫属了。
林南自从京城认亲,归家昌宁之后,一直过得比较舒坦。由于小的时候经历过一番苦楚,所以这些府院之乐、长辈手足之亲都能分外地引起他心头的感悟。这才是生活,这段日子一来,林南才终于体会到了“家”的感觉。初时相见的陌生、防范,到了眼前这刻终于全都放下了。手中拽着线轴,拖着纸鸢在开阔地上猛跑的林南,至此才终于融入了林家这个大家庭里……
艳阳高照,时有微风,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林南在前面跑着,弟弟林跖个子虽小,却也在身后磕磕绊绊地跟着猛跑,脸上红扑扑地,显得很兴奋。两人旁边都各自跟着一名健仆,不时指点着放纸鸢的技法,同时也注意两位少爷别摔着碰着。
林南拖着风筝一边跑,手中一边缓慢地松着线,陈氏和丘氏连同丫鬟们则在旁边不住地叫嚷着,给两个孩子鼓劲儿。前两次由于技法不熟,林南不是跑得太猛导致纸鸢东摇西晃吃不住风,便是奔跑的过程中忘记了松线。
前番两次的失败,让众人不由得都起了好胜之心,第三次试放刚刚开始,众女眷的呐喊声已经起了,林南也有些不服输,拖着花花绿绿的纸鸢慢慢跑了起来,也是凑巧,恰好风从正面吹来,纸鸢忽地离地而起,林南见状连忙松了一截线,接着增速跑起来,同时一放一收,张弛之间放出的线越来越长。眼看着此次的情形比前两次要好得太多,女眷们不由得都激动起来,待那纸鸢摇摇晃晃终于升上十几丈的空中之时,众女眷已经全然不顾仪态地齐声欢呼起来。
在旁边健仆的帮助和指点下,林南那纸鸢越飞越稳,放出的线也越来越长,但林南似乎仍嫌不够,一直在松着线轴,于是纸鸢也就越飞越高,碧蓝的天空中,纸鸢迎风飘动,直似要飞上九霄一般。
陈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儿子,眼中满是赞叹和慈祥,母亲看儿子哪能见到坏处?林南不过是成功放飞了一只纸鸢,在陈氏的脑海里就觉得儿子干了件大事一般。丘氏见了不由得心中有些不爽快,但却不敢表露出来。陈氏也在一边拉了林跖在身边,拿出帕子来给他擦汗。
此时下面的丫鬟和仆从见小少爷放得稳当,便也起了嬉闹之心,随行带来的纸鸢纷纷拿了出来,几人一组,挨个放飞。此时西郊空地上,除了林府众人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在放纸鸢,如同早晨的登高一样,此时西郊外也是异常热闹。各色的纸鸢在天空中争奇斗艳,或高或低,或红或绿,端的是姹紫嫣红,五彩缤纷。
眼看着旁边的天空中有几只纸鸢越飞越高,竟比自己的纸鸢还要高出十几丈来,林南虽经过了一番劫难,但此时也不免犯了孩童心性,赌气一般连转了几下线轴,所放的纸鸢竟又慢慢地飞高了许多,直到超过了对方,在西郊的天空中占据了最高点才算罢休。
此时众人出来已经足有一个时辰了,林南和林跖兴致颇高,不觉疲累,但陈氏和丘氏则有些支持不住了,但即便如此,看着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也不忍心立刻便回。于是在丫鬟搬来的小杌子上坐了,一边拭着汗一边瞧着。
林南夺了第一的位置没高兴了多久,旁边两只纸鸢有迎风直上,一会儿的工夫又将林南的纸鸢压在了下面。林南嘴角一抿,控着手中的线,慢慢放开,眨眼间纸鸢便又飘了上去。可就在林南面露得意之色的时候,忽地手中之线一个震颤,耳中闻得崩地一声,那系着纸鸢的线绳,竟然凭空而断!
林南身子一晃,不自觉地后仰,差点一个屁墩儿坐到地上去!面上神色复杂之极,又是失落又是不甘,愣了一下之后,竟然拔足狂奔,望着天空中那越飘越高、越飞越远的纸鸢追了上去!
这还了得?陈氏见了,不由得有些心急,连忙打发几个健仆在后面跟着,林跖似乎也有些心疼那纸鸢,刚要跳脚跟着追过去,被陈氏一把拽住了:“我的儿啊,一个追过去就够让娘担心的了,你还跟着去凑热闹,一个纸鸢而已,回头着人多做几个就是了。”
林南可没有陈氏这般想法,这是他第一次放纸鸢,在看着纸鸢越飞越高的过程中,面对着碧蓝的天空,林南看到的已经不是表面上的纸鸢,虽然他自己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可实际上,在放飞的过程中,那纸鸢已经慢慢地变成了林南的一种寄托,一个希望。恍惚中,林南觉得天上飞的不是纸鸢,而是自己的化身……所以当线折断之后,他才会觉得不能接受,从而拔足追去,有一种不找回来不罢休的劲头。




青云记 第四章 河畔钓叟
第四章 河畔钓叟
那断了线的纸鸢在千丈高空飘飘摇摇,顺风西去,岂是人的两条腿能追得上的?林南身后跟着的健仆也不敢劝阻,看大少爷那股劲儿,怕是不追上誓不罢休了,只得跟了他一路跑下去。逢坎过坎,遇沟过沟,这一追,就出去了好几里。一直追到西郊的一条河旁,大河拦路,才不得不停。
林南眼见着那纸鸢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心下不由得一阵气苦,虽百般不愿,此时也知道回天无力,正自踌躇间,忽然旁边一把苍老的声音传来:“度去牵挂乘风起,扶摇直上九霄云,既是云台青佳客,遇事何须太执着……”声音虽然苍老,但甚是洪亮,音色圆润,加上此言似诗非诗,吟咏出来却多了一丝禅意,此时听在林南的耳朵里,不啻是当头棒喝,顿时将他的执念消了去。
林南不由得转头循声望去,却见澹澹流水之旁,依依杨柳之下,一个老翁正侧面对着自己坐着,手中直握一把钓竿,尽头垂入河中,竟是在聚精会神地钓鱼……
林南站在原地,心中反复咀嚼了一下老翁方才的话语,半晌之后终于缓步走到老翁跟前,恭恭敬敬地一揖:“晚辈林南,谢过老人家指点。”
老翁闻言偏了偏头,抬起眼睛瞧了瞧林南,眼含笑意点了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哈哈……”说罢,老翁收了钓竿,转身抄起一壶酒来灌了几口,酒香顺风而飘,林南提鼻子一闻,竟是菊花酒。顺着他的动作望去,林南不由得大张其目,只见这老翁身旁的杨柳树下,瓶瓶罐罐的还真不少,看其形,倒有不少是装酒的坛子,还有些油纸包裹,估计是些吃食。此外钓竿、折扇、竹席、斗笠、蓑衣……小小的一处地方,竟像是开了间杂货铺一样,热闹!
林南不由得朝老翁看了看,又是疑惑又是好笑。这老翁头戴四方巾,身穿寻常粗布衣衫,虽是坐着,但看身形应该十分高大。老翁须发花白,但面色红润,声音洪亮,虽然穿着极为普通,但言谈举止不似寻常人物,看人的眼光亦习惯性地带着审视之色,偶尔不经意间,更是流露出一种林南从未见过的气势来!
见林南似乎在打量着他,老翁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没有出言打断,也没有丝毫不悦之色,竟是由着林南看。待林南察觉过来,不免面上涌起一阵潮红来。老翁见状豪放地一笑,朝林南身后不远处的两名健仆随意地一瞥,随后招手让林南到身前来。
“喏,能喝一点么?”老翁一抬手,手中的酒壶已经递了过来。林南先是一愣,继而看看老翁眼中那似是探询的目光,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傲气,接过酒壶来咕咚咕咚就灌了几口。菊花酒而已,又不是没喝过,何况此番一路狂奔下来,林南出了一身的汗,更是口干舌燥,这菊花酒被老翁在河水里镇了好久,凉爽宜人,正好喝来解渴。
老翁见林南毫不扭捏,举止颇有豪爽之气,不由得大为高兴,伸手拍碎了旁边酒坛子上的泥封,竟直接提起坛子灌了起来。一老一小,此刻正似两个酒鬼,在这河边对饮起来。
林南在前边喝了个痛快,可把跟着他前来的两个家仆急坏了。少爷这也太不检点了些,这老家伙是什么人啊,随随便便就喝他的东西……万一出了什么事,这可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可着急归着急,这两个家仆有心想上前劝阻,却不知道为什么迈不动步子。面前这个老头似乎有些无形的力量,让他们不敢靠近……
此刻一老一小喝得尽兴,那老翁放下了酒坛子,看着林南呵呵直笑:“今日重阳,本觉得有些寂寞无趣,没想到,居然遇到你这个娃娃,倒着实有些意思。”停了一停,老翁继续说道:“生为男儿身,遇事自是不能低头,迎难而上,便是执着,这是好事情。但若是执着得过了头,便很可能损及自身哪!”
林南一愣,之后才忽然明白过来,听老翁话里话外的意思,先前林南和人在西郊斗纸鸢的事情,竟全被他看在眼里了!“遇事自是不能低头”,便说的是林南和别人比斗纸鸢的事儿,但看这情形,老者似是对林南这种斗气的行为还颇为赞赏!但后半截话,则是对林南有告诫的意味,迎难而上,亦是事情可为;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执着过度,要伤及自身了。林南琢磨过味儿来,不由得对老者心存感激,连忙站起身来一揖到底,谢过老人家教诲。
那老翁在林南行礼的时候,不避不让,坦然受之,但看林南的神色则又多了一分亲近之意。老翁见林南似乎心中仍旧有些不舍,便笑道:“常人都说,风筝断了线,不是好兆头,呵呵,老夫看来,那都是些愚人之言。不但不应是凶兆,反应是吉兆才对。”
林南愕然,老翁继续道:“风筝脱了线,如龙归大海,虎入深山,翱翔天际,岂不自由自在?若我是那纸鸢,此刻该是何等畅快!”林南听了老翁宽慰之语,心情不觉大好,以他的聪颖,又如何不知老翁是在故意作此宽心之言?当下对老翁的感激之心又深了一层。
两人又喝了几口酒,闲聊了几句,老翁便也不再留他,挥了挥手叫林南去了。只是临走时说道:“今日老夫与你相见,倒也是颇觉投缘,日后若是有暇,便再来与老夫吃酒吧!老夫无事便在这里钓鱼,闲着也是闲着。”林南笑着应了,又对老翁拱手一揖,这才回头跟着两名家仆沿着原路返回。
陈氏正等得心焦,眼见着儿子归来,不由得一把拉在怀里,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看儿子是不是安然无恙。蓦地里一股酒气冲进鼻内,陈氏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儿子面色微红,竟是没少喝!
此时众人已经出府大半天了,由于是出来玩耍,因此没带吃食,到得此刻也都饿了。陈氏见儿子喝酒是喝酒了,但至少安然无恙,当下也不说他,只吩咐了下人们立刻赶车折返府中罢了。




青云记 第五章 寂寞心境
第五章 寂寞心境
一路上陈氏忧心忡忡,这风筝断了线,在大部分人看来,都是不祥之兆。断线之筝,便似无根浮萍,风起时四处飘荡,若是风落了,便要一头从半空里栽下来,坠落尘埃……林南不过是放丢了一个风筝,但在这个年代里,但凡这种突发变故的事情,人们都不自觉地会引发一些联想。
陈氏自然不能免俗,在她的心里,儿子放的风筝断了线,莫不是预示着……刚刚回家没有多久的孩子,又会突然间不见了?这个念头一起,陈氏可吓得不轻,失而复得之后,她是再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了。因此一路之上,陈氏都将林南紧紧地搂在怀里,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间却带着一丝惶恐。
待得到了家中,刚好林武已经赏菊归来,陈氏忙不迭地把事情向丈夫说了。谁知林武听完不置可否,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陈氏不由得急了,林武见状忙做冥思苦想之状。见陈氏特特地在身边候着不肯走,林武心中忽然一动,忙吩咐下人去将杨宣和沈修请来,共同“参详参详”。
不多时二人先后到了,林武忙将陈氏之言转述了一遍。二人听罢,反应却有些不同。沈修乃是自在不羁的性子,自是不信那些卜辞谶言之类的事情。他见林武面露苦色,陈氏则在一旁满脸忧愁,稍微一想顿时明白了林武叫自己来的意图。当下沈修哈哈一笑,对着林武一拱手:“恭喜林大人,这……乃是大大的吉兆啊!”
“啊?”林武“惊诧”地看着沈修,拿眼瞄了一下沈修,问道:“静安斋主何出此言?风筝断线,岂非失了根基,怎会又是吉兆?”
此言一出,沈修便见陈氏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当下也不着慌,慢悠悠地说道:“重阳放鸢,无非求高,放的虽是纸鸢,实际上却是人心,是你我自己的愿望。但纸鸢飞得再高,控线终究有限,无形中已是限制了纸鸢之翔。此番公子放鸢,直至线断,却是脱出了线控。在修看来,却正是开金锁之蛟龙,破玉笼之彩凤,脱却桎梏,自由飞翔啊!”
“啊——”林武眼睛一亮,看着沈修频频点头:“先生高见!果然不同流俗!”
此时杨宣在一旁拈须微笑,接着说道:“纸鸢,纸鸢,其实便是志愿罢了。自古有言,志须存高远,九月初九吃糕、登高、放鸢,其实便是追求高与远罢了。正如放鹤所言,若今日单单拿放鸢这一点来说,怕是无人能及得上令公子了,脱去桎梏,任我翱翔,已是高远之极致,这一生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鉴于此,便不但不是凶兆,反是吉兆了。”
“噢……”林武“恍然大悟”,对两位先生连连称谢,陈氏在一旁也松了口气,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到得后来回到内宅,将两位先生之言仔仔细细地琢磨了半晌,却又忽然露出了笑容来……
这边厢林武三人待陈氏离去之后,不由得相视而笑,林武又对着杨宣二人拱了拱手:“多谢二位先生救急,林武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1...1516171819...11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