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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启元帝转向几位学士,笑道:“看来明礼也是下了工夫的,在朕看来,这首诗多半是要合了你们的意吧?啊?哈哈!”启元帝说罢,看着杨自和哈哈大笑,在场的文臣武将,包括李东路和范宣,也都掩口低笑起来。原因无他,虽然同样位高权重,但论起风流来,李东路和范宣还是远远落在后面了……
杨自和老脸一红,连忙一揖说道:“不瞒皇上,三皇子此诗雅致清奇,意境颇美,倒是……倒是委实让臣心有所感……”杨自和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阵理解似的低笑。杨自和几句话一缓和,脸色便转了过来,手捻须髯侃侃而谈:“秋夜、月色、细柳、荷塘,微风轻拂,莲步倩影,波光荡漾之余,更有清竹之音相伴,如此良辰美景,如画佳人,敢问诸位学士王公,谁不想在此美景里,轻啜美酒?便是不饮,怕也要醉上三分吧?”说罢,杨自和抬起眼睛环顾四周,竟颇有理直气壮之势。
“哈哈哈!”杨自和一席话说得启元帝龙颜大悦,端起手中酒杯,朝着四周虚托一下:“说得好,便是朕适逢其会,也不免会有些醉意,何况朝野闻名的风流才子杨大人了!哈哈,来来来,为了风流才子、婉约之诗,满饮吧!”
“嗯,满饮!满饮!”赵广和向河本来没他们什么事儿,一听到满饮,立刻大声响应。什么诗词歌赋他们是不感兴趣的,喝酒才是爽快。此时两个人已经喝起了兴头儿,端着大碗一饮而尽,还似乎意犹未尽,倒也颇切合当下这场景。
平心而论,三皇子明礼这首诗做的也算不错,若是一介书生之词,放在寻常风月之所,必然会博得一堂之彩。但明礼不是一介书生,这寿康宫大殿上也不是寻常风月之所,所以这首诗听起来不错,但若是细细一琢磨,便知道不妥了。这诗温婉有余大气不足,观诗论人,必然不是胸有丘壑之人所作,如此一看便也符合明礼的性格。
本来这等场合,明礼所作的风花雪月之诗有些欠妥,怪的是,启元帝不但没有些许微辞,还出奇地龙颜大悦。如此一来,众臣子自然也乐得欢颜笑语——既然皇上有言在先,此次赋诗讲的是康乐团员,温馨美满,那这首诗也勉强说得过去,至少算得上才子佳人的美谈。
明礼得了个满堂彩,领了父皇的赏赐,带着掩饰不住的得色,摇着扇子到旁边坐了,接下来便轮到四皇子明智出场了。
明智个头不高,面色微微发黄,颧骨微高,双颊略细,单看这些不但不美,反有些丑陋,但配上双眼感觉便立时不同。明智双眼神藏不露,转动间颇有灵动之气,便是生了这一双眼睛,明智脸上所有的缺憾便都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明智一出场,旁边人的反应立时不同。明智虽是皇四子,但少有才情,素有智名,和明礼的纨绔享乐完全是南辕北辙,正因为此,明智不但在启元帝心中有一定得分量,在诸位大臣中间也一直颇受好评,包括朝廷几位大学士,对这位四皇子都赞赏有加。此时明智赋诗,又如何不让人期待呢?
明智面露谦和之色,淡定地走出人丛,从启元帝到列为王公大臣依次恭敬礼毕,不慌不忙,抑扬顿挫地诵道:
“月上满中天,
耕夫下禾田;
鱼跃看水浅,
蝶舞绕花芊。
书生俯揽卷,
渔樵歌山前;
风霜雪雨间,
倏忽又一年。”
啪!明智刚刚诵完,大学士李东路便击节而叹:“好!好诗!如此田园风月,直如世外神仙,倒如老夫梦中所见一般!”
范宣也在一旁附和道:“此言甚是!四殿下此诗不同其他,虽无太子诗的恢宏气象,又无二殿下的铁血气势,亦不若三殿下的风月之姿,但自有一股乡野之间清逸闲适的意味儿,恬淡而悠闲,恍如世外桃源,足以让我等心生向往了!”
范宣话音刚落,一直在旁边喝酒的向河说话了:“嗯,范大学士这话不错。虽说咱们武将对这些文词儿不太懂吧,可刚才四殿下的诗,咱们听着……可比三殿下的对脾气得多!”向河说着扭头冲着赵广举碗:“哎,你说是不是?”
赵广脸色喝得有些红,闻言连连点头:“嗯,嗯,是!是!对脾气!”
明智听了脸色不变,倒是坐在一旁的明礼,身子微微动了动。
启元帝面露微笑,明智此诗路数与前几位皇子都不同,走的是乡野风光的风格。如此佳节,又是满朝文武,看惯了锦绣的一群人面前,忽然此诗一出,宛如一缕春风吹过,自然让人心旷神怡。但别人这般看待,启元帝心下却大不相同。
大建朝皇子众多,从小在宫里南书房读书射箭赋诗演武,出类拔萃的皇子也颇有几个,虽然都是皇子,但也少不了有特别淘气甚至淘出了圈儿的。但不管如何,都几乎没有能出了启元帝眼皮子下的人。唯独是这位四皇子明智,越是长大,启元帝越觉得这个儿子变得多,开始宛如一碗水,现在则如一口井……有些时候,甚至连启元帝都仿佛看不透这个儿子了……
启元帝心下唏嘘,面上带笑说道:“诗是好诗,清风明月,山水相映,更有渔樵耕读互为邻伴,便是朕闲了都想去乡野之间住上一住呢!没想到朕的儿子这么年轻,便和朕有了同样的想法啊!”说着,启元帝转头看着李东路:“只是朕虽有此意念,也就只能想想罢了,国事繁忙,这么大一个朝廷,朕又怎么能丢下?李卿也是一样,诗词之道,听闻清心而已,可不能忽然动了归隐之心,把这摊子事儿都扔给朕,你一个人去乡下躲清闲去啊!啊!”
李东路等闻言慌忙作势欲跪,启元帝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都是闲话,莫要当真!来来来,再满饮此杯!”





青云记 第四十九章 请旨
第四十九章 请旨
玉兔高升,渐上中天。
寿康宫大殿上,依旧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自太子明仁以降,连续四位皇子轮番下场赋诗。虽说与大建朝风流名士所作相比,这些诗词并不见得有什么高明之处,但也都值得一观,何况是出自四位皇子之手,其中众星捧月一般的太子明仁,在不久的将来还很可能接替当今皇上,成为大建朝的新帝君!因此这场中秋诗会时至此刻产生的四首诗词,无一例外被在场的诸位王公大臣致以褒扬之词,气氛颇为热烈。
面对诸多赞扬,明智依旧淡然如水,从下场到退开,整个过程都表现出与所作诗词风格相一致的风范来,宛如山林间的一泓清泉,给人分外舒服的感觉。
明智之后,五皇子明信,六皇子明忠也相继出来赋了两首诗。明信和明忠二人不善诗词,所作并不出彩,但也中规中矩,对仗工整。林南借机仔细观察这两位以前没有见过的皇子,心下暗叹一样米养百样人,果真不假。同样是皇上的儿子,抛开容貌不论,但说五皇子明信和六皇子明忠的个头,大概也是众成年的皇子之中最矮的两个人了。别看十六殿下明德现下还未成年,但也比六殿下明忠高上半头。这两人之中,明信至少还是五官端正,明忠却是一脸丑恶之相。一副吊梢眉,豹子眼,嘴唇颇厚,头发粗而硬,不类常人。
不知道是因为二人诗词平淡无奇还是因为天生容貌所致,做完诗词,气氛并不如先前四位皇子那般热烈,便是连纨绔之名的三皇子明礼都有所不如,只有大学士李东路和王元、赵光、向河等寥寥几人叫了声好,便草草过去了。
明信明忠之后,便是明孝明廉和明勇,再之后便是明温、明良、明恭、明俭、明谦、明恪等诸位皇子,既然说了是年轻一辈赋诗,那便大大小小谁也跑不了。诗词一首首诵出来,蜡烛一点点燃下去,夜便已深了。虽然后续诸位皇子也不乏佳作,但比起先前四位皇子的风采来,便多多少少显得有些不及。明恪诵完诗之后,眼角余光看了看父皇,面上不期然流露出一丝慌乱之色,好在启元帝也没多说什么,当下连忙站到一边,紧挨着明恭。明恪下去了,接下来便是十六皇子明德了。
作为一国之君,启元帝并不风流,可再不风流毕竟“家”大……
身为一个有后宫的男人,即便自身能够有所节制,儿女众多也是不可避免的,何况这个时候一国之君子嗣众多还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呢?
但不管在什么时代,儿女众多都随之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分宠。只要不是生一个,就必然或多或少地有些偏爱,生得越多,这种偏爱就表现得越发明显。启元帝光儿子就近二十个,女儿还不算,不可能所有皇子公主都一视同仁。立明仁为太子,一方面是明仁自幼聪颖,惹人喜爱,另一方面也是祖制,但除了明仁之外的皇子公主们,若是启元帝平日赞一句,那都是了不得的圣恩了,是真心喜欢。
朝野上下都知道,除了太子明仁,在皇上眼前得宠的皇子有几个,一个是二殿下明义,四殿下明智,十六殿下明德,至于公主只有一个,便是最古灵精怪的公主宁馨了。而在这些人中,十六殿下明德因为年纪关系,似乎是最得宠的一个,上到太后下到宫里服侍的宫女,对这位皇子都是另眼相看。虽说现在年纪渐长,后头也有更小的皇子分宠了,可碍于儿时发生过的某些事情,这位殿下一直是太后心中最牵挂的皇孙。
有了这些因素,今日诗会十六殿下明德一下场,顿时便受到无数目光的注视。
别看平时明德性子张扬跳脱,今日面上却没有半点的嬉笑之色,反倒看着有些不自在,连出来的步子都有些缓慢,似乎不大情愿一般。林南在旁见了不免有些纳闷,这可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十六殿下啊,莫非是所作诗词差强人意么?想到这里,林南便偷眼朝着几位学士那边看过去。因为若是诗词的问题,那李东路和范宣等评判那边一定知道些什么了。岂知一望之下,林南心下一凉,只见李东路为首的几个人面色都不太好看。虽然没有表现得特别明显,但即便是诗词做的平常,以这些人的脸面工夫,又怎么会表现出如此颜色?莫非是……林南心下琢磨,眼神也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启元帝。
此时启元帝和一众大臣也发现有点不对,但他们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有李东路和范宣等评判才知道内中情由。启元帝放下了酒杯,看了看明德,温言说道:“怎么,往日这般场合只见你争着出来,莫非今日转了性子?今日诗会年轻俊彦济济一堂,何必这么扭捏作态,有什么诗作念出来就是了。”
明德闻言面色似乎更难看了几分,微一低头,压低了声音说道:“父皇恕罪,儿臣……儿臣才疏学浅,陋作一首,怕……怕有污父皇和诸位大人视听,儿臣……儿臣还是不念了……”说罢,竟转了身子,看样子是要退下去。
这下王公大臣们便都心里头犯了嘀咕,启元帝更是心中恼怒:“什么?!你……”唉!明德啊明德,你怎么这么不给父皇争气呢?大庭广众,身为皇子,居然临阵脱逃,真是……亏得朕一直另眼看待你啊!启元帝虽怒,但深吸一口气仍旧缓和下来,说道:“什么样的诗作,居然会有污视听?念来听听。”这边是下了圣旨了,若是别个,此时便是再没有办法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可明德依旧苦着一张脸,似乎仍旧不想当庭朗诵诗作。
这一下启元帝真火了,明德一见父皇脸上怒气上升,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也不抬头,只说道:“父皇,儿臣此诗确实有污视听,但若父皇仍要儿臣当庭诵读,还请……请父皇赦儿臣无罪……”
哟嗬!明德此言一出,不但一众王公大臣们都心头一惊,连启元帝也是一愣。启元帝面露诧异之色,不能置信地看看眼前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犹豫了一下,转头朝几位学士那边看过去,想看出些端倪来。却见大学士李东路正在仰首看天,似乎对着虚空皓月琢磨诗词;大学士范宣则俯首拈须,似乎正在审阅面前其余诸位的诗词墨宝;那位杨自和杨大人倒是既没有看天也没有看地,只是这个时候喝酒呛到了,一个劲儿地喉喽喉喽地咳嗽,气都喘不匀了……
启元帝这下心里犯迷糊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妈的!启元帝心中暗骂了一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甩袖子说道:“好,朕倒要看看,你究竟写了什么东西,还要朕赦你无罪!起来吧,朕就破例,赦你无罪!”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不光是一众王公大臣,连太子明仁、二殿下明义和四殿下明智都心头疑惑,不知道这位小弟弟到底写了什么,居然还要提前请一道旨来!
不管别人如何想,启元帝免罪的旨意一下,明德便觉得身上一轻,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袍服,随后从旁边案几上拿起一幅字来。
众人目光之中,明德双手平执素纸,朗声诵道:“
云山无语月空高,
关河风啸抚尘刀;
若得汉旗能北顾,
何惜醉卧马鞍桥!”




青云记 第五十章 却待老酒看今朝
第五十章 却待老酒看今朝
全诗一共四句,倏忽之间便已诵完。明德的语声虽然不高,但毫无拖沓,字字清楚。诗虽然短小,却好似在众人耳朵里打了一声响雷,不但震得脑袋发晕,更是心惊肉跳!直到此时,一众王公大臣才知道,为什么方才明德迟迟不肯当庭念诵此诗,为什么还要请旨免罪。
诗会刚一开始的时候,二殿下明义便作了一首不合时宜的诗,没有写什么花好月圆,反是写了关河铁甲、血气英歌,惹得皇上很不高兴,还当庭训斥了明义一番。结果时隔不久,轮到这位十六殿下明德,又捅出来这么一首诗句,不但风格雷同,语句也更加直白,这扑面而来的沉凝杀伐之气也似乎更胜一筹!
这还了得!
除了几位大学士和定国公赵广、勤国公向河等有限的几人之外,连带吴王和开平郡王相钰都心中惊异。启元帝更是脸色阴沉,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儿子!在这一瞬间,整个寿康宫大殿之上,忽然就安静下来。除了烛火偶尔晃动一下之外,所有的东西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屈指之间,昔日的小皇子已经渐渐长大,但在这首诗词出来之前,却从没有人注意到:这位少年皇子的心胸之中,似乎掩藏着冲天的豪气,小小年纪,心气儿竟也不弱于素有豪勇之名的二殿下明义!
平心而论,若是放在另一个场合,以明德这首诗那是肯定要博得一片赞誉的,不光是文臣们会赞,武将们更是会喜欢。倒不是说文采有多好,关键是气势一往无前,读来胸中自有一股不平之气激荡往还,直让人血脉贲张!
时间在刹那间变得极为漫长。
“呈上来……”仿佛从牙缝间挤出的声音,启元帝缓缓地呼出一股长气。内侍钱海连忙弓着身子踮着小碎步,不动声色地从明德手中接过那幅字,低着头呈给了启元帝。启元帝默默无言接过来,只看了几眼,双手一分,哗啦一声,竟将好好的一幅字扯成了几片儿!如此似乎余怒未消,揉了一揉,将纸团随手重重地摔在明德脸上:“混账!”
纸团打在脸上,明德站在当地一动不动,既没有磕头认错,也没有硬颈强撑,只低了头不说话。旁边李东路为首的几位大学士纷纷皱起眉头,皇上此时发火,没人敢上前劝慰,二殿下明义前车之鉴,这时候上去肯定没有好结果。但几个人看着小殿下当庭受训,又心下有些不忍。
李东路微微皱了皱眉,偏着脑袋看了看范宣和杨自和,范宣面无表情,杨自和犹豫了一下,还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李东路没说话,暗里叹了一声。另一张桌子上,勤国公向河手中捏着杯子,酒虽满着却半晌没有饮,只一会儿看看启元帝,一会儿看看十六皇子明德,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在他对面,定国公赵广却醉得深些,似乎和酒较上了劲,端着碗一口一口喝着,偶尔醉眼朦胧地透过碗沿瞄几下向河,嘴角牵动一丝充满醉意的傻笑……
另外一边,吴王也在喝酒,和别人不同,最开始的惊讶过后,吴王倒是最先静下来的人。此时吴王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面无表情,一语不发。但在他旁边的开平郡王相钰可就不同了,本来热热闹闹的中秋团圆诗会,出现了这么一番境况,眼看着皇上怒气勃发,这还得了?相钰似乎是个实诚人,心里想着脸上已经七情上面了,一看周围没人敢出言劝慰,便坐不住了。
相钰放了酒杯,站了起来:“皇上息怒,臣弟以为……明德贤侄只是一时失察,并非有心违逆皇上……”
相钰一说话,众人目光顿时转向了他,相钰顿感压力倍增,待启元帝转头盯着他的时候,相钰的脸上便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话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启元帝看看相钰,冷声说道:“你这是要为他求情?”
“皇上,臣弟并非……并非……”相钰张了半天嘴,最后一叹:“唉!是,臣弟便是觉得,皇上不用为了几句诗动肝火,免伤龙体。先前皇上确实有言在先,只叙康乐团圆,不论其他,只是当时怕是诸位皇侄诗词已经写就,便是要改也已经来不及了……”
大殿上又是一阵寂静,接着一声清咳,李东路终于坐不住了。相钰被启元帝气势一逼,虽然颜面不好看,但此人却好像是个认死理儿的,依然捅出来这么一番话,看起来倒是个直肠子的人。而且这番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一阵寂静之后,在场众人有些便窃窃私语起来,看起来是博得了大伙儿的同意。
李东路站起来,躬身施礼:“皇上,老臣以为,开平郡王所说有些道理,适才时间一到,诸位皇子和其他公侯子弟的诗作便已悉数收了上来,委实是改不了了……”李东路一说话,范宣和杨自和也微微点头附和,如此一来,在场的众人也纷纷出言求情。
启元帝冷眼看着周围的臣子们,面色沉凝,却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只听哈哈一声长笑,吴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放下了杯子,躬身说道:“哎呀,这是怎么说的,不就是一首诗么?这么大动干戈的。皇上息怒,中秋佳节乃是大团圆的日子,何必生些闲气,要是伤了身子,太后老人家那关可不好过呀!”
吴王离了位子,缓步来到近前,笑了笑说道:“要是我说呀,明德还是个孩子,这首诗或许也不是出自本意,只是一时气血上来才胡乱写的罢了。皇上,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为他求求情,看在相钰和诸位大人面上,还请皇上不要动气,斥责他几句也就是了。”
“哼!”吴王话音刚落,启元帝忽地泛起一声冷哼。“你们也知道这是中秋佳节,团圆的日子。可这团圆诗会,大好的气氛,却被两个逆子搅和得没了兴致!你们还有心思为了他来向朕求情?”启元帝脸色铁青,看也不看吴王,走了两步来到明德跟前,冷声说道:“你们以为……朕是为了一首诗才如此不依不饶么?哼!朕的气量还没那么小,看事情也还没那么糊涂!诗句改不改的倒在其次,朕生气是因为他小小年纪,却在朕的面前耍起心机,要朕提前赦什么**,哼!”
启元帝这句话说出来,再没有人敢说话了。“朕是金口玉言,既然赦了你,便不因为这首诗降罪于你。但今日这中秋会上,朕也不愿意再看到你,你先退下去,好好思你的过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门一步!去吧!”
明德脸色有些难看,也不言语,微一躬身算是领了旨,随后出了寿康宫大殿。
启元帝转回头来,端起酒杯:“好了,诸位爱卿方才也是为朕着想,言语有失,朕也不怪你们。来来来,咱们不要为了小事扫了兴致,诸位,满饮!”这一句话,便是宣告刚才的事情告一段落,谁要是再纠缠,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了。此刻站在这大殿上头的,哪一个也不是榆木脑袋,便是最先开口的开平郡王相钰,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众人纷纷举杯,与皇上同乐。
李东路饮完了酒,心下仍旧有些惋惜,方才十六殿下那首诗作得不但气势磅礴,而且也说出了在场很多人的心声,更是说出了大建朝无数子民的心声。建朝这些年来与北方戎狄征战不休,深受其苦,谁不想永远根绝这缠绕已久的祸患?可惜,时不由人……时不由人哪!李东路悄然看看旁边几位,心下再叹。
文臣们是这般,旁边两位武将头儿似乎没这么多婉转柔肠。一开始,明德诵诗之后,赵广和向河等武将便大气知己之心,虽然场合所限不能像在大营里一般大呼小叫,但赵广和向河两个老家伙和其余几位早就摆开大碗,痛痛快快地喝了两茬了。
按说在后来皇上发火的时候,这些武将应该是最先给十六皇子明德求情的人,可出奇的是,赵广和向河两个老家伙一反常态地没动。向河只是看着李东路等人,嘴角微不可察地沁出一丝笑意。赵广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依旧喝酒。这两个人是目前大殿上武将系统的指向标,他们不动,底下的武将便不能动,所以反是让李东路等文臣们抢了先。但到了结果出来的时候,两个老家伙不期然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闪过的一丝光亮,随后也没有言语,只是互相举起酒碗,遥遥敬了一碗……
内侍钱海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站着,若是不注意,还以为是个假人。待见到事情过了,这个假人才忽然活了过来。钱海翻了翻眼皮,瞧了瞧启元帝,随后弓着身子,踮着小碎步,穿过方才明德站的位置,朝墙边帘幕后边隐了过去。当下大家都是各自心中打着算盘,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可就在钱海快穿过通道的时候,也没见怎么弯腰,身子快速地一矮,接着快速踮着小碎步躲到了帘幕后边。若是有心人能看得到的话便会发现,地上先前被启元帝撕了又揉的纸团,此刻已经不见了……
经过了方才这一番变故,虽然启元帝恢复了谈笑风生,大殿上也再一次热闹起来,但终究不似开始那般热烈了。启元帝不知什么原因,忽然连干了三杯酒,酒意上涌,兴致似乎又上来了。
“来来来,此刻月上中天,正是良辰美景最佳之时,咱们也要相映成趣,诗美酒浓才是。”启元帝看了看剩下的诸位年纪小一些的皇子,笑了笑说道:“皇子们的诗文,朕整日地训导,今日便不再多看了。我大建朝诸多俊彦,今日也都齐聚一堂,朕现在想看看,倒是哪一个……是名副其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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