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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众人齐声应是,大学士范宣低头揽卷,便想先拣选一番,拿出一首应情应景的好诗作来,既让气氛热闹,又让皇上开心。岂料启元帝说完了话,忽地一转头,无巧不巧地,正好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林南。启元帝眼睛一亮,笑道:“嗯?你是林家的小子吧?左右你进宫的时间也不短了,今日就先由你开始,也好看看,你随皇子读书到底有何进益吧!”
随着启元帝的话音,不出意料,寿康宫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林南的身上。仿佛是配角做得太久,一时之间林南也有些不适应,但左右一想,不过是赋诗一首,又能如何?是以片刻之间便心绪凝定下来,在众人看来,便觉得这少年镇定自若,颇有一股自如的气度了。
李东路拈须看看林南,似乎也想起这位便是定国公爷的外孙子,于是身子朝范宣那边偏了过去,想看看林南写的诗作。在李东路心里也是犯嘀咕,眼前的少年有时候表现得不同凡俗,有时候又似乎不大出众,到底是败絮还是金玉?这一下老夫可得看仔细了……
那一边,一直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定国公赵广,在听到自己外孙子被点名的时候便立时变了一个人一般。先前的醉眼惺忪转眼间便不翼而飞,整个人像一只守夜的老狗一样支棱起了耳朵,看得旁边的向河胡子笑得一颤一颤的,赵广瞪起眼珠子翻了翻,却没工夫和他纠缠,依旧将脸朝林南转了过去。
林南朝着启元帝躬身一礼,随后到大学士范宣跟前,从范宣手中接过诗文,转身走了几步,手执墨纸,朗声诵道:“
秋风无语月色高,
弹剑轻吟问九霄;
千秋壮士今何在,
黄土青山忆古遥。
连绵岁月蹉跎老,
江河悠悠慢波涛;
屈指漫言风与物,
却待老酒看今朝。”
清风徐徐,明月照顶,林南清脆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如珠,片刻之间,便回响了整个寿康宫大殿。





青云记 第五十一章 露角之荷
第五十一章 露角之荷
寿康宫,前殿。
启元帝打量着这个林家的后辈。因着某些特殊的缘由,启元帝对眼前这个少年多多少少有些另眼相看,否则当年也不会一句话便将他招入宫中,陪自己宠爱的小皇子读书了。光阴似箭,弹指之间,昔日的孩童已经渐渐长大,眉眼之间也流露出勃勃英气。看到这些,启元帝心中也有些许欣慰之感。
诗声入耳,启元帝凝神聆听,开始时倒有几分是玩笑之心,待到林南诗文一句一句诵出来,启元帝的心思也渐渐认真起来。等到最后“屈指漫言风与物,却待老酒看今朝”两句诵完,启元帝看待眼前这个少年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了。
林南诵完,躬身团团揖礼,随后便将墨纸放回案几之伤,退在一边。
少顷之后,大殿之上的人群忽地骚动起来,除了启元帝,其余人等都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但是这些王公大臣,便是太子明仁和四皇子明智,也朝林南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定国公赵广虽然对诗词一道不甚了了,但一样是兴高采烈,拉着勤国公向河絮絮叨叨说得唾沫星子乱飞,还哪里管向河懂不懂诗词……
寿康宫内,在场的人里有很多人都懂得诗词,其中更不乏高明之士,更别说还有几位大学士在旁边了。适才皇子们赋诗,这些人或惊叹或赞赏,一方面是一部分皇子确实作得好诗,另一方面却是碍于身份颜面,说些敷衍之词罢了。但此时面对林南,这些人可不会轻易说出赞美之词的。可不管是不愿还是不想,面对这首诗词,却没有几人能够说出贬词来。
客观地说,林南之诗,前两句并不十分出彩,甚至听了会觉得平平无奇,即便有些豪气,也是少年自然心性流露罢了。但后面则不然,从第一句开始:层层递进,越往后,诗的意境越高深,最后一句更是隐含冲天豪气,这才令人拍案。
开始时弹剑问天——有豪气,接着问千古英雄人物,豪气渐长,但紧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古人都已化作黄土,与青山为伴,先前的豪气便被稍作抑制。后面两句“连绵岁月蹉跎老,江河悠悠慢波涛”更是说时光飞逝,年华易老,引人生无奈之叹。最后两句却忽然又是一转,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直抒胸臆,酣畅淋漓,先前被抑制住的豪气厚积薄发,便显得气势非凡!
另一方面,与先前几位皇子相比,林南的诗文选取的角度也不同。太子明仁得诗句可比站在庙堂之上俯瞰,二皇子明义的诗句可比站在大漠荒原北望,三皇子明礼的诗句宛如在游园寻美,四皇子明智的诗句好似“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十六皇子明德的诗句像在边关卫戍,而林南的诗句,通观上下两阕,更像是站在时间长河之畔,细数一粒粒尘沙……
诗词之美,不但在字,在句,在上下转承,更在意境之美。
但此时寿康宫大殿上,一些人争论的却不是什么意境不意境的。
林南这首诗是佳作不假,但若是细细地揣摩全诗的氛围和格调,却怎么看怎么和眼前这位少年不太相符……“黄土青山忆古遥”“连绵岁月蹉跎老”“江河悠悠慢波涛”“屈指漫言风与物”…… 若是认真点论起来,这首诗完全不像一个年轻人作的,反倒像一个久历世事的老家伙作的。林南才多大?十五岁而已,怎么诗作却显得如此沧桑?
启元帝细细琢磨,也是心中纳闷。对于林南,启元帝比在场大多数人都了解得要深一些,因为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可启元帝知道。“莫非是过往的事情对他的影响如此之深么?不对……这不大可能啊……”启元帝摇摇头,可依然有些迷糊。
另一边,几位大学士也在互相探讨这个问题,先前有人提出,林南这首诗是不是有人代作,提前打好的腹稿,大学士范宣和杨自和也有些赞同,因为这种事情确实是有的,但李东路却摇了摇头,认为不大可能。但到底具体原因是什么,却谁也说不上来……
林南站在人群边上,看着周围人们议论得热烈,一时有些发懵。
事实上,林南根本没有想过什么氛围、风格,这首诗也纯粹是临时写出来的。早在居住在昌宁府的时候开始,林南便师从沈修学文,因此当时的文风大部分与沈修类似。而后期离开沈修,在京城居住之时,虽然没有拜师,但与府中西席杨宣却是半师的关系,因此后期的风格又受到了杨宣的影响。
沈修年轻气盛,常有愤世嫉俗之举;反之杨宣则是久历官场,看惯风云的人物。正因为如此,林南诗句的上阕便隐隐然有沈修的影子——“秋风无语月色高,弹剑轻吟问九霄;千秋壮士今何在,黄土青山忆古遥。”而下阕则带着杨宣的影子,但最后一句,却是林南自己的心里话——“连绵岁月蹉跎老,江河悠悠慢波涛;屈指漫言风与物,却待老酒看今朝。”
换言之,这首诗是三个人的思想交合而成,除了林南自己,此刻寿康宫大殿上谁也不知道这番内情,所以看不透也实属必然……
议论了半天,启元帝看看差不多了,笑着看了看大学士李东路。“丰之以为如何?”
听到皇上发问,李东路笑吟吟地清咳了一声,站起身说道:“回皇上,此诗颇有豪气,但于豪气之中隐含沧桑之感,评估论今,有大家之风。臣以为……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哦?”启元帝一笑,转头看看范宣,范宣连忙站起身来说道:“皇上,老臣赞同李大人所说。但老臣有些疑惑,呵呵,其实非但老臣,便是在座的诸位,怕也有些惊讶吧?若是不看林公子本人,只看其诗,谁会猜到这样的诗句会出自如此一位少年之手?”范宣此言一出,顿时赢得很多人随声附和。
启元帝哈哈一笑,一挥袖子说道:“哈哈,天下万民,有老如顽童者,也有少年老成者,这一点倒不足为奇。再说,这诗最后一句‘屈指漫言风与物,却待老酒看今朝’,虽稍显老道,这份豪气却不是老态之人所能发出来的!”启元帝说完,紧接着转过头对林南笑道:“今日诗会,能得几位学士之赞,你也算是福分不浅,便如露角之荷,名声彰显只怕是旬日间事了,还不过来谢过几位大学士?”林南连忙过来谢过。
启元帝吩咐下去道:“来人,二等侍卫林南诗词出众,特赐登州古砚一方,石竹狼毫十支,松纹墨一盒,刺州云锦三匹,以示嘉许!”
听了启元帝这话,李东路心中有些好笑。皇上这话说的,不是宫中伴读林南,而是二等侍卫林南……听起来有点不伦不类,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侍卫靠着诗词让皇上颁赏的……
这赏赐在王公大臣眼里稀松平常,皇子们也不会在乎,但在年轻一辈的公子中间,分量就不同了。启元帝话音一落,林南便觉得笼罩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热度增强了几倍。林南什么感觉不提,他那位舅公定国公赵广感觉可是颇好,坐在座位上挺胸拔背,左顾右盼,说话声音也提高了分贝,颇有以甥孙自豪,与有荣焉的架势。
勤国公向河翻了翻白眼:“哎,哎,我说你得意个什么,啊?不就是一首诗么……”
赵广一扬下巴,眯着眼说道:“哎——你算说对了,就是一首诗,嘿嘿!老向,咱们什么交情,谁不知道谁啊?说真格的,这么多年下来,咱们也没少较劲吧?嘿嘿,论打仗,咱们也就是个半斤八两。可老夫现在比你强了!你向家上下三代,好像都还是舞枪弄棒的吧?咱这里可已经有文……嗯……嗯……对了,有文墨之士了!哈哈!”
向河闻听恼羞成怒,酒碗啪地一声磕在桌面上:“不害臊!哼,得意了半天,别忘了人家可不姓赵!”
赵广一听先是把脸一板,片刻之后重露欢颜,看着向河嘿嘿直笑:“老小子,来这一手,嘿嘿,现在老哥哥我可不吃这一套了!你就接着气吧,哈哈!”
隔了一会儿,诗会继续进行。有了林南做引玉之砖,在场的年轻公子们都憋着一股劲头,希望自己所作能超越过去,赢得皇上青睐,大人赞赏。但出乎意料,最后结果连一向对后辈厚道宽松的李东路都微微摇头,虽然其中偶有佳句出现,但整体比较起来,竟无一首超过林南诗作的……最后启元帝虽然也纷纷赏赐了下去,但大殿上的气氛却明显不如刚才。
眼看着时间不早,红烛已经换了两茬,诗会也接近尾声了。
启元帝端起酒杯,笑呵呵地说道:“今日中秋佳节,朕与诸位亲族共贺,甚是开心。对月赋诗,诸多皇子也让朕心甚慰。尤为可贵的是,朕还看到诸多俊彦纷纷挥墨,足见我大建朝后继有人,来来来,吾等共同举杯,共贺康乐团圆!”




青云记 第五十二章 然否
第五十二章 然否
寿康宫,后花园。
太后和静淑皇后、吴贵妃、林贵妃、卫嫔等一大群后宫女官,一边赏着月亮一边不住地谈笑。花园小径那头,张如海慢悠悠地穿过花丛,不一刻便来到了太后左近。到得附近,张如海并没有做声,只是站在一小块阴影里,一动不动,好像一直就在那儿,和周围花树融为一体了似的……
太后又再和静淑皇后以及两位贵妃谈笑了几句,这才转头看了张公公一眼,随后说道:“好啦,时候也不早了,也不知道皇上他们在前面怎么样了……”言罢转过身来,问道:“前头如何了?皇上喝醉了没有?”
张公公没有抬头,恭谨地答道:“回太后,方才老奴打发人看过了,皇上兴致正浓,正在和诸位王爷、大人们赋诗。以皇上的酒量,这会儿应该还醉不了。”
太后听了朝着皇后和诸位妃子一笑:“听见了吧?这下没有人不放心了吧?”太后这番半认真半玩笑的话惹得几位嫔妃都笑了起来。太后又道:“皇上酒量是好,但是也得注意节制。眼看时候也不早了,哀家也躲了好一阵子的清静,也是时候过去看看了。诸位王爷们好不容易回一次京城,哀家也总得尽尽心,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人情薄了,凉了心……说到底,还都是血肉亲情,这大建朝的江山,还得靠他们为皇上守着哪……”
静淑皇后和两位贵妃闻言赶忙站起行礼,连声称是。公公张如海依旧是那副样子,微俯着身子,低着头站在原地一语不发。待到太后起身走过之后,张如海却仿佛一个影子一般,不远不近地跟在太后侧后方,朝着前殿转了过去……
前殿之内,诗会已经接近尾声。此时大殿之上,上自王公下至辅臣,都诗兴正浓,互相交头接耳推杯换盏,纷纷谈论着刚才当庭朗诵过的诗词。当然,如几位大学士一般的人物,自然少不了暗里显露一下自身诗词的造诣,赢得一片赞誉。
启元帝端着酒杯,面上满是笑容,待众人互相夸奖得差不多了,启元帝开口说道:“今日中秋家宴,菜品合口,酒味沁脾,更兼有妙语佳句不时相佐,倒是颇为尽兴。杨卿,今日之会,妙词甚多,不知哪一句最是合你之意呀?”
大学士杨自和闻听皇上问他,忙放下酒杯,略一沉吟说道:“皇上所言甚是,今日诗会佳句屡现,着实让臣见识到了我大建年轻一辈的俊才。然诸多诗句之中,臣觉得……还是太子殿下的那句‘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更深得臣心……”
听了杨自和的回话,启元帝微微一笑。杨自和身为当朝大学士,同时还另有宫衔,官封太子太师。师徒师徒,自古以来老师都是向着徒弟的,此时在寿康宫大殿上这么多人面前被问到这个问题,杨自和这般回答也是意料中事。不但启元帝心中了了,满朝文武也丝毫不感到奇怪。
“李卿和范卿意下如何?莫非也和杨卿是一般看法么?”
范宣和李东路闻言忙上前一步,同时答道:
“回皇上,正是。”
“回皇上,非也。”
嗯?众人闻听都心中诧异,同一个问题,两位学士也是同时回答,可是答案却大相径庭。范宣答“是”,李东路却答了“非”……
范宣自是心中纳罕,不由自主地转头朝李东路看了一眼,想从李东路眼中看出些什么来,却只得了李东路温颜一笑。范宣心中顿时咯噔一声,知道自己这一次怕是猜错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古以来就是这个道理。虽然这些人都为大建效力,同殿称臣,但彼此之间也少不得争上几口气。诸多学士之中,最墙头草的是李天常,最机敏的是杨自和,最老实的是范宣,最稳健的则是李东路。而众人最佩服的也是李东路。可是此时这个最稳健的老学士,却明显没有选择最稳妥的答案来应对皇上的提问。范宣心中疑惑,莫非皇上这一问背后真的有什么深意不成?
李东路拈须沉吟道:“皇上,臣以为:人有人性,诗有诗格。从一个人作诗的格调,便能将其人举止脾性看出一二来。”李东路微微停了一停,继续说道:“若是单论诗词,臣自认不如李天常李大人善赋,但若是勉强说今日诗会有哪一首诗合臣的脾性,臣倒还是能说上几句。太子之诗宏大,二殿下之诗杀伐,三殿下之诗婉约,四殿下之诗旷达,十六殿下之诗血性……其中,最能打动老臣的是四殿下的那首诗。其诗充满闲情逸致,山野之趣,如桃花之源,读来让人心生向往……呵呵,不瞒皇上,读了四殿下之诗,老臣心中着实有些归乡的念头。”
听了李东路的话,人群中忽地起了一阵小小的骚乱。前面李东路赞四殿下的诗句,一些人只是小声附和,可李东路最后一句,却让一些人心中讶异。在朝为官,这归乡之辞可不是轻易能提及的,李东路身为当朝首辅,居然在中秋之夜起了归隐之心么?
此时众人都以为了解了李东路的想法,唯独启元帝依旧注视着李东路,一语未发,似乎在等待下文。果不其然,说到这里李东路忽然话锋一转:“然而,后来的一首诗,却让老臣改变了想法,呵呵。”
“哦?”启元帝这时候似乎也起了好奇之心,立刻问道:“是哪一首诗,能让李卿顷刻之间便改变了想法?朕也甚是好奇,说来听听。”
“回皇上,便是方才皇上赐赏的二等侍卫林南之诗。其诗纵意旷达,追古思今,颇有沧桑之慨……然而在感慨之余,胸中却尤有一股豪气,漫言风物,指点英雄,更有一丝不服输之意夹杂其中……老臣读来心生感佩之余,也暗自有些惭愧,归乡之心也便淡了……”
“哈哈哈!”启元帝听了朗声大笑,环顾群臣,说道:“如此说来,林侍卫之诗倒给朕立了一功啊,不用朕费唇舌,便替我大建朝挽留下来一位肱骨之臣,啊?哈哈!这么一来,朕先前的赏赐可就有些不够了,来人,再赏!”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着实让大殿上众人有些惊讶,但惊讶之余,也有一些人不免对林南产生了些许的嫉妒之意,不光是年轻一辈,便有些年老的也是一般。有心思精明的更是心下琢磨,皇上从来没有如此高调赞赏一个人,难道此人真是天赋奇运,轻而易举便要飞黄腾达么?
启元帝又道:“此诗朕也颇为满意,林侍卫正是成童之年,少年意气,畅论英雄,激扬文字,正是应时应景之事。然我辈君臣,虽是年事已高,气血渐衰,却也不可输了意气和斗志!放眼江山万里,书中英雄无数,但在我等看来,俱已往矣!”启元帝声音渐长,继续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古人能够名标青史,莫非今人反不如古人乎?皇叔以为然否?”启元帝最后一句话,忽然话锋一转,将话头引到了吴王身上。
启元帝问得突然,吴王微一错愕,接着哈哈一笑说道:“皇上人中之龙,世事洞明,文辞练达,臣一向是由衷钦佩的。诚然,如李大人所言,这位林侍卫之诗颇显锋芒,气血很盛,皇上是知道的,若是臣年轻之时,依着臣的性子,怕只因着此诗便要痛饮一场了。只是时光似箭,皇上到了知命之年,臣这个做叔叔的也眼看着就六十了,哈哈,现在便是指点江山,也只剩下漫言风物,却再没有‘却待老酒看今朝’的心思了……”
吴王说罢,面上带笑,抬眼朝启元帝看去。却见启元帝也正在拿眼看他,吴王丝毫不惊,似乎早就知道一般。二人略微对视一眼,启元帝便哈哈一笑道:“皇叔此言差矣,谁不知皇叔老当益壮,雄心未已?”
“哎——”吴王摆摆手,动作略显迟滞,似乎显出了一丝老态:“皇上谬赞啦,若是早上几年,臣也断然不会出此言语,只是近几年着实有些感叹,心生出尘之心,正如四殿下诗作描述一般,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省却许多烦忧,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呀……”
“唉!”启元帝闻言也感叹一声,真情流露道:“此是皇叔肺腑之言,朕倒有些失察了。这些年皇叔替朕守在东南,日思夜忧,着实辛苦,朕心里都记着哪!皇叔既有此心,朕便记下了,日后一定物色一个妥帖之人,来接下皇叔身上的担子!”启元帝目注吴王,又道:“只是现在的光景,于我大建朝来说,皇叔却是不可或缺之梁柱,于此等时候,皇叔万不可起了远离红尘之心哪!如此,祖宗基业幸甚!亿万百姓幸甚!朕……也幸甚!”
启元帝如此一说,不但满殿群臣惊异莫名,吴王也慌忙跪倒,连称不敢。吴王这一跪,开平郡王相钰和诸位王公、大臣呼啦啦一下子全跪下了,口称万岁,颂扬皇上英明之心,吴王拳拳之意。
启元帝双眼微眯,面上显露出欣慰的笑容,待群臣表过了心意之后,方才一举杯子:“都起来吧,大过节的何必跪来跪去的,今日是家宴,都不必拘礼!不必拘礼!”群臣应声而起,纷纷举杯相庆,寿康宫大殿之上,又恢复了康乐祥和的景象……
前殿后进的门旁,翠绿的珠帘之后,太后静静而立,不知道来了多久。那如影子一般的张公公就静静地站在太后身后两尺之地,刚要上前掀帘子唱声,却被太后一挥手阻了。太后双眉微蹙,嘴唇微微抿了起来,连一直戴在腕子上的佛珠手链也不知何时紧紧地捏在了手心里……
唉!看着大殿之上言笑晏晏的启元帝的背影,太后心里无力地叹息了一声。莫非这事情,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么?




青云记 第五十三章 正阳门
第五十三章 正阳门
京师,正阳门。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不过是辰时初刻,正阳门内外的大街上便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摩肩擦踵,水泄不通!正阳门城头上,每隔九米便插着一面明黄为主七彩滚边的旌旗,远远望去如同一道七彩霓虹,煞是好看。每一面旌旗左近,都站着一名御林军,顶盔冠甲,挎剑执戈,清晨阳光的照耀下,盔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被身后猩红色的披风映衬,威武得如同天兵下凡一般!
与之相反,两侧高大的箭楼之上,此时却静悄悄地鸦雀无声。表面上看,箭楼上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可若是有人此时来到箭楼上便能看见,此时此刻的箭楼之上,在女墙之下,黑压压的都是人!人人屏气吸声,如临大敌!每个城墙垛子后面都趴伏着一个弓弩手,甚至弩箭都早已经压上,蓄势待发!
正阳门左右两侧的偏门早已经封了,城门之内,左右两队守城士卒执戈肃立。别看平日里这些京师的守卒放纵惯了,但今日此时,却是人人身子挺得笔直,面无表情,一眼望过去,竟凭空生出一股肃杀的气氛,以致这两队士卒周围两米之内,都没有百姓敢靠近。
京师乃是天子脚下,繁华之地,达官贵人为数众多,名流迁客随处可见。居住在这一方的百姓,因着天时地利,也是见多识广,不同一般地方草民。只是即便京师奇闻异事众多,似今日这般阵仗却也少见,尤其是这京师正阳门,往日只是开两侧偏门,正门只有皇帝一人可以往来,轻易不开,今日却明显是大阵仗,莫非这正阳门……要开了么?
随着时间推移,内外大街上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遇到熟人打招呼问好,不明真相的趁机问上几句,可是谁也不知道究竟这里要发生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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