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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二人进了里间,桃花仙子坐下后将帏帽摘了下来,脸颊上方一朵红花面纹分外显眼,让一张本来五官端正的脸平白多了几分妖艳轻浮。她回顾左右,只见这狭小的房间里有张床,一案二椅,墙上的纸上乱七八糟地写着很多字,画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圈圈,她便说道:“你起来很忙碌啊。”
这时徐文君端茶进来了,桃花仙子便笑道:“多谢文君。”
文君回笑道:“你们先聊正事,晚上我再和仙子姐姐说话。”
桃花仙子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来放在案上,然后用指尖按在信封上轻轻推过去:“平安先生派人报捷的书信,教主已经收到了。本来是派个信使回信,但因为临时得到了一些重要消息,所以就派我来了。”
张宁拆开信封一,是姚姬的亲笔信,心下一阵激动,先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内容。片刻后他抬起头来:“镇溪所、五寨司两地苗民起兵?这么巧,消息可靠么?”
桃花仙子道:“平安还记得常德府有个秘密据点?消息就是从那里来的。常德府有邸报,但张贴出来的东西是经过官府筛选的,苗人起兵造反的邸报就没有张贴出来;不过据点里的人和常德府官吏有结交,通过官吏打听来的。上方派人查证过,确实可靠。武陵山区干旱歉收,当地官僚仍然勒索钱粮、强征加派壮丁马匹,两地密谋同时起兵,并推腊尔山苗人白叟为‘苗王’,目前的消息苗人一路攻占草子萍等地,进兵辰州府,声势极大。”
“这不是送到跟前的‘mt’么?”张宁大喜过望,搓着手差点没手足舞蹈。
“啊?”桃花仙子一脸迷惑。
张宁忙道:“意思就是肉盾,苗人造反人多势众,攻城略地十分张扬,肯定会吸引官军大部分火力。辰州就在跟前,牵制的都是附近的官军兵力,比起远在四川的松番叛乱,效果明显得多……我想该是修改既定战略的时候了。”
桃花仙子这才明白过来,她又说道:“你可以再派人去常德确认消息,常德府那个据点名字叫‘水凼坳石场’,上方已经同意平安和他们取得联系了。”
“我娘的意思?”张宁随口问道。
桃花仙子摇头道:“是郑先生的意思。虽然都不是外人,但细究起来,郑先生是皇上的人,不受姚夫人节制的;那水凼坳石场也不是辟邪教管的,是直属上方的一个消息传递门户。”
“这倒有点意思了……郑先生甚至父皇应该知道咱们攻占石门县的事了吧。”张宁若有所思地说。





平安传 第二百零二章 历史没有如果
此时的宣德帝朱瞻基并不在京师,而在徐州;三大营已经轻松夺取了这座城,他就在军中。徐州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谓“四战之地”,无论南进还是北伐的军队都在经过这地方。“北军”主力进占徐州,是率先表明进攻的姿态,向天下人表明朝廷还占据着优势。英国公张辅建议要先拿下淮安府,朱瞻基对他言听计从。
内战扩大之后,其实朱瞻基就已经无法胜任军事统帅了,他指挥军队的才能有限,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大部分军事行动都听从张辅的建议,英国公几乎手握军队的决策权。那皇帝到这里来就是多此一举了?当然不是,朝廷里“三杨”、夏原吉等文臣一致要求皇帝御驾亲征,不是没有道理的,君臣对其中玄机心知肚明。
兵者生死之地,能用的主将不是随便找得到的,宣德帝刚刚登基不久,最好的选择就是永乐时代过来的沙场老将,有资格有能力率领二十万精锐的人选择并不多,英国公张辅是最适合的人选。英国公张辅,其父荣国公张玉,战死于“靖难之役”;将门虎子,张辅继承父志,在几乎整个永乐时代南征北战,北征蒙古、南伐越南,在多次战争中表现出了极高的军事才能,为他赢得了军中的威信,也造就了一代名将。
此时的宣德帝非常地需要他,当然也不相信张辅会倒向汉王那边。但是,就算如此,宣德帝要把三大营完全交到张辅手上照样会害怕;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枪对着你,你相信他不会开枪,但照样会害怕……万一张辅带着三大营投了汉王,这场争夺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这便是朱瞻基御驾亲征的原因……因为张辅也是武将、而且和朱高煦很有点交情,三大营中有很多武将;而投靠汉王最多的也是武将。
这场内战扩大的主因其实就是大部分武将都站到了汉王朱高煦那边,文臣却很少。如果南京守城的武将不轻易倒戈易帜,汉王仅靠山东带来的人马根本就难以攻占南京。
无论朱高煦曾是如何厉害的名将,如果强攻要打下重兵设防的南京城,少了半年是几乎不可能的,甚至于过江都很困难;如果他拿不下南京,这场内战也没什么好打的了。历史开了个很大的玩笑,朱高煦轻轻松松就占领了南京,导致一场内战渐渐扩大,有可能演变成“靖难之役”的规模;也许并不是玩笑,朱高煦在军中的名声威望是年轻的皇帝无法比拟的。
……朱瞻基坐在徐州府衙门的大堂公座上,知府以下的一群官员再次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今年在徐州做官的这批人也真够倒霉的,先是汉王来了可能被杀;现在朝廷的人又来了,于是显而易见地背上了投降敌军反叛朝廷的罪名。
知府伏在地上用几近哀求的口气辩解着:“总兵周遇吉奉旨阻击汉王叛军,连一天都没有顶住,全军溃散,徐州城无兵可守。罪臣等本想征募平民壮丁上城死守,又担心城破后连累全城百姓,只好用权宜,假意降了汉王,只等王师一来收复失地……”
坐在公座上的朱瞻基耐心地听着他们的辩解,当然是不信的。这帮官员为了保护百姓才投降?这个假仁假义的理由实在是太幼稚了。
朱瞻基听了这通辩解反而更加愤怒:这帮杀才是在侮辱朕的智商。
但他并不想马上治他们的罪。如果现在就对投降过的官吏大开杀戒,以后收复投降汉王的城池肯定会遇到很强的抵抗;守城的将士官吏知道朝廷兵马来了会死,为啥不拼死抵抗?
朱瞻基转头向侍立在大堂上的杨荣,见他很轻微地摇了下头,便打断了请罪知府的鬼话,开口说道:“尔等虽有罪,但罪不至死,暂且仍领徐州事,待吏部议了,再作惩戒。都下去罢。”
皇帝心里早已有了定夺,但还是在细节上征求了杨荣的意见。做个样子?也不仅仅是做样子。“三杨”一开始的关系并非亲密无间,其实杨荣和杨士奇有些矛盾,虽然杨士奇好几次都在试图修复关系……
知府等一听负责惩罚的是吏部,当下就大喜,肯定是不用杀头了,可能只是降级贬官,最多罢黜;总之比直接丢诏狱等待三司法议罪,然后杀头甚至株连家人好百倍了。
“皇上仁德,罪臣等谢皇上不杀之恩。”众官急忙磕头。
朱瞻基挥了一下手,什么都不想和他们说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劳心,虽在军中,仍要处理其它国事;就像当初他的爷爷永乐帝,常常率军在外,奏章都是送到军中。
大事主要还是战争,除了汉王谋反最大的一场战争,还有松番叛乱、西南苗疆叛乱……南方对越南人的战争也不顺利,一时又没法撤军;北方兀良哈的情势也不怎么稳定。
当初朱瞻基刚刚坐上紫禁城的那个宝座时,他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守成之君,是大潮流给他的定位,无法选择;但很快他的帝国就战乱四起,来暂时是当不成守成之君了。
其实朱瞻基受永乐爷爷的影响,从小就把朱棣当作心目中崇拜的大英雄,一直梦想着自己能成为爷爷那样的明君大帝,建立不朽功业;形成了他好大喜功的性格,只是后来发现自己所在的时代不会给他机会……可是如今有了用武之地,他又感慨这是时运?还是不幸?
朱瞻基放下批阅奏折的朱笔,沉思着,琢磨着什么。侍立一旁的朝廷大员便随之安静下来,不敢打搅他。
这场战争有它的必然性,说到底是太祖的失误遗留下来的问题延续。当年太祖打击了功臣勋贵,却唯独不愿意理智地面对儿子们的野心,给了藩王儿子们太大的权力、还有兵权。问题在太祖刚刚去世就爆发了,“靖难之役”打了四年,太祖的儿孙们自相残杀,几十万人在帝国内部你死我活地厮杀;“靖难之役”过去了二十多年,问题仍然没有被彻底解决,如今二十万京营大军开进到徐州,流血还在继续。
“如果没有张宁到乐安,事情接下来会如何?”朱瞻基用自言自语般的口吻说了出来。
下面的众官不约而同地微微转头目视杨士奇,杨士奇一脸尴尬沉默不语……张宁干的事与老夫何干?难道就因为曾经想把养女嫁给那个人?这关系扯得也太牵强附会,再说已经取消了婚约。
历史没有如果。就像史官们绝不会去说,唐朝如果安禄山被阻击在潼关会怎么样,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列朝列代的官僚政客和帝王都在从史书中总结经验教训,他们宁肯相信一切事都是有深层原因的,并试图从中找到夺取天下治理国家的规律和理念;谈如果,就太没意义了。
所以朱瞻基下面的朝廷大臣们没有一个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回答皇帝提出的奇怪问题。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它在掌握规则,在决定渺小的人的命运、以及国运。
朱瞻基回过神来,并不要求大臣们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他开始面对更加实际的问题。
松番叛乱虽然也算严重,朱瞻基马上就判断出这件事不必太在意,更不用紧张。松番那地方主要是藏人在闹事,藏人在唐朝时还可以威胁中|央政权,此后就不行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成为威胁中原的心腹大患,早些解决迟些解决并不妨碍结果。朱瞻基把松番的奏章丢到了一旁,可以传回京师,让兵部派个总兵过去负责就可以了。
接下来就是湖广苗疆的叛乱,那地方的苗人自开国以来不止一次起兵,当然每次都是失败的,因为地形复杂平叛有持续几年的,也有很快解决的……和松番藏人一个道理,苗人也翻不了天。几千年以来,汉人不断占据大陆地上的生存空间,九州大地上其它种族的发展已经远远落后,不是这么几次叛乱就能改变大势的。
朱瞻基拿起那份折子,正想丢到刚才那一份里面,忽然间又放了下来。他想起兵部的另一份奏报,湖广石门县被乱党攻破;另有锦衣卫的密奏,攻城的乱党是辟邪教的人,为了营救被捉住的同党。
虽然塘报上的消息乱党只是小规模,但也不妨碍朱瞻基的重视。辟邪教查明是和建文余孽有关……不仅如此,那个张宁勾结的乱党也可能就是辟邪教。朱瞻基并不认为建文余孽还有复起的机会,但也不影响他想将那些人扼杀在初期的愿望。
他想了一会儿,抬头问道:“朱勇现在北疆?”
兵部的一个大臣出列拜道:“回皇上的话,他确是在朵颜三卫之地领兵。”
朱瞻基当机立断道:“让兵部推荐一个人去,把朱勇换回来,让他改任武陵总兵官……”他正想让朱勇在来面圣,转念一想太周折了,可以找个人太监带密旨给他也行。
朱勇,朱能之子。成国公朱能,是靖难之役中大名鼎鼎的战将:真定之役,击败耿炳文;郑村坝之战,击败李景隆;白沟河大战,击败平安;救过永乐帝……攻克东阿、东平、淝水;淝水一战大败十多万官军;灵璧一战,俘平安等十万人……
朱勇虽不如父辈一样有那么多赫赫有名的战功,但身为名将之后,对兵事战争的见识也远非平常人能及的。




平安传 第二百零三章 诚既勇兮又以武
张宁带领几百号人放弃了石门县、慈利县,走澧水北岸的武陵山脉艰难跋涉回到了凤霞山。---->路十分难走,总算是绕开了永定卫兵马的攻击范围,成功回到了深山中。二县的库房已被他们洗劫一空,富裕的大户也被迫拿出了一部分财产进行“犒军”。张宁收获了不少银锭、锻匹、绸倦、丝绵、硫磺等东西,粮食却因道路运力不足无法带走。
当初得知腊尔山苗人起兵时,张宁就动了放弃占领石门慈利二县的念头,暂时可以将官兵火力吸引到南部苗疆,降低夺取永定卫的难度。
后来水凼坳石场那边传来了另一个消息,是朝里的“卧底”太监泄漏出来的,兵部已派朱勇为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武陵总兵官来西南平叛。了解到那个朱勇是名将朱能的儿子,足见朝廷重视,来的人不是善茬;张宁便不再犹豫,立刻下令退兵避其锋芒。于是两队兵马和大胜寨分坛的男女老幼几百人便长途跋涉,走山路跑了。
张宁并不觉得逃跑避险有什么丢人,太祖当初如果每次都和元军和其他反元的黑帮硬拼,也不定能成就大事。
凤霞山下起了小雨,但众人刚回来,张宁就下令在村口征用了一栋房子,马上发兵饷、赏银以及抚恤金。因为他希望浴血奋战过的将士不必空手回家。
淅淅沥沥的小雨根本阻挡不住军士们领钱的热情,人除了有感情还是趋利的,汉子们明白拿着丰厚的财富回家是什么样的光景,妻子会额外体贴热情、邻居会十分羡慕,可谓衣锦还乡一般的爽快。
大路上很快就挤满了人,军士们的家眷也拿着伞和竹筐赶来了,因为他们听说管财务的人会用丝绸布匹抵一部分银子,天又下着雨,人们生怕把东西打湿了影响成色。
韦斌手下的左哨第一大队收获最丰,因为作为攻占二县的主战兵力,功劳直接与利益挂钩,单是额外赏钱就是三十两;总旗以上军官五十两。三十两在平常人家眼里决定算得上一笔巨款了,如果是本分的百姓有这样一笔财产,经营得当能保证很多年都可以过得很滋润。
张宁也很有兴致地站在发钱的房子外面感受人们的喜悦之情,三十两甚至三千两对他来说也算不得多重要的东西,但这并不影响他从别人身上分享惊喜兴奋。
侍卫过来想为他打伞,但张宁见将士和很多乡亲都在雨中排队,便拒绝了侍卫的好意,和大伙一起站在雨中。
一个刚刚领了价值三十余两的财物出来的军士和妻子从张宁面前走过,忙跪倒在泥泞中感激地说道:“谢殿下慷慨赏赐。”
张宁上前将那军士扶了起来,好言道:“你不必谢我,这些东西是你拿性命和一腔热血拼杀来的。”
人们听到皇子开口说话,纷纷侧目。张宁举起手大声道:“朝廷认为我们是罪人,但我们并没有罪。在这里,我们有自己的国,一起分享所有,胜利和财富。”众军听罢大喊万岁,气氛十分热烈欢快。虽然今天天气不好,但并不影响过节一般的气氛,十分愉快的一天。
张宁在雨地里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他准备先去和姚姬见面。沿着村庄中间的大路走过去,他见村民纷纷打开门注视着自己,还没离开凤霞山的一部分分坛坛主站在路旁打拱作揖向自己见礼。
路上雨纷纷,又为这节日般的气氛平增了几分忧郁,小雨飘飞的场景总是比不上阳光明媚。他的帽子和肩膀已经被雨水浸湿,衣襟上沾着细细的水珠,寒意并不坏,它让人变得安静。
刚刚走到神殿后面的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古筝的声音。张宁的音乐艺术细胞并不丰富,对音律也缺乏敏感,初时他并不在意,继续和徐文君一起往里走。
走到屋檐下时,他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目光也变得明亮。院子里的雨幕在随着音律在颤动,很难相信这样的场景,张宁并不认为那是自己的想象,好像真实地到了它们在颤抖、在起舞。
他回头徐文君,想问她听到到没有,但一时间自己竟不能开口,生怕一说话就破坏了如此意境。文君见他回头,也了过来,二人面面相觑。
悲伤的旋律回荡在雨中,但那苍凉并不是哀乐一样的悲伤,它的感觉感觉极其宏大、大气;张宁完全可以肯定,没听过帝王大礼上演奏的中昭邵乐的人绝对演奏不出来这种宏大的基调;所以弹奏这曲子的人必是姚姬,这里再无第二人。它又如此伤感,叫人心碎;它又将这种悲伤赋予了希望,和意义,使之充满了美。
渐渐地,旋律渐渐低沉,宁静;转而骤然激荡而起,如同千军万马的铁兵铿锵之声……
张宁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一楚辞的字句: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曲终了,音律渐渐停息,只剩下细雨落在房顶上树梢上的细微的沙沙声。
但那旋律依旧在张宁的脑海中回响,挥之不去。他呆了,被震撼了。也许由于听得习惯,张宁这样一个俗人内心里一直认为现代的音乐比古代的高雅音乐好听,但是此时此景他的想法已然改变,或许因为古代传播速度慢,许多神曲是失传了的。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上房门外的,伸手试了试,房门只是虚掩,一下子被他推开了半臂宽。里面的白衣侍从转头来,见是张宁便没动。姚姬也把手从琴面上拿开,抬起头来,就到了张宁的大半张脸,在门后。他的一张英俊的脸上带着沉静、严肃的表情,又露出一丝伤感和怜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了败仗回来。
门已经开了,张宁便随即走进房间,徐文君也收了伞跟进去。
张宁正欲上见行礼拜见,发现腰间还挎着半人高的长剑,遂取了下来,先转身递给身后的文君,剑鞘的顶部触到地板上,从上面抖下来一阵细水珠,打湿了干燥的地面。
“儿臣拜见母亲大人。”张宁跪在姚姬面前拜道。
姚姬起身扶起,又吩咐侍从拿椅子过来坐。她重新坐回位置,便说道:“刚才我弹的曲子你听见了?上回你走之前,提过想作一‘国歌’,我谱了很久,但感觉太哀了,恐不祥,改改再说罢。”
“就刚才那一曲很好,可作为军乐,哀一些并无关系,古人言哀兵必胜。我们本来就亡了国,‘靖难之役’丧师数十万,国破被杀者更无可计算,败过、亡过国,大家才懂得胜利的珍贵。”
张宁渐渐习惯了这样的谈话方式,特别有别人在旁边的时候。姚姬隐居山中这么多年,仍然没有改变端庄得体的一言一行,好像成了她的习惯。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没有常人的情感,只是在掩饰在压抑;张宁也习惯了这样的压抑和克制。
姚姬又带着歉意说道:“那些流亡躲避的胆战心惊的日子,我实难忘记……我本来也想作一更喜庆和大气的曲子,却怎么也写不出来……”
张宁听罢愣在那里好一会儿一阵心疼,然后回头伸手道:“文君,我带回来的东西呢,那个盒子。”
他拿到了盒子,放在琴案上,说道:“这里有些珠宝饰,是我带回来的,希望其中能有一件能让您喜欢……”他渐渐无法克制内心的情绪,又道,“华阳王就住在澧州,澧州有一座王府,但那里的宫殿太狭小了,配不上母亲……总有一天,我能率兵攻占一座大大的宫殿,让您住进去……”
侍立在一旁的侍从忍不住纷纷侧目,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张宁。
姚姬久久地着他的眼睛,她似乎也感觉到了张宁心里难以克制的动荡,良久,她才轻轻说道:“我不一定需要一座宫殿,你能有这份孝心,足以让我欣慰……我需要的是你……”姚姬说到这里立刻闭上了朱唇,脸上微微一红。
她连也不琴案上的珠宝,盒子打开着,里面五彩夺目的饰十分漂亮,却在一个女人面前“失宠”,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得到。她天生就是一个尊贵的妇人,平淡的生活并不适合她。
在张宁的眼里,面前的姚姬已经不是长辈,她仿佛是一个女神。绝色美丽的脸,完美的肌肤身材,她好像并不会老。
短暂的沉默,姚姬的目光终于从张宁的脸上移开,转头从敞开的门里向院子。小小的院子没有什么风景,只有几棵树,古典的房屋走廊在张宁来还不错,但在古人眼里这样的房屋再平常不过了。
“您在这里还住得习惯么……地方确实太小了,您又不出去走动。”张宁忙问道。
姚姬微微一笑:“很好的地方,平常很安静,偶尔还能有鸡犬相闻。”




平安传 第二百零四章 赤壁赋
在这里没有雪,但每下一场雨,气温就会随即降低一些,人们也只能从这样的雨中感受冬季的来临。m////张宁在姚姬这里呆了很久,还一起吃了晚饭。
外面的光线渐渐黯淡,他也不曾打听张小妹对自己态度是否改观,或许自己在逃避她。他的心境莫名变得低落起来……而有时候他会充满热情,觉得十五世纪是个伟大的时代,大有可为,想努力成就一番功业;有时候就像现在,又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且很脆弱。
房间里的“一家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相当克制的话题,偶尔会陷入沉默,他聆听着细雨声,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呈现出来,哪怕是在姚姬面前。
不知何时姚姬谈及了起兵的前景,她的口吻大多是悲观的。张宁早已了解她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这次他们出山“抢劫”了价值一万多两的财物回来,但并不能让姚姬这样的人盲目乐观起来。
旁边的女侍把灯架上的蜡烛点燃了,屋子里的光线随之明亮几分。这时张宁缓缓说道:“唐朝时,中国的使节最远应该到达过东罗马帝国,这个国家大概就在大食更西的位置……”
姚姬以为他要岔开起先的话题,又好像觉得张宁在胡诌,但她依然保持着一副要耐心倾听的样子。张宁见过的明朝贵妇人大多都有这样的修养,“礼貌”得有点过分。
他忙解释道:“我不是在胡说,在史书上过,称之为拂菻国。而且那个东罗马帝国至今还存在于世……郑和的远洋舰队已经触及到东非地区,北部应该就是这个帝国的位置。”
姚姬道:“唐朝至今至少已有五六百年,一个王朝如何能延续如此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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