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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满地的积雪成了最好的水源。无数闻讯而来的太监们纷纷从地上滚起雪球,然后朝火势蔓延之处砸去。
“冯御医,冯御医还没出来!”玲珑此时已将这屋子的安危放到了一边,她担心典籍房里的人,屋子烧了可以再建,人要是受伤了,那可是一辈子!
她跑近门口,火势在屋后,门口暂时还安全。“冯大人,冯大人,你快出来,里面太危险——”她用尽全力朝屋内喊着。
里面冲出来一个人影,正是背着一个大包的冯御医。他竟然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将屋里的那些古籍收拾了一大包出来。
“玲珑,接着!”
他用尽全力将一大包古籍往门外一扔,又要冲进屋里,被玲珑一把拖住:“冯大人你不能进去啊,是人命重要还是这些典籍重要啊,冯大人,我不让你进去,不让你进去!”
玲珑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地拉住冯御医,嚎啕大哭起来。
冯御医的脸上沾满了燃烧过后落下的炭黑,可见他在屋内已经经受了火势的考验,可他浑然不顾,异常暴躁地喊道:“你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还有一包就可以了!”
“不让!就不让!”玲珑拼着命,就是不松手,却拽不住挣扎的冯御医。
她倒在了典籍房门口的台阶上,眼睁睁地看着冯御医又冲进了火海。火势已燎上了屋顶。玲珑心里一阵冰凉,这是要烧透了。一旦烧了透顶,屋子很快便会坍塌。
“冯大人,书桌上有水——”玲珑冲着里面喊了最后一句,被冲过来的太监拖走。玲珑手一捞,抓住了那包古籍。
一大包古籍跟着玲珑一起,被拖到了安全的地方。玲珑这才发现,这包着古籍的不是什么包裹,而是冯御医身上的衣服。
玲珑望着依然在熊熊燃烧的典籍房,泪如雨下,难道这就是嗜医之人?他真的将这些古籍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么?
宫中灭火专用的水车,终于赶到,一股水柱远远地喷向了典籍房的屋顶,肆虐的大火终于顿了一顿,在强大的水柱之下,被压了一头。
宫人们早已被惊动。杨枝在人群中奔走,逢人便问:“见到寇姑娘了吗?”
终于有人将瘫倒在雪地里的寇玲珑指给她看。杨枝惊呼着“寇姑娘”就扑了上来。一见玲珑衣衫不整,杨枝急得脱下自己棉衣就给玲珑盖了上去。
“寇姑娘,你还生着病啊,你怎么能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一着急,杨枝也落下了眼泪。
可云也跑了过来,一见此景,便要扶玲珑回宫舍。玲珑望着烧得透天的典籍房,哭得满脸泪痕,死也不肯回去。可云无奈,只得又叫来其他宫人,让她去寇姑娘的宫舍里取点衣服来给寇姑娘穿上。
水车的威力,加上众人的力量,还要感谢老天的帮忙,火势终于渐渐地被控制,那火光如被打败一般,灭了一点,又灭了一点。
玲珑喊叫着:“冯大人在里面,冯大人在里面!你们快进去救他!”
指挥着众人灭火的太监却说,暂时还不能进去,要等火势全灭,确定屋子不会坍塌才能让人进去。
玲珑心中极度不安,紧张地望着那渐渐熄灭的火焰,只希望它灭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雪花落在依然在阴阴地燃烧着的黑色的屋柱上,落下一块,那燃烧便熄灭一块。玲珑燃起了希望,因为典籍房的前半部分依然完好,希望冯御医能躲在前半部分的墙角,那样应该有生还的可能。
就在玲珑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那典籍房的大梁好似要印证那太监的话,发出奇怪的声响。
而后,一阵巨响。千疮百孔的屋子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大梁,大梁轰然落下。屋子坍塌了。“冯大人!”玲珑绝望地尖叫,晕倒在杨枝的怀里。





第一女官 第三百二十一章 红,搅动了乾坤
不知过了多久,玲珑幽幽地醒转。
天色已经蒙蒙亮,玲珑发现自己被架在可云和杨枝的肩上,显然是二人正要将自己扛回宫舍去。
冯御医还在典籍房中,生死未卜,自己怎么可以走开?
“停下,你们停下!”玲珑焦急地喊道。
“寇姑娘你醒了?”杨枝惊喜。
玲珑回头朝典籍房望去。那是一片历经了劫难的废墟,后半边屋子已经坍塌,前半边虽未被火吞噬,却被烟熏成了乌漆抹黑的颜色。典籍房内的陈设,透过烧成炭灰的屋架,难堪地暴露在外面,面目全非。
只听旁边有人道:“现在可以进去了,你们两个,进去找找那个什么御医,也要仔细看着,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两个太监应声而去。
另几个正在收工的太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幸好有这场雪,这下是不用怕死灰复燃了,不然还得守一阵,天亮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工。”
另一个道:“火势这么大,那御医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又有人不解:“那典籍房除了书还是书,能有什么宝贝,这御医急成这样,命都不要往里冲,真想不通。”
最初的一个不屑地望了此人一眼:“你懂个屁,读书人,书就是他的命根子。”
玲珑被冯御医的举动激荡得不能自已,她挣开可云和杨枝的搀扶,撒开腿向典籍房跑去。
她的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是以前莫瑶的旧裳。莫瑶在某个冰冷的冬天赏给了玲珑,玲珑却很少有机会穿。可云遣去的宫人,一眼在宫舍内望见了它,将它拿来裹住了玲珑单薄的身子。
那大红色的披风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翻滚,而玲珑的裙裾失了腰带的管束,与披风一起,在北风中猎猎飘荡。她在雪地里奔跑,乌黑的长发散在飘落的雪花中,天地混沌,万物似被飘雪无情地隐去,只有这一片鲜红,搅动了乾坤。
众人皆看呆了。
有人回过神来,在背后喊:“玲珑,当心!”
玲珑却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二话不说,进了典籍房。屋内一片狼籍,地上全是**的水。蓦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原来水已经开始慢慢结成冰。
“冯大人——冯大人——”玲珑一边越过脚下的各种羁绊,一边呼喊着,希望若冯御医听到,能给个回应。
却听见那两位被派来寻找冯御医的太监也在边找边喊,他们不知道喊谁,只能不断地问:“有人吗?还有人在吗?”
典籍房并不大,只是坍落的房梁又砸倒了架子,凌乱不堪。
若冯御医听到了玲珑被太监们拖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必定离书桌不远。玲珑如此想着,摸向往日书桌的方向。
书桌的形状还在,却早已辨不清模样。
“冯大人,冯大人,你听见了回答我好吗?”玲珑焦急地呼喊。即便是冯御医已遇不测,也应该见到他的人啊。
玲珑这一声声“冯大人,冯大人”的呼唤,伴随着另一边的“有人吗,有人吗?”,在小小的典籍房里回荡。
天色虽已渐亮,却依然不足以将整个典籍房照亮,玲珑贴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搜寻。
突然,她听到一阵微小的明显的响动,与水滴的滴嗒声不同的响动,从倒塌的架子后传来。
“冯大人,是你吗?”她又喊。
紧接着又是一声。这是敲击声,异常明显的敲击声。玲珑蓦地转头,将目标锁定在两堆散了架、又交叠得难分难舍的架子底下。
架子上犹在滴着水,显是方才的水柱淋到了屋内。玲珑不顾地面肮脏,趴了下来,往架子底下扫视着。
果然有人!
架子的残骸,混乱地堆落在一起,底下骇然压着冯御医。发出的声响,便是冯御医用手指关节,在叩动着潮湿的地面。
他已经呼喊不动了!
“在这里,大哥,冯御医在这里!”
两位太监围拢了过来,却见冯御医身上压着太多的东西,又朝外面喊:“快来帮忙,有人压在架子下面了!”
这下子,不仅帮忙的太监们进来了,御医院的值守御医们也跑了进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冯御医身上的架子移开。架子已被烧得不成样子,一碰,便落成了几段,砸伤了柯御医的手。
“冯大人,你不要睡着,你回答我!”玲珑趴在地上,鼓舞着冯御医,希望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唤。
“嗯……”冯御医发出一声低微的回应。
“他在坚持,大家加油,冯大人在坚持!”玲珑喜极而泣。
很快,压在冯御医身上的架子终于被移开,众人合力将冯御医拖了出来。架子显然砸中了他的脑袋,冯御医满脸是血,与烟熏的黑灰混合一处,早已看不出他的模样。
他的身下,赫然压着一大堆典籍,被他的身体护着,竟然没有被烧毁,只是被地上的水浸湿了封皮。这显然是冯御医用自己的长衫包住的又一批医书,当架子倒下,他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这些珍贵的古籍。
幸好这是在御医院,御医们立刻对冯御医展开了抢救。
玲珑将披风解下,铺在地上,将冯御医用生命保护下来的医书一本一本地收起。
虽然是个大雪天,天色依旧毫不耽搁地大亮。营造局和宫侍局两大总管先赶到,组织人员清理现场。随后,内务司大总管李培忠陪着淳贵姬也来了。
“贵姬娘娘!”拖着两大包医书的寇玲珑,甫一见到莫瑶出现在雪地里,好似大难后蓦然见到了亲人,含着热泪跑到了莫瑶跟前。
莫瑶大惊:“玲珑,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玲珑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强撑了大半夜的病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花,身子晃动一下,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玲珑!”
“玲珑姐姐!”莫瑶、莫瑶身边的丹桂和小意,齐齐地惊呼出声。栽倒在雪地里、人事不省的寇玲珑,两只手犹自紧紧地抓住两个包裹,死不撒手。




第一女官 第三百二十二章 重见天日
不知过了多久,玲珑幽幽地醒来。她的全身又开始酸痛,经历了一个燃烧的雪夜,刚刚补充回来的润滑油一下子就用光了,所有的关节统统回复到患病初始。
默默守候的杨枝告诉她,我亲爱的寇姑娘,你的病情加重了!
你怎么不披件衣服就跑出去啊!你怎么能趴在满地冰水里啊!你干嘛要把披风给脱掉啊!你知不知道贵姬娘娘已经紧张坏了派茉莉来看过第六遍了啊……杨枝唠叨起来,功力十分了得。
“第六遍?茉莉跑这么多遍作甚?”
“也不多,早中晚各一趟。”杨枝答道。
“那我岂不是睡了两日?”玲珑咋舌。
杨枝低头掰着手指:“从寇姑娘生病那天到现在,是第四天了。”
第四天!玲珑想起那个雪夜,那场大火,那是第几夜?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冯御医。
“冯大人怎样了?他得救了吗?”
“救回来了,脑袋砸破了,又被架子压断了一条腿。各位大人们当场给他接了骨,头一天还糊里糊涂,估计是砸晕了,今日早上听储大人说已经清醒了,如今正养着呢。”
玲珑舒了一口气,又听杨枝道:“冯大人说,多亏寇姑娘桌上那只琉璃瓶。他用瓶子里的水浸湿了帕子,捂住了口鼻,这才没让烟给熏死。”
“那可是我压箱底的本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一听说冯御医无大碍,玲珑的心情顿时就轻松了,语气也开始玩笑起来。
“原来寇姑娘桌上放一个琉璃瓶养着植物,竟是有深意的。”杨枝却当了真,惹得玲珑笑了起来。
玲珑的一场病,纵然有储若离号称药到病除,也拖了前前后后近十天,方才痊愈。
皇后心中着实紧张,却不能显露于外,唯有每日听着福熙宫那边的汇报,直到听说玲珑终于重新回了御医院当差,谅是已经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典籍房被烧成了灰烬。冯御医抢救出来的两大包医书,暂时无处安放,他求皇后收藏着,断断不能交给别人。皇后怜他爱书甚至胜过了性命,便命张妈妈将医书带回昭阳宫,并嘱咐若遇晴好天气,须将受了潮的书拿出来晒晒。
连这最后的两包医书都去了昭阳宫,寇玲珑这个御医院的典籍官,该去哪里当差好呢?难道跟着医书去昭阳宫?
咦,为什么不可以?
营造局将废墟封闭了数日,据说是请了人正在调查走水的原因。史大人随手指了一个屋子,跟玲珑说:“你暂时就呆那儿吧。”于是玲珑就呆到了那个大殿内的小单间里。
宫中各人的诊治记录,倒是让一把火全烧了,可惜了玲珑近一年来的辛勤工作。玲珑又建了许多册子,一切重头开始。
御医们颇多私家珍藏,朝廷便下了个旨,若有将私家珍藏献出的,一本奖励多少。一时间,御医们纷纷回家翻书房,尤其像储若离这样的财迷,以及赵御医这样儿子太多要养家的。
他们甚至想了个办法,珍藏舍不得献出来,就请人抄。反正奖励的钱远远超过请人誊录的钱。故此,玲珑倒也忙碌,未过数日,她那间小小的单间,竟也堆起了不少医书。
瞧着天气一放晴,玲珑心里惦记着那些冯御医抢出来的书,直奔昭阳宫而去。她要去晒书。
昭阳宫的门前,阔大的院落,又毫无遮挡,积雪已化了数日,冬日的阳光照在宫门前的石砖上,颇有暖意。
张妈妈命人将两大包书都提到院子里。包裹着古书的已然成了大大的布巾,而不是之前玲珑和冯御医的衣裳。
玲珑与昭阳宫的几个小宫人一起,将这些书小心翼翼地分开,平整地摊在砖石地之上。
这些书从御医院出来已有些时日。未受潮的,就当是再见见天日,受了潮的,其实这么多天以来也基本已经焐干,再拿出来晒晒,倒是于防霉上比较有益。
一个小宫人摊着书,却突然问道:“寇姑娘,这书里夹的纸片需单独拿出来晒么?还是继续夹在里面即可?”
纸片?玲珑觉得奇怪,哪来的纸片?走上前去一看,又是史大人开的方子。
纸片泛了黄,略浸了些水,角上的字迹被水化开,显得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的却是倾云宫字样。
玲珑心中疑窦顿生。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史大人开的方子,之前她一直认为是史大人翻看医书之时,顺手当作书签夹进去的。可是不何偏偏这么巧,每一张都是倾云宫安淑容的方子?
而冯御医……他为何拼了命也要抢出这些医书,当真是它们特别珍贵吗?
玲珑只粗略一看,便知不是这样。这些书并不是特别珍贵之书,如果说它们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是非常冷门的、日常很少用到的医书,它们躺在靠着最里面的那节架子上,几乎从来无人去翻阅。
玲珑顺手抓起一本,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在某页中间,果然夹着一张纸,又是安淑容的方子。再拿起一本,又是一张。这些方子没有像之前的那样飘落,而是受了潮之后,与书页粘在了一起。
玲珑不敢再翻下去,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你们几个在这儿看着,一本都不许动,我这就去向皇后禀报!”
永宁皇后正与瑞雪读故事,一听玲珑的回禀,眼神立刻凌厉起来,顾不上将故事讲完,哄了一下瑞雪,匆匆地来到了院子中央。
只见各色的古医书摊了一地,几位小宫人守在一旁,一动也不敢动。
“皇后娘娘,您看……”玲珑将刚才的两本翻给她看。
“这方子保存了起码有十年之久!”皇后震惊,“这还是安淑容怀孕前的方子。”
“速速将所有医书一页一页地翻过,务必将所有方子都集起来。”皇后一声令下,玲珑与宫人们立刻行动起来,而彩卉给皇后端了一张椅子,在院子里坐定,毫不放松地盯着她们的手下。医书中,竟有十之四五夹有史大人的方子,无一例外全是开给安淑容的,一张,又一张,源源不断地被送到皇后手里。




第一女官 第三百二十三章 瓦解小集团
地上的书,俱已翻看完毕。阳光虽暖,到底是数九寒天,风力并不弱。
“皇后娘娘,你身子弱,小心着凉,这些方子,回屋再看吧。”彩卉在旁边小声地劝。
“去请储御医。”皇后脸色凝重,却丝毫没有进屋的意思。
彩卉朝一个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立刻会意而去。
皇后执意要在那些古医书前等储若离的到来,被风一呛,顿时咳嗽了几声。
玲珑心中一疼,她本已操劳,可不能再如此自虐:“皇后娘娘,这儿呛着风呢。哪儿等还不是一样,左右不过是这些方子。”
“本宫心里难受……”皇后捏紧了手中的方子,那拇指几乎要从纸上抠出一个洞来。
玲珑知她是想到了这后宫的种种险恶,更可能还牵扯着曾经与她朝夕相处的人。“难受也不能在这儿吹风啊,来,卑职扶娘娘进宫可好?”
彩卉的眼睛都瞪直了,刚刚还倔强的皇后,却依着玲珑的话,在她的搀扶下乖乖地进了屋。
储若离很快来了,看了皇后交予的方子,又见上面全是史大人的印鉴,心中疑惑。
“储大人,这方子,依你看,像是治疗何种疾病?”皇后问。
“表面看,是安胎的好方子。可是,这一味药却不是这么个用法。”储若离将其中一味指给皇后看,“有些药,单用是一种疗效,混合着用又是另一种疗效。这方子便是取了这么个巧。”
“那是何疗效?”皇后盯着储若离的眼睛。
“致幻。”
“什么叫致幻?”
“表面看,这些都是安胎的药,毫无问题。可事实上,用量若不同,这些药混在一起,可以让人异常地兴奋,从而出现幻觉。”
“史承儒!”皇后紧紧地握住拳头,手中的那张方子,顿时被捏成了紧紧的纸团儿。
“摆驾御医院!”
内务司李培忠、宫侍局严永清、营造局贾肃……宫内数个司局的总管太监,均被叫往御医院。
御医们正在忙碌地做事,忽见大殿外呼啦啦进来一大批人,肃穆地站了一地,心中均是一凛。这绝非可喜之事,倒像有大事临头。
史承儒亦发现了异样,心中不禁打鼓。他是御医院首席,自然要出去问个明白。于是来到院内,客气地与总管们打昭呼。却见李培忠与贾肃皆不接话儿,垂手侍立,似在等待什么人。严永清却深深地瞧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全是警告。
史承儒暗叫一声“不妙”,却见永宁皇后身后跟着寇玲珑与储若离,以及一众太监宫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正要上前迎接,李培忠却已先他一步迎上:“皇后娘娘里边坐吧。”躬着身便将皇后迎进了御医院的大殿。
大殿内俱是各御医们的工作之所,见皇后进来,纷纷下跪行礼,离开自己的位置,退到了一边。太监们已迅速在大殿中央布了座,病弱的皇后威严地坐下,连腰都没带弯。
永宁皇后这可以第一次来御医院啊!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皇后发话了:“来人,将史承儒绑了!”
“皇后,为何要绑微臣?微臣哪里做错了!”史承儒一惊,大声喊冤。
宫侍局的人却并不理会,他们抓惯了人,人人都是这么喊冤,早就习以为常。三下五除二,将史承儒五花大绑,扔在皇后面前。
“为何要绑你?绑你是要让你好好听着,让这些御医们来告诉你,你哪里做错了!”皇后不怒自威,不用高声,便将史承儒的喊冤之声给掐灭。
“李总管,将本宫手里这张方子拿去给史大人认一认,看看是不是他的笔迹,免得说本宫冤枉了他。”
李培忠接过一张方子,走到史承儒面前,展开给他开。
史承儒定晴一看,顿时浑身颤抖,额头上的汗珠像是瞬间生出似的,迅速地渗了出来。
“史大人可看仔细了。”皇后慢悠悠地道。
突然,史承儒张嘴就向方子咬去,饶是李培忠缩得快,已被他一口咬在手上,不仅方子咬去半张,手上还被他尖利的牙齿咬出鲜血来。李培忠大怒,要不是皇后在场,定已一巴掌扇过去,以解心中愤怒。
见史承儒欲将半张方子吞下,李培忠迅速伸手,扣住史承儒下巴,另一只手扔下半张方子,便往史承儒的嘴巴里抠。
越是想到方才被他咬的情形,李培忠越是愤懑,那手在史承儒嘴巴里抠起来,便带了浓浓的报复的力量,恨不能将史承儒的嘴巴亦抠得鲜血淋漓方才解恨。
半张方子没有来得及吞下去,舌头的力量到底还是不及手指。史承儒的嘴巴果然被抠出了血,那半张方子带着血迹,从他的嘴巴里被夺了回来。
李培忠拿起扔在地主的半张,正欲将两半重新拼起,却听皇后冷哼一声:“玲珑,再拿一张给史大人瞧瞧。”
史承儒脸色灰败,顿时如斗败的公鸡般蔫了下来。
“李御医。”永宁皇后没有去望那些在一旁不敢作声的御医们,她只要喊李御医。
“微臣在……”李御医抖抖索索地走了出来,不知皇后是何用意。
“来给大家读读玲珑手里这张方子。”
“是……”李御医接过玲珑手里的方子,略瞧了一下,开始读。他读得一脸惊惧,却又不敢随便停下,未几,便将一张方子读完。
“御医们都听到了吧。这方子到底派什么用场,方才储大人已经瞧过。不过,本宫信不过储大人,非要叫各位大人也来评一评,这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方子。”皇后怒极反笑,款款地望着众位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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