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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锦画堂之所以受欢迎,恰恰是因为荣修华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却又总是附和着各人的种种。荣修华笑道:“苏良人所言有理。姐妹们好奇心重,在我这儿闲聊也无妨,咱哪儿说,哪儿散,谁也不要当真,便当是听些故事罢了。”
“谁说不是呢。你们瞧着宫里那些老资历的嫔妃,如今一个个闭门不出,就怕牵连到自己。咱们这一拨的,更应该团结才是。”吕良人向来最不讲究团结,偏偏这个时候来提团结。
“吕良人的意思是,多争取机会见皇上吧。”陈才人揶揄了一句,吃吃地笑起来。
吕良人脸一红:“大家不都这么想?”
她突然一婉约,搞得大家很不适应,向来细柔的尹良人解围道:“吕良人这话也没错,瞧瞧那些嫔妃为何闭门不出,还不是因为宫中多年以来,盘根错节,你争我夺,搞得积怨已深,皆不想再卷入是非。如今殿中这些姐妹们,却都是近几年新封的嫔妃,前车之鉴不可谓不惨痛,吕良人说大伙儿要团结,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吕良人一听,这尹良人总结得可真好。本来自己的意思是,趁着老一拨死的死、伤的伤,后宫元气大损的当口,赶紧地抢班夺权。被尹良人一提炼,高度立刻就上去了。赶紧连连点头称是。
荣修华听了尹良人之言,亦觉得此话非常入耳。正要开门,却见门口靖柏朝自己直使眼色。
顿时领会,微笑道:“尹良人可真正聪慧清明,我们在座的虽年轻,却也不能教人瞧扁了,断不能如有些不长进的前辈那样,做出于皇室不利,更于自己不利的勾当来。入了后宫,大家都是皇上的人,要做的,便是安分守己,和睦相处,首先要想的便是如何为皇家开枝散叶,万万不能过于计较个别那点小小的私利。”
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回荡在锦画堂的上空,众人尚未来得及感动鼓掌,门口已传来一个磁性温暖的男声:“修华果然明理淑慧,有大将之风啊!”
众嫔妃一听,芳心大喜,纷纷起身迎立。“臣妾见过皇上”之声,一时不绝于耳。
荣修华获了盛赞,更是内心喜悦,起身迎到门口,又随着天宸帝一起走过来,将上首的主席让给了天宸帝。
“原来你们都在,最近后宫事多,朕以为大家都疏远了,原来还是这般和睦,朕心甚慰。”
吕良人一看,表现的机会来了,越众而出道:“皇上放心,虽说皇后娘娘与贵姬娘娘忙着处理后宫事务,对姐妹们一时不能顾及,好在有修华娘娘,为大家时时提点,大家均深感敬服。”
这马屁真是拍得好,以力度适宜,对象恰当著称,皇上听了很舒服,荣修华听了更是内心得意,当属吕良人日常言行中难得的高水准表现。
天宸帝点头道:“如此甚好,荣修华是大皇子的母亲,虽未协理后宫,却也当为其他嫔妃行为之表率。荣修华做得很好,也希望你们能有修华这般胸襟与气度。朕喜欢明理大方之人,千万不要善妒小器,不仅教人瞧着不顺,也会将后宫搅得鸡犬不宁。往后再有此种人,严惩不殆。”
众人纷纷表示,要紧密围绕在以天宸帝周围,守女德,尽本份,将后妃之责进行到底。
正在众人热烈表态之际,陈才人脸色一变,捂着嘴,在人群中摇摇欲坠。
“陈才人!”“陈才人!”身边数人纷纷伸出手去,热情相扶,稍微离得远一些的,没能赶上去扶她,心中暗恨。多好的表现后宫情深的机会啊!





第一女官 第三百三十三章 请君入瓮(上)
事实证明,随便伸手去扶摔倒的人,那是很有风险的。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凡是扶了陈才人的嫔妃,事后都非常后悔。若是当时能假装没看到,让陈才人狠狠地摔倒在地,那么后宫就又少了一个威胁。
陈才人居然怀孕了!
荣修华在第二日的锦画堂“茶话会”上,满脸春色。因为本来已经翻了陈才人牌子的天宸帝,一来听说陈才人孕了龙种,二来又喜日间荣修华一番颇识大体的言论,欣然将临幸之处,由蕴秀宫改为了锦画堂。
绣榻之上,天宸帝感慨:“楚楚,真乃人如其名。若后宫每一位嫔妃,都如楚楚这般,内外皆如此可人,哪会让朕如此烦心?”
柔软芳香的范楚楚,温顺如猫,攀住天宸帝:“有野心的女人,便不可爱了。”
天宸帝将她紧紧搂住:“还是楚楚懂朕。”
枕头边,是极易说一些不负责任的话的。天宸帝被范楚楚的媚态所打动,言道:“季家根深蒂固,芳贵嫔怎会就此罢休。”
范楚楚娇嗔一声:“哼,您是堂堂一国之君,还怕他一个季家?更别说区区贵嫔。”
“你不懂,盘根错节之深,出乎想像。”突然,又觉得自己说多了,笑道,“如今后宫之忧已解,楚楚拉着朕说这些做甚,为朕多生几个皇子才是正理。”说罢,又乱来起来。
回想起这些,因陈才人怀孕带来的不快,似乎又消解了些。荣修华觉得,若自己能始终这样守住皇帝的恩宠,再次怀孕亦绝不是难事。
毕竟,她现在的对手已不是陈才人之流,而是一儿一女的淳贵姬。虽说长公主已记到了皇后名下,可宫中谁不知淳贵姬能生育、善驻颜?
陈才人有孕,虽已不能像之前莫瑶之孕,或是范美人之长子那样让天宸帝激动万分,但是毕竟也是个喜事。这说明,之前在净水装置中的余毒果然已去除殆尽,而嫔妃们体内的余毒,也在御医们的精心努力下,一点一点地烟消云散。
天宸帝坐在长信宫书桌前,长舒了一口气。
永宁皇后求见,被钱有良引入,在天宸帝身边坐下。
“最近这么辛苦,又是大冷的天,该朕去昭阳宫看你,倒劳烦皇后奔波。”
“玲珑说,该走动的还是得走动,窝在宫里静养,无助于体质恢复。”
天宸帝听她又提玲珑,便道:“人还真的讲究一个缘份,皇后瞧着这寇玲珑,似是怎么瞧怎么喜欢,连她的话也总是听得进去。可惜年龄大了,否则倒可收个义女。不过你现下有瑞雪,也不寂寞了。”
皇后心中一动,半玩笑半试探道:“义女不成,可以收作义妹。”
天宸帝却以为皇后在开玩笑,笑道:“你这是嫌朕没有小姨子?听说,民间有小姨子的,姐夫日子都不好过,难道也想让朕受这个罪不成,哈哈。”
皇后见皇帝没往心里去,便也收住不言。毕竟兹事体大,不能轻举妄动。
话入正题,皇后正色问道:“皇上,您看芳贵嫔这案子,是不是要交由朝廷公议?”
天宸帝也正愁于此:“季庭芳拒不认罪,虽说严永清那边人证物证确凿,可真要继续追查,必定就要查到季家了。”
皇后轻轻地握住皇帝的手:“是时候了吗?”
皇帝想了想,缓缓地摇摇了头,却又道:“季党清洗,不在一朝一夕,可是,季庭芳残害朕的嫔妃与孩儿,便是剐一千次,也不足以泄恨。朕一日不除她,一日不安宁。”
皇后望着天宸帝眼中愤怒的光芒,狠狠心道:“皇上,不是没有办法。你不想轻举妄动,是投鼠忌器,其实季家也一样。芳贵嫔……季庭芳关押三日,季家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着实反常。”
“皇后是说,季家也怕朕动手?”
“臣妾个人愚见,说于皇上参考。”
天宸帝道:“皇后的说法,其实倒与景尚书所言一致。皇后你觉得,若朕去吓一吓他们,可好?”
皇后点点头:“若对季大人直接动手,只怕会引起文官们的反弹。可是,小郑子所说七婶与阿元,却是养在季庭坚家……”
季庭坚是季大人季坤的儿子、季庭芳的兄长,依着父荫,做了个不大不小的京官,能力一般,人脉却了得。许多人想结识季坤,却一时苦无门路,多半会从季庭坚处下手,无形中,季庭坚成了季坤收授门徒的敲门砖。
天宸帝心中已有主意,对皇后道:“季坤一时动不得,季庭坚却可以拨一拨,看看这次季家有什么动静,也可试试百官们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闹事,来阻止朕的追查。”
一队羽林军,在麦潜的带领下,前往季庭坚的府邸。
昭阳宫内,皇后对莫瑶道:“七婶与阿元,想必早已不在人世,羽林军一探,实属搅乱局势之举,我们能不能乱中取胜,便要看天意了。”
莫瑶道:“未曾想到,我们辛辛苦苦追查,史承儒却如此耐受得住。单靠严永清一人之证言,虽也凿凿,终究还是失了一锤定音的力度。”
玲珑在一旁听了半晌,终于开口道:“既然季大人胸有成竹,按兵不动。不外乎两种可能,第一,是他对自己实力过于自信,随便你们审出什么来,他都无惧。第二,我们后宫查案进行得如何,季大人很可能一清二楚。”
“可是你们想一想,既不是司法卿在审,季大人那边应该得不到信息。季大人如今的信息,只怕还是从宫侍局传出去的。虽说严永清倒了,宫侍局群龙无首,但想必之前芳贵嫔铺下的人脉还是在的。所以,我倒有个主意……”
皇后与莫瑶双双转头望她,玲珑的主意,向来可操作性极高。
“史承儒不是不肯招么,那换人啊!”
皇后汗颜:“玲珑你想说逼供?这是宫侍局的家常便饭,哪用我们去教,手段必定比我们能想象的更厉害。”
玲珑却摇摇头:“不是的,皇后娘娘。我的意思是,换组去审。白天一组,晚上一组,轮流省。谁也不知道对方省出些什么……”
莫瑶听出了一些眉目,展颜起来:“玲珑,你是说,引诱?”
“对,正是这个意思。或许他有个更专业的名词,叫‘信息不对称’。既然分了两组,那就不会有人完全知道,史承儒到底说了些什么。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在宫中传播一些信息,比如,史大人已经招了,他说……”玲珑说到此处,突然嘿嘿一笑,“他说了什么,随便两位娘娘往里填。”
皇后也听明白了,满意地点头道:“如此双管齐下,真正是隔山打虎,信息传到季府,必定方寸大乱,他们总要想个应对的法子。无论如何应对,我们都可以顺势而为。”
玲珑鬼魅一笑:“还得加点儿佐料。”
皇后与莫瑶齐齐笑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
宫侍局大牢,昔日不可一世的芳贵嫔,终于沦为阶下囚。不能说她受了亏待,这不是事实。事实是,她在宫侍局的牢房还是个单间,不光是单间,还有个铺着稻草的床铺。光凭这两点,就远远凌驾于其他犯人之上。
她睡不下去。
季庭芳的床铺,冬天是西北最柔软的棉花纺成的细棉软垫,夏天是江南最昂贵的蚕丝织就的丝绸床单。她从来没有睡过稻草,死也不睡。
季庭芳坐在牢房一角,她已三日不食,只偶尔喝点水。
她深知,不喝水那是真的要挂的。她还不想挂,她的绝食只是一个姿态,真绝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一个蟑螂从脚边爬过,速度快得几乎被她的眼神错过。季庭芳抬脚,“啪”地一声,蟑螂香消玉陨。
这声音真**。她季庭芳半辈子搞死了不少人,每一个都死得无声无息,一点没有如蟑螂这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人的死若没有声响,那真叫凶手遗憾。
蟑螂也真是蠢笨,这儿能有什么吃的?值得到这儿来冒险着生命危险散步?
蠢人蠢物,死了活该。这是季庭芳的信条,所以她认为,自己暂时还不会死,因为自己并不蠢。唯一有点蠢的地方,就是错信了黄文昌这个狗奴才。
季庭芳眯起双眼,若有朝一日本宫还能再起,第一件事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黄文昌,让他受尽折磨而死。
正想像着黄文昌也能发出“啪”地一声清脆的响声,突然牢房外有人喊:“贵嫔娘娘,一品诰命季夫人前来探视!”
季庭芳“腾”地一声,从冰冷的地上一跃而起,她不像绝食了三天之人,倒像是积蓄了三天的力量。
“本宫就知道,母亲一定会来见本宫!”季庭芳拢了拢头发,骄傲地走到门口,等待狱卒开门。
在宫侍局的另一个屋子里,大齐朝一品诰命季夫人,正狐疑地望着带她进来的狱卒:“真的是贵嫔说要见我?”
狱卒态度冷漠:“季夫人若不信,可以不来。”季夫人欲对狱卒发作,却想到女儿在人家手里,强忍了下来。只听得一阵响动,屋子的门被打开,一脸憔悴的季庭芳被两名丑陋的狱卒押着,站在门口。




第一女官 第三百三十四章 请君入瓮(下)
“庭芳……”季夫人一声心痛的低呼。
芳贵嫔在落难愁苦之中乍一见到亲人,本是心情激荡,可她不愿意在狱卒面前流露出脆弱,生生地将眼泪忍了下去,只低低地喊了一声“母亲”,不让人听到哽咽。
“能不能让我们母女俩单独说说话?”季夫人堆了一些笑容,和颜悦色地对两位狱卒道。
狱卒相互望了一眼,默契地退出屋子,还返身关上了门。
“受苦了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为娘的,总是会心疼孩子的境遇。
芳贵嫔摇摇头:“暂时还没有。”散乱的头发落下,季夫人猛然发现,女儿的鬓角竟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白发。
“羽林军已去了庭坚府上……”
“去哥哥府上作甚?难道是搜七婶和阿元?”芳贵嫔一惊,皇上竟敢对小季府下手,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看来,季家在朝廷羽翼庞大,皇上断不会为了后宫之事,牵连到季家。
“你也猜到了。”季夫人望了她一眼,那眼神有些责怪,让芳贵嫔心中不安。季夫人道:“搜,自然是搜不到的。可是逮了好些家丁仆妇去问话,尤其是在府上呆了些年头的。还怕问不出来么?”
“问出来又怎样。哪个府里不是来来往往的仆人,买进又卖进的,多了去了。即便是哥哥府上有过这样的仆人,又能证明什么?”
“说得轻松。卖走了,交给了哪个人牙子?卖到了哪家府上?你交得出交易记录么?”
“那便说病死了。女儿之前不正是让你们这么说的么?”芳贵嫔冷冷的。
季夫人恨道:“便是听了你的,这么说了,如今却圆不过去了。病死了也有去处,羽林军现在死盯着不放,一定要问清楚拖去了哪个坟场,说就算下葬了,也要挖坟验骨。”
芳贵嫔惊呆了,一身冷汗从每一个惊惧的毛孔中渗出:“皇上竟连季家也敢动?这么不客气?”
季夫人叹口气:“对你父亲还算尊重,即便是你惹了这么大的事,你父亲在前朝也未受追查。不过,现在动的却不是你父亲,是你兄长。”
“兄长背后可不就是父亲?打狗还要看主人,皇上先擒了我,又搜小季府,不是摆明了不给季家面子?百官这次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父亲的威严去哪里了!”芳贵嫔愤怒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季夫人眼神中的恨意更浓,“上次你心急火燎要扳倒什么淳昭仪,屁股又擦不干净,逼着你父亲启动百官联名来替你脱身。你也不是不知道,自从那次起,皇上明显没那么倚重你父亲了。当时联名的官员,也不知不觉暗中被替换了不少。你以为百官都是你父亲养的狗,想怎样就怎样么?”
芳贵嫔心中不服:“母亲,你这是在责怪我吗?若不是母亲你一直在我耳边挑唆,要我如何如何,女儿只好好地当个贵嫔,皇上还放手让我管着后宫,日子也是很好过的,又怎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
“蠢货!”季夫人低声咒骂,“就凭你这生不出儿子的命,若不是母亲替你出主意,你能在后宫活到今天?早就被一帮生儿子的嫔妃给弄死了!”
“母亲既然聪明如斯,为何计计落空?我真悔当初对你言听计从。”芳贵嫔落下泪来。
季夫人瞧着女儿憔悴落泪的样子,心一软。想起不久前,她还是华衣贵裳,环佩叮当,在宫中被前呼后拥地吹捧着,一转眼的功夫,就沦落到老态毕现,季夫人略有黯然,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母亲的办法没错,错在你对那些手下的人,瞧你用的都是些什么人,两面三刀,欺软怕硬。对付人,得悄无声息地,对付到人家山穷水尽还浑然不知,还感谢你伸出的援手……”季夫人的怨言没有说完,便望见芳贵嫔眼神复杂,有怨恨,有不服,便住了嘴,说道,“如今说这些却都没用了,晚了。”
“不晚,母亲,不晚啊!”芳贵嫔想去抓季夫人的手,季夫人却将双手一缩,避开了。芳贵嫔急切道:“让父亲想办法救我,救我出去!”
季夫人冷冷地说:“庭芳,谈何容易。”
芳贵嫔不敢相信地望着母亲,她原本还心疼着自己呢,怎么突然换了一付神情?她挣扎道:“难道父亲和母亲要见死不救吗?女儿在后宫经营多年,殚精竭虑、寝食难安,不就是为了站稳脚跟,好为前朝的父亲铺路吗?女儿牺牲这么多年青春,季家终于成了大齐第一世家,难道女儿落了难,父亲和母亲就这么狠心?”
见芳贵嫔开始不顾形象地哭泣,季夫人又何尝不难过。可是,季庭芳是她女儿不假,季坤还是她丈夫,季庭坚还是她儿子,她有更重要的人要保护。
季夫人叹口气:“庭芳,莫怪爹娘狠心。那史承儒没挺住,已经全招了。当年你相中了他,找他为你实验佛陀花之药效,娘就对你说过,此人不可靠,可是你一意孤行,偏说他对你言听计从。”
“不可能……不可能……”芳贵嫔拼命地摇头,眼泪从脸庞挂下,悔恨交加,“史大人一直忠心耿耿地替女儿做事,不会出卖我的。”
“庭芳,面对现实吧。听说车马局也出事了,你那佛陀花,一直是粘在马车底下运进宫的吧。”
芳贵嫔面如死灰,连泪水都止住了,再也流不出来:“母亲,难道你也觉得女儿已经山穷水尽了?”
季夫人不语,默默流下一行泪,看得芳贵嫔几欲心死。
半晌,季夫人缓慢而坚定地说道:“惠淑仪深明大意,一力承担,金家上下多亏她。”
芳贵嫔死死地盯住母亲,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这就是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亲人。
“你走吧,女儿从内心里但愿你从来没来过。”
季夫人神色一黯:“可你在娘心里,不会离开。”
“那是你的事。”芳贵嫔转过脸庞,不再望季夫人,“爹娘的养育之恩,就当我一并偿还干净,再无相欠。”
季夫人开始抽泣,凄凉地喊了一声:“庭芳……”
“请你离开!”芳贵嫔大吼,“离开!离开!请你离开!”
门外的狱卒听见里面有异,立刻推门而入。
“季夫人,请……”狱卒颇有礼物地做了个引示的动作,等她出来。
季夫人犹有不甘,又喊了一声:“庭芳……”,却见芳贵嫔面对墙壁,始终不肯回头。季夫人终于失望,转身走了出去,走向长长的通道。
她没有看到,在她走远之后,芳贵嫔终于回头,流泪满面地望着季夫人远去的背影。芳贵嫔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怨恨、绝望、不舍……
待季夫人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芳贵嫔终于收起眼泪,对门外守着的狱卒道:“带我回去。”
狱卒却纹丝不动。
“带我回去!”她怒目圆睁,声音也大了起来。
声后,突然响起一阵沉重的、异样的声音。芳贵嫔惊异地转身,却发现身后那灰白的墙壁,竟不知何时,从一边渐渐地移开。
墙的另一边,是一间差不多大的屋子,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陈设。
不,不能说它空荡荡!因为屋子中央,赫然端坐着两个人。天宸皇帝,和永宁皇后!
芳贵嫔这才发现,原来身后这道并不是墙壁,它只是伪装成墙壁的一道薄薄的隔板。
她惊恐万分,颤抖地望着皇帝与皇后。
这是个圈套,这是个圈套!自己与母亲的谈话,是不是全让皇上听到了!
果然,天宸帝的双眼似是要喷出怒火来,将她吞噬。她最近所能看到的天宸帝,全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芳贵嫔默不作声,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已没有辩解的必要。
见她一直不语,皇帝终于开口:“季庭芳,你还有什么可说?”
“臣妾无话可说。”
“不用再自称臣妾,你如今是个犯人,应该自称罪妇。”皇帝狠毒起来,一脚踩下,毫不留情。
芳贵嫔眼中划过一丝伤感,她自知罪无可恕,却依然认为自己对肖璎的情感却是忠诚的。“罪妇愿意领受一切责罚,只求皇上相信罪妇对皇上的赤诚。”
天宸帝冷笑:“赤诚?你伤害朕的嫔妃,湮灭朕的子嗣,朕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恨,你居然还有脸和朕谈什么赤诚?”
他望着眼前这个头发篷乱,面容苍老的妇人:“招与不招,也已只是个形式。绝食这招,也不可能再让事件有回转。宫侍局的过场要走完,要不要麻烦狱卒们上刑,季庭芳,你自己选择。”
芳贵嫔想起宫侍局那些刑具,每一件都是自己与严永清私下商议,每一件都能教人生不如死,她最清楚。
不,不要,她不要!
季庭芳跪下,匍匐在地:“皇上,罪妇愿招。”
“来人!”天宸帝大喊,“贱妇供词,不分巨细俱得记录。”狱卒、记录官,纷纷鱼贯而入,分立两旁。数道目光,齐齐地聚焦在伏倒在地的季庭芳身上。只一场变故,季庭芳已发白颜驰。众人皆暗自一惊:盛宠一旦逝去,红颜顿成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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