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储若离也不是木头人,每次去到周府诊治,抬头便是周小姐含情脉脉的秋波袭来,难免不荡漾。要知道周小姐可是十分美貌,美貌到差点嫁进王府的啊。
周夫人自然是最早察觉女儿的心思。又发现,原来储大人也是有事没事很喜欢来府上的。较之以前邀请他的时候,总说要抽空的情形,如今储大人未免也太空了。
储大人当然是很忙的,但时间嘛,挤挤总是有的。恰好,最近他很愿意挤。
周夫人那么一打听,原来储大人居然还是单身,不仅喜上眉梢。与周侍中一合计,周侍中还略有些不舍,想那周小姐原本可是郡王妃的人选。储若离虽是大齐著名御医,比周小姐年龄还是要大了好些,至今也只是个五品官。周夫人不乐意了,郡王妃咋了。瞧瞧那范二姑娘,顶咱闺女嫁给了小郡王,没三天就被打得回了娘家。是名头重要,还是闺女的幸福重要?河东狮吼,结果可想而知。
第一女官 第五百二十三章 月下街巷影一双
周夫人是好好算计了一番的。依自家女儿的条件,在没有被退婚之前,那的确是不甘心嫁给储若离。可惜,被退过一次婚的姑娘,在古代简直比现在的二婚还不如。
储若离虽是个五品,可要论炙手可热的程度,比那些不当红的三品二品知名度还要高。更何况,一招在手,天下都有。当官的隐退之后,只能在家抱抱孙子,当御医的就不一样了,那是越老越值钱。
现在这储大人三十不到,就已经这么值钱,若再过个十年八载……周夫人一想到这个,就笑醒了,顿时觉得自己闺女简直太有眼光。
话说,这个周夫人也是有点儿中年闺蜜的。某闺蜜告诉她,储大人不光在宫里当着差,那个承包着宫中部分常用药材供给的医馆,看似是一个叫俞剑的年青医师坐馆,其实背后的大老板,正是储御医。
周夫人闻之,激动得不能自持。立刻派人出去打听,果然,储御医在京城,光宅子就有三四处,一处比一处漂亮,只是孤身一人,又常在宫内,故还在吉庆坊他最早购置的宅子内居住。
低调,实在低调。周侍中也十分满意,他官不太大,但也不算小,就喜欢这样有真材实料又低调的年轻人。二老一商定,便有些放手的意思,任由两个年轻人你来我往地发展感情。
终于,储若离决定要提亲。
周侍中到底是当官的,一想,这事儿还得感谢临川王妃啊。想当时,夫人为了见王妃一面,可是费了心机的,如今是多么好的机会可以亲近王妃啊。
虽说夫人与镇南王妃是表姐妹,可是,临川王在朝中比镇南王可是有份量太多了。而这临川王妃,可是皇后的义妹,又与淳贵姬亲若姐妹,最重要的是,没听说临川王妃在朝臣中有何特别亲厚的女眷。
机会啊!若能与临川王妃攀上点关系,往后周家也会让人敬上三分……
“夫人,快备上厚礼,去一趟临川王府,请王妃当个证婚。”周大人立刻下了庄严的指示。
所以,这会儿周夫人坐在向安殿,一脸幸福和期待的望着玲珑。
玲珑听闻,真是喜不自胜。没想到自己随手的一次帮忙,竟然解决了储若离的终身大事。
这些年来,储若离对自己的心意,虽然一直深藏心底,玲珑却并非一无所知。很多时候,她有意无意地也在利用储若离的这份感情。莫瑶曾说,你给储御医的,也够多了,若没有你,也没有储御医的今天。可是对玲珑来说,感情是最珍贵的东西,对方付出的是感情,自己就是给了他再多,给不了感情也是枉然。
当她听到储若离终于心有所属,并不是为自己的解脱,而是望见了储若离的归宿。
一桩得到了临川王妃祝福的婚事,在众人看来,简直是尤为光彩体面的婚事,更别说皇后和淳贵姬听说,也各自发了话,说要给储御医一份大大的贺礼。
周其言和周夫人的幸福,一个周宅都装不下。储若离孤身一人,唯一的老父也于年前溘然长逝,一应婚事,统统都由周氏夫妇操持。
当然,一操持,便发现了储若离的抠门本性。不过,抠归抠,储若离有一点好,只要抠进这个家门,他便毫无二话。周家只有周小姐这一个独生女,周夫人一盘算,储若离抠进来的,反正也是自己闺女的,欣然自掏腰包贴补许多。
说来也怪,这储若离一见未来丈母娘这么大方,顿时不好意思抠门。据说后来小两口的生活过得十分舒适幸福,这是后话,且不提。
且说这一日,肖璃回府比往常都晚。玲珑知道如今是非常时刻,回来得晚也担心,回来得早也担心。尤其近日,卫府卿的副将们也好,中书省的李相国与王大人也好,都是府中常客,便是迟迟皆未表态的顾大人,也曾来过几次。
玲珑是十分好客的,嘱咐着厨房好生招待,所做之膳食,几乎可宫中膳食局媲美。当然,为了不让外人对临川王有着惧内之嫌,玲珑一般招呼过后,便躲进莫愁小院。闲下来便去指导指导忘忧小院的重建工作,倒也时间过得飞快。
掐指一算,只有三人未曾上过门,季大人、景尚书,以及信王肖珞。一想到这三人,玲珑便失去了热情邀请的信心。季大人定是恨自己入骨,景尚书也不可能原谅自己,想想自己也没干啥,怎么就一下子得罪了两位中书省重臣?
只能说,这朝廷也好,内廷也好,无处不斗争。而一个女人的身后,很可能有好几个身居要职的男人。
至于肖珞……
想起第一次见到肖璃,他正与肖珞一同策马,显然曾经关系不错。可现在,若非有极正式和重要的事情,肖珞是不可能再踏进临川王府的大门了。
偶尔,玲珑也会有些歉疚。肖璃因为娶了自己,是否在朝中会与某些人从此有了隔阂。可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
见肖璃回来得晚不说,还面带倦容,玲珑知道,白天一定又是一场激烈的斗争。
“晚饭可吃过?”玲珑问道。
“让厨房弄点清淡的吧。”肖璃淡淡的,似是提不起精神。
话虽如此说,玲珑却不可能让他真的吃那么清淡。一个武将,即便在和平时期,面对复杂的朝局,也要保持充沛的体能。一碗白米饭,几样小菜,白煮牛肉与新鲜河虾各一碟。
“今天这虾特别鲜美。”肖璃赞道。
“我哥叫人送来的。南边湖里的特产,那边兄弟进京,带了几筐过来,都活蹦乱跳的,正新鲜。他自己都没多留,给咱府里送了两筐过来。”
肖璃却突然停下了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玲珑,走,去找你哥。”
片刻之后,玲珑与肖璃从王府后院的角门牵手出去,趁着夜色,一路沿着墙根而去。肖璃警觉地观察了一路,终于确定没有眼线跟随,方才舒了一口气。
这回气舒得够大,连玲珑都听到了,不免开心:“我们安全了么?”
肖璃小声道:“大致是安全了。凌宵驾着马车就在前边巷道里,马上就可以温和了。”
玲珑却道:“多么安静的街道,往常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来走一走。干嘛要坐马车,便这样走过去,岂不也是很好的。”
“怕你累着,天又冷。”肖璃望了望玲珑,伸出手去,将她的灰色半新旧斗篷重新系了一下,以防寒风钻入领口。
“走走便热了,我们还没有机会在街道上牵手而行呢,而且,今晚的月色多美啊。”玲珑抬头,在街巷的尽头,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半空,丝丝隐隐的雾气从月亮上飘浮而过,显得夜色分外神秘幽静。
肖璃不懂玲珑的心思,在玲珑以前的世界里,相爱的男女可以尽情地在人前牵手、拥抱,甚至亲吻。而这样牵着手逡巡于街巷,在她的世界里有一个浪漫的名词事——压马路。
爱情是有份量的,相爱的人可以碾平所有前途上的荆棘与坎坷。
虽然不懂玲珑的心思,可肖璃最难能可贵的,便是能包容这些不懂。我可以不懂你在做什么,但我一定会与你一起做。这就是肖璃。
他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搂着玲珑。只是苦了凌宵,这两口子突如其来的浪漫让他只能驾着空空的马车,在极遥远的地方跟随。既不能走开,万一他们走累了要坐车呢?又不能上前,万一让别人看出来呢?
是的,没人能认出来,这相依相偎的两个人,便是临川王与王妃。他们本来想换盛花儿与泰清的衣裳,可泰清个子太矮,盛花儿的衣裳虽已算朴素,夜行在街道上还是嫌其华丽。于是让泰清又去找了两身更为简朴的衣裳。如今的王爷与王妃,在夜色就像两个匆匆的夜归人,随时可以拐进街巷边的任何一扇门内。
“你穿得这么简朴,我还是觉得你挺帅,这可怎么办哦。”玲珑迷恋地望着自己的夫君。
“那就说明我是真的帅。”肖璃十分无耻地接道。
真的帅的临川王,与觉得他怎么样都帅的临川王妃,在夜色中漫步,温情而惬意,终于在快要走累的时候,拐进了万福客栈。
“两位客官是要住店吗?”小二跑过来殷勤地招呼,一见二人模样,突然张大嘴巴,便要请安。
玲珑赶紧阻止:“住店,我们住店,给安排一间清爽的客房就行。”
不是机灵到快要成精的,如何能当万福客栈的小二。小二立马心领神会,安排他们去了一间中等客房,正如他们所愿,干净而不张扬。
自然,这二位并不是真的来住店。肖璃要找霍英姿帮忙,一个很重要的忙。用这一个晚上,陪伴了玲珑,浪漫了岁月,还顺便解决了难题,肖璃正是这样不慌不忙,一举多得的这么一个人。霍英姿正打算搂着娇妻入睡,忽然听说临川王与王妃易装而来,一个激凌就起了床。习武之人,关键时刻就要这么迅速。
第一女官 第五百二十四章 你我来处
不用肖璃开口,玲珑自动回避。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玲珑向来都拿捏得住分寸。而对肖璃来说,并不是真的要回避玲珑,而是怕她知道得太多反而担心。
芸娘反正没的睡了,陪玲珑在旁边的一间屋里喝茶,只让两个男人商议去。
“嫂子跟你说,别看人人都说嫂子厉害,可你哥朝阳门的事儿,我从来不插手。”
玲珑对芸娘的赞叹,从来都是真心的:“嫂子是我到这里之后,见过的最明白的人。哪怕是宫里位高权重的娘娘们,也没嫂子活得明白。”
“到这里?”芸娘挑眉,似是听出了些不妥,“这里是哪里?”
玲珑心中一震,猛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纵然在大齐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怎样,纵然嫁给了王爷又怎样。自己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来处,依然是前世的那个国度,前世的那个世界。
又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个建造了风格迥异的万福客栈的芸娘;这个敢于追求自己幸福的芸娘;这个经营手腕极为现代化集团化的芸娘,或许是和自己来自于同一个世界。
可是玲珑不敢说,只得掩饰道:“京城,我是说京城,呵呵。”
芸娘替她斟上一杯,是南方高山顶上的极品顶冻茶,第二泡。
“你哥总说,自从进宫前摔了一跤,你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的胡闹与莽撞,尽收得干干净净,变得聪慧乐观。有时候还开玩笑,说他什么时候也能摔一跤就好了,兴许也能变得聪明些。”芸娘笑吟吟地望着玲珑。
“我哥就是胡说,男人才不靠聪明,靠的是人格魅力。我哥有的是仗义,有的是豪迈,有的是公平的处事手段,这才是掌领朝阳门最根本的东西。”
“想起以前你冲到我寇家,将我爹气得差点吐血,真叫人至今难忘。”
“呵呵,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玲珑不敢多说,之前的事她真不知道,只能打着哈哈。
“可仗义的心是一样的,武馆出来的孩子,总是这样。”芸娘拨弄着手上的玉镯,又道,“还记得你是怎么摔的么?”
玲珑一想,这事还真的从来没人跟自己说过,霍香玉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这事太奇怪。
只得摇摇头:“摔了之后,好多事情便想不起来了,还好,人没有摔傻。”
“我却知道。”芸娘道。
玲珑一扬眉:“是吗?嫂子知道?”知道还不快说,她心里急道。
“你摔的那地方,拐出去是否有个包子铺?”芸娘问道。
包子铺,恍若隔世的包子铺。那个让她吃上大齐王朝第一顿饱饭的包子铺,胖老板,以及那个胆小的妇人。玲珑突然有些想哭,这些往事,是有多久没有去回想了。
“是啊,肉馅、萝卜丝馅、豆沙馅……”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那个号称忘却了往事的人啊,却将这些遭遇记得这么清楚。
“谁说你摔糊涂了,连这都记得。告诉你吧,你是爬墙来给我送东西,走的时候,我看着你从墙上脚一滑,便摔了下去。在墙内喊了你半日听不见回音,急得我够呛,好不容易找了人愿意替我出门去看看,你倒已经起身跑了。”
芸娘又何尝没有感慨,当年自己被父亲囚于府中,连下人都不敢帮助自己,全靠“霍香玉”翻墙传递信息。
“这一摔,摔出多少事来。”玲珑的往事,同样不堪回首。
“有时候,人要靠一场变故,才会突然清醒。一跤摔出一个王妃,这是你。一病病出一个芸娘,这是我。”芸娘的脸上泛起神秘的笑。
“嫂子生过大病?”玲珑觉得,芸娘是想传递什么,又不敢想像。
“是啊,十四岁的时候,差点送了命。之前与父亲一个想法,一门心思想进宫,当娘娘。一场大病过后,想明白了,哪怕是个女人,也要为自己活。寻着懂自己的男人,比进宫重要。他能疼我、知我、支持我。”
玲珑心里豁然开朗,这便是芸娘。一个从小接受着严格培训的少女,为何会突然大胆到与人私奔,芸娘似乎给了她答案。
玲珑会心一笑:“只怕嫂嫂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吧。”
芸娘坦然地笑道:“是啊,不过好在我有的是时间,慢慢听身边的仆妇们回忆,慢慢地塑造自己。然后,替自己谋划一个幸福的未来。”
替自己谋划一个幸福的未来。玲珑听到这儿,突然想起宫中那个病着的荣淑仪。一笑,摇摇头:“嫂子,要感谢我们的来处,它教我们在这样严苛的社会里,努力地活出自己。”
她望见芸娘毫不避讳地笑,便也毫不避讳地说:“同样是被家庭严格的塑造,荣淑仪以争得皇帝的宠爱为己任,而嫂子却敢冒天下之大不违。一个争宠,一个寻爱。终究殊途不能同归。”
顶冻喝到第三泡,茶色渐淡。两个心有灵犀的女人,纵未说破,也已知根知底。
肖璃与霍英姿终于谈完了,各自前来认领爱妻,回归爱巢。
“跟嫂子预先打个招呼,近段时间霍当家的只怕要常常奔波,若不能尽陪于嫂子身边,还请嫂子一定要原谅。”
芸娘多么剔透的人,笑道:“官家办不得的事儿,朝阳门办得,能效力是福分,王爷万不要如此客气。”
回府时,已是后半夜。玲珑终于没有再坚持。凌宵驾着马车,驶在空旷的街道上,马蹄声异常清晰,不知可有扰了旁人的清梦。
玲珑靠在肖璃身上,渐渐地有了睡意。
“玲珑,最艰难的时刻就要到了。”肖璃喃喃地道。
“王爷,臣妾不怕艰难。无论成败,臣妾总与你在一起。”玲珑小声道。
“我是多么幸运,可以娶到你为妻。”肖璃轻抚着她的秀发。玲珑枕在肖璃的肩头:“王爷,这话您说了多少遍?”“说不腻。总想让你再一次知道。”肖璃揽紧她,将她的斗篷盖好,“睡吧,一觉醒来,天就亮了。”
第一女官 第五百二十五章 争执不下
一觉醒来,天如期地亮了。每一日,都那么难熬。对于日子的飘摇,对于结局的终了,都没有把握。
玲珑却从来不愿让肖璃看出她的担忧。她永远有最明亮的微笑,偶尔还俏皮地讲几句笑话。肖璃只要一回到府上,望见玲珑的笑颜,听她说几句话,在朝中再如何纷扰烦忧,也会一扫而空。
事实上,玲珑有许多不安,好在她是个乐观开朗的人,面对肖璃也好,还是肖璃离开府中之后,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也好,都不会轻易显露她的不安。
庙堂之高,贵为王妃之尊已不难仰见。往日深流,已渐起波澜,汩汩地突上水面,只恐某天,终成爆破之势。
贵妇来往之地,却仍是珠翠繁华、莺声燕语。只是,看似贵妇间从来都是家长里短,可男人们在前朝的此起彼伏,总是悄然影响着女人们在贵妇圈的地位。
临川王妃自然是有地位的。原本还有个更有地位的景妙言,可她似乎比玲珑更加不爱主动接近这个圈子。倒是玲珑虽说不太主动,却也善待四方,凡是过来坐坐的,皆笑脸相迎。
尤其是撮合了周小姐的婚事之后,贵妇们都觉得临川王妃是个有福份的人,光是周夫人,就带了好几个官太太前来巴结。玲珑本也深闺寂寞,倒也乐得听听她们传些闺中八卦。而周夫人见王妃如此赏脸,更是觉得在那些官太太面前欲加有光彩。
这日来的,却不是别人,说起来与玲珑还有些旧缘。成亲前在珍宝局当女官,也有京官的家眷们拐着弯人托人来办事,若能弄点儿宫里的手艺,自然出去又是脸面极盛。故此,也颇是结识了一些地位不低的女眷们。
这会儿坐在葆光殿,与玲珑聊着闲话的葛夫人便是其中一位。
说起葛夫人,夫家是司礼卿一把手,自然也是地位不算低,不过,往常在宫里提起,却是葛夫人家二女儿更为有名。正是皇帝曾经十分宠爱的葛才人葛含章。
葛才人天生一股风流纤弱之态,甚至有些病容。可偏偏就是那样,与宫里健康到争奇斗妍的美人儿都不同,让皇上深为怜惜。
“我算看透了,这皇上的宠爱,哪有天长地久,只盼她如今在宫里衣食无忧,少受些闲气,我这当母亲的,心上便也好过些了。”葛夫人一说起二女儿的现状,不由要叹息。
旁边一位却说:“葛夫人,你也别叹气,想开些,再怎么如今少了宠爱,比那范家的二姑娘,还是要好了很多的。”
那是,人在不幸的时候,一听到有人比自己更不幸,心里便会好过些。更别说葛大人与那范大人,还是同僚。想那范知铭,因为大女儿范楚楚在宫中得宠,又生了大皇子,很是不将自家老葛同志放在眼里,这事儿,葛夫人也清楚,所以一提起范家如今的境况,葛夫人深深地觉得,最好更加惨一些,才能缓解自己的忧愁。
人,一有了点优越感,一般会有两种表现,陡然骄傲,或陡然谦虚。葛夫人就是后者。
“范家二姑娘虽然常常被打得哭爹叫娘,好歹还有个男人,说不定以后浪子回头,也未可知。可我们这……如今皇上这身子……我家章儿,也就在宫里等着白头吧。”说到最后一句,是真的有点悲凉的。
旁边一位道:“唉,也是,昨天半夜,听说皇上突然就……”
葛夫人一凛:“突然就怎么了?”
“反正不大好了,据说中书省几个老臣,今儿天未亮就进了宫,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
葛夫人望向玲珑,临川王也是中书省的人,葛夫人是向她求证呢。
玲珑点点头:“王爷也是天未亮就被叫进宫去了,至于是何事,我还未曾听说。不过,是长信宫遣人亲自来传,我嫁进王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葛夫人脸色十分难看:“若是如此,我那妮儿此生也便这样了。”
玲珑在一旁听了,不免劝道:“终是人各有命,葛才人在宫中虽不荣华非常,却口碑不错,平平安安到如今也已是福份。瞧瞧荣淑仪,倒是拔尖,现在呢?”
旁边那位一下子抓住了拍马屁的机会,立刻说道:“说句粗俗的,不怕王妃生气。是福是祸,还真得过几年再看,想当年,王妃还是落选的呢,如今却是何等尊贵。终究是命里有时终须有。”
玲珑何尝不知她是在奉承自己,反正情况属实,奉承也照单全收:“也是我家王爷重情重义。前头没有闺秀敢嫁他,这才落到我头上不是?”
葛夫人也收了凄凉,紧紧跟上道:“所以说,还是我们这些人目光短浅,听着外头的风言风语,就信以为真。要不然,我就早将三丫头塞进王府来了。”
“葛夫人你就省着吧,三丫头虽好,哪及王妃仪态万方,王妃一谦虚,你还喘上了。”又有贵妇故意啐她,众人终于好好笑了一回。
闲聊归闲聊,玲珑却听出了些端倪。看来,果然是人人皆知皇帝快要不行了。那么,有些人一定是很急很急了。
她想得没错。宣明阁里,中书省的大臣们又争执上了。这样的争执,最近已经进行了好多次。
李相国老泪纵横:“诸位,不能再拖,立嫡之事,须当机立断啊!”
肖璃很坚决:“正是,须当机立断。”
“临川王固执己见,中书省如何才能给出决议?”季大人一改往日锯嘴葫芦的姿态,发起了牢骚。
“为何不说是季大人固执己见?”肖璃冷笑一声。
一句话,将季大人的牢骚噎了回去,半天没有回音。
李相国觉得,跟这帮人没啥搞头了,谈来谈去谈不出个结果。可以一锤定音的信王,又死不吭气。
李相国是有责任感的老臣,人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现在是,王爷们不急,急死李相国。他决定去找另一个说话很有份量的人物——永宁皇后。
去到长信宫,皇后娘娘说,皇帝自从昨晚上大半夜不好之后,已经不适合见人了,有啥事,午后在昭阳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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