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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皇后淡淡地一笑,说道:“这事就是容华不对了,皇上过来,怎么还躲着不见呢?”
莫瑶却一脸委屈,望了望芳贵嫔,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实在有苦衷。”
芳贵嫔被她那么一望,望出了满眼的不信任,心里便不太痛快,冷笑一声道:“能被谅解的才叫苦衷,否则只能叫隐情吧。”
“贵嫔娘娘,苦衷也好,隐情也好,怎样说我不介意。身为女人,都想以最好的状态来面对皇上,贵嫔娘娘却一定是理解的。”
芳贵嫔将她打量一番,道:“可淳容华如今这样子,除了身子笨重一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如何就要躲着不敢见皇上?”
“正是,有孕之人身材臃肿是常情。你怀着龙胎,朕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嫌弃你见不得人。朕看淳容华是想多了。”
面对皇帝的不相信与指责,莫瑶虽说胜券在握,却仍心内一酸。此事恰如一次预演,她从中隐隐地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皇上,那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说。”
“请皇后娘娘随臣妾去内室,一观便知真假。”莫瑶无惧地看着肖璎,一反往常的懦弱和温顺。
肖璎朝永宁皇后瞧了一眼,却见皇后正欲站起,似乎颇为担心莫瑶,心中本就疑心皇后也参与其中,顺着又瞄到了芳贵嫔。
芳贵嫔一见皇帝的眼神,便知他在征询自己的意见,缓缓地对着皇帝摇了摇头。肖璎越发犹豫,见莫瑶的样子,又不忍心将事做绝,一旦自己叫她撩起衣衫辨个真假,爽快是爽快了,只怕往日的情份也就没了。
芳贵嫔适时地站了起来,对肖璎说:“既是容华妹妹不愿意面对皇上,那本宫便与皇后一起,也好做个见证。”
此话虽然大大地讨好了皇上,却狠狠地把皇后给得罪了,皇后办事还得有个见证,这不明摆着不相信皇后么?可她却知道,这个恶名只能自己来担,难道让皇上开口说自己不信任皇后?
果然肖璎暗自松了口气,赞芳贵嫔极会审时度势,不让自己做恶人,再怎么猜疑,肖璎还是不想得罪永宁皇后。
“也好,一起去吧。”肖璎允了。
绮罗扶着莫瑶,张妈妈打了帘子,几人一同进了内室。不多久,听见里面传出莫瑶的抽泣声,与皇后的叹息声。唯有芳贵嫔声息全无,不知是何场景。肖璎在外听着亦是揪心,他何尝不希望莫瑶的龙胎怀得安安稳稳,要知道他等待自己的孩子降生,已经等了整整十年。
过了些时候,几人又出来。气氛凝重。芳贵嫔脸色如常,看不出好歹,永宁皇后一出帘子,第一时间就看了肖璎一眼,眼神里满是责怪。
肖璎突然明白结果是什么,不知为何,反而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额上便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最后一个出来的是莫瑶,眼眶略红,看得出刚刚哭过,表情却收敛得很好,看不出是悲伤还是怨恨。绮罗依旧扶着她,走得细细慢慢的。
皇后与芳贵嫔坐下,皇后心疼莫瑶,叫玲珑也端了座过来,让莫瑶坐下说话。
“皇上,淳容华这次可真是受了个大委屈了。”见肖璎额头上的汗,永宁皇后取出帕子,在他额头轻轻掖了掖。肖璎被皇后这温言软语给软化了,想起先前竟疑心皇后也参与其中,不免内疚起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让容华要避着朕。宫里那些传言,着实不堪,故此朕才上火。”肖璎的解释有点虚弱,但好歹也是解释。能解释说明他还在乎。皇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皇上,容华的性子太过要求完美,连臣妾都知道几分,皇上还算宠着容华的,竟不知道。刚刚臣妾与贵嫔入了内室,容华初时还羞涩,却也无奈地解了衣裳。肚子高高的,上面却起了一道一道的深纹,样子……的确有点可怖。”





第一女官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因祸得福
“怎会如此?不会是龙胎有何不妥吧。也不叫御医瞧瞧?”肖璎听皇后说得严重,也紧张起来。
皇后却捂嘴偷笑,把肖璎给笑糊涂了。
“皇上哪知这女人家的事,怀了孕,若肚子鼓涨得太过厉害,本就容易出现这样的纹路,若去问御医,御医也会说这叫妊娠纹呢。”
“既是正常现象,为何容华要瞒着我。”
“臣妾之前说什么来着?都怪容华太在意了,她是担心皇上见了,日后难免有阴影,见到她就会想起她可怕的纹路,影响了心情。其实臣妾早就知道容华生了妊娠纹,却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个原因疏远你。”
皇后的一番解释,又把莫瑶的心酸给勾出来了,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滚。莫瑶早些时候中着毒,一切皆淡然如水,一待治愈,感情更比之前丰富许多。
芳贵嫔见肖璎诸多不忍和内疚,心中深恨,好好的一场戏竟然叫莫瑶轻易扳了个底朝天,插嘴道:“容华心未免太重,我们美也好,丑也好,还不都是皇上的女人,有啥让不让看的。没的生出许多事端,总也是自己遮遮掩掩的缘故。”
“纵是容华不让皇上看,外人又如何得知。怎么就会生出假胎的传言来?这后头还不知道有谁安着什么心眼儿。”皇后一针见血,指出了这背后隐着的所谓“知情人”。
而听到皇后终于将视线转向了传言的背后,淳容华似乎找到了支撑,她从内室出来便一直默不作声,只在要紧处流着眼泪,似为这一切冤屈作着注解。此时,她却用帕子轻轻地掖去泪珠,哽咽道:“若不是臣妾今日无故被冤,还真不知道宫里竟有人如此视臣妾为眼中钉。福熙宫内亦出了件蹊跷之事,本欲告诉皇上或皇后娘娘,却又怕人说臣妾生事,故不敢言。可如今这样子,竟是一环套一环,有人偏要将臣妾推上绝路,臣妾也顾不得了。但凭皇上为臣妾作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后一看这事果然背景复杂,便给莫瑶定心丸吃:“容华莫怕,皇上在,本宫在,便是打理后宫的贵嫔也在,再没有作不了的主。你受了什么冤屈,尽管说来,也好让人瞧瞧清楚,这后宫到底是什么人在兴风作浪。”
“是……”莫瑶感激地应了一声,开始叙述自己的不幸遭遇,“前几日,丽婕妤和张才人来臣妾宫里走动,张才人说起福熙宫小花园有株木槿,想要去看一看。皇上你也是知道的,臣妾并不太会莳弄花草,前几年皇上送的那几盆玉簪花纵是悉心照料,最后还是送到莳花局去料理了很长时间,方才起死回生。”
“嗯。”肖璎点点头,那意思就是:这段有,可以采信。
“所以小花园的木槿,连臣妾都并未太过在意,一直是太监料理着,几近自生自灭。两位姐妹想去看看,臣妾也不便回绝。可臣妾自怀孕以来,身子日渐沉重,精神也并不很好,实在不想再去小花园劳顿,便让寿全和玲珑带两位去观赏那木槿。可是……”说到此处,莫瑶的眼泪又汹涌起来,像是要言及一桩更让人伤心的事件。
“容华急不得,身子要紧,慢慢说,我们且定心听着。”皇后软声宽慰。
“是。谢谢皇后娘娘。”莫瑶喘了喘,继续道,“因张才人说,那木槿是先前的燕姬娘娘心爱之物,臣妾倒惶恐起来,觉得这么些年怠慢了长辈的遗物,便命太监趁着花期好好照料。谁知,便在小花园里发现了些东西……”
“什么东西?”这声是芳贵嫔问的,显然她也十分好奇。
“玲珑,去将那吓人的东西呈上来。”
众人皆有些毛骨悚然,却见玲珑端上一只托盘,里面放着一团明黄色之织物,显然出自宫中。
“这是……”玲珑端到皇后面前,皇后却不敢伸手,只弱弱地问了一句。
又端到芳贵嫔面前。芳贵嫔胆子壮些,看了看肖璎,肖璎点点头,示意她查验。她将那团织物拿起,慢慢展开,却是一只小婴孩的肚兜。
这肚兜上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却被剪了好几道口子,拿在手里竟像是受伤哭泣的孩子。
“前日暴雨过后,花被打落许多,小太监去收拾小花园,便在冬青树下发现了这个。”莫瑶指着肚兜,神色恐惧。
“冬青树!”皇帝脱口而出。
皇后与芳贵嫔同时转头看皇帝。为什么他听到冬青树这么大的反应?
“若不是暴雨将泥土冲开,这埋在冬青树下的肚兜又如何得见天日?”莫瑶似乎忆起当日之惧,后怕地说,“一件肚兜原本不算什么,可一件剪破的肚兜埋在平时无人问津的小花园里,而臣妾恰恰肚子里怀着龙胎,这病恹恹地好不容易捱到快临盆,一想到这个肚兜来历不明,心里又惊又惧又堵。真正寝食难安。”
皇后亦是听得惊疑不定,对芳贵嫔道:“让本宫也瞧一瞧。”接过了肚兜。
肚兜的料子明显出自皇宫,绣功却十分一般。
肖璎也看了几眼,只觉得剪破的婴儿肚兜的确碍眼,虽说就是一件肚兜而已,那种从泥泞的土里挖出来的破败感却让人非常不舒服。转脸道:“却不知将一件肚兜埋在冬青树下,又是什么道理,能达到什么目的?”
皇后叹了口气,对皇帝说:“还不是见淳容华怀着龙胎,想败败她的福份。想来也是个蠢人,竟用这么个蠢法子,要是一件肚兜真的能坏了谁的福份,那宫里也就没有有福之人了。”
“虽说行为可笑,也的确晦气。”肖璎看了看哭得两眼红肿的莫瑶,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懊恼,不由暗暗迁怒于向自己进了谗言的人。
“皇上,大林寺近日送了一批念过经的物件,要不明儿臣妾挑一些合适的饰物过来张挂起来,让福熙宫去去晦气。”芳贵嫔见风使舵的本事的确一流,而且永远只有一个方向,就是皇上的方向。
“嗯,也好。”肖璎问莫瑶,“容华你看如何?”
“但凭皇上作主。”莫瑶语气冷淡,听不出有何感激之情。
也罢,既然打了一巴掌,也须得给颗枣补偿一下,以免淳容华心情不佳,影响了腹内胎儿的性格。
“皇上,容华不仅没有过失,从她不愿生事这一点来看,实在是个识大体、心胸也广阔之人,怎么着皇上也得嘉许一番才是。教后宫的其他嫔妃都瞧瞧,只有这样安分守己、不搬弄是非的才是值得嘉许的楷模。”皇后趁热打铁的功夫完全是超一流水准。
肖璎正不知如何安抚莫瑶,一听这话,多好的台阶送到了自己面前啊,打个哈哈便道:“哈,皇后说得有理。容华,朕今日错怪于你,向你道歉,可不许再生气了。朕答应你,只要平平安安地生下皇儿,无论是男是女,立刻晋升为昭仪。”
“还不赶快谢恩?”皇后生怕莫瑶气性大,趁着皇帝现在正愧疚着把事情敲定,万一拿拿架子把皇帝惹毛了、后悔了,那就损失大了。
“谢皇上恩典,莫瑶受之有愧。”绮罗扶着莫瑶,艰难地行了个礼。
“快快请起。”肖璎见好歹把莫瑶哄得脸色稍霁,心中也欢快了些。
殿内不高兴的只有芳贵嫔,原本是打算来瞧着淳容华如何倒霉的,却不知哪个蠢货办的好事,办了个如此的半吊子,反而让淳容华因祸得福。
昭仪。这么年轻的昭仪!
男人很多时候其实是愿意心爱的女人开心的。既然莫瑶心中如此在意皇帝,那皇帝自然也重新在意起莫瑶来,他深深地觉得,莫瑶并不重名利,昭仪什么的,恐怕还不足以让她重展欢颜。
想了想,对皇后道:“皇后,去年成将军送来了三条雪狐斗篷,一条给了沛青,一条给了你,还有一条,回头你取了,给容华送来。”
夏天送斗篷,好吧,只能说,情谊真的很重。
不管怎么说,莫瑶这次是名利双收。不,还让本来对她有点淡了的肖璎,又一次示起好来。于是这一夜,肖璎便在福熙宫歇了。
关于这一夜肖璎如何对莫瑶软语温存,亦只有他二人得知,便是在外室守着的绮罗和玲珑也不曾听着真切。
莫瑶却终于在他的攻势之下软化了。肖璎就着烛光,终于看到了莫瑶肚子上深深的如西瓜般的花纹。
莫瑶一言不发,热泪滚滚。肖璎一时激动,在她丑陋的花纹上深深一吻,然后紧紧拥着她,发誓道:“瑶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朕都会记着,你是为朕生孩子才受了这样的苦。”
“早知皇上如此怜惜于我,也不用欺瞒这么久。我信不过皇上,也向皇上道歉。”莫瑶可怜巴巴地望着肖璎,如孩子般依赖,攀在他胸前。
肖璎刮了刮她的鼻子:“好,朕接受你的道歉。我们扯平,谁也不许怪谁了好不好?”“嗯。”莫瑶腮边还挂着眼泪,愉快地答应。




第一女官 第一百三十五章 当局者迷
肖璎腾出一只手,替她擦了眼泪,又道:“往后再不能让你哭的。”
莫瑶的心情明显变得开朗起来,叹息道:“唉呀,皇上你不知道,那晚更衣突然发现肚子上的纹路,以为龙胎出问题,当真把臣妾吓得半死。只得让玲珑连夜把储御医请来。可储御医毕竟是男人,不方便,玲珑便想起了张妈妈,她伺候过太后,再是有经验不过。总算她宽了我的心。”
“原来如此。”肖璎突然笑了起来。
想起自己听到的传言,那么有鼻子有眼,如此一看,人家也是花了很多心思去编排的。他不愿再用这些事去影响莫瑶,只放在了心里不提,好好地陪莫瑶安歇了。
第二日中午,皇帝让钱有良请了永宁皇后一起用午膳,终于又忍不住说起昨日之事。
“颂恩,你怎么不问问朕到底是听了谁的传言?”
“皇上若不想说,臣妾问了也是让皇上为难。皇上若想说,自然会跟臣妾说。”皇后亲手给皇帝盛了一小碗白米饭,端到他面前。
“嗯,昨日朕不愿意跟贵嫔和容华说,好在容华也没问。”
“容华不是个多事的人。”皇后自己也盛了一碗,在皇帝对面坐下,“况且,容华心里说不定也有数。这宫里谁爱嚼个舌头,谁爱使个绊子,处久了总会露出行迹。”
“朕也这么想,后宫里传言甚多,总不是好事。这次来朕面前传这些话的,其实是丽婕妤。她说的福熙宫深夜召御医,又找张妈妈,倒也完全属实。”
“这就是看事情的角度,同一个事情,若先有了成见,怎么看都能看成自己需要的那种因果。可是事实上,也许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肖璎认真地看了看皇后,试探着问:“皇后会不会觉得朕太轻信婕妤。”
皇后坦然一笑:“只能说婕妤太会抓住机会。”
“颂恩,心里还是有点怨朕的吧。”
“哎,不是怨。是希望,对皇上有希望。”
肖璎一听,倒也是新奇。“希望?”
“皇上宠爱丽婕妤,因为她娇艳风情。不过,仅此也就够了。皇上想想,年初丘良人那事,也是丽婕妤将传闻说于你听。为何接二连三,皆是由她来传言?”
“朕也想过,可是后来你也看到了,果然就如她所说,丘良人与邓良人的确有苟且。”
“皇上是先入为主了。婕妤便是占了先机,让皇上有了成见。若皇上不怪罪,臣妾说说自己的想法可好?”
“嗯。说吧。”
皇后等了很久,终于等到皇帝愿意与自己谈论之事。之前哪怕稍有提及,立马脸色晴转多云,多云转阴,教人看了胆颤心惊。
“依臣妾看,此事丘良人多半有些冤。她得着你天大的恩宠,再与邓良人有染的可能性甚小。就算邓良人心中怜惜丘良人,也不代表丘良人便同样投挑报李。被他人关怀,这可没有错啊,皇上一骨脑儿地把丘良人罚了,是不是严厉了一些?”
皇帝无言,他总不能承认自己错了,只有无言是最好的结局。
“而且,福熙宫就算半夜找过御医,找过张妈妈,丽婕妤又是如何得知?只怕不是她听到了什么传闻,而是她一直在关注着福熙宫,甚至有可能在福熙宫安插了眼线。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线亦走眼了而已。而丽婕妤向皇上传这些‘传言’之时,又极会抓住皇上的心,皇上讨厌什么,她就偏拉着皇上往那一处想,真正是屡试不爽的。”
肖璎越听越惭愧,果然是自己当局者迷,每每只要丽婕妤说些他深恨的事,他便会心生疑窦,影响了自己对事实的判断。
见皇帝面有惭色,皇后便知道自己句句说到了点子上,剩下的要皇帝自己去领悟,毕竟他是皇帝,哪能把人家逼到墙角。
她给皇帝夹了一些菜,如寻常夫妻那般关照着:“这个新鲜,皇上你多吃点。”“这个做法与往日不同,皇上你吃出来没?”
终于让皇帝暂时忘记了那些不快,笑一笑道:“现在想想,婕妤的消息每次的确都比较危言耸听。这次竟说冬青树下埋着容华落下的胎。朕也是听她说得太过合理,这才半信了。”
“这么看,她与张才人要去小花园看木槿也是有意而为之了。”
“不无可能。”肖璎点头。
皇后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筷子道:“皇帝,臣妾突然想起,春节的时候福熙宫小厨房事件,当时去举报的也正是张才人。那次差点诬陷了淳容华,还让福熙宫的一个太监陪了一条性命。”
这就有点太巧合了。肖璎眉头一皱,将前情后事这么一想心中对张才人顿时厌恶起来。丽婕妤舍不得处罚,处罚个张才人敲山震虎,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倒霉的张宁婉突然就被贬为庶人,罚去了仪服局。丽婕妤虽未受到处置,颐华宫却不知不觉地比之前冷清了。
宫里的人,敏锐得连哪天屋檐上多栖了一只麻雀,都可以联想到是不是地上多了一摊谷子。张宁婉与丽婕妤交好,皇帝处置张宁婉,又渐渐地减少了去颐华宫的次数,丽婕妤形势下滑的情势迅速地在嫔妃中引起连锁反应。
丽婕妤数次想找芙蓉问个究竟,却发现芙蓉总是找不到人。她总不能亲自去福熙宫里揪人出来,也只得作罢。
此仗,打得十分漂亮。从帕子投毒起,福熙宫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将丽婕妤搞得哑巴吃黄药,有苦说不出。
莫瑶离临盆时间越来越近,福熙宫日渐繁忙,为迎接小生命作着准备,一派喜庆忙碌的景象。
可这喜庆中,有一丝淡淡的忧色,那是玲珑。她表面上依旧活泼风趣,可在夜深人静时,尤其是肖璎拥着莫瑶入睡的时候,她在外室便会感觉到分外地寂寞。
这天熄灯前,她听到肖璎跟莫瑶说:“信王的婚事总算定下来了。这么些年,终于有一个姑娘可以让信王点头应允。”
莫瑶一愣,问:“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景尚书家的小姐。景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貌双全,只一提,信王立刻答应,我瞧他是急了,哈哈!”
皇帝的声音低了,进入了他与莫瑶的秘密时间。而外室的玲珑却再也没有睡着。一切尘埃落定。




第一女官 第一百三十六章 那三个男人
莫瑶并没有刻意地将肖珞的婚事告诉玲珑。玲珑早晚都会知道,越是语重心长地当个大事去安慰,越是会显出玲珑的落寞。不如只当忘了此事,让她的伤口无声愈合。
对于莫瑶这份不言说的体贴,玲珑心知肚明。倒是呆头呆脑的清和像得了什么绝密的消息,紧张地将玲珑拉到一边,左顾右盼了半天方才说:“还好,没人。”
玲珑摸不着头脑:“清和你干吗?”
“你知道吗,信王订亲了!”清和说完,还一脸谄媚地加上一句,“恭喜你,玲珑。”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我没有伤心到要你们来安慰,可也不至于要来恭喜我这么残忍吧。玲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清和:“为什么要恭喜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清和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正义,看玲珑的眼神又是同情又是鼓励:“前一阵信王殿下居然跑到我们宫里来把你拉走了,我和寿公公都见到了。信王的样子非常生你的气啊,你是不是得罪他了?”
“呵呵,我一个小小的宫女,哪有机会得罪王爷啊。”玲珑打着哈哈,心中却又是好笑又是酸楚。没人会认为信王会看上自己,他们也不这么认为。宫女和王爷之间,只存在得罪关系。
“之前信王还救过你,你一定没有好好谢谢人家。不过他马上要娶亲了,娶完亲有就王妃管着,再也没心思来管你了。”清和很开心,由衷地为玲珑开心。
玲珑不便解释,也只得呵呵干笑了两声。
不过,生活并非末日。玲珑纵然心有牵挂,却也面对现实。伤感只是深夜属于自己一个人独享的情感,此刻有值得她高兴的事情。
青州霍家来了信。霍伯启在冬天的时候染了一场病,习武之人要么从不将小毛小病放心上,要能将他们击垮的必定是来势汹汹之症。躲在外地的霍英姿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带着寇家小姐——真正的寇玲珑回到青州。
寇世源在阴郁的孤寂中终于盼回了掌上明珠,却又碍于已由假冒的寇玲珑顶替入宫,真正的寇玲珑如今再也不能叫寇玲珑,只得乖儿、宝贝地流了几滴泪。
霍伯启在信中说:英姿已回家一见,自己身体也逐渐康复,英姿已在外成婚。新夫人,也就是如今的霍少奶奶颇有生意头脑。朝阳门在京城原也有数家客栈,索性让英姿携夫人堂堂正正地来京城管理生意。霍寇两家原为世交,玲珑姑娘尽管将霍家新夫妇当作自己的哥哥嫂子般看待,有啥需要帮忙的,直接遣人至吉庆坊万福客栈找霍老板,必定照应周全。
这是一封完全可以通得过任何考验的信件。对于玲珑这样在宫里已经算颇有名气的宫人来说,通过内务司传递的信件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可靠,万一碰上个对手掌握的人员偷偷地看一下你的信件,很有可能自己就万劫不复。所以霍家一直是以世交的名义在与玲珑通信,偶尔这寇家也会来一两封,这就纯属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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