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丽婕妤的威胁在芙蓉这儿其实根本起不到作用,福熙宫人员简单,早在芙蓉被揭穿的时候便私下一一排查过了,若还有丽婕妤的人,木盒与帕子被发现一事早就应该传到了丽婕妤耳朵里,怎么还会蠢到让芙蓉变本加厉地下手。
装神弄鬼,最后极易骗到自己。
“娘娘放心,奴婢绝无二心。”
丽婕妤想想,她来了也有段时间了,福熙宫找不到人,只怕会将她暴露,便说:“总之任何细小的事情都不能放过,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线索。她要是真落了胎,那胎去哪儿,难道让储御医和张妈妈带了出去不成?”
芙蓉突然大惊失色,颤声道:“娘娘,我想起一事,莫不成……”
“何事?”
“亦是那天下半夜,我说听到外面有响动,以为是玲珑送了储御医和张妈妈回来的动静,现在想想,倒像是谁在刨坑!”芙蓉脸色惊恐,好像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
“刨坑?”丽婕妤扬了扬眉,眯起眼睛,“如此说,那落下的胎埋在你们福熙宫的院子里。”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芙蓉不敢相信地摇着头。
丽婕妤快刀斩乱麻,交代给芙蓉一个任务:“你用两天时间,将福熙宫院子的每一寸地面都观察一遍,一定要找出埋藏之处。时隔不久,一定土质还松动呢,与别处不太一样的。”
芙蓉狠狠地点头,似乎要挽救自己没有将偷看坚持到底的失误,对丽婕妤说:“娘娘你放心,奴婢就是拼着这两夜不睡觉,也要将院子里的每一处都翻遍,再不能让线索从奴婢手里溜过去。”
所有以上发生的一切,自然原原本本地反馈到了福熙宫。
“果然急切着。”绮罗笑道,为了玲珑的神机妙算,她就要击节鼓掌了。
“若是不配合婕妤娘娘的演出,你我都是不敬的人。绮罗,你分个啥角色?”玲珑捂嘴笑。
“我已经端过盆了,其他就你来吧,明知我不会演戏,何苦总是来辛苦我。”绮罗嘻皮笑脸地拒绝。
你来我往地说了一阵,各自忙去。
玲珑想着,不出明日,丽婕妤肯定是要上门的。果然,第二日一早,莫瑶从昭阳宫出来,走到半道,丽婕妤迎面摇摆着过来了。
当然,和丽婕妤形影不离的还有张才人。
话说张宁婉也委实有趣,袁青这样的,碰到玲珑,多半还会微笑一下,以示旧交。张宁婉初还有点惴惴不安的表情,后来逐渐如常,只将玲珑视作透明。
玲珑总是以她的例子来提醒自己,识人,不能只凭一时,需得换了环境,换了身份,她依然如此,方能说明人品。
丽婕妤表示,正要去福熙宫找莫瑶说话,不期然竟碰上了,真是太有缘分了。莫瑶也表示,的确有缘分,早不碰上,晚不碰上,今日福熙宫的小厨房尝试了一种新的小甜品,据说消暑消闲那是极好的,一个人尝着也怪没意思,不如姐妹们一起来,倒也能提提意见。
难得碰到莫瑶这么热情,丽婕妤还好,张才人都有点受宠若惊了,惊喜地说:“真是好福份,也能尝一尝福熙宫小厨房的手艺,我一直只听传说,从没有机会一品为快呢。”
要说这是什么甜品,其实,在二十一世纪的街头甜品店里十分流行,人称“杂果小圆子”。
夏季,正是南方各式新鲜水果盛产之际,虽说一路运到宫中已不比南方那般鲜活可人,但宫里的人反正也没吃过南方现摘水果,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嫌弃,所以一到夏季,嫔妃们开开心心地与各色瓜果过不去。
但是!今年,谁都别想跟福熙宫别苗头。因为,福熙宫的小厨房即将推出一种完全有别于以往宫廷膳食的新品种——瓜果甜点。
问题在于,丽婕妤这个时候去福熙宫,醉翁之意完全不在甜品啊。她实在对莫瑶那个真假莫辨的肚子充满了好奇,更何况,福熙宫的院子里可能还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等着英明的婕妤娘娘去揭密呢。
一路走进院子,婕妤娘娘美丽的凤眼就不安分地四处乱瞟,尤其是墙角啊,树根啊,花丛啊,那些角角落落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尤其是她的“凤眼小探头”的重点扫描区域。
上门作客,终究还是要跟着主人走,所以她没机会多看,还未发现敌情就进了屋里。
玲珑虽然将杂果小圆子的做法介绍给了崔和顺和袁来保,但在宫里,这样的名称却不占优势。在每一个菜式、每一个用品的名称都要透着高端与文艺的宫里,“杂果小圆子”用来骗骗未来的小王子和小公主还差不多。
名字是莫瑶听玲珑说了大约的制作方法,又描述了成品的样子,略作推敲,觉得雪白的椰奶之上浮着各色鲜艳的瓜果小丁,倒像是雪地里埋藏的七彩宝石,于是道:便叫“雪拢朱翠”吧。
于是,“杂果小圆子”在大齐王朝就叫“雪拢朱翠”了。在端呈上来之前,莫瑶还客气地问丽婕妤和张才人,要不要加点儿冰块,说这样凉凉的口感才更好。既然她都推荐了,两位也无推辞之理,三碗甜品端上,顿时教人爱不释手。
第一女官 第一百三十一章 雪拢朱翠
首先那小碗就非一般之物,瓷质细腻,色彩敦厚质朴,配上四四方方的造型,绝对的有质感却又不抢镜。椰奶炖得浓浓的,小糯米丸子滚在椰奶里,衬着五彩斑斓的水果派们浮出水面。
“雪拢朱翠,是姐姐起的名字吗?”张宁婉用小勺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满口余香,各色水果的酸酸甜甜皆被奶香调理得极宜人。顿觉这甜品无轮是色、香、味,还是名称,均无可挑剔。
碰到要夸自己的情形,身为古典淑女的莫瑶自然是不会贸然接话的。夸奖的言语,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才有力量。
“自然是我们容华娘娘给起的名字。”绮罗过来回答张宁婉,顺便也说明了一下甜品的来历,“还不是我们宫里的玲珑,最是希奇古怪的人。她跟小厨房的厨子这么一比划,人家居然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小丫头到底不会取名字,浅白得很,给起了个‘杂果小圆子’,被我们集体给否决了。”
“又是玲珑?”丽婕妤嘟囔了一句。
“我们玲珑在宫里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么?”莫瑶笑道,那表情,一看就是很满意这个宫人。
“可不,福熙宫的寇玲珑,严公公都敢斗,一战成名。外头的人说起这福熙宫的宫人,倒不太晓得绮罗了,好歹也是资深的行侍,服侍了容华你这么多年,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丽婕妤语重心长,一番话说得感人肺腑。
玲珑人还没撤退呢,正站在一旁伺候着,一听这话,心中火冒三丈,真是**裸挑得一手好拨。
绮罗讷讷地,不敢接话,不知心中怎想。莫瑶却用勺子调弄着“雪拢朱翠”,温和地替两位行侍说着话:“我这两位宫人,一个忠厚,一个机灵,都是极好的。平日里各司其职,从不见她们脸红,亦是好相与的人。更何况绮罗随我多年,又比别人不同,玲珑虽说名声在外,到底是后辈,平日里对绮罗那是再尊重不过的。”
一段话既堵了丽婕妤的嘴,也给足了绮罗面子。绮罗的脸红了,心里却很是受用。玲珑就更不介意,凭心而论自己从无半点与绮罗较劲的心,一切都是为了让莫瑶可以在宫中立稳脚跟,再不受欺压。
张宁婉的眼睛却直接朝玲珑看了过去,心里说不清的滋味,究竟是当一个一直被忽略要仰仗他人鼻息过日子的嫔妃好,还是当一个存在感超强总是为人所称道的宫人好?
见丽婕妤在莫瑶这儿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张宁婉觉得有必要缓和一下气氛,便道:“这是拿冰块镇着的吧,凉凉的,倒是沁人心脾。”
“是呢。不过,我的身子也不敢过分凉,故此只是镇着碗罢了,点心放进去也就过了凉意,便是恰好了。”
“回头让我小厨房的人也来学一学,整天不思长进,老三样都吃腻了。也就容华这儿,任谁来都能调理成极顶用的人。”丽婕妤道。
莫瑶微微一笑,谦虚道:“也是婕妤身子强健,奴才们总不需要过分费心的缘故。像我这样三灾八难的,身体又时常不适,这不前段时间还大病了一场,胃口极差,什么都吃不下,他们便也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翻花样,才能让我吃上一两口。”
“如今可好些了?”
“瞧我脸色是缓了些过来吧,用上好的蜜粉敷着呢,否则哪里见得了人。如今晚上卸了妆,我是连皇上都不见,只盼着快把孩子生下来,我也就可以脱罪了。”
丽婕妤心中暗笑:真会装,等有了切实的证据,看我不把你的老底揭个朝天。
扯了半日,终于要起身告辞。莫瑶也站起来,丽婕妤几次想去蹭她的肚子,都被莫瑶小心地避开了。
走下台阶,张才人想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容华娘娘,听说福熙宫小花园里有一株木槿,是先帝爷的宠妃燕姬娘娘那时候种的,每年都常开不败,不知可否让我等也过过眼福?”
“有是有,不过你们也知道,我对花花草草不太通,关注得也少,都是太监在侍弄着,如今我更是走动少,也不知怎样了。”莫瑶有点意兴阑珊,看上去并不很想带她们去观赏。
“木槿原不适合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栽种,倒是福熙宫这株,不仅没有被冻坏,反而年年茂盛,花开不败,一直就是个传说。今儿恰逢木槿花期,妹妹斗胆,想亲眼见见这美景,容华娘娘需要休养,只让宫人带我们过去看一看,不知可否?”
张才人的神情颇是向往。玲珑却在心里骂开了:真是玩得一个好配合,想必找这借口也是费了老劲打听过了,不然谁还记得福熙宫多年前住过的原主人种过什么花。真是长进了,不就是想看看那里是不是埋了个胎儿么,小家碧玉顿时变成植物学专家了,正符合我那二十一世纪没啥节操的报纸的标题,真他妈逼太紧。
去就去,谁怕谁!
莫瑶就不掺合了,怀了龙胎的淳容华到了歇息时间,将二位热爱大自然的嫔妃送出了殿,回屋睡觉去了。玲珑叫了寿全,两人带领丽婕妤和张才人绕过大殿,去往侧屋旁的小花园。
丽婕妤观察了一下地形,太符合芙蓉的描述了,侧屋不仅对着小花园,而且角门就在小花园里。不得不说,这么个僻静的所在,要是想干点什么,那简直太方便了。
木槿果然开得正艳。张才人绕着艳丽的木槿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欣赏,一会儿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一会儿伤感花儿再美,终究短暂。而丽婕妤连张宁婉这份装出来的文艺细菌都没有,也根本顾不上去搭理她,眼神只往四处的泥土里钻。
如果她的眼神是一把铁锹,小花园的泥土已经被她全部翻了一遍,可以种菜了。
墙角!那个墙角!在一株不太起眼却又茂盛的冬青树下,泥土松松的,明显与别处不同。
第一女官 第一百三十二章 冬青树下的秘密
丽婕妤朝张宁婉使了个眼色,张宁婉心领神会,故意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寿全大声唤着“哎哟”,比受了伤的张宁婉唤得都教人心疼,知道的是他口头禅,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他。总之,寿公公很紧张地奔了过去,与张宁婉身边的玲珑一起,将她扶了起来,询问伤情。
趁此机会,丽婕妤悄然逼近冬青树下,用脚偷偷一扫,除了绣花鞋上扫了一层泥,泥下面还是泥,看不出什么来。余光扫着木槿花下,那边的三个人还乱作一团,无暇顾及自己,捡起旁边一根树枝,用力往泥里一戳。
不得不说,丽婕妤这一下是用尽了全力,竟然戳进去大约半尺左右,树枝似乎碰到了什么。又使劲戳了戳,却始终下不去。丽婕妤的心砰砰直跳,感觉一个天大的秘密可能就在这冬青树下,不由得脚有些软。
时间紧迫,无法挖开探个究竟。她狠下心肠,死命往下戳了戳,又猛地拔出来。
树枝的那头,沾着点黄黄白白的东西,分辨不清是什么。但有一点很肯定,绝对不是泥土。
那边张宁婉已站定,玲珑正帮她整理衣服,寿全则不住嘴地问:“娘娘可有哪里疼痛?”一见丽婕妤站在冬青树旁,玲珑脸色大变,竟抛下张宁婉,朝着丽婕妤冲过来,大喊一声“娘娘”,大约是过于紧张,连声音都变了。
丽婕妤悄悄地一松手,树枝落在了泥土上,神不知鬼不觉。
“幸好我站得远,不然说不定也如张才人那样被绊到了。”丽婕妤一副庆幸的样子,来掩饰自己跑到墙角的尴尬。
玲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笑,道:“泥里脏,我来扶娘娘去安全的地方。”
那边张宁婉也在反省着自己:“都是我赏花心切,才入了花丛,原就只该远观才是,还好只是自己摔了,要连累婕妤娘娘,那才是罪过大了。”
这株从来无人问津的木槿花今日真是三生有幸,既得了宫中嫔妃的赏识,还完成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使命。然后,被无情地丢弃。因为两位嫔妃娘娘欣赏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太不像话了。幸好木槿有情,倒不管是是非非,只信人间芳菲自华。
玲珑倒是回头看了一眼木槿的,心想,做女人也要如此,男人负心拔腿就走也好,在你面前花招出尽也好,只坚定地做这棵独自灿烂的木槿就好了。
夏日的风暴,一场接着一场。
丽婕妤接到了芙蓉的密报,称小花园的冬青树下终于发现可疑松土。在这天夜里疯狂的暴雨过后,松土被松涮,露出了一片软缎的布料,明黄色,是皇家的颜色。
终于是时候了,丽婕妤想。若是下手,力求一击即中。让芙蓉关注着小花园,绝不能让人发现。芙蓉却说,小花园向来人迹罕至,福熙宫之人只对皇上送的几株盆栽呵护有加,这个前主人留下的小花园,早就只有清和偶尔在护理着。
这一日,皇上又脸色难看地去了昭阳宫,一见到皇后,连温柔的招呼都没有,气呼呼地在皇后身边坐下。
“怎么了,皇上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这宫里不知道怎么了,没有片刻安宁。朕是不是要去大林寺礼佛祈福了?”
一听他此话说得严重,皇后吓了一跳:“皇上言重,别吓着臣妾。前几日还听你说司农卿正在试验淳容华说的那法子,似乎效果不错,后宫的两位嫔妃也安然怀着龙胎,不日便要临盆,正是喜事连连的时候,皇上何出此言?”
“临盆……”皇上冷哼一下,“皇后你整日在昭阳宫,只怕听不到外面的风言风雨吧。”
这话就深了,听上去甚至还颇有责怪皇后之意。皇后赶紧肃容道:“臣妾疏于后宫事务,的确不该。不知皇上所言风传,又是怎样的风传,又是哪些人在传?”
“哪些人在传,朕还能一个一个去逮来问问不成?且又是内闱之事,问了也丢人!”
皇后见皇上恼差成怒,想起之前邓良人之事,便是他生怒的时候,最听不进辩解,而邓良人又孤立无援,无论是否有不可告人的情谊藏着,终究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在宫里,传言可以杀人。
皇后伸出手,盖在肖璎的手背之上,每次这样,肖璎都可以缓缓安静情绪,可今天肖璎的手却有着难以察觉的微微的颤抖。
“皇上,怎么了?到底是什么风传,臣妾也来听一听,看看是否刮进过臣妾的耳朵。”
皇上抬起头,看着永宁皇后,眼神里满是狐疑:“你能告诉我,淳容华肚子里的龙胎到底如何了?”
皇后一听,原来是这事,这简单啊,就搁那儿无惊无险地养着呢。于是回答:“淳容华刚刚还在我这儿,之前的确身体不适,这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恢复得差不多,又出来走动了。听御医说,孩子健康,只等临盆了。”
“哼,可朕听到的不是这样。为何皇后总是帮着淳容华说话,皇后你也被蒙在鼓里吗?”
皇后认真地看着皇上,摇摇头,缓缓地说:“一个人怎能知道自己是否蒙在鼓里?如果臣妾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那臣妾便不算蒙在鼓里了,皇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肖璎被她的一连串“蒙在鼓里”绕得有点晕,稍微一理思路,却还是听懂了,觉得自己对皇后的语气重了点,心里颇为后悔,便叹口气道:“宫里传说,淳容华是弄个假胎在蒙骗大家,以稳固自己的位置。”
皇后一听此言,眼前一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好容易熬到今天眼看着快临盆了,怎么又出这样的破事。
“假不假,太容易,看一下就知道,皇上是要亲自去,还是臣妾替你去?”
“朕跟你一起去。”肖璎虽然担心结果如传言一般,却还是忍不住要自己去揭开谜底。走到门口,见钱有良在廊下守着,又吩咐道:“朕和皇后去福熙宫瞧瞧淳容华,你去通知芳贵嫔,让她现在就去福熙宫。”
钱有良虽有些纳闷,却还是二话不说地应承了,转身离去不提。
福熙宫里,莫瑶斜倚在卧榻上休息,绮罗坐在榻边,轻轻地替她打着扇子。香炉里只薰着最简单的除虫菊,清新好闻。福熙宫拒绝任何不明物,所有宫里现成的香料,都是采集加工而成,万一中间有些复杂的成分,甚至有人故意地增添一些不利的东西进去,真是防不胜防,故此,福熙宫之前并不薰任何香料。天气逐渐炎热,蚊虫也开始肆虐,才不得已点了这最最天然的除虫菊以驱赶蚊虫。
桌上的藤篮里放着些针线和布料,徐美人前几日拿来的小肚兜,玲珑正在认真的绣着。丘良人那儿只有幼兰一个帮手,肯定是没有人手做这些绣活儿,玲珑便也一起代劳了。
正是一派安逸宁静的宫闺图。却突然听见院子里一阵嘈杂,寿全扯着嗓子大喊:“皇上、皇后驾到——”
不仅玲珑吓了一跳,便是进入浅睡眠状态的莫瑶也被吓醒了。皇上经常来,不足为奇,皇后却来得甚少,更别说是皇上和皇后一同前来。
莫瑶不敢怠慢,赶紧下榻,绮罗蹲下替她穿绣花鞋,刚穿好,只听得皇上的声音已经进了外殿。
绮罗带莫瑶出去,玲珑赶紧去给帝后泡茶,一阵忙乎且不提。但看这皇上的脸色,莫瑶便心里一沉,暗道:终于来了。
虽然将这一场景排演过无数次,事到临头,莫瑶还是紧张了。炎热的天气不仅叫她手脚出汗,还让她脑子也热得一片糊涂。
要下跪行礼,皇上照理免了跪礼。对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跪礼的确太过为难。
玲珑沏茶速度一流,转眼间便端了上来,在桌上放好,又退到一边垂手立着去了。
“皇上,要不要等等贵嫔?”皇后见气氛颇是僵硬,莫瑶虽没有跪,在一旁站着也甚为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等等吧。”皇帝的心里,需要等齐两派不同的人,似乎这样才可以让自己更加客观地看待问题。
芳贵嫔的脚头比他们想像得快,一口茶的功夫,她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福熙宫门口。
先向帝后行了礼,又正色道:“皇上找臣妾这么急,不知有何要紧事?”
皇后见皇上不欲作声,知道他又如丘良人犯事那次一样,不愿意去叙述后宫的女人们那些理不清的纠缠戏,便只得自己开口打破僵局。
“皇上听到了一些不利于后宫的传言,想等贵嫔过来再行商议。”皇后代劳地说。
“不知是何传言?”芳贵嫔的表情很职业化和很标准化,看不出悲喜,看不出喜怒。
“具体是何传言,本宫暂且也不得而知。”她转头向肖璎道,“皇上……”
皇上的表情却不是马上要兴师问罪的样子,他漠然地说:“宫里多年没有嫔妃孕育,一下子来了两个孩子,虽说其中一个生母带罪,可还是好好地安顿起来了。只为着皇嗣平安诞育。”莫瑶屏神凝气,等待下文。她知道,皇上越是这样冷漠如水,越是说明在压抑着自己。
第一女官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苦衷还是隐情
“容华,你肚子里的龙胎可好?”肖璎到底还是谨慎的,没有单刀直入,以免误伤。从心底里,他完全不希望传言属实。
莫瑶欲走上前两步,肚子里的孩子却剧烈地动了几下,一时将她硌得难以前行,只得停在原处,抚了半日方才舒缓。于是道:“回皇上,龙胎一切都好,只是太过调皮,动得厉害,每每让臣妾坐立不安。”
肖璎只想:若真是假胎,这淳容华也未免太会演戏。心中如此一想,脸上难免带出些表情。莫瑶看了心中袭上阵阵寒意。丘良人前车之鉴,宫中所有女人的由盛转衰、或是否极泰来,都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芳贵嫔却看出了皇帝今日竟是要找淳容华的麻烦,不火上浇油一把,这机会不是白白地溜走,于是故作关怀道:“容华妹妹怀孕甚是辛苦,皇上却还拿着什么传言来烦妹妹。什么传言这么重要,就不能缓一缓再说?”
果然皇上的眉头又蹙起,怜惜之意被按捺下去,沉声道:“贵嫔你不知道。传言说得甚是有鼻子有眼,言之凿凿。朕又如何肯信,这不是找淳容华核实来了么。”说罢,对着莫瑶道:“宫里的人可都在传你是假胎,不是真怀孕。”
莫瑶大惊失色,摇晃起来,玲珑赶紧过去一把扶住。未待站稳,莫瑶颤声道:“皇上,您可是亲眼见过臣妾怀孕的样子,怎么会有假?”
“是啊,见过。所以才将信将疑。可是,后来朕可就没见过了,容华你也总是躲着不让朕见,这才让人不得不生疑。”肖璎说是“将信将疑”,可这里面,其实几乎没有信,全是疑。
皇后见这么简单的事搞得如此复杂,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皇帝的意思,似乎不仅仅是要看看龙胎的真假,而是对后宫层出不穷的变故非常反感。见了芳贵嫔的表现,她更清楚,芳贵嫔就是揣着一肚子的幸灾乐祸看热闹来了。莫瑶出事,倒下的不止她一个,还有一直在背后扶持着莫瑶的永宁皇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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