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第一女官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女儿红
“充华莫不是在点化我?”赵才人倒也聪颖,立刻从话里听出些味道来。
娴充华淡淡一笑:“点化可谈不上,不过,也的确是有感而发。”
“其实赵妹妹算起来进宫也三年了,哪用得上我们来点化,这点儿人情,早就自个儿领略透彻了。”莫瑶望着对面娇嫩的赵才人,她在夜色里显得面目模糊,却眼神清亮。
这是有多久没有在花架下这样欣赏过夜色,莫瑶深觉这几年的磨砺岁月,将自己的一颗心也磨得毛毛的,再不清澈、亦不光洁,面对这样如水的夏夜,竟觉得久违了。
不知是谁首先提议,那坛送来的女儿红又从殿内搬了出来。“来来来,这样的月色,怎能不饮上几杯。”娴充华今日情绪特别高昂。
启封,一阵醇浓的酒香扑鼻而来,慢慢地散入无尽的夜色中去。
“女儿红。在南方的民间,每当有女孩儿出生,父亲便酿酒深埋,这酒在泥土里安静地蕴藏,等到女孩儿长成出嫁,再将这酒掘出,宴请宾朋。”莫瑶浅浅地饮了一口,望向赵才人,“你不就是从南方来的?”
赵才人眼眶红了,低声道:“我父亲埋下的女儿红,不知是否安在。”一个没有婚礼的女人,谁来享用属于她的女儿红?
“玲珑,你不也是南方?”莫瑶突然转头。玲珑刚刚搬了酒坛,侍立一旁,突见莫瑶又转向自己,一时有些错愕。莫瑶却幽幽地说:“你却还有机会。”
是的,在场的几位,只有玲珑还有机会,她以后可以出宫,可以嫁人。“娘娘取笑了。”玲珑讪讪地,在这样的场合,她的优势不能言明,否则会招人烦。
“你父亲一定也为你埋了女儿红,到时候你出嫁,一定要送一坛来我福熙宫,不枉我们相逢一场。”不知是否想起了自己,莫瑶的眼圈也红了,仰着头将杯中那琥珀色的美酒一干而尽。
“我父亲是个粗人,谁知道他有没有为我埋过酒。”玲珑想起霍伯启那个呼风唤雨的江湖模样,心中竟然有些温暖。
“生意人也不一定是粗人,我瞧你的家书颇多,可见家人是多牵挂你。单凭这个,可见他内心并不粗。”莫瑶如此一说,玲珑猛地醒悟,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说漏了嘴。说到父亲,她依然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短暂相处过的霍伯启。
“是。”玲珑低低地应了一声,不再言语,生怕继续说下去,漏洞会愈加明显。
好在浅酌着的三位,并没有多作纠缠,她们怀揣着各自的忧伤,却未曾落泪。娴充华命双儿回凝香斋取了一付骰子,三人投骰喝酒,倒也自有乐趣。
酒过三巡,皆有几分薄薄的醉意。赵才人最是不胜酒力,一手强撑着脑袋,另一手将石桌上的酒坛子拽过来,往里瞧了瞧,嘿嘿笑道:“没了,快没了。”
娴充华舌头也已经有点不听话,努力地捋直了说话:“都让你喝了,你老是输……输……,我这酒笼共才……得了五坛,让你当……当凉水喝。”
“你是皇宫里的赌圣,大大的赌圣,明儿找你扳回来!”赵才人嘟着嘴,放开酒坛子,用手指着娴充华,揭她的老底。“昭仪娘娘,您今儿不能放过充华,您被她算计去了,您都没发现!”
“怎讲,她能算计我什么?难道骰子上有花样么?”莫瑶眼神迷离地笑着。
“那我可看不出来。”赵才人已经伏在石桌上,浑不顾那上面一片冰凉,“她说这酒是送了您的,可她又让您拿出来喝掉了,然后……然后,我们还觉得是喝了她的酒。”
“似乎有道理,哪有这样一坛酒卖两回好的。”莫瑶重重地点头,支持赵才人的说法。
“啊,赵妹妹你根本……根本没醉!”娴充华不依地嚷嚷,声浪不小。
望着三位往日娴静优雅的嫔妃,如今像三个孩童,三个笑也沉重,哭也沉重的孩童。幼兰在玲珑身边轻轻叹息。她跟着守真公主去了凝香斋,娴充华念她心有主见,又忠诚善良,颇是对她另眼相看。
“幼兰,她们并不快乐,是不是?”玲珑问。
“看上去,充华娘娘今天很快乐,可我知道,不是那样。”幼兰黯然地低头。
“是的,快乐得太不真实,便一定不是那样。”
“今天是丘良人的生辰。”幼兰轻声地说。
一时之间,玲珑全都懂了。她懂了娴充华的欢笑,那欢笑背后的惆怅与孤寂,或许只有她深夜拥着守真公主的时候,才会纤毫毕现。她用今天这个夜晚的放纵不羁,去遗忘守真的生身母亲那短暂凄苦的过往。
“幼兰!”娴充华的口齿突然伶俐了,她于嘈杂中捕捉到了幼兰细微的声音,一声断喝划破了夜空。
“娘娘恕罪!”幼兰慌忙上前跪下。
“哈哈哈。”娴充华却颤抖着笑起来,并不理会跪在跟前的幼兰。“谁还记得丘良人,你记得吗?”她朝着赵才人咯咯地笑。
那笑声颇为瘆人,将赵才人的酒吓醒了一半。赵才人怔怔地望着娴充华,怯怯地道:“自然记得,她与我同年进宫。”
笑着笑着,娴充华流下了眼泪:“她的生辰,她的生辰。若她不是守真的亲娘,我也不会记着。可我怎能不去拼命记住,我要告诉守真,她的亲娘是一个美丽的、善良的女人啊。她就像轻烟一样走了,没人再记住她。可就算世上再没有她的痕迹,守真也不能忘了她。”
“充华……”莫瑶忍不住也落了泪,“我们都记得她。”
“那年夏天,你、我、邓良人,也在这花树底下,我们看月亮云里来雾里去,我们一起喝清凉的果子露。昭仪,你记得吗?”娴充华靠着身后的藤架,望着深蓝的夜空,好像在那夜空里可以望见远去的邓良人,或者丘良人。
莫瑶轻轻地拭去泪珠,哽咽道:“再不能忘。”
“那夜,丘良人在长信宫侍寝,我们三个是最寂寥的、很久都没能让皇上看一眼的失意人。”失意人!赵才人深深地吸一口气,忆起初进宫的那些日子,眼前这两位公主的母亲,宫里的高级嫔妃,分明都曾经是失意人。




第一女官 第一百八十九章 没有圣母,只有权衡
赵才人若有所思的神情,终于提醒了莫瑶。月依旧,花依旧,可是终究物是人非。“赵妹妹莫笑,我、充华,与丘良人和邓良人,一直以来都是君子之交。我们相互帮衬和慰藉,却从未结党害人。”
“你不害人,人便来害你。”娴充华冷冷地说,脸上泪痕犹新,“丘妹妹去了,邓良人自尽了,留下我们这些苦苦挣扎的,真不知道谁比谁幸运。”
莫瑶想起这变幻无常,一时失神,喃喃道:“深宫岁月似刀,红颜未残心已老。”
娇娇怯怯的赵才人也自有主张,她一改方才醉酒的媚态,正色说道:“姐姐们说的,我又何尝未曾经历些许。这两年我冷眼瞧着,后宫里总要依附一个谁才好,可我偏生不去讨好。独来独往的辛苦,真正是冷暖自知。”
这话莫瑶信,去草原之前,可不就是一剂猛药,让赵才人彻底退出了竞争行列,如今去草原的三位,前前后后皆有孕在身,唯独赵才人身型依旧,作为皇帝的宠妃,总有隐隐的不甘。
“赵才人,你这样也未必不好。那些依附的,早晚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世上没有只收获不付出的道理。”这是莫瑶的真心话。
“但愿如此。我就等着害我之人遭到报应的那一天。”说这话,总要有点咬牙切齿,只是嗲嗲的赵才人便是咬牙切齿也做不到十分深刻到位。
“来,喝酒!”娴充华抛开回忆,又一次嚷起来。
“哪里还有酒啊。”赵才人又掰过酒坛子,一见望到底,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三位娘娘,瞧这更深露重的,要不进屋聊吧。”绮罗过来,绝口不提拿酒之事,妄图以此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屋里有酒?”娴充华瞪大眼睛望着她。此人已掉酒坛子里暂时难以自拔。双儿与幼兰皆走过去低声劝慰,想把娴充华劝回凝香斋。娴充华却将手猛地一挥,扇开了二人。
“没有酒就喝果子露,看看今儿还会不会有人中毒!”
福熙宫的数人内心皆暗惊,这事瞒得绝密,娴充华又是如何得知?莫瑶却知,既然她能这么说,必是掌握了什么,如此便也再无必要藏头掐尾,且听听她知晓的事实又是怎样的事实。
“我记得当时,充华也是受害人。”莫瑶不问她如何得知,却选择了一种最容易切入的方式。
“咣当”一声,酒坛子倒在石桌之上。原来是赵才人听得惊诧,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本就斜置着的酒坛顿时失控,发出清脆的声响。“居然一次毒翻几个?原来宫里流行下毒竟是有传统的。”赵才人冷笑。
“那天晚上我、充华,与去了的邓良人都中招了,连我宫里的宫人都未能幸免。”那次绮罗算是被殃及的池鱼,也带累着病了几天。
“谁干的这种缺德事?”赵才人问得直接。
莫瑶被问住了,她心里知道,可却不知道娴充华知道不知道,又应该怎样说。不自觉地,她的眼光就望向了娴充华。
却见娴充华也在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表态。也对,自己宫里发生的事,旁人就算知道原委,也不会在别人面前拆穿。于是莫瑶无奈地笑笑:“是我的宫人,不过第二年春就放出宫去了。至于说她受何人指使,这便不知道了。”
“昭仪可真正是好涵养,受了这种折磨,不将她掐个十七八段,竟然还能放人出宫。”赵才人深为不解。
“要不我喊她圣母?”娴充华取笑。
“我是念在她服侍多年,一直都是个老实恪守之人,且又出宫在即,若不是被逼无奈,又何苦下这样的手。逼急了,非但查不出背后主使,反而枉送她一条性命。”莫瑶让绮罗将桌上的酒具清理干净,换上茶水。
娴充华一见酒被收走,大为不满,嘴里嘟囔着。莫瑶却不理她,接着又道:“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人,将她远远地送走,或许是对双方都最好的做法。”
一旁的玲珑暗暗感叹:这世间哪有圣母,无非都是权衡的结果。
赵才人抚着昏昏的前额,皱着眉道:“昭仪菩萨心肠,如果是我,断不会这样放过她。哪天我要是如昭仪这般有地位,第一个就整治苏良人,出一口恶气。”
“傻瓜。”莫瑶笑骂。
“我哪里说得不对?昭仪为何骂我啊。”赵才人的前额抚得更重了,实在是想不通啊。
“虽说你与苏良人向来不睦,却也不代表她就是那个下手害你之人。”莫瑶的酒劲儿渐渐过去,思路清晰起来,笑望着二人,“想不想听听草原上发生的故事?”
“想!”“想!”二人皆表态。
“想听那就不能再喝酒。”莫瑶很善于温柔地控制局面。果然无人再闹着要喝酒。莫瑶便将夏菡偷喝袁美人的水,苏良人又将水故意踢翻,反而让袁美人因祸得福的经过细细地说于二人。
二人的表情越听越凝重,末了,赵才人恍然大悟:“这袁美人的宫人竟与我是一样的症状,既是苏良人将水踢翻,显见亦不是她施的手段,原来一直以来,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娴充华正端着一杯茶,闻此言,即道:“被昭仪这样一说,我这茶是喝还是不喝?来个人将它踢翻吧。”
一句话将二人皆说得笑了起来。
无人再去追问那年夏天的无头公案。唯有一旁的玲珑听得真切。她亦是事件的亲历者,又曾听得莫瑶与绮罗谈话的些许片断,虽早知当年挽翠是替人受过,却是第一次明明白白地由莫瑶亲口说出。
无论这个肇事者是语薇还是采菱,这事都已成为过往,显然,莫瑶也已不想深究。
不,既然连娴充华都深悉内情,那还有一种可能,莫瑶或许早已知晓原委,只是自忖能力尚未到能够撼动对手的地步。这宫里的秘密,可以说很多,多到遍布在每一个角落,宫墙若能开口说话,每一段都可以娓娓地说出一连串的陈旧往事。这宫里的秘密,也可以说很少,少到每一个自以为尘封的秘密也许早已被人洞悉,或是事不关己,或是期待日后翻盘,故此三缄其口。




第一女官 第一百九十章 大林寺梵音
出发去大林寺的这天,天色碧蓝,端的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嫔妃们抱怨着,看起来又是骄阳如火的一天,在宫里还能宫人扇着,冰块镇着,到大林寺那么无遮无挡的地方,还不得晒成人干。颇有几位行动力强的,已经命宫人准备了纱衣和纱巾,万一日头太过毒辣,好歹也能遮一遮娘娘们娇嫩的肌肤。
福熙宫的宫人们,当然行动能力也是很强的!绮罗将纱衣折得细细的,卷成一卷。这是娴充华家的绸缎庄从南方觅得的蝉衣,果然是薄如蝉翼,且柔软顺滑,穿起来既能遮阳,还分外清凉。
马车到了福熙宫门口,莫瑶已跨上去。玲珑拔腿跑回殿内,拎了一把伞又跑出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快捷完美。
“这大晴天,你带把伞求雨么?”马车启程,宫里的石板道稍有接缝高低,立刻就是一颠。绮罗就在这颠不颠的节奏中,好奇地问玲珑。
玲珑正在试着手中的伞。细细的竹棱骨撑起浅绿色的绸布伞面,伞面上是手绘的喜鹊报春图,一只喜鹊立于素色梅枝上,寓意“喜上眉梢”,倒是吉祥得很。对于绮罗的好奇,玲珑笑着回答道:“谁说非得下雨才能带伞了,日头太烈,这伞也蛮好遮一遮。”
莫瑶也笑了:“又翻新花样,伞便是雨天用的,就没听说过可以晴天用。”
“雨天用的叫雨伞,晴天用的叫太阳伞,我们那儿就是这么分的。”玲珑非要嘴硬,摆明了欺负马车里的另两位不是青州人,所以她完全可以将前世的大上海偷换成现世的大青州。
可马车外还有人啊,她把坐在马车外的寿全给忘了。只听寿全的声音从座驾上飘进来:“我很多年前去过青州,可没听说过,玲珑你强词夺理。”
人生已经艰难,寿公公你不带这么拆穿。玲珑倒吸一口凉气,这真是冷空气都会塞牙。
“寿公公你那是以前,从我这儿开始,就这么分了。”
莫瑶与绮罗忍俊不禁,遮着半边脸偷笑起来。好在玲珑不跟她们计较,表面的胜利也是胜利,重要的是,没过多久,就会证明玲珑的正确性。
车行数里,来到京城郊外的大林寺。一行人在山脚处下了马车,沿着山道拾级而上。对于上辈子爬过五岳三山的旅游达人简玉来说,这辈子的即使化身成寇玲珑,这点儿小小的山丘也完全不在话下。
可嫔妃们不精通于此啊,她们也许是美食达人、书画达人、诗词达人、甚至**达人,但肯定不会是旅游达人。
数十米的小山丘,已让她们娇喘连连,好像和皇上滚了一夜的床单,浑身抽抽。不可否认的是,骄阳也是推波助澜的祸害之一。皇上自然有着高高的华盖,皇后更是坐着轿夫抬着的小轿,谁让皇上体谅她体弱呢?
嫔妃们不由生出一种怨恨:当皇后就是好!不过,不用过很久,当回到宫中,看到体弱的皇后从来无法侍寝时,她们就不羡慕那时候的皇后了。
大林寺的住持虚尘,带领一群大大小小的僧人已迎在山门之外。大林寺作为皇家寺庙,依山而建,端的气势恢宏。山门入内,达金刚殿,徐徐地向上。远远地望去,竟是一进比一进更高,每一进大殿的屋顶,都用着不同颜色的五彩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旅游达人寇玲珑紧跟在淳昭仪身后,只那么45度角朝山上放望一眼,便想起,这大林寺的建制,竟跟杭州的灵隐寺颇为相似。
众僧在梵音殿内吟诵着,却似乎并不能闻其声,恰如世外仙乐。玲珑想起前世背过的那些名篇,徐志摩曾经写过“这鼓一声,钟一声,磐一声,木鱼一声,佛号一声……”这声声,皆是优美而庄严的。
却有嫔妃在身后低声抱怨,玲珑想,这些人真的不懂欣赏这样的美。她为每次出宫而内心雀跃,而有些人,却是在那牢笼里呆出了快感的。
皇上与皇后首先进了大雄宝殿,嫔妃们在殿前候立,只等帝后进香之后,再依等级高低,一一进入大殿。所以,帝后不会听到她们的抱怨。尤其肖璎,他的内心,臣民们、包括这些嫔妃们,都应该和他一样高兴,一样感恩。
大殿前的场院上,种着高大的树木。可嫔妃们立得整整齐齐,谁也不敢逾矩半步,恰好在树荫底下的,窃喜不已,在烈日下暴晒的,心怀悲愤。
这时候,玲珑的“太阳伞”派上了用场,莫瑶虽不在树荫底下,可玲珑持着浅绿的伞,轻轻巧巧地遮住了肆虐的阳光。当皇帝从大雄宝殿出来之时,便见着了一柄浅绿的绸伞,下面立着一身若竹色妆扮的淳昭仪。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天,淳昭仪也能透出安静的凉意来,让人感觉分外舒适。
“昭仪真是想得周到,原来伞还可以这么用。”肖璎经过她身边时,驻足了片刻,眼神里满是欣赏和疼爱。
帝后被僧人领入休息的殿室,芳贵嫔在依亭等宫人的陪同下进了大雄宝殿。这真是一个寂寞的身影,她既不能像之前帝后那样成为并肩而立的夫妻,又不能像之后的嫔妃们那样,两两入内。
没有与之匹敌的对手,或没有与之匹配的对象,这是人世间最最难忍的孤寂。
当惠淑仪和淳昭仪双双立于佛像之前,佛像眉宇间慈祥的凝视,让她们虔诚地跪下。没人知道她们许了什么愿,玲珑只能与其他宫人,远远地立于大殿一角,无法近前。可菩萨是普照的,他以无疆的神情点化一切,哪怕你在最僻静的角落。
诵经声在大殿内曼长地回荡,与香火的味道,勾织着一个明净的世界。有僧人,待惠淑仪和淳昭仪礼毕,安宁而淡静地将她二人指引出殿后,玲珑等宫人急急跟上,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跟着两位娘娘从佛像身后绕过一圈,又从殿前门出去,同样去往休息的殿室。




第一女官 第一百九十一章 惊雷
“玲珑,这朵莲花是瑞雪公主亲手学做的,上面许着她的心愿。你将它放于外面的池子里去。”玲珑从莫瑶手中接过那朵稚嫩的红莲。这明显是一个稚童的出手,笨拙得让人感动。
池子里的乌龟爬在石头上晒着太阳。玲珑在水面上放下虔诚地放下红莲,饶有兴味地看着乌龟。看了许久,那乌龟保持着仰天望日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吧,我败给你了。与一只乌龟比定力,我寇玲珑真是吃饱了撑的。玲珑暗自好笑,起身往嫔妃们休息的殿室走去。
院落墙角,一棵菩提树下,有二人在悄悄说话。
玲珑收住脚步,蹑足倾听。却是芳贵嫔与丽婕妤。看来自己与乌龟的较量的确为时已久,丽婕妤都已经进完香出来,如今应该是散位嫔妃们在进香吧。
却听见丽婕妤焦急的声音:“真有用?”
“有没有用,我又怎能知道,既是虚尘住持献上之物,定是开过光的吉祥物件,你若不要,我且分给其他姐妹去。”
“要,要!”还是那么焦急,真是失了矜持,“你瞧袁美人和苏良人都不来,只有我拼着怀了身孕,也还来进香,可不就为了让菩萨保佑我一举得男么。”
在一旁偷听的玲珑简直哧之以鼻,你是来拜佛,又不是来拜求子观音,有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么。怪得人家都说,国人拜佛都是功利主义,有求于人才去拜佛,总希望由上而下恩赐些什么,从来不晓得反省自身。
却又听见芳贵嫔关切地说:“你也要注意,天热,虽说皇上许你坐着轿子上下,总还是万事小心为妙。”
“是,贵嫔才是最关心我的人。”丽婕妤的马屁拍得总是这么明快有趣。
“可不是。我也希望你这胎是个男孩儿。那淳昭仪我看也生不出孩子了,不足为惧,可袁美人肚子里的,却扎扎实实是个男娃儿。你终究是晚了一步。”芳贵嫔故意轻描淡写,她明明知道这话会在丽婕妤心里起多大的波澜。
果然,丽婕妤连腰身也不扭了,向芳贵嫔倾过去,问道:“御医这就确定了?”
“若一位御医这么说,我还得观望。数位都这么确定,应该是**不离十了。”
“哦……那就得看她和苏良人哪位先临盆,谁抢得皇长子,谁就要封三夫人了吧。”一肚子的酸水,生生地转化成一把利剑,去捅芳贵嫔的痛处。
这话要是听不出来,芳贵嫔十多年的后宫算是白混了。三夫人目前只有她贵嫔娘娘一位,贵妃和贵姬可都虚位以待,淳昭仪生了公主,立刻跃众而出,名列九嫔。要是哪位生了皇长子……“三夫人”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别说这样的激将法不管用。很多激将,你明知道那是对方的小伎俩,可偏偏刺到了最痛处,挠到了最痒处。
“御医们都说袁美人的胎儿更成熟,想必也该是她首先生产。”芳贵嫔佯作淡定,丝毫听不出她的情绪。
“那贵嫔也不想想办法,好歹苏良人还是你的人。”
这话让躲在树后的玲珑心跳起来,丽婕妤这是要提醒芳贵嫔什么吗?按照自己以前所看的那些后宫文,接下来要发生的剧情,应该是芳贵嫔要想法子给苏良人催产了。
可是,可是,那两人没了下文。也许是芳贵嫔真的开始想办法了,也许是芳贵嫔不想再讨论下去要撤退了。玲珑紧贴着菩提树与寺庙院墙的那个角落,大气不敢出。过不多久,见二人果然从树的那边远远地走开,狂跳的心这才稍稍安稳。
稍候一会儿,觉得她二人应该已经走远,玲珑方才从大树与墙角处出来。这原本就是寺院中一处僻静之所,四周空无一人,玲珑急急地向众嫔妃们的休憩之所奔去。
1...6162636465...173
猜你喜欢